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谋,你来。”吴夫人伸出手,示意孙权靠得更近一些,伸出爬满皱纹的手,抚摸着孙权的脸,说,“为娘这病是没指望好起来了。只是,为娘遗憾的是,仲谋年近弱冠,尚未有子。”说着,她瞟了谢兰一眼。
谢兰低下了头。
“母亲,都怪孩儿不孝。”孙权从谢兰手中端过药汤,亲自喂给吴夫人喝。
吴夫人听话地喝着。阿香泪光闪闪地握着她的手。
“仲谋,香儿的年纪也不小了,你该给香儿物色一个合适的人,到了及笄之年,就可出阁。”吴夫人疼爱地摸摸阿香的发辫,说道。
“是,母亲。孩儿已在给香儿物色人选了,只是这江东,能配得上香儿的人,实在是寻无可寻。”孙权推脱说。
“哀家看周瑜就不错,可惜他偏偏娶了小乔为妻了,香儿总不能作他的妾室吧。女孩子家可拖不起岁月,仲谋,你这个作哥哥的,可要为你妹妹好好计划计划啊!”
“母亲莫要这样说,母亲必会长命百岁,健健康康的。”见吴夫人对自己这样挂念,阿香极为感动。
这时,奴婢来报:“禀国太、吴侯,步小姐求见。”
步月如缓缓走进,行礼毕,从身奴婢手上接过一包参片,对吴夫人说:“国太可好些了?月如真是担心极了,特托中原的亲戚带来一包北地产的参片给国太。”
吴夫人令接了,说:“月如,难得你有心了。这些日子,仲谋与香儿都不在府上,若不是有你在,这孙家还真是乱了套了。”
月如谦虚地一揖:“月如只是尽份内之事,以报国太。”
吴夫人抓住月如娇嫩的手,把它放在孙权厚实的手里,众人都一怔。
“仲谋,江东哪个有像月如这般性情合顺、持家有道的女人,仲谋以后欲图大事,需有个贤内助才行。兰儿过于清高寡合,怕不能胜任。仲谋,哀家希望你纳月如为妾。”
阿香听了,着急地望着谢兰,谢兰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神色平和,似乎早已料定今日一切那般。
孙权望望阿香,说:“母亲,月如贤德具备,如何能屈于妾室,此事恐不妥。”
月如低着头,红着脸说:“此乃月如之大幸,吴侯过谦了。”
吴夫人笑着说:“不若就这样定了,选个吉日你们成亲吧。”
照理,选妾的事,应该问过妻子谢兰的,可是吴夫人直接就作主了。谢兰心头委屈,再也受不住,起身向吴夫人行了个礼说:“妾身体不适,不能久留,先行一步。”掉头便走了。
吴夫人把药碗推在地上,气呼呼地说:“谢兰太放肆!仲谋,反正他们谢家现在已是外强中空,不值利用了,改日,你把谢兰休了吧。按七出之条,她也早该休了。”
“母亲,嫂嫂只是心直口快,还望母亲不要怪罪。”阿香连忙为谢兰求情。
她心里,其实更喜欢心直的谢兰,不喜欢八面玲珑的月如。
吴夫人却摆摆手。孙权只好拉拉阿香的衣角,说:“我等先下去吧。”
阿香担心谢兰,亲自绕过别院来到孙权院内,见谢兰正在院子里绣花,一脸落寞,双目失神地绞着线圈,手中的线却不见得绞顺了,反而越绞越乱,绕成一团。
“嫂嫂。”阿香轻声唤了声,谢兰抬起哀怨的眼睛回望阿香。
“嫂嫂,你可是终于,爱上二哥了?”阿香看出了她的悲伤所在。
谢兰不语,只是低头默默绣着。
阿香来到孙权房内,见帐幕四合的床榻之后,已不见了那草席与枕头。榻上原先那小巧的花枕,已换成了两人睡的大枕。
原来,他们早已同床,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了。
过去是不曾肌肤相亲过,所以可以视而不见,而今日夜相守,女人一旦同男人有了**相触,又怎能对他毫无感情?
