我就这身男装打扮到汲水中轴主道的街市上晃荡,来往的衙差看不破我的术,我就大大方方走过一处青旌旗,在旗杆上很隐秘儿迅疾的留了几个记号,然后在日色逐渐消褪的时候往张老爷他们落脚的客栈外转了转。
客栈中的张老爷满面憔悴的呆坐在桌前,带着哭腔对管家说:“钟度啊,我们这是、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吗?为什么帮人能帮出祸来?难道说我上辈子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是我这辈子怎么都无法还清的,无论我怎么积德行善也注定要一世无子?可小五,小五他……我只不过在张德家里挂了一个义父的名,这也不行吗?我连一个、一个挂名的父亲都做不了吗?”
管家用衣袖悄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强笑着压平了自己的语气说:“老爷可别这么说,就是有转世,老爷上辈子也不可能是什么恶徒,小五他,也是有他自己的命,老爷还年轻,回去续几房妾,肯定能添几个人丁,老爷,咱总还有指望的,您也不要太伤心……”
我悄悄从客栈的一边退身离开,对于他们如今的绝望凄伤,我半点儿忙都帮不上,如果可以,等日后我能够让这世间任我驰骋时,我会去还他们这一天的歉礼,死者不能复生,我只能寄希望于他日能给生者一个回还了。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六十三章 怎么都不顺
之后整整一夜,我把汲水城城外三十里以内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却没能找到棪鬼的半个人影,他在我离开的短短两个时辰中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甚至能让我根本无迹可寻,我暗忖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但如果是有人把他藏了起来,那对方的修为绝对不低。我心中曾今逐渐被我压下去的疑忌又一点点浮了上来,难道他真的是鬼阁阁主安排在我身边的棋子?否则为什么会消失的这么凑巧。
如果对方从棪鬼口中得知了一些蛛丝马迹才在承公子府中设下圈套,那先前的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包括那仓惶布置的圈套中所出现的漏洞,我估量了一下现在的局面,要想从漳国朝堂牟利,就要直接去找漳国公,或者找他两个争的不可开交的儿子,我原本存着扶一方上位,再从中谋权的心思,而且选择上也偏向二公子晏承,但现在看来,我似乎只能从另外两方着手了,这种处境和选择是否也会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大公子的府邸很奇怪的坐落在城北的偏荒之地,与北边内城城墙相距不过一里半,这种地方一旦起了兵祸,最容易被殃及,我在给青兰她们留了信后,就直接动身往城北看起来凄荒不已的公子府拜访大公子晏祈。
这次我没有飞檐走壁的遁身潜伏进去给晏祈来突然袭击,而是直接去敲响了祈公子府的大门,入夜挂起的灯笼随着门开时一点细微的风动微摆两下,一个年轻仆役将门拉开—半,然后站在门内疑惑的往我身后张望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现在入夜时分,你只身一人找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我拱手施礼说:“在下幽国陆羽,今日入夜前来打扰是有要事要告予祈公子,还望小哥回去通禀一声。”
那仆役面上略显迟疑,又往我四周看了看才说:“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向里边报上一声。”
“小哥,”我赶忙出声唤住他又加了句,“劳烦小哥告知祈公子时,就说我要说的事和乌杨渡钱家粮铺的命案有关。”
仆役点下头面无表情的应了声:“你候着就是。”然后就关门去向里通禀去了。
大宅豪门的三层院落经三次传禀,我这里的事儿才传进祈公子的耳朵里,又耗了两刻钟的时间,我面前的门才再次被打开,一个年纪长些的男子摆手把我往里一让说:“先生里边请,公子让我带先生去内堂相见。”
我规规矩矩的跟在那男子身后,七绕八拐总算到了他们所说的内堂,公子晏祈一身箭袖短打坐在正位上,他一手扶着一把横在膝上的剑,一手抓着剑柄拉出少许露出剑锋寒芒,浓眉卧蚕,面容冷肃的向我这里看了一眼,带我进来的人弯腰施礼退出去关上了门,屋中竟然只剩了我们两人。
我躬身行礼,然后带着心中些许的讶然说道:“公子胆色真是非同常人,对我这样来历不明的人竟然如此轻易就单独召见,也不怕我是来取公子性命的死士?”
