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一步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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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一步是地狱-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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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知道被人冷落是一种什么滋味。所以,面对师生们殷切的目光,她只是笑了笑。

  她没有看某个人,那是送给一个整体的笑,真诚、善良。又有些歉疚。

  出了学校,小雨拿出手机一看,竟有十个未接电话。上课时,为了课堂秩序,
她把手机调到了会议状态。小雨不像有的模特,上着上着课,只要手机一响,就会
不管不顾地去接。她觉得,尊重是彼此的,你尊重了别人,别人也会尊重你。而尊
重是由很多细节构成的,包括上课时不接任何电话。

  电话是许非同家的号码。她有些奇怪,许非同一般不会用这个号码给自己拨电
话,除非有特别紧急的事,可是。许非同正在画室整理画册,他不是还嘱咐自己没
急事别再打申。话吗?

  疑惑问,电话又响了。小雨摁下接听键,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声音柔润而
急切,又夹杂一缕哀怨。小雨一直认为。

  一个女人的美丽与高贵是由各种细节组成的:仪表、形象、肤色、步态,包括
声音。声音如果有如珍珠跌落玉盘、清泉流过山涧,那么这女人大体也会端庄高雅、
风姿绰约。

  “请问,是柯小姐吗?”

  “我是。您是”小雨的心一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弥漫开来。她嗔怪
自己,既是许非同家的电话号码。而许非同叉不在家,这个电话无疑是他妻子打来
的了,自己也没动动脑子就按下了接听键,现在想挂也来不及了。

  “我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见你!”

  “哎,您是辛怡姐吧!”小雨马上作出了反应。她想,辛怡这么急切地要见自
己,莫不是知道了她和许非同的来往要兴问罪之师?又不像。她和许非同并没有突
破那条底线。尽管她对辛怡有歉疚之意,但也没必要自乱了阵角。再者说。

  有这样一副柔润、高贵的声音的女人,会像泼妇一样和她大吵大闹吗?

  “既然柯小姐猜出了我是谁,那我就不兜圈子了。”辛怡的语调有着明显的焦
虑,“我有重要的事要和柯小姐沟通,你看我们今天能不能见一见?”

  “可以。”小雨说,“我刚下了课正好有空,辛怡姐,你说那里方便?”

  辛怡说:“看柯小姐哪里方便?”

  小雨回答:“那我们就在温馨庭院吧,就在三环路边上。,,小雨和辛怡见面
时,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辛怡比小雨想像的要憔悴许多。她脸色苍白,黑眼圈非常
明显,像是长时间睡眠不好。特别是她的目光,焦灼而无奈,只是举手投足间。

  仍流淌出一种高贵文雅的气质,显示出受过良好的教育。小雨的样子也出乎辛
怡的想象。她本来以为。一个外地来京打工的女孩儿,甘愿做人体模特,该是有些
张扬和俗气。不想站在面前的女孩亭亭玉立、清纯文静,难怪许非同看上了她。

  这是两个女人第一次短兵相接。

  这之前,她们都有意无意地设想过见面时的情景。只要许非同存在,只要她们
对许非同的爱都真切地像已经灌了浆的麦穗一样伸手可触,这种见面就无法避免,
无论是刀光剑影,还是暗藏杀机,两个女人总有面对面的一天。但辛怡纵然作出千
般设想,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中相见。小雨的目光是坦然的,正是这坦
然让辛怡有些不能容忍,就像一把剑,剑锋倏忽一抖,挑破了辛怡心中的那份高贵
与自尊。

  一瞬间,辛怡几乎失去理智。四十岁出头的男人是最美的时候。许非同四十多
岁,是一枚成熟的果子。可是。他不是一开始就成熟的。在他从不成熟走向成熟的
过程中,是作为妻子的我帮助了他,并为此付出了心血。而那时候,你在哪儿呢?