想起史书上说孙权第一个妻子谢氏最后是因妒忌而死的,不禁一阵嗟叹。
史书上,孙权的确有一个夫人,叫步氏,看来,就是这个步月如了。书上说步夫人贤惠善良,原来是写历史的人不懂步夫人真实的内心世界罢了。
谢氏并不是妒忌,而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步氏也不是贤惠,只是懂得八面玲珑,懂得做人。
而阿香,可以改变历史,让孙权不娶步月如吗?
过去,她激情高昂,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改变历史,经历了那么多,她忽然感到,自己是那么地,无力。
正想着,玉儿来报:“小姐,步大人来了。”
阿香向谢兰告辞,回到自己厅内,步骘一身白衣飘飘,脸上仍是那招牌似的轻浮的笑,只是笑容有些僵硬,似乎隐忍着什么。
“步骘,你来得正好,上次你为救我以身试毒,我都还没来得及谢你呢。”阿香笑着说。
“区区小事,郡主不足挂齿。”步骘淡淡一笑,“步骘此来,是向郡主辞行。”
“哦?你要去哪?”阿香很是吃惊。
“步骘不才,已向吴侯辞官,准备游历吴中各地,广结文人墨客,日后若是有机会,再来辅佐吴侯。”步骘尽量淡然地说。
“为何?你不是好好地在做官吗?”阿香更加不解了。
步骘望向院子内的天空,玉带随风飘动,说:“希望等步骘回来,郡主还能记得起步骘。”
说毕,他鞠了一躬,转身便走了。
阿香不解,轻轻走过曲折的回廊,来到孙权厅堂里。
孙权一脸阴沉,举着玉剑,剑光映在他脸上。
阿香问:“哥哥,为何让步骘走了?他可是个治国的良才啊!”
孙权的嘴角散开阴冷的笑容,沉沉说道:“凡是欲与孤夺香儿的男人,都必须离开。”
原来是孙权让他走的。阿香默默凝视,一种不安的感觉漫上心头。
一丝阴狠闪烁于他深澈的眼中,他狠狠挥剑,砍下案上一角。
“孤受够了!孤要让天下人知道,孤才是王!包括步骘!包括陆逊!也包括——周瑜!”他怒视苍天,恨恨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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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陆逊与孙茹
这天,林子里蔓延着浓浓的草药味。阿香穿着水粉色襦裙,不断地往锅内放草药,玉儿站在边上分拣草药。浓浓的药气从锅内溢散出来,混着幽幽的茶香,闻着令人沉沉欲睡。
从浓郁的一抹苍翠里,奔出一只玉白色的马,马上是一个青衫少年。
阿香循声望去,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陆逊!
他放慢马的速度,绕着她和她的火炉走了一圈,忽然,他手上的利剑一指,挑起了锅把,用力一晃,锅里的茶倒了一地,锅摔在了地上。
“你——”这分明是故意找茬!
玉儿见了,拔剑指着他说道,“陆逊,你见到郡主,竟敢这样无礼!”
陆逊波澜不惊地看了阿香一眼,温和如水的目光里,分明是一丝嫌恶。他缓缓下马,单膝跪在地上,例行公事地说道:“拜见郡主。”
“陆逊,你好大的胆子!”阿香气得夺过玉儿的剑,抵住了他的颈上。
那次,他曾将剑抵在她的项上,这次,总让他也尝尝,被人指着脖子是什么滋味了。
他却头也不抬,冷冷说道:“回郡主,陆逊只是不喜欢闻这种药味。陆逊自幼对气味极为敏锐,类似于这种药味,陆逊闻之便会全身发软,所以冒犯郡主,望见谅。”
这分明是狡辩!
阿香怒道:“既如此,那反而是我的不对了?”
“不敢。”他的唇边,分明是戏弄成功后的一抹得意的笑!
阿香的嘴角,泛起一丝邪邪的笑。她端起半倒在地上的锅,高高地举起,倾斜,“哗”,锅内剩余的茶水淋在了陆逊一身干净的衣服上,空气中那难闻的味道霍然散溢得更浓。
“你——”陆逊愤怒地立起,衣裳上的水直往下滴。
玉儿在一边掩着嘴笑出声来。
阿香装作可怜兮兮地说:“不好意思哦,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给你擦擦。”边说边拿出一条手绢假惺惺地在他衣上拂了拂。
他后退几步,紧紧咬着牙,说:“不必了。”转身要走。
“陆逊!”林子里,另一只马急急赶到,马上一人女扮男装,俊逸非凡,见到阿香,怔了一怔。
“茹儿,你怎么来了?”阿香问马上那女孩。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孙茹!
