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一步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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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一步是地狱-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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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他,一千万,一个子不能少,交钱方式随后会通知他,他要是胆敢报案,立马
撕票。我们可是说到做到!”

  另一个绑匪说:“急什么?明天早晨再打,先叫那老东西着一宿急!放心,他
不敢去报案。”

  凤凰科技跳空低开,不到半小时又跌去了五个百分点。

  辛怡和小雨见过面后,往里再投了二百万公款,几天过去。凤凰科技连收长阴,
仅今天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十多万真金白银又灰飞烟灭了。辛怡的脑袋已经麻木了,
一片空白,一片混沌。仿佛突然失灵的车床,被什么东西卡死了,一动不动。死一
般寂静。

  昨天盘中。许非同打电话特意嘱咐辛怡,说是庄家在震仓洗盘,千万不要被清
洗出局。可有这么洗盘的吗?几个重要的技术支撑位已经连连失守,大笔抛单不断
涌出,庄家好像是在不计成本地出逃。以辛怡可怜的实战经验,她的预感也极为不
好,怎么小雨还坚持让自己守仓不动呢?话说回来,不守仓又有什么办法呢?在这
个点位割肉出局,损失已达二百多万。拿什么去补这个巨大的窟窿?所以,辛怡现
在最怕的不是股票下跌。而是突然接到小雨的电话,叫她止损出局!她坚持让自己
守仓,总归还有一丝希望!那个金戈不是神通广大吗?英华实业不也是先跌后涨吗?
虽然辛怡觉得这张票和英华实业的走势并不相像,但为了给自己一点信心。她还是
自欺欺人地拿两张票对比,其实,英华实业虽然下跌,但重要的支撑位没有被全部
击破,股票月K 线的上升通道保持完好。

  而这张凤凰科技已明显呈破位走势了。

  中户室的门嘭一声被人推开。老张急赤白脸地走进来。

  见到辛怡,一脸焦虑:“辛怡啊!前几天我就要出凤凰科技,你不让出。说是
洗盘,你看看,这几天又跌去了百分之三十,我,我可眼瞅着就倾家荡产了!”

  辛怡木然地望一眼老张,眼睛里涌出泪水:“您可以查查我的仓位,我也是一
股没出,谁想到它会跌成这样,再说,您才买了多少?我可是全仓啊!”

  老张叹一口气说,这两天我陆续补票,现在也是全仓了!

  辛怡哀怨地望一眼老张,您的成本价比我低多了。我全是在高位进的,再说,
赔赚您都是自己的钱,我可惨了,大部分钱都是借的啊!

  老张一时无话可说了。他知道辛怡说的是实情。辛怡不是那种奸诈狡猾的人,
人家把消息告诉自己,也是为了让自己赚钱,现在股票跌了,她的心情肯定比自己
还糟糕。就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我不是埋怨你。我是说,咱们这么被动地守仓也
不是个事呀!反正从技术上看,这张票是彻底走坏了,现在关键是看消息来源有没
有变化?”

  辛怡说:“昨天晚上刚打过电话,说法没有变!”

  老张坐在辛怡身旁,神色有些孤疑:“你跟给你消息的人不会有什么仇吧?他
会不会在成心坑咱们呀?”

  正说话间,凤凰科技突然涌出几笔大买单,股价蹭蹭上涨了两毛多钱,辛怡欣
喜若狂,她指着电脑屏幕喊道:“老张,股价涨了!股价涨了!”

  老张也看到了,他像一个长途跋涉者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样,瘫软在椅子上,
四肢放松,颓然叹出一口长气,说终于熬到头了!

  两人话音未落,凤凰科技又掉头向下。卖单像崩塌的雪山一样涌出,不到五分
钟,股价牢牢封死在跌停板上。而且封单有几千万股,预示着这张票将上演更加惨
烈的跳水走势。

  辛怡不相信这瞬间的变化,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使劲擦了擦眼睛,千真万
确,凤凰科技几乎已无买单出现,在跌停板上的巨大抛单像一头狰狞的恶魔。正冲
着辛怡怪笑!她正不知所措,忽听身旁刺溜一声,回头一看。老张口吐白沫已从椅
子上滑落到了地上!

  “不好。快来救人!”

