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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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澄空-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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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学卷子掉落在雨中,然后被地下的雨水浸湿。
  少年感觉另一个人脱掉了自己的裤子,双腿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冰凉刺骨。那个按住自己的男生也脱掉了裤子,随即而来的,是从未感受过的疼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人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流血了,他蹒跚地站起来,穿好自己的裤子,却发现落下来的雨水变红了,就流在自己的试卷旁边,他拿起试卷,上面用红色墨水写上的100分,依旧清晰,颜色比染上的血红更鲜艳一些。
  他忽然觉得一阵恶心,丢掉了试卷,想马上跑走,逃离这个地方,但是下体的剧痛让他连走路都变得困难,天上的雨点打下来,变得沉重且寒冷。
  不远的转角处,三个男生前面站着的,是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灰色的雨衣,看不清相貌。
  “事情办成了,是沐承建的儿子没错。”
  “好,这是你们的报酬。”灰衣男子伸手,给了三个男生一沓粉红色的钞票,三个男生鬼鬼祟祟地装在了包里,然后四下看了看,马上溜了。
  “沐承建,你在生意上给我难堪,我就让你儿子尝点苦头。”他的声音缓缓消失在大雨里面。
  “啊!”沐铭惊醒了,全身上下都是湿的,除了汗水,脸上还发烫。
  在家里面,家里面依旧没有什么人,偌大的房子,竟然像是地狱。
  门外传来脚步声,佣人走了进来:“少爷醒啦,谢天谢地……”
  沐铭看着那个佣人,刚才的梦靥久久挥之不去,嘴巴已经变得麻木了,但是沐铭依旧是挤出了几个字:“我爸妈呢?”
  “少爷你是发烧烧昏了吧,夫人上星期才说了要去北海道啊,可能在你开学之前都回不来了,老爷现在人还在上海,应该会比夫人提前一点回来……过几天就开学了,少爷可得赶紧把病治好。”佣人甩了甩温度计:“少爷,你测一下体温,我去给你端汤来。”
  说着,沐铭把温度计夹在腋下,佣人匆匆出去了,才一出去,沐铭马上把温度计拿出来,甩在了地下,红色的液体流出来,流了一地,像被稀释的血。
  他十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面,头发里面也全是汗水,他意识到自己全身发烫。
  那件事情以后,父母跟自己疏远了,他想起蒋华已经好几次没有来给自己开家长会,整个家也都空荡荡的,沐承建更是一年才能看到几次,唯一的联系,就是每个月沐承建和蒋华还会打钱给自己,确保在学校不会捉襟见肘。
  那件事以后,沐铭曾经有整整三个月没有再开口讲话,见过的医生不下三十个,最后是蒋华抱着他,哭了整整一夜,他才喃喃地开口讲话:“我会死吗?”
  本来以为自己就要忘了,但是看见了蒲荷藏起来的那张照片以后,所有的回忆都被毫不留情地拽了出来,连个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他把那张照片拿给了蒲荷的父亲,他眉头皱得像是打了结,还是死结。
  他问:“你真的清楚这张照片上面是什么事情吗?”