“我,我——”孙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说不出几个字来,便下马,看到陆逊衣上湿湿的,连忙拿出手绢拭了几下。
“陆逊,谁淋湿了你啊?告诉茹儿,茹儿帮你去揍他!”
听了这话,阿香抿嘴一笑,说:“是姑姑淋的。”
孙茹见刚才说的话冒犯了阿香,心虚极了,便拉着陆逊,在陆逊耳边说了什么,陆逊露出焦急的神色。
“姑姑,二叔父找陆逊有事,茹儿特来告知陆逊。”
她边说边拉着陆逊,别过阿香,纵马而去了。
阿香继续坐了一会,便也同玉儿打马回府。
到了孙府,传来一阵幽幽的琴声。
入内一看,陆逊正侧着脸,静静地抚琴,一袭青衫长摆飘曳于地。琴前,孙茹已换上一身红裙,长袖飞舞,翩翩而舞。
孙权斜斜坐于上位,手指和着琴音的节奏轻敲桌面,很是欣赏这一幅郎琴女舞图。
阿香望着孙茹,这个小孙茹,不知不觉已长那么高了,那婀娜的身姿,柔中带刚的脸庞,无一不在宣告着她的美丽。
阿香静静走到孙权边上的侧位上坐定,不说一句,生怕打扰了这样美丽的景致。
琴音止了,孙茹停下了舞蹈,不向孙权行礼,反而兴冲冲地先问陆逊:“陆逊,你说我的舞跳得好吗?”
“自然是极好。”陆逊起身行了个礼。
“与谢婶婶比之若何?”这一天真的问题,孙茹只是毫无心机地问出来,陆逊却脸色发白,回望了孙权一眼。
阿香没料到孙茹会忽然拿她自己与谢兰相比,无疑牵出了陆逊与谢兰的那段往事,生怕孙权会发怒,便望了孙权一眼。
孙权的脸,依然是笑着的,波澜不惊地笑着。看来孙权并不见怒,反而淡淡接过了孙茹的话茬:“茹儿,你跳得比你谢婶婶可要好得多了。快和二叔父讲讲,你是向谁学的?”
“不告诉叔父。”孙茹眨着灵气的眼睛,调皮地说。
“茹儿,你觉得陆逊如何?”孙权接着问道。
“陆逊,是个大傻子!”孙茹竟给陆逊下了这样一个定义。
阿香与玉儿“扑哧”一笑。陆逊有些尴尬地望了望孙茹。
“叔父让这个大傻子,作你未来的丈夫,你可如意?”孙权笑问道。
众人吃惊地望着孙权,只有阿香淡淡地望了望陆逊。
史书上早已写得明明白白,陆逊的妻子,叫孙茹。阿香既已知道历史,当然不惊奇了。她只是盯着陆逊,想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他到底爱不爱孙茹。
陆逊的眼睛,是隐忍的,内敛的,看不出他心里的爱恨。
而孙茹红着脸,低下了头,看她满脸幸福的样子,便知是愿意的了。
“好!陆逊,孤今日便把茹儿许给你,等茹儿再大些,你们便完婚!”孙权说,“从今后,你便与我们孙家,是亲家了!”
孙权真是厉害,拿孙策的女儿作为自己的政治筹码。阿香叹了口气。
陆逊缓缓站起,脸上喜怒不见,只淡淡行礼道:“多谢主公。”
议定后,陆逊便辞别而去。步伐竟是那样的急匆匆。
孙茹奔出去拦住他,拉着陆逊的袖子,说:“大傻子,你为何走得那样快?”
陆逊没有回答,甩了甩袖子,继续向前走。
孙茹天真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他心里的悲伤,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陆逊,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父亲吗?还是对我父亲的仇恨念念不忘吗?”
陆逊的背影凄冷而决绝。
“茹儿。”孙权的声音阴冷而沉重,唇边,浮起了阴冷的恨意。
“总有一日,孤必会让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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