晏祈冷哼一声,“你不是要说和乌杨渡钱家粮铺命案有关的事吗?那倒是说来听听。”
我微微一笑,止礼直身,“公子对天下异能之士如此小瞧只怕有一天要吃亏啊,”一句话刚刚音落,我纵身前跃,迅疾拔出祈公子膝上的剑,转手就架在了他的颈项上,而就在这片刻之间,屋中一下多出五人,各自提剑凝神戒备,却因为我手中的剑已经按在祈公子喉间而不敢轻举妄动。
祈公子也变了脸色,我笑着把手中的剑一转插回他膝上的剑鞘,后退几步又继续说:“身后隔墙两人,侧门旁屋两人,屋上一人,梁上一人,院中三人,墙薄可破,与侧屋两人策应保公子周全,屋上一人和院中三人却是要防对方事败逃脱,适才在下突然发难,院中的两人和屋上的一人都没有动,可见公子似乎认为即使有什么突变这五人就足够应付了,而现在……”我扫了一眼在我还剑撤身时就围上来把剑抵在我各处要害的五人,“公子还这么认为吗?”
祈公子脸色难看的盯着我,在我话说完后又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张口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杀?身周的五把剑已经猛然用力往我要害处刺入,我来不及多想,灵力运到极至“喀吧吧”崩碎了四把剑,又侧身一闪,反手从灵修最弱的人手中一捏一拉夺了他的剑,紧接着以剑锋迫退五人后续的杀招,然后持剑凝立当地,看着外面呼啦啦涌进十几个人转眼挤满了整个内堂。
我猛然察觉,这十几个人中有一半的元息让我感到十分熟悉,竟然是在小五被杀时忽然聚向事发之地附近的人,这么说,当时那几十个二等的修灵高手都是大公子晏祈的人?
我转头看向晏祈,按下心中波涌面色如常的问道:“那甘南川州商队的伙计小五是你派人杀的?”
晏祈冷哧一声:“商民低贱,还用得着脏本公子的手?难道你就为了一个贱民特地来羞辱我?哼,本事倒是不错,只怕命短了点儿!动手。”
羞辱?我持剑挡格着四周的捅砍劈刺,稍稍回想了一下小五被杀之后的事,觉得此事确实可能和晏祈无关,眼见周围这些人纠缠不断,我急急的想着怎么让这个不明事理还如此刚愎自负的祈公子能安安静静的坐下来说话。
以灵力震飞五个死士后,我高声说道:“公子难道不想知道钱家粮铺命案的事情吗?公子如此相待,实在是浪费了陆某此行所备的大礼啊。”
晏祈依旧稳坐正位不屑的冷笑,连话都懒得和我说了。
奶奶的,怎么这兄弟两都一个德性!一个个连话都不容我说!我心中焦怒起来,在晏承府上有鬼阁阁主和八个一等的修灵高手,我只能避开,但他晏祈府上都是二等的修灵之人,最好的也就勉强攀到了一等修灵者的边儿,这也想杀我?
我狠狠的用剑脊拍开几个人,很蛮横的冲到晏祈面前,晏祈竟然不惊不惧,在四周死士的惊呼声中起身拔剑就要上来和我动手,我心中冷笑,这晏祈的功夫倒是也不差,但要和我打,他还差远了,我一个旋身绞断拼命扑上来要救主的死士的兵刃,又回身让过晏祈的剑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晏祈痛苦的扭曲着脸飞起来砸破后面隔墙,整个人摔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却紧咬着牙不肯发出半点儿呻吟。
两个灵修较好的人惊喊着“少主”想要从我身边掠出去护他们的主子,却被我一剑一脚都劈了回去,剩下的人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提着晏祈的衣领怒喝道:“你给我竖起耳朵听老子把话说完!”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六十四章 上席客
晏祈此时脸上才显出一分惊慌,随即又强作镇定的狠狠说了句:“杀了我,你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我心中冷笑,我先前没打算杀你的时候你好像也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这里啊,一手拎着他半坐起来,我很没好口气的说:“哦?你现在还认为你这帮草包一样的手下能留得下我?”
