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
李建成看着长乐雪色后颈骤然冷笑,拽住长乐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抻起来,“你帮你的娘娘打扫?好,那你也脱光了才行!”
长乐惊呆了,双手沾满瓷片碎屑的她怔怔看着李建成,又看看一边瑟瑟发抖的升平。
此时,升平浑身颤抖抱紧身体,毫无尊严可讲的她已经如同死人一般,根本无力再阻止什么。长乐如果不遵从太子建成的意思,升平必然难逃厄运。
长乐不住悲泣哽咽,用手指慢慢脱掉上衣长裙,□着身体匍匐在地上清扫。
李建成看着眼前主仆两人,眉目间隐忍戾气,嘴角噙着的笑意却让人透骨冰冷。他拎着升平靠近长乐,将两人凑在一起嘲笑:“太子妃,你看看你,若是没有大隋朝父皇母后的庇佑,你和一名奴婢有什么区别?你的身体没有她干净,你的双足没有她娇小,你的双乳没有她丰盈,你甚至连个打扫用的奴婢都不如,你凭什么对本宫百般厌弃?”
升平缄默,她越是沉默李建成越是愤怒。他猝然拖住升平的身子掀开厚重垂帘,踹开殿门往外摔去。
升平扒住殿门不肯松手,惊恐的她根本顾不得尊严,满脸是泪,疯一样抱住不动的殿门,生怕自己一时松动被李建成推出去。
“你为什么还不死?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在宫倾时候没有死,多少人要被迫迎合你?就因为你在宫倾时候没有死,多少人要被迫失去性命?”李建成咆哮着,继续向外推搡升平。
升平咬住下唇,硬挺着李建成粗重的手力不肯动弹。此刻她的脑中已经空白一片,唯独可以做出的本能反应就是一定不能自己赤身裸体跌出东宫门外。
李建成见拿升平无可奈何,疯一样的松开手,抓起身边所有能砸碎的物品摔在地上。宫灯,屏风,宝樽,香炉,顷刻间十几样宝物碎成一片,所有原本低垂眉目的宫人内侍此时纷纷熟练的四处跪爬徒手打扫,升平抽泣的看着他们如同蝼蚁一样爬在地面清扫,和爬过来的长乐抱在一起痛哭。
李建成如此摔打发疯必然不是一日两日,他已经习惯白日做恭谨温文的太子殿下,夜晚则如同脱笼野兽般肆意发泄。东宫宫人内侍熟悉他的一切,但初来乍到的升平却被吓得丢了魂魄。
升平的到来只是加重他病情的一味药引,或许只是他终于找到的一个发泄借口。他终于不必再掩饰自己心中的不满,将所有的怒气发在升平身上是有着天大理由的。
她不贞洁,还胁迫他必须迎娶。
果然,李建成开始叫骂着:“如果不是你,本宫就不会间接杀了丽华,她,将三尺白绫交给本宫的时候,对本宫说……”李建成说到此处,深邃双目直直望着双手,仿佛那里正在勒着拓跋丽华的脖颈,他凄凉的笑学着女人的腔调:”殿下,臣妾不怨,谁让你还不是九五之尊!”
说到这里李建成骤然顿住,再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那里又变成正托着拓跋丽华的尸体,他阴森着面容一步步走到升平面前,升平来不及躲闪,太子挥手一掌她又被打倒在地。
“你以为嫁给太子就能坐上皇后宝位吗?你以为你有朝一日可以凭借本宫母仪天下吗?本宫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只要父皇龙驭殡天皇位尽归本宫,本宫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勒死在丽华坟前为她报仇!”李建成嘶声力竭的叫嚣。
升平木然抚自己的右脸颊,那里已经觉不得疼痛了。她此刻再顾不得尊严站起身,赤身的升平双眼只能看见通往内殿的道路,任由双脚□从瓷片上踩过,坚定走进殿内。
升平不能让自己再这样继续懦弱下去,她必须要为自己找一件蔽体的衣物,找一件能遮挡羞辱的衣物。
李建成发疯一样扑上去拽住升平的头发,“你逼本宫杀了太子妃,你逼本宫娶你个天下皆知的笑柄为妻,你知道吗,每日上朝,本宫分明能从文武百官眼睛里看见嘲笑,他们都在嘲笑本宫,他们嘲笑本宫为了皇位什么污水都能忍受,什么羞辱都能吞咽,你知道那种被人耻笑的滋味吗?”