  他成熟了,你来摘取,而把一枚苦涩的酸杏让做妻子的咀嚼。

  这难道公平吗?辛怡想着,怨恨便如水到沸点之前的气泡,一个接一个从心底
冒出,她直视着小雨,两道目光因幽怨而变得犀利,像两把投出去的飞镖。

  小雨本能地用两道目光迎战,然而在目光相撞的一瞬间,小雨还是垂下了眼帘。
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多多少少有一些自责。她爱许非同,尽管小雨认为爱的权利不
应该被任何有形或无形的枷锁禁锢,但面对辛怡,她依然有一种歉然。她想起了那
次在许非同家的楼下,无意间看到辛怡脱衣服的窗影时自己内心的感受。设身处地,
如果自己是辛怡,如果自己面对着一个有可能把自己的爱人夺走的女人。自己能像
辛怡这样克制吗?况且,辛怡的憔悴也令小雨为之心动,这是一个女人对另一女人
的理解,一种善良对另一种善良的包容。她可以说,许非同有爱你的权利,也有不
爱你的权利,如果不爱你了,还和你在一个屋顶下生活,那更是对你的亵渎与不尊
重!她还可以说,我们的谈话和见面本来就是多余,你不觉得爱和被爱只能用心去
感受而不能由交谈来确定吗?然而面对辛怡哀怨凄切的目光,小雨已经完全打消了
针锋相对的念头。她愿意尽自己的所能,去抚平那颗心龟裂的伤口。如果这是虚伪,
那就虚伪一回吧!

  “辛怡姐,你想喝点什么?”小雨热情地招呼着。

  飞镖肖然落地。对方不是用剑将它拨落,而是用藤条做成的盾牌轻轻一挡。辛
怡在小雨坦然的目光后。捕捉到了一个女人的善良。在这物欲横流,一切都以我为
轴心,以利害关系为半径的尘世,这善良几近于绝亡的恐龙。可是。辛怡还是在小
雨的长睫毛下,读到了一个女人秘不示人的心语。命运多舛,造化弄人,如果引领
她们走到一起的不是许非同。也许她们会成为以心相托的好姐妹啊!人为情所累,
情为爱所困。

  因了情爱这两个字,她们的心注定是两根平行的铁轨。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交会
的那一天了!

  辛怡的目光有些空洞、游离。她望着小雨,忽然被小雨脖颈上的项链吸引住。
她觉得这串项链有些眼熟,愣怔了一下。

  想起来是在丈夫的手包里看见过。她还以为这将是丈夫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没想到此刻竞戴在了小雨的脖子上。

  她的心在滴血。悲哀如海潮漫过。

  小雨也注意到了辛怡哀怨嫉恨的目光,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一下项链。

  辛怡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老张打来的电话,询问凤凰科技的情况,辛怡这才回
过神来想起找小雨的本来目的,于是。

  尽量用平缓的语调回应了一句:菊花吧!坐在小雨的对面。辛怡等服务员递上
茶后,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我约柯小姐来,主要是想问问凤凰科技的情况。我知
道,这股票是你推荐给非同的,前两天我们获利的两张股票也是你提供的消息,我
很感谢你,真的。现在我权且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算是表达我衷心的谢忱!”说
着,辛怡举起茶杯向小雨示意了一下。本欲一饮而尽,因水温还烫,喝了一口直吸
冷气。

  小雨看出辛怡的情绪有些不太正常,她的心里好像燃着一团火,焦躁正通过眉
宇和举手投足间喷射出来,虽是在宜人的茶室,似也有一股炙人的热浪正扑向小雨。

  果然,放下茶杯,辛怡用手向脑后撩了一下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急切地接着说
:“不过,凤凰科技这两天持续下跌,我现在紧张得很。柯小姐,你能不能把这张
票的底牌翻给我?”

  凤凰科技买人后略作上冲,之后反手向下,连收了三根中阴线,辛怡只高兴了
一天,心就又悬在了半空,紧张得寝食不安。按目前的市值计算,自家的钱已经基
本赔进去了。再跌,赔的就是公款!问许非同,他只让耐心持股。辛怡实在沉不住
气了,决定亲自找小雨问明情况。小雨的电话号码是在许非同的手机上显示频率最
高的,辛怡早就烂熟于心。于是打了电话约出小雨。

  小雨不炒股,这两天没有关注股市隋况。听辛怡说凤凰科技大跌,心中不免也
有些着急,就问,跌了多少?

  辛怡拿出股票机,调出凤凰科技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哎呀!今天已经跌停
了!”

  小雨不明白什么叫作跌停。辛怡告诉她,就是国家规定的一天股票下跌不能超
过的极限位。此刻,辛怡已如被暴雨淋湿的泥塑,站都站不起来了。她脸色苍白,
额头全是冷汗。

  按现在的市值,她已将公款赔进去了二十多万!

