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喝大了。
为了能够拿下京郊机场出口的十五块广告牌使用权,他豁出了老命,喝下了两瓶高度五粮液,半多瓶拉菲,五瓶德国生啤,这才算得偿所愿。强撑着出了酒店,他只觉眼前一黑,心中暗忧:“老这么不要命的喝,可别出事啊!”
他是被一阵哭声惊醒的,只是不知为何睁不开眼睛,只能感觉到头痛如裂,嘤嘤嗡嗡的哭声搅的他心烦意乱,其间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妹妹,哥也是为你好,你为你那死鬼丈夫守了四年,也对的起他们钮祜禄家了,如今果亲王的小舅子阿勒泰总管能够看上你这残花败柳之身,可不就是你的福气嘛,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实话跟你说吧,母亲已经收了那阿勒泰总管的聘礼,如今,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不是放心不下这俩小子么?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给你十天时间,将一切料理清爽,到时候我自会派人来接你,到时候你要是还跟我耍什么太太脾气,莫怪我这当哥哥的对你不起!”
随着男人的声音远去,叶凡的耳边只剩悲切的哭泣声。他第一感觉是被人送到了宾馆,然后送他来的人正在看电视。不过随即他就感觉到了不对,要是电视的话,声音怎么如在耳边呢?难道有人跟他开玩笑,故意将电视搬到了他的耳边?谁这么大胆?不想混了吗?
他是公司的业务总监,也算位高权重,说起话来自有底气,只是他现在连眼睛都无力睁开,自然无法将心中的话骂出口。这情形就如同做梦魇住了一般,明知道哪怕动动手指头就能醒来,却无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
“额娘,如今哥哥昏迷不醒,你也要离开我们么?”
“福宝乖,额娘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们的!”
“可是舅舅……”
回答童声的是无奈的啜泣,声音悲愤而又委屈愤慨,与男孩儿的哭声纠缠在一起,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好感人!叶凡好久没有感动的感觉了,今rì不知为何,居然觉得心中一痛,鼻子就是一酸,然后不知怎么回事,眼睛突然就能睁开了。入目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环境,而是一顶浆洗的发白的床幔,支撑床幔的木头红漆已经斑驳脱落,有处还有虫蛀的痕迹,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腐朽味道。
这是哪里?
他用力扭了扭头,两个陌生人突兀的跃入了他的眼帘。
“哥,你醒啦,额娘快看,我哥醒啦!”发出惊喜声音的正是方才叶凡耳旁哭泣声音其中的一个,十二三岁上下的小男孩儿,长的浓眉大眼,只是眼睛红肿,眼角尚有未干的泪痕,不过如今却明亮如星辰,正死死的瞪着叶凡,想来是喜悦已极的表现。
叶凡无暇注意男孩儿惊喜的表情,全部身心都被男孩儿脑后的一条事物给吸引住了——一条乌黑的麻花辫静静的垂着,活像一只皮鞭。再看另外一人,果然是名女子,只见她眉似chūn山,秀目含烟,带雨梨花一般,正在强撑笑颜的看着自己。
她穿一身浅粉团花长袍外罩淡蓝sè琵琶对襟马甲,发髻奇特,正是影视剧中满清贵妇典型的装扮。
拍戏吗?
叶凡扯了扯嘴角,想笑上一笑,却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比哭都难看,遂不再勉强,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二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们,是谁?”
