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是安王府的亲戚,可是沈王妃毕竟早就去世了,河东沈家素有清名,可在在朝廷上又没有什么势力。
“白天都不在屋里,所以也没有点炭盆。”沈芳解释说:“我也不缺什么,四公主待人也和气。”
所有人也不能说公主待人不和气。
做伴读,其实跟半个下人一样啊。
沈芳虽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可是肯定也是头一遭吃这样的苦。
小冬一边在心里怜惜她,一边却有点隐约的庆幸。
如若她不是郡主的话……
小冬喝了两口茶,把自己的小荷包解下来给沈芳。
这是她掐了一条珠链子,把珠子揣了进去。荷包有她巴掌大,里面被几颗大珍珠塞得满满当当的。
“呀,这可不成……”沈芳推拒不要。
小冬二话不说塞给她,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干脆憋出一句:“穷家富路,你带着。”
红绫本来也觉得心酸,听了这句却噗哧笑了:“郡主,这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她们要走,沈芳不舍得。
小冬说:“我要去看圣慈太后娘娘,你也去么?”
沈芳犹豫了一下:“我……回四公主身边去。”
小冬看她一个人沿着宫道慢慢走远,背影纤瘦,好象风一大就能把她吹跑。
她怏怏不乐转过身来说:“我们也走吧。”没见沈芳时很是挂念,见了之后却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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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补昨天的,昨天晚上有事,只来及更了活色生仙。
打滚,求包养~~求勾搭~~(是这词儿对吧?)
第二十九章 散步
圣慈太后那里还是老样子,冷清地连兔子都不往里钻。
宫女一见小冬,意外之后便笑开了,忙去进去禀告,过了一刻,圣慈太后出来了。
她还是老样子,脸上不施脂粉,头上也没多戴什么首饰,只戴了两只簪子,看着气色倒还好——虽然这个气色并不算十足好,可是小冬先见了圣德太后,已经有个最差的打底了,再见着圣慈太后的样子,当然觉得很好。
宫女摆下垫子,小冬跪下来稳稳磕头行礼。她现在也算是小半个训练有素的人了,至少再也不会冒出一磕头就变成滚地皮球的事情来。
圣慈太后招手让她到身前,握着她小小的胖手。小冬的手细白圆胖,象上好的白面馒头。胡氏就说她的手生得好:“郡主这手,是一辈子享福的手。”
小冬问:“太后娘娘身体都好了吗?”
圣慈太后点头:“好了,只是天还冷不想出屋子。”吩咐人带胡氏和红绫去别处候着,让人端茶果点心什么的来给小冬吃,又问她吃过饭没有。
其实小冬觉得,圣慈太后不是旁人说的那样严肃冷漠古板的性子,她……好象只是不懂得和人相处一样。
在宫里头其实就是这样吧?有很多人不是天生沉默寡言,又或是木讷呆板的。不是被打怕的,就是被吓怕的。小冬看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个象木雕泥塑般,就是汗淌到眼睛里都不能抬手擦一下。
安王头次领她来的时候,圣慈太后总共没说上十句话,显得很拘谨,场面也冷。可是小冬自己来,圣慈太后虽然也没有热情洋溢笑脸不断,但是唯恐不周到不体贴的表现,小冬能看得出来。
也许正因为自己是小孩子,所以圣慈太后才能放开一点。
小冬说:“来时吃了粥。”她在盘子里拣了一块点心,掰开来,里面是香喷喷的肉松馅儿。她递了一半给圣慈太后:“娘娘吃。”
圣慈太后有点发愣,慢慢把点心接了过去。
小冬咬了一大口,她也没尝出这里面是什么肉,反正很香,不腻,也不硬,正适合小孩儿吃。
圣慈太后看她吃得两腮都鼓了起来,嘴角也沾了饼渣儿,顺手替她擦了一下,自己也咬了一口。
吃了肉松点心,又吃了枣糕,还吃了两块现切的甜瓜,小冬的肚子给撑得鼓鼓的,太后身边的宫人笑着说:“托郡主的福,娘娘胃口可从来没这么好过。不过这一下子吃这么些,还是起来走动走动才不积食。”
小冬就仰脸看圣慈太后。
圣慈太后犹豫了下:“那就在院子里走走吧。”
太阳早已经升起来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靠墙的一溜花枝都吐绽嫩芽。小冬也不认识这是什么花。若是长出叶子开出花来她说不定认识,现在光溜溜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太后挽着小冬的手缓缓地走,起先好象还有些僵硬,后来就慢慢放松下来。还指着那花枝和她说:“那是苏桐花,花可香了,花瓣晒干了可以做香包,填枕头。等花开了,我就让人给你做两个。”
小冬点点头,好奇的瞅着这花枝。
倒是看不出它会开很香的花。
圣慈太后轻声说:“先帝去了之后,皇帝来问过我要不要迁,我说住惯了,也不想迁地方。”
这是……嗯,在和她聊天?