升平在李建成怀中努力挣扎,不停的用手指掰开他拽着自己头发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被拖拉头发的地方头皮涨得发麻,但她不肯放弃,直至李建成的手指被她抠出血吃痛不住松开手,挣脱钳制的升平继续踉跄向内殿门口走去,
李建成还想打她,但升平毫不为意,一心只想朝目标走下去。
李建成将升平踹倒,升平缓缓爬起来再走,李建成一个耳光扇在升平脸颊,升平应声摔在地上,整个人摔得几乎骨头都已断裂,但还是努力爬起继续前行。
李建成渐渐停止殴打,他吃惊的看着升平以非人的坚忍连滚带爬回到内殿,从床榻上找到被衾围在自己身上。此时,她再没有抽泣,在不断被打倒的过程中哭泣不知不觉已经停止,她已经学会该如何冷静争取达到目标。
升平用最平静的目光看着李建成,看着,看着……
直到看得李建成心中发毛,忍不住嘶吼喊叫:“你看什么?你想本宫向你道歉吗?”
升平见太子心虚,忽而笑了:“太子殿下从不敢跟任何人发火,只敢对臣妾动手。如果太子殿下可以将这些力气撒在边疆,恐怕不至于如此心惊吧?”
李建成被戳到痛处怒睁双眼:“你想说什么?”
升平擦拭嘴角,不住冷笑:“太子殿下之所以想以仁善于人先,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论功绩超不过开疆扩土的秦王殿下,唯恐皇上会因此废掉太子,不得不伪善自己博得朝臣的好感吧?”
李建成上前骤然拽起升平,宽大的手掌再次抬起,可此时升平如同换了个人般直直注视他,目光刚毅:“不管太子殿下怎样殴打臣妾,臣妾都不会怨恨,不过太子殿下能将臣妾藏在东宫一辈子吗,如果不能的话,一旦臣妾脸上的伤被皇上看见,皇上问起臣妾是如何弄得这么狼狈怎么办?
李建成的手停在半空中,升平将脸再度扬起,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坦然镇定,他逼在她脸颊的手掌几乎不能再威胁恐吓住她,李建成心头纷乱,第一次觉得升平的目光逼得他无处躲藏,他只能换一种方式掩盖自己的窘迫,狠狠吻住升平。
仿佛还是昨夜那般的侵袭,但动作轻缓了许多,升平不再挣扎,因为她已经万分容易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软肋,他紧紧箍住她的身子,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在她的面前还是强者。
可李建成心中已经清楚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个彻底。
升平新婚承欢受宠宫城内已经尽人皆知。彤史记载,李建成几乎夜夜都在升平身边熟睡。东宫侍奉的宫人内侍也能随时看见太子在太子妃耳边轻声呢喃,也能随意听见升平夜间芙蓉帐暖时情不自禁的呻吟出声。
真相永不为外人知晓。
李建成在升平耳边说的绵绵情话,充满威胁嘲讽。
李建成在芙蓉帐里共度良宵的人不止是升平一个。
可升平恍若寻到强身的良方,对太子刻意而为的尴尬羞辱越来越无所畏惧。
同宿在身边的李建成已如同被她看透的白纸,心中所思所想悉数写在上面。他再不能奈何她,因为她知道怎样能做出最让他忌惮的事。李建成从那日起再没有肆意动手,因为她总是不经意招御医来为自己诊脉,青紫伤痕似若无意总被她羞涩遮掩。
李建成担忧若有一日升平提及那不是床帏导致而是被他殴打致伤,李渊会真的废掉太子。于是两人相敬如宾,倒真的和美起来。
夏日时分,艳阳催人困倦。升平睡在榻间隐隐约约听见长乐匆匆进殿,俯在她耳边说道:“太子妃娘娘,有内臣禀报,汉王已经被秦王生擒了,现在南苗派人递降书给皇上了。”
身住奢靡的东宫还有一个好处,便是随时随地可以送出价值不菲的珍玩用以买通不大不小的旧臣。那些原本就是墙头草的旧臣对来自旧主的打赏向来来者不拒,他们一边挥泪向前朝表达衷心,一边掂量手中所得的珍玩价值几何,满意后自然会送回价值相等的回报。
升平骤然睁开眼,猛地坐起:“那他们何时班师回朝?”
长乐犹豫片刻小声回答,“现在朝内纷纷传扬,汉王归朝,南苗投降,天下尽已臣属,所以……”
“所以什么?”升平见长乐犹豫立即沉声诘问。
“所以太子妃可废,代王亦可杀,以除心头之患。”长乐声音有些急切,升平气息顿时收紧。
皇上李渊为人善于利以舆论造势,此时出现诡异朝论必然不是偶然乍起的谣传,怕是有他授意朝臣才会如此胆大妄为。他是想在李世民回朝之前以众议逼死升平和杨侑,既能完成他的仁善表象又能除掉旧朝皇族所有的血脉。
此招不可谓不阴险。
升平心中自然百般焦急,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把抓住长乐的胳膊:“你现在能找到人去见秦王吗?”