  营业部的两个工作人员跑过来,架起老张下楼。辛怡如同被雨水打湿了的泥人,
瘫在椅子上,直到他们的背影在楼梯口消失了,脑子才像接上电源的机器一样重又
启动。她突然想起了老张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像一片乌云压上
心头,那乌云在风雨中变幻着各种形态,时而像怪兽张牙舞爪,时而如浊浪奔腾咆
哮。她腾一下站起身跑下楼。叫了一辆出租车急切地说:“送我到天平律师事务所!”
尔后把名片递给司机,“这是地址。”

  夏利右冲左拐,超过了一辆又一辆车,见辛怡紧绷着脸不说话。司机主动搭讪
说:“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吧?凡事想开点,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辛怡勉强冲司机笑了一笑。

  司机继续说:“我以前是开军车的。就受不了前边有车挡道。坐我的车您习惯
吗?”

  辛怡双眼望着车窗外,没有说话。

  前面一辆卡车的尾气非常浑浊,冒出好大一股黑烟。司机冲辛怡说:“您看前
边这车是烧劈柴的吧?”

  辛怡心情焦躁,有些不耐烦:“师傅,您怎么这么多话?”

  司机不急不恼,说:“我看你的脸色不好,估计是有什么烦心事,跟你逗逗闷
子,让您开开心。”

  辛怡心生感动。这司机心肠不错,帮助人是一种快乐。不是有一句谚语说,送
人玫瑰,手留余香吗?一个陌生人都愿意真诚地去帮助另一个人,她和金戈毕竟有
过两面之交,他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走进事务所,菲菲从前台的圆桌后站起来,微笑着问:“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找人。金戈,金律师。”

  “有预约吗?”

  “唉,对不起。我找他有点急事,没来得及预约。”辛怡没有事先打电话,一
是怕他记不起自己,二也是怕他借故推托不见,她今天必须要见到金戈,问出一个
准确的答案。她像一个已卷入漩涡中的落水者,这是她求生的最后一线希望了。

  “噢,对不起。”菲菲仍面露微笑,“金律师事情很多。有事要事先预约的。”

  辛怡正要说话,金戈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见到她,神色有点愕然,问:“这
位大嫂,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

  辛怡像是见到了救星,急走几步握住金戈的手,眼睛里已闪出泪花:“金律师,
您好!”

  金戈见她这副神态,就说有事办公室谈吧!

  来到办公室,菲菲端来一杯热茶放到辛怡面前。

  金戈坐下来听辛怡说明了事情原委,半晌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世事竟会如此
乖巧,为他报复的两个人埋单的女人竟是辛怡。辛怡给他的印象不错,她是一位贤
淑、端庄的女人,在这场情感的角逐中,她和自己一样也是受害者。她本不该付出
如此惨重的代价。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无力回天了。凤凰科技的股价正进入加速下
跌阶段。将连着七八个跌停,到四元附近才有可能止跌。这中间根本就没有出货的
机会。如果辛怡早一天来找他,他也许会劝她割肉止损,让她不至于赔得倾家荡产,
但是现在已经晚了。他知道辛怡一共投进去四百多万。到最后恐怕连二十万也剩不
下。他觉得对不住辛怡,心中有些愧疚,又一想,辛怡和许非同、小雨是一条绳上
的蚂蚱。当初即便知道了画家的妻子是辛怡,他能罢手吗?他顾及了辛怡。就会放
过小雨和那个鸟画家!金戈信奉曹操的一句名言:宁肯我负天下人。而不能让天下
人负我。况且,这一切都是小雨和那个鸟画家咎由自取,搭上辛怡只能怪她的命。
有仇有恨,她应该去向那一对狗男女去发泄。他本打算把许非同和小雨的事情告诉
她,以求得辛怡的理解,但转念一想,不妥。这样一来,不是叫辛怡明显地意识到
这是设套报复了吗?事已至此了,何必还授人以柄?

  辛怡见金戈不说话,急切问:“金律师。凤凰科技是不是在震仓洗盘?这张票
还有机会吗?”