圣慈太后八成没怎么和人聊过天……呃,小冬有点哭笑不得。
就算难得放松想聊,可是自己才多大,也不可能陪着她聊。
不过,圣慈太后需要的应该也不是她说什么。
她听着就够了。
“我生了你父亲之后,身子一直不怎么好,为了养病迁到这里来的。长春宫安静,长春两个字的意思也好。后来我身子慢慢就好起来了,在这里也住习惯了。”
小冬琢磨了一下,她去圣德太后那里好几回,圣德太后住的是凤仪宫——这应该是皇后住的地方才是,这么说圣德太后也没有移宫。
既然她都没有迁,那圣慈太后当然也不好迁。住习惯了也许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圣德太后不迁,所以圣慈太后只能随着不迁吧?
小冬心里怀着这个疑问,回去之后问了赵吕。
赵吕才下学回来,抱着茶碗喝了好几口梨茶,放下碗抹了抹嘴说:“啊,这个我知道。太后是应该住慈庆宫的。但是当时好象慈庆宫很久没有修缮,而国库刚打完了仗,又经了国丧,又修皇陵什么的,也没有钱立时就修,圣德太后娘娘又生了病……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一直没有搬吧。”
不知怎么回事,这句话说的倒是很妙。
赵吕和小冬都算是小孩子,当然可以说不知怎么回事。
可是其他人也都不知怎么回事儿吗?
圣德太后为什么不肯搬?只因为慈庆宫破旧失修吗?
不是,肯定不是这样的。
只是小冬了解得太少,所以不知道。
但这件事,她也不打算再去细探究竟,问赵吕:“那个秦哥哥也进学了吧?他聪明不?”
赵吕摸摸头,脸色有些古怪:“嗯……还好。”
还好是个什么意思?还算好,或是算不上好?
要是真好,以赵吕的个性,还不拍胸脯大夸特夸呀。
肯定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而且毛病还不小。
小冬琢磨着,看姚锦凤那个样子,八成没怎么学过什么规矩。这个秦烈,别是之前一个字也没识过吧?
沈蔷焦急地来问小冬,沈芳过得如何。小冬想了想,红绫已经说:“芳姑娘过得还好,自己一个住,白天就和四公主在一处,看着更文静了,还托我们请蔷姑娘不要惦记,不要淘气贪玩,下次见了她要考你的字呢。”
沈蔷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她怎么还记得这个啊。”
正说着话,姚锦凤来了。
她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又做了什么激烈运动没有,一见赵吕便说:“阿吕,我们出去玩吧?那些人说我不能一个儿出去,得和你们一块儿才行。”
她的习惯与京城这边不同,喊谁都是阿什么的。
赵吕初见这位姚表姐也很惊艳,不过很快就对她的个性开始不感冒了。这么活泼的性子——简直就象从池子里刚捞出来的鱼,劈啪乱蹦又甩又打的,太生猛了。
这会儿闻言便有些头疼。
“这得等休假的时候——还得父亲同意才行。”
若只有他自己出去,当然不必请示安王同意,但带着家中的姐妹就是另一回事了。再说,带着姐妹出去也和自己出去绝对不一样,她们得坐马车,带着跟随的人,注意这小心那,是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带自己妹妹他是乐意的,姚锦凤么……
赵吕心中隐约觉得,带她出去必有麻烦。
第三十章 桃花
但是赵吕不想给姚锦凤机会,罗家兄弟却把这个机会给送上门来了。数着休假的日子一到,兄弟俩就找上门来,一定要邀赵吕和沈静去踏青赏桃花。
罗渭说:“我都让人打听过了,落霞池边的桃花都开了,比往年开得早。咱们一块儿去,我哥都让人预备好了,还从福西楼叫了烤肉点心酒菜——”
罗骁接着帮腔:“对对,一块儿去,把咱们沈大才子也叫上,上回赛诗会他可给咱们长脸了。对了,郡主也很久没出过门了吧?这桃花一年只一回,错过多可惜。”
赵吕想了想,一起出行,多带护卫,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他想得更多的是小冬。
妹妹刚没了母亲,又总是闷在家里,去看看桃花,心情也会好的。
还有表妹沈蔷,从沈芳进宫之后她就蔫蔫的总是不大提得起精神来,也该出去散散心。
至于其他人——秦烈也好,姚锦凤也好,既然其他人去了不叫他们,也不大说得过去。
他叫了人来吩咐:“去看看郡主在做什么,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出去赏桃花。”又叫过另一个小厮吩咐:“去东边书房和两位表哥说一声,若是愿意同去,就请他们换了衣裳一同出门。”
罗骁愣了下:“那个乡……”他把乡巴佬三个字硬生生煞住,改口说:“那个秦公子真是你表哥?”