看着晏祈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面色没了多少惶恐惊惧,更多的露出一种觉得自己被冒犯被凌越的愤怒,他竟然在性命还捏在我手中的时候对我怒喝道:“贼子安敢!本公子府上的死士都是漳国的侠者义士,是本公子一手提拔挑选、骅卢将军一手调训的漳国武者,你敢说他们是草包?你竟然敢蔑视我漳国,敢蔑视本公子!”
我彻底无语了,也隐隐明白鬼阁阁主为什么会投靠公子晏承,而不是来找面前这位名义上更适合继承国主之位的漳国公长子了。
我向四周围着的死士扫了一眼,对晏祈说:“我没有杀你的打算,只需要你把我的话听完,你让他们出去,这不是他们该听到的事,还是说你不敢?”
晏祈果然热血的脑袋里只剩下一根筋了,被我一激就很忿忿的喊道:“我不敢?!”然后一边试图挣脱我的手起身,一边向自己的死士下令:“都退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我见他真的下令,就放开了手,他很有气势的整理好了衣襟,从被撞破的后壁上踏过去回到堂中主位坐好,才昂头直腰挺有霸气的说:“既然有话,还不快说?”
我哭笑不得,只是现在我也算是有求与他,就跟过去恭恭敬敬的施礼说道:“祈公子处变不惊,临危不惧,行事豪爽利落,颇有侠者风范,在下很是敬仰。”
晏祈被我一番奉承,面上显出几分得色,正容端肃的一手按桌,向我厉声言道:“义士武艺高绝,也是世间少有,只是义士初来行事未免欺人太甚!”
我忙肃容赔罪:“在下行事确实鲁莽了,还请公子恕罪,只是在下一心想要投靠公子,因此心急着想要在公子面前显一下本事,如此无知莽撞的冒犯公子,在下实在罪责难逃,适才的无礼,也实在是出于无奈心急,还请公子海涵,如果公子心中难平,在下甘领公子责罚。”
晏祈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大方的摆摆手说:“本公子素敬侠士,既然你有心来投靠本公子,我也不会和你斤斤计较,虽然你行事过于轻率,让我们之间产生误会,但看你确实有些本事,也能知罪认罚,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今日之事义士无需挂在心上,本公子欣赏义士的武艺,绝不会再问今日之罪。”
这是要拉拢我的意思?我依着现在的状况又拿捏了一下语句才张口说道:“如此多谢公子宽怀宥恕,还请公子先恕在下冒昧,在下此来是想扶公子上位,挣自己一官半爵,不知公子可能信得过在下,静心听我一言?”
晏祈对我的话颇为不屑,“扶我上位?我是漳国公长子,依常理继承漳国国主之位顺理成章,还要人扶?”
我正容问道:“公子可曾想过所谓常理有几分可信?武、漳、墨三公弑杀纪王三分纪国是不是常理?幽朝逆皇弑帝夺位是不是常理?芳庆白瑲更易王姓是不是常理?公子指望一个常理就能让你继承国主之位?”
晏祈听了稍微凝神,“不依常理那又如何?”
我垂手立着问道:“如果二公子晏承要夺国主之位,公子作何打算?”
晏祈扫了我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晏承?哼,虽然父亲一直没有立储,但漳国国主之位岂是他想夺就能夺了的?晏承小人,如果他的脾气合我口味,我不要这个什么国主之位让给他也成,可他和我根本不合道,整天假惺惺的端着架子,我看着就恶心,道不相同,事不相遂,他要是敢来和我夺,我就叫他染血而归,再惹恼了我,就直接杀了他。”
我心中一惊,我和他不熟吧,杀弟争位这种话这么随便就当着我面说出来了?眼见他说话不知避忌,我赶忙把随后将要出口的话吞回肚中,转而问他:“这么说如果晏承有心夺位,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了?”
“和我争位?”晏祈端坐冷嗤,“只要他敢,我一定会让他好看!我府中的死士各个以一挡百,随便拿一个出来他府上的那些废物都对付不来。”
也不知是谁府上的人更废物,我心中暗叹,看来这晏祈不是用理能说得通的人,我原来准备好的陈词似乎并不合适在这里使出来,所以我脑中一转对着晏祈一揖说:“公子手下藏龙卧虎,晏承比起公子来确实差了很多,不过他野心却不小。想必公子对晏承所为也应该有些了解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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