  金戈说。大嫂你先喝点水。他略一沉吟,字斟句酌地说:“从盘面的走势看,
这张票的资金链已经断裂了,估计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辛怡顿时如五雷轰顶,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直到面见金戈之前,她一直还心存侥幸,希望这是庄家的一种洗仓手法,找金
戈无非是想得到进一步的证实。她料定金戈会给她一粒宽心丸,吃了这粒宽心丸,
她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只救生圈。总还有生存的可能。即便这张票真的彻底走坏
了。她也不愿意听金戈宣判它的“死刑”,因为金戈的否定将会彻底泯灭她心中残
存的那一点点希望。希望是什么?希望是人活着的理由啊!没有了希望,人生便没
有了岸芷汀兰的风光,只有急湍似箭的激流;没有了沙鸥翔集的景致。

  只有浊浪排空的艰险。她的生命不过是滚滚浪涛中的一叶失舵之舟,安有不倾
覆的道理?

  “金先生,不是您一直让守仓的吗?”

  “我?”金戈双手一摊,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这张股票的技术图形早就
走坏了,我什么时候叫您一直守仓呢?无稽之谈嘛!”

  “是柯小姐”

  “柯小姐?”金戈坐下来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然后仰起
脸注视着在空中变幻的烟雾,轻描淡写地说,“对,小雨说让她哥哥买了两万元的
英华实业。我就让她拿着不去管了,亏了的钱我补给她。两万元,连一顿饭钱都不
够嘛!”见辛怡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金戈弹去烟灰继续说:“我不知道小雨叫您
买了这张票。而且,股票的走势常常是瞬息万变,出现这种情况我觉得很对不住您。,,
辛怡的心彻底凉了,感觉自己是已经被押上断头台的死囚,刽子手已经高高地举起
了鬼头刀,她已经听到了刀片在空中划过的声音,但求生的欲望还是使她本能地想
挣扎一下:”您不知道,如果这张票不能反手拉起,我们,我们很可能会倾家
荡产,家破人亡!“

  金戈把烟头掐灭,双手一摊:“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金律师,您不能这样”

  金戈说:“那您让我怎么样呢?第一,股市有风险,人市须谨慎,您既然炒股,
就要做好赔钱的心理准备。中国的象形文字是很有意思的。您看,炒股的炒,就是
个火字边,这就意味着炒股赚钱如同火中取栗,弄得不好就会烫手,甚至把手灼伤。
第二,我没有让您买凤凰科技,赔与赚完全是您的个人行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对不对?‘’辛怡无话可说。金戈的话无懈可击,他确实不必承担任何责任,他甚
至没有义务接待自己。尽管她隐隐感觉到这里或许有一个阴谋,他的未婚妻是柯小
雨,而柯小雨和自己的丈夫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顺着这条线索捋过来,
谁能担保这不是一个布好的陷阱呢?但是自己能拿出证据吗?即使能拿出证据,又
会得到哪怕一点点法律的支持吗?不可能!辛怡站起身,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四十
年了,她的四肢健全。岂止健全,还匀称修长令人羡慕。它们轻巧得从来没有叫你
感觉到它们的存在。现在,辛怡觉出那两条腿的存在了,它们怎么那么沉,简直就
是两节没有知觉的木头,每挪动一步都要使出浑身的气力。

  金戈喊住辛怡,大嫂,拿走你的包。辛怡呆呆地接过包。金戈又面无表情地跟
上了一句:“还记得我曾经跟您说过的话吗?——不要轻易地去相信任何一个人!”

第二十九章 男人下跪
       许非同摁了两次门铃儿。都没有人开门。只有贝贝听到铃声跑到门口着急地叫
着,并用前爪使劲儿挠门。

  他掏出钥匙开锁推门。贝贝一下子扑到他的脚下,叼他的裤脚。摇晃着尾巴向
他示好。许非同蹲下身拍了拍,它才安静下来,一边幸福地呻吟。一边伸出舌头舔
许非同的手。屋里黑着灯,只有电视机屏幕折射出来的白光,像一把把明晃晃的刀
片儿。左一下右一下地划破了房间的黑暗。辛怡如泥塑一般端坐在电视机对面的沙
发上。见到许非同。她的眼皮抬也没抬,仍然木呆呆地注视着电视机。

  远方证券营业部的散户大厅里,老张正在慷慨陈词地接受电视台记者的采访,
这是上午现场录的采访,谁想到下午他就因股票下跌被送进了医院。辛怡刚才已打
电话问过营业部。据说老张是突发脑溢血,幸亏抢救及时,命是保住了,可会有严
重的后遗症。辛怡很难受,她觉得老张出事,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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