  “我清楚。”沐铭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说出来了。
  “你这个年纪不该知道这种事情。”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仿佛沐铭是他自己的儿子,但是沐铭比他想象得冷静得多:“我在更早的时候就清楚,一年级的时候。”
  他看见蒲荷的父亲是真的愣住了,两人都沉默了,两个男人在沉默之后,通常就是爆发。
  但是沐铭抢先了一步:“我经历过相同的事情。”
  蒲荷的父亲已经说不出话来。
  程琳森站在薛家的大门前面,像往常一样,等着穿黑色衣服的管家来接自己。
  天气闷得慌,不冷,但是也不热。
  随着黑衣服的管家走进了待客大厅,薛涵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委托人,以及蒲荷的父亲,薛涵的父亲看上去还是每天都坚持着健身,维持着良好的身材,很难相信一个这样的父亲会有一个薛涵那样肥胖的儿子,不过这也不难猜测,薛涵的父亲四十多岁才有了薛涵,当然是对这个儿子加倍宠爱,有的人对自己很严格,但是对子女,却是溺爱为主,薛涵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由于工作的繁忙,他脸上的皱纹已经无法掩盖,程琳森更是觉得,薛涵出事以后,面前的这个男人更是变得苍老不堪,程琳森打了一个简单的招呼就坐了下来。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一定是案件有了重大的突破,曾经不管是薛涵,还是曾含蒲荷的案件,都仿佛停滞在深水区,毫无进展。
  蒲荷的父亲马上在桌子上面摊出一张照片,程琳森看了看,照片有折叠过的痕迹,并不是十分平整,上面的光线很温暖,而且场景是室内的,看上去不像是偷拍,应该是明目张胆地拍摄,但是程琳森感到诧异的是,照片上面两个人的行为。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光着身体的小姑娘,从照片上面看长相很清秀,但是年纪不大,应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另一个是男人,男人压在小姑娘的身上,裸着背部,小姑娘的眼神让人看了心底寒凉。
  “这是……”程琳森看着蒲荷的父亲,希望他给出下文,这究竟是一张怎么样的照片。
  蒲荷的父亲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再仔细看看。”
  程琳森仔细看了一看,顿时觉得这个小姑娘变得眼熟起来,那么漂亮的孩子可不多见,她的嘴唇就像是樱桃,尽管眼神空洞无神,像是下雨天的时候凝视着灰暗的天空的那种无助的眼神。
  程琳森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潇莹雪?”
  虽然还是很小的女孩,但是如此漂亮的眉眼,实在是很典型的长相。
  薛涵的父亲点了点头,从程琳森的手上拿回照片:“我现在要你帮我盯着这个人。”
  蒲荷的父亲表情并不好看:“我们怀疑她,不是没有根据的,这张照片,就是我们怀疑她的依据,因为是小荷藏起来的,肯定就能说明什么问题。”
  程琳森低下了头,似乎是不愿去触及这样肮脏的东西,但无论如何,现在话题已经浮出了水面,想要破案,就不能一直只涉及高尚的领域,必须要触及肮脏。
  “这算是虐童吗……”半晌,她缓缓问道,然后继续低声说:“这种行为,怎么都应该被法律狠狠制裁一通。”
  薛涵的父亲忽然笑了:“你不知道照片上这个男人是谁吗?”
  程琳森抬起头,看见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这个男人我见过,就在薛涵跟潇莹雪交往的那段时间。”
  “是谁?”程琳森的声音几乎有点颤抖。
  “这个男人是潇莹雪的父亲,潇莹雪的父母,都是国内的整容专家。”
  程琳森不说话了,似乎已无话可说,薛涵的父亲站起来:“来,我带你们来监控室,重新给你们看看那段录像。”
  程琳森知道是哪段录像,她已经看到想吐了,但是既然薛涵的父亲说要看,就说明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薛涵的父亲起身走出待客大厅,程琳森半天才跟着他走过去,蒲荷的父亲跟在程琳森后面,一语不发。
  监控室是整个庄园里面最沉闷的一个地方,程琳森甚至认为这样阴森的地方跟明朗漂亮的庄园并不搭调,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没有任何窗户,进去以后,整整三面墙,全部被显示屏包围了,每一个显示屏上面都是不同地方的监控,程琳森第一次看到那段薛涵自己去开煤气的录像时,就是在这里。
  薛涵的父亲又打开那一段长度只有十五秒的录像,但是这次不同,画面仿佛要清晰很多。
  画面上的人依旧带着帽子,完全遮盖了脸部,很显然那个人很懂得如何在摄像头底下隐藏自己,这一次,程琳森对很多的细节都很注意,就在第八秒钟的时候,薛涵的父亲按下了暂停:“你仔细看看。”
  他的表情充满了自信,看来是已经将录像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了,他的神情,就像是领导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团队做了一个最重大并且正确的决定一样。程琳森仔细看了看画面,周围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第八秒,正是监控里面的“薛涵”伸手去开煤气的时候。
  薛涵的父亲在旁边说道:“你看看他开煤气的那只手的手臂。”
  程琳森仔细看了看,短袖下面,有一块皮肤明显不是正常的颜色,面积实在太小,只露出一小点来,程琳森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也是今天不知道他们又用什么方法把画面调得更清晰,程琳森才能勉强看出一小点,露出来的这块皮肤颜色发红,似乎还有皱纹,看起来像是受过伤一样,而且应该是无法完全恢复的旧伤口,她蓦仔细看了看:“是烧伤!”