长乐不好回答,支支吾吾不肯多说。她知道升平猜疑她已经许久,此时若承认能找到,升平日后必然更加防范自己。可是如果说找不到,眼前关键关口如何渡得?
升平冷笑:“你也不必装了,你若能找到,咱们主仆二人且能有命活过月底,你若不能找到,咱们主仆就等着束手毙命吧!”
长乐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呼吸频急:“奴婢是知道怎样和秦王联系……但秦王怎能相信奴婢所派遣之人说的都是真话?“
升平抓紧长乐手腕盯着她的双眼,立即明白长乐需要信物凭证。升平想也不想立即翻身下榻跑向梳妆铜镜,长乐慌忙跟随过去,升平将金盒翻在桌面,金色发钗耳珰熠熠洒满妆台。她从中细细寻找,立即挑出那对红玛瑙坠角耳珰。
“你派人将这个送出去,就跟秦王说……说……”升平此时反而不知该对李世民说些什么才能让他尽快回宫救命。
长乐心中焦急,声音也变了调:“说什么?”
“就说……本宫心中一直在等他。”升平虚软的说了一声。
眺君万里瞬时回
长乐还未携坠角耳珰出门,升平已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细心打扮,只是心事过多过重,执眉笔的手指不住的来回颤抖,连半个眉梢也画不精细。她用左手压住自己右手强稳住心神,一点点描绘如同当年端木姑姑为独孤皇后妆扮的精致妆容。
升平咬住自己颤抖的嘴唇,一点点抿上粉蔻胭脂,再穿上杏黄色朝裙宫装,为发髻上别好九曲凤钗,铜镜里的她眉目坚毅,额顶珠玉累累。从镜中望去,难以分辨眼前的人究竟是是母后还是自己。
升平再命宫人立即抱来代王,侑儿此时已大抱在怀中有些沉重,她将侑儿捧在怀里低头凝视。近来侑儿极其爱笑,小嘴粉嫩,还嘬着脸边升平的手指。
升平心中一暖,随即心一狠将他脸颊用素帕蒙上,脸色沉下,命内侍宫人立即准备凤辇赶奔两仪殿。
两仪殿前,升平怀抱婴儿昂然直上,内侍来不及回禀皇上,她已经抱着代王闯入朝堂。
此时,大殿正中李渊正坐在龙案后沉吟,两侧分列朝臣听见殿门咣当声响纷纷回首窥视。
但见,升平紧紧抱住怀中代王徐步前行,身后一袭杏黄色长裳摇曳拖地,青丝被金凤所固略有凌乱,双眼因眉黛颦颦显得赤红,宝座上的李渊还没开口,她已经带着一股怯怯生生之气跪倒在地。
此等妆扮惹人怜爱,更别说此刻升平双目含泪泫然欲滴,众人对升平的容妆打扮颇感惊艳,再加上代王杨侑骤然在她怀中惊哭,孩提嗓音尖锐刺耳,整个大殿文武百官,即便不能看见升平身影的人也能听见凄厉的哭声,大约知道即将有大事发生。
李渊见升平闯朝堂心中已经非常不悦,但仍面带虚伪笑容,“太子妃,为何闯入朝堂作此打扮?”
升平向前跪爬两步,俯身悲戚道:“听闻臣媳兄长被秦王所救,臣媳特地前来拜谢皇上。”
李建成蹙眉从李渊身边宝座走出,一步步走下龙案宝座前的台阶,直到升平面前才恢复笑盈盈,他假意伸手想要搀扶起升平:“本宫刚刚还跟父皇说,汉王获救,第一个高兴的人就是太子妃你。”
升平双臂用力,不肯将手中侑儿相交,挣脱开李建成暗中的钳制后,又向李渊深深施礼:“启禀皇上,臣媳前来还有一事想要奏请皇上。”
李渊知道升平是有备而来,唇边笑意已经收敛,沉声道:“太子妃,讲!”
升平将怀里的杨侑向前递上:“杨氏一门全靠仰仗皇上圣明才能保存血脉,臣媳对此感激不尽,今臣媳兄长得救,臣媳了却心事,愿遂民意自裁以慰天下不平之心,恳请皇上替臣媳保留代王性命。”
李渊坐在宝座上暗自皱眉。升平这招是以退为进,先逼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