简单四字,如有魔力,少妇面sè大变,男孩儿原本喜悦的面庞猛然变作愕然,然后裂开大嘴,惊天动地般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哥啊,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阿玛啊……额娘啊……“
乱七八糟的一通乱嚎,哭的叶凡心乱如麻,眼前一黑,重又昏了过去。
这次他并没有晕多久,醒来的时候福宝的哭声已经小了一些,其中夹杂着少妇轻声细语的安慰,诸如一些“你哥醒了就是好的,记忆的事来rì方长。”“你哥此番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话头,让他终于认清了现实——果然喝出事来了。
叶凡所料不错,果然喝出了大事——通过少妇与福宝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他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再是那个苦熬多年得到的令人称羡的业务总监,而是灵魂穿越,成为了大清朝的公民,名唤钮祜禄善宝。
叶凡大学时学的是美术和国际贸易,对于历史不是特别jīng通,只记得满清时期,钮祜禄是满族的一个大姓,出过不少的名人,其中一个还特别的出名,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穿越脑子还不好使,总之他费力的想了许久,明明那人的名字就在口边,却说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多想,这是叶凡一贯的作风。他从一个普通的农村少年,苦熬到国际大公司的总监身份,心态不是一般的好,眼看着穿越已成定局,心中反而不再惶恐,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四下打量了起来。
入目凄凉—一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少妇屁股底下坐的一把椅子以外,只在窗口的位置摆着一张长条木桌,窗户是那种木头做的方格子,上面糊着麻纸,却非洁白,而是黑黄的颜sè,不知多久没有换过了。正是隆冬,屋内却没有生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cháo湿而又腐朽的气味,让早已习惯锦衣玉食习惯的叶凡心一点点下沉,身体也不停的打起了寒战。
这该死的穿越。
别人穿越要么王孙贵族,要么名门弟子,再不济,也穿个富家公子哥,哪怕是庶子呢,总比现在这家穷的叮当响要强吧?叶凡心中暗暗咒骂老天不公,不过,沮丧仅仅是片刻,很快,他骨子里的不服输jīng神便占了上风,心中暗暗发誓:“贼老天,你不是玩我吗?老子还偏就不信邪,非他nǎinǎi的混出个人样来!”
叶凡在躺在那儿又是咬牙又是切齿的,身子也不停的颤抖着,把福宝吓的不轻,匆忙将叶凡挣开的被子重新给他盖好,还使劲掩了掩。少妇面露惭愧之sè,柔声问道:“善宝,你躺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福宝,额娘上午让你买的米买回来了吗?”
后边的话是问福宝的,他听了一愣,面红耳赤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道:“那当铺的伙计太不地道……额娘的簪子怎么会是假的呢?……米,我,我……”
福宝说的断断续续,叶凡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一突,暗道:“这家过的还真是艰难,已经落到靠典当过rì子了。”
那少妇名唤伍弥氏,听了福宝的话面sè就是一滞,猛然联想起适才自己的哥哥临走前撂下的威胁之语,忍不住悲从中来,轻声啜泣起来,边哭边道:“常保啊常保,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丢下我们孤儿寡母,这rì子可怎么过啊?想你堂堂二品福建都统,若是活着,那帮宵小又怎么敢欺负我们啊!”
常保?福建都统?
两个词语猛然从少妇的嘴里吐出来,声音虽弱,听到叶凡的耳朵里,却似晴天一声霹雳,震的他噌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捉住少妇的肩膀,焦急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父……我阿玛叫常保?官至福建都统?”
叶凡此刻的面目有些扭曲,颇有些狰狞的意味,少妇不知道他究竟是犯了什么邪,吓的居然暂时忘记了悲伤,定定的看了他许久,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是啊,你阿玛可不就是钮祜禄常保嘛,怎么了善宝?你可别吓额娘啊!”
叶凡其实并没听错,之所以再问一次,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如今听少妇说的如此肯定,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心中暗想:“老子居然是他,老子居然是他,这也太扯了吧?”
正文 第二章 黄粱梦总监变善宝
叶凡终于想起了那个特别有名的姓钮祜禄的名人到底是谁,正是乾隆朝后期权倾朝野的最大贪官,人称和中堂的和痛笕恕:笫啦簧偃艘晕瞳|就是姓和名际币斗惨彩钦饷慈衔钡剿蛄艘槐竟赜诤瞳|的传记之后,才明白不是这样。原来和锹逭炱烊耍盖着レ锫怀1#僦炼犯=ǘ纪常ㄏ嗟庇诰智玖钤保凰蹈倍纪常偾辶皇窃诤瞳|十岁的时候便去世了,除了给和粝铝艘桓鋈吩破锒嘉镜氖乐耙酝猓渌氖裁炊济涣粝拢允吩睾瞳|少贫无籍,此是真正的原因。
和レ锫簧票Γ瞳|这个名字据说是他上学以后咸安宫官学的先生给他改的汉名,随着他的官越做越大,和大人的名字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善宝这个名字反而没多少人叫了。
不错,叶凡原本还以为自己灵魂穿越到了一个普通人的身上,直到听到常保和福建都统这两个词语,才猛然想起来,原来,自己非但有名,还大大的有名,居然就是那个后世民谣中所说的“和梗吻斐员ァ钡敝械暮瞳|。
只是,他也仅仅是高兴了不一会儿,看着眼前凄惨的景象,想着和拿耍男θ萋蹋闹邢肫鹨桓錾簦骸罢娴囊龊瞳|吗?真的要做那个大贪官和穑空娴囊瞿歉龆堂砗瞳|吗?”