  薛涵的父亲满意地点点头:“这套情侣装是Haris限量版的,薛涵跟潇莹雪各有一件,男款的设计袖子比起一般的男款短袖要更短一些。”
  程琳森接道:“所以,凶手要伪装成薛涵,一定要穿这件衣服,因为那天薛涵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倒在那里……他应该是事先准备了安眠药,趁着薛涵没有知觉以后,脱下他的衣服,自己穿上,然后开了煤气,然后又把衣服换回来,从薛涵靠着的那个落地窗逃出去,再从落地窗外面把薛涵勒死。”
  蒲荷的父亲点点头:“凶手应该是完美主义性格,并且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薛涵死才行。”
  “薛涵那个时候,应该是对凶手产生了威胁,而不单单只是凶手为了泄愤。”程琳森说。
  蒲荷的父亲说道:“重点应该就是薛涵的那本日记,被撕掉的那一页,可惜我们已经找不回来了,只有从已知的信息来猜测。”
  薛涵的父亲关掉了那一段录像:“所以,我要你们帮我去找,手臂上有烧伤痕迹的人,而且这个人应该跟潇莹雪有关系。”
  “这件案子,潇莹雪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程琳森说道。
  蒲荷的父亲不以为然:“有不在场证明只能说明没有作案,如果她是这一切的策划人,那才真真正正是犯罪的首脑,而且她是最有动机的人。”
  程琳森有点激动,为什么只凭一张相片就怀疑别人?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她也知道,这一点,潇莹雪的确嫌疑最大,因为真正跟薛涵深入接触的人,其实并不多,薛涵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内心最是不容易接触,程琳森小的时候,薛涵也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惜自己去国外读书以后,就几乎没有再跟薛涵联系了,回国之后,物是人非。
  “总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那个手臂上面有烧伤痕迹的人吧。”程琳森说。
  薛涵的父亲点点头:“拜托你们了。”
  他亲自送两人到庄园门口,然后在门口朝着两人招手,这一刻,程琳森甚至感觉有些心酸,因为薛家的家族原因,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让媒体报道,知道的人也不能多,薛涵的死无异于一件见不得天日的家族丑闻,很多人在报纸上看不到消息,以为薛涵的父亲对自己的儿子根本就不闻不问,但是程琳森知道,薛涵的父亲是最关心这件事的人,以他的性格,不查个水落石出是绝不罢休的,自己还在美国的时候,薛涵的父亲连续发了几封邮件,打了好几通电话,一定要让程琳森回国来。
  “今后不管你是念高中还是大学还是出国深造,我会包揽你所有的费用,并且随时会为你联系最优秀的学校,或者是工作岗位,只要你有能力帮我查出这件事情。”面对这样的条件,程琳森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回国。
  站在那里招手的那个人,不是资产万千的生意人,只是一个父亲,然而,蒲荷的父亲就站在自己的身旁,他何尝不是个失去了子女的父亲?那个照片上面压着底下眼神空濛的女孩的男人,何尝不是另一个父亲?
  “你知道警察最大的责任是什么吗?”蒲荷的父亲忽然说道。
  程琳森看着他,不说话,她知道他一定有自己的答案,自己回答得再怎么好,也终究不是他心里面那个答案。
  “为国家牺牲,为了整个社会的和平……这些都太广了,太伟大了,其实一个合格的警察,要守护的,只是身边最珍贵的东西,那些最容易破碎的东西,像是琉璃一样的东西,能守护住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抿了抿嘴:“多少父母忙着自己的事情,却连自己的子女也守护不住,忙着保卫社会的和平,却连离自己最近的人的和平都保卫不了。”
  不仅仅是一个警察要做的,也是一个父亲要做的,更是一个男人要做的。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东西,像是琉璃一样,生生支离破碎,程琳森见过电视上面,无数人绝望的悔恨和忏悔,都跟那些关乎天下的大事无关,但却都是为了身边的小事,可是,再绝望的世界,再灰暗的天空,那些美好的东西,终究是美好的。
  蒲荷的父亲从包里掏出了一本笔记本,程琳森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薛涵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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