  小雨见辛怡一副霜打了的样子,心中也不免歉然。她对辛怡的感情是极为复杂
的,一方面,辛怡是许非同的合法妻子,许非同因为辛怡才不肯把爱全部倾注给自
己。这让她有一点妒忌和怨恨;但直觉又告诉她,辛怡是一个好人,特别是今天辛
怡见到自己,连一句难听的话都没有说,更让她感觉到辛怡的善良和宽容,涌动在
心中更多的便是自责。如果说,以前她向金戈打听股票消息是为了帮助许非同从沮
丧的情绪中解脱出来,那么现在。她真的希望帮助辛怡。她不愿意看到辛怡为股票
痛苦成这个样子!

  “辛怡姐,你不要着急。这张股票没有问题!”

  辛怡也心存很大希望。一只股票出现这种走势,一般是两种情况:庄家为了拉
升震仓洗盘,把一部分不坚定的筹码清洗出局;或是庄家资金链断裂,不计成本出
货。根据上一只票的经验。前一种可能性居大,如果庄家这样大幅度地震仓洗盘。
反倒说明拉升在即,而且越是急跌的股票,拉升时越快。只因这一次她是孤注一掷,
弄得不好就会倾家荡产,所以心理承受能力已十分脆弱,一有风吹草动就紧张得要
命,何况是今天这种暴风雨般的砸盘呢?如果不是闭上了嘴。说不定心都会从嗓子
眼里蹦出来。听了小雨的话,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一些,盯着她又问了一句:“你
能把凤凰科技的消息来源告诉我吗?柯小姐,如果这张票做赔了。说不定我们会家
破人亡的,算我求你了!”

  辛怡本是一个内敛的人,自尊心又极强,从未央求过别人。尤其面对的是自己
的情敌。而此刻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原来,人的自尊并不是一块坚硬的钢板,
也会屈从于某种强大的外力,自尊者与自轻者的区别就在于,他们各自所能容忍的
“度”。辛怡说完这几句话,更觉燥热难挨,除了焦虑与紧张外。又多了几分羞愧。

  小雨本不打算说出自己和金戈的关系,即便是对许非同她也一直回避。可是今
天听辛怡这么一说,她觉得再不说,良心便会受到谴责。她能感觉出,辛怡的这几
句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来的。她也能意识到,一个要强的女人如果已经放弃
了自尊将意味着什么?辛怡求她,不但没有使她获得丝毫的心理满足,反而加重了
她的负罪感。她有些奇怪,因为从见到辛怡的那一刻起,她本来蛰伏在潜意识中的
敌意就如冰雪消融,剩下的只有歉疚和不安了。辛怡的存在仿佛形成了一个“场”,
在这个“场”里她只能按照辛怡的指令去做。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于是她告诉辛
怡,这张票是一个关系很不一般的朋友说的,这个人认识国资局的一个副局长。消
息来源绝对可靠。她这个朋友的财富有很大一部分是从股市挣来的,并且这个朋友
和那个国资局长有利益上的关系。他们做的股票几乎无一失手。

  辛怡从小雨的目光和语调中确信她说的是真话,但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你的那个朋友是做什么的?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金戈,是天平律师事务所的头牌律师。”

  辛怡听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从包里翻出金戈的名片。

  递给小雨,问是不是这个人。小雨接过名片看了看,很惊讶,问你怎么认识他?
辛怡没有作过多解释。她对金戈的印象不错,知道消息来源于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确信这张票是在震仓洗盘。心想,即便不翻一番。按最坏的情况,照目前这种跌法
反弹个百分之二三十应该不成问题。她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再赌一把,公司的账
号上刚进了二百万货款。她挪用个把礼拜应该不成问题。辛怡刚这样一想,就不由
打了一个冷战。一个声音说,不可。再进二百万,那可是小卒过河,没有任何退路
了。现在收手。给公司亏损的那些钱还可以想方设法补回去,倘若再进二百万,一
旦被套就死定了!人生铸成大错,往往在一念之间,切不可一错再错,心存侥幸了!
另一个声音立即反驳道:怎么是心存侥幸?消息来源的准确性已经证实,砸盘越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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