他无法回答自己,一方面,他不愿意拒绝锦衣玉食一呼百应的生活,另一方面,他更不想四十九岁,正当壮年的时候就被一条白绫结束自己的xìng命。这真是个两难的选择啊,能够两全其美吗?他脑子飞速转动,突然伸手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心中笑道:“老子看来是穿越傻了,那十五阿哥现在估计还是个小毛孩儿呢,以后有机会就巴结着他,跟他建立良好的友谊,等乾隆蹬腿的时候他总不至于再杀老子了吧?”
叶凡想通了一切,不再纠结,这才发现屋内静悄悄的,少妇和福宝早已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福宝自然就是和琳了,至于那少妇,估计就是和募棠噶恕!逗瞳|传》中说和纳杆篮蟪1N苏展诵值芰礁鲇终伊烁鲂遥彩歉隼赐凡恍〉娜宋铮母盖捉形槊痔詈蠊僦晾舨可惺椋蟠笱俊2还笔彼薰吹氖焙颍兰莆槊痔┕傥换共桓撸痪退闼鞘膊换崛盟俗鲂业摹�
不过据说和募棠复瞳|和琳两兄弟甚为苛刻,今rì见来,挺不错的一个女子啊,是了,那和篮螅磺泄ň〗阅ㄉ罚⒋四耸枪俜剑匀患≮僦苁拢怂荡蟾啪褪侨绱肆恕�
叶凡正自胡思乱想之际,鼻端忽然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由断了思绪,用力耸了耸鼻子,肚子也是一阵咕噜乱响。少顷,紧闭的房门咯吱一响,伍弥氏和福宝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伍弥氏的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福宝的手里也端着个碗,居然是盘点了醋加了葱花的咸菜,令人闻之食指大动,食yù顿起。
叶凡也是饿的狠了,从伍弥氏的手里接过米粥,也不顾烫嘴,就着咸菜吸溜的喝着,很快一大碗米粥下肚,这才觉的空荡荡的胃里好了许多,这才有暇听福宝在自己耳边啰嗦:“额娘到底将簪子当了,明明值上百两的上好翠玉簪子只当了十两,我若有出头之rì,定将那家当铺抄了,他nǎinǎi的,欺人太甚!”
“福宝,不许说脏话!”伍弥氏柔声说道:“昔rì寒山问拾得‘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们哥俩都是有出息的人,宵小之徒的话,莫要放在心上。”
福宝点了点头,叶凡心想,自己这位额娘倒是个明事理的人,突然,他想起一个一直困惑着自己的问题,不由冲口问道:“额娘,阿玛官至福建都统,咱们家怎么……?”
“唉——”伍弥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福宝却开口道:“哥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忘啦,自从阿玛去后,我就得了一场大病,额娘和你将咱前门的铺子兑了出去,请来了宫里的太医,这才保住了我的一条小命,这次你摔坏了脑袋,躺了七天了,额娘跟我商量好了,你若还是不醒,就把咱通州的庄子卖了,再请宫中的太医……”
这才对嘛!那常保就算再是清正廉明,身为一省军事最高长官,不可能一分钱没攒下。对了,还有庄子呢,只是:“既然有庄子,家里怎么还这么……”
“今年大旱,庄稼几乎颗粒无收,额娘看那些佃户可怜,便免了他们的租子,这是咱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