“嗯,远房亲戚。”
罗骁想着,这一远不知道远到哪一支去了。罗家也时常有老家的穷亲戚来打秋风,那种一表三千里的如果也算他表哥,那他家的表哥可真是数不清。
其实秦烈不象小冬想的那样不识字没读过书,只是……赵吕想,这位表了好几重的表哥……实在不知让人怎么形容。
你要说他笨吧,那绝不是。他的字写得极好,一笔一划直欲破纸而出般锋芒难掩,可是就不肯开口说话,即使开了口,也是低微而含糊,或是只说一个、两个字。被在学里被先生提起来背书的时候,赵吕知道书他是一定会背的,抄默都熟极而流,怎么可能不会背?可他就是咬着嘴唇死不开口,就算被先生斥责打手板也不吭声。赵吕和沈静想办法给他打圆场也好,劝他不要这么死板也好,他也是一声不吭。
赵吕和沈静感觉好象拿锥子扎团棉花,既没有扎透又听不到棉花吱声,这个郁闷就别提了。
他到底在瞎倔个什么劲儿啊?
是不习惯京城,不喜欢上学?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这死硬不开口,神仙也难下手啊。
他本来想,大概秦烈就不想出门去踏青。没想到小厮回来一说,两人都去,已经去换衣裳了。
另一边姚锦凤简直乐傻了,把小冬抱起来转了个圈,撒腿就跑:“我去换衣裳。”
后头服侍她的丫鬟仆妇急忙追上,一边追一边喊:“姑娘,姑娘不要跑,慢慢走。”
沈蔷也乐孜孜的回去换衣裳。
红绫一边蹲下去给小冬穿鞋,一边轻声说:“姚姑娘八成是小子投错了胎。”
胡氏嘱咐红绫和两个丫鬟要好生照顾小冬,不可吹风,不可贪凉,不可乱跑等等等等,活象把她当成个豆腐娃娃一样。不过等红绫她们把她拾掇好,小冬对着镜子一看——头上戴着一顶圆圆的卷边儿小帽,帽沿上是白团团的茸毛,衬着她红扑扑的脸儿,怎么这么象一只兔子……
出门的时候姚锦凤又让大家意外了一下。红绫把小冬抱上车,沈蔷也上了马车,姚锦凤却站着没动。
“他们怎么能骑马?我就不能骑?”
红绫咳嗽了一声,心说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
跟这位姚姑娘讲规矩是没有用。
赵吕恨不得自己耳朵被塞上了什么也听不见。
姚锦凤也绝对不傻,知道了不可能骑马,也就上了车。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把身上穿的荷叶裙一掀:“亏我还特意穿了裤子。”
沈蔷险些失声叫出来。
姚锦凤在里头果然穿的是裤子!
小冬实在好奇,她穿过来的时候,姚王妃已经重病卧床,可是看着怎么也不是没规矩的人。那姚锦凤是怎么回事儿?简直是羊群里跑出了一只骆驼来。
前头几个少年骑马,罗家兄弟一左一右簇拥着赵吕,沈静和秦烈落后一些。
这天天气暖和,街上的人衣裳穿得特别乱。有道是二八月乱穿衣,怕冷的还捂着袄,怕热的都穿了单的,透过纱帘看出去,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姚锦凤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