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质问。”
李瑾贺冷笑:“安阳绑架她做什么?又诱惑安然上山?亏你还曾做过文臣之首,这种谎话也说的出来。”
李仲扬说道:“你大可以问问安宁的贴身丫鬟,可有找过一个叫孙麻子的人,又可有帮她写过邀约安然去翠音山的信。她别的或许不知,可这两件事,她却定然知晓。”
当初张侃查了个清清楚楚,孙麻子已经磕死就此作罢,那丫鬟本也要埋了她,李仲扬已想到李瑾贺会来追责,因此拜托张侃饶她性命。如今果真来了。见他狐疑,他又叹道:“尚和,二叔知你气重归之事,不该瞒着你说他被劫匪抢走,可你的本意便是要孩子好好的,你婶婶为他安排的家有爹有娘能温饱,暗中又帮扶许多钱,你找到孩子时,可觉得他过得不好?只是这种乱了伦理的事实在不能让人知道,才出此下策。我们初到滨州,你苦苦相逼,可斗来斗去,伤的还是李家人。大哥膝下嫡子女,如今只剩你独撑,你若再如此,也休怪二叔不念一分情面了。”
李瑾贺一点也不信,可见他又不似说谎,迟疑片刻,回家求证要紧,立刻回了家里。开始那丫鬟还不肯说,等挨了两个耳光,这才招认,确实帮安阳写了那封信,但是不知道她的意图。李瑾贺又并不傻,明白过来,长叹一气,这下他如何有脸见二叔。
韩氏让阿阮去打听安阳疯掉的缘故,毕竟她爹是捕头,也多些消息。一听是二房人送安阳到徐家的,嚷着让李瑾贺去,可没想到倒被他拦住了,丝毫想不透到底是何缘故。这一堵,夜里又被安阳穿着白衣,阴惨着脸趴在窗户往她房里望,吓的卧床不起,大病好几天。
腊月中旬,宋祁向覃大人告了假,准备回京城与爹娘商议和安然的婚事。临行前,特意从府衙那绕路过来,一来再和李家说说,二来也想见安然一面。
沈氏让安然再摆两日画摊,就回家陪她绣花,不要再抛头露面了,安然也知轻重,而安素比起之前来已能胜任,她倒不担心。而且安平愈发懂事,也不会只顾着自己玩,在一旁也能帮忙,便想着到了腊月二十,就不再来这。只是边城局势紧张,近日涌进的外来客又多了不少,所幸有秦家帮的人护着,倒也无事。
安平如今可跟秦家帮的人熟着,那边的人都知道了她是何采的女儿,何采又得二当家疼爱,对她也客客气气的。
这日摆了画摊,得了空闲,忙了大半日的安然才抽身去后巷那解手,解手出来,在井边打水准备洗手,刚捞起一桶水洗完,正要转身,却被人猛地一推,若非她反应快撑住井沿,已坠入井里!
刚要回身看是谁,已被人摁住脖子往下推。那手掌大而粗糙,安然猜出是个汉子,她就算耗尽力气也挣扎不开,干脆松手不再撑着井口,抬手抓住他的手。那人没料到她来这一招,差点一起坠入井里,急忙放松力道,安然迅速起身,往后急退,以背顶在那人身上。
那汉子也非等闲之辈,被她突袭一次,再想得手哪有这么容易。左手仍掐在她脖子上,右手已抽开,抖落袖内匕首,往她后脑刺去。尖锐未至,已被人抓住手腕,用力一扯,踹在肋骨上,几乎痛死过去。
安然强撑精神,回头看去,见了那人,诧异:“姐夫。”
百里长手里已握了匕首,顶在那人脖子上,悠悠坐在他背上,笑意浓浓:“四妹。”
安然摸着被掐痛的脖颈去瞧那人的脸,却并不认得:“他是谁?”
“很明显是二皇子的人。”百里长笑道,“谁让你要做宋家媳妇。”
安然顿了顿:“二皇子竟然已经盯的这么紧,这事八字还没一撇,根本没告诉过外人。”
百里长看着她,笑意犹然:“你怎么不怕我?安宁不是告诉过你,我是坏人么?”
安然说道:“你刚才说他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要杀我,你却救了我……难道三姐误会你了?其实你一直是大皇子的人,双面细作?”
百里长笑笑:“不,我至始至终效忠的,只有一人。”
安然微蹙眉头:“谁?”
百里长并不告诉她,摆摆手:“快走吧,以后小心些。”
安然看他:“你不跟三姐说明白么?”
“现在还不是时候。”百里长刚才稍微用力,心口的旧伤还有些疼,笑意微有戾气,“还不走么?要看你三姐夫怎么杀人?”
安然面色顿变,他虽然在笑,可这话她也知道绝不是在开玩笑。她当然不会替刺客求情,但也无法亲眼看着他死在面前,步子立刻就快了,走了两步又道:“既然你不是二皇子的人,那就快找姐姐说清楚吧,否则时日拖的越久,就更不利于误会解开。”
百里长点点头,见她这回真要走了,又朗声添了一句:“边城局势紧张,有细作入城。”
安然没听明白这句话,敌国细作,跟她有什么关系?
幸好是寒冬,衣领拨高些,不然刚才被那人那么用力抓着,肯定留了瘀痕,被看见也让家人担心。不过细想一下,大哥娶了郡主已经够让二皇子暴躁的了,如今又和宋家成为亲家,难怪要痛下狠手。看来还是得尽快回家里,以将要成亲的名义不再出门,宅子外面至少有暗中保护清妍的侍卫,那自己也可以得个庇护。
回到画摊,安平便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安然扯了个谎话遮掩过去了。又道身体不舒服,先回去,让她们看好画摊,免得有人当街刺杀,就连累了两个妹妹。
今日回去她没有抄小路,由大路回去,哪儿人多往哪。路走了一半,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危险,但一刻也不敢耽误,步子走的越发快。到了巷口,往里走了十多步,已经看到钱管家在门口扫地,这才松了一气,可从那岔路穿过,旁边小路却伸出一只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扯了过去。喊也没喊,就被捂住了嘴,惊的她拔了簪子就要刺。
自从上回在翠音山遇险,宋祁送她的碧绿簪子染了那麻子的血,也不敢要了。便送了另一支给她,她每日戴着,当作防卫武器。这一簪要刺下,收拾猛地一顿,怔愣盯着他。
眸色一如当年竣冷而微显凉薄,面部线条紧绷,却比以往更加凌厉。不过两年光阴,已像是成熟了五六年,更添了几分雷厉风行的大气。不等他开口,眼眸一湿,两颗珠泪便滚落,连手上的簪子都快拿不稳了。
贺均平盯着她,也看的愣神,久未见她,愈发的明艳,这泪一落,如岩浆滴入心头,刺的心裂。他抿紧了唇,轻轻松手,拉住她疾步往前走。
安然怔愣回神,脑海里闪过宋祁的身影,下意识挣脱手,不想再跟他往那走。
那软腻的手从手中滑走的一瞬间,贺均平心中更痛,转身看她。安然摇摇头,喉中如有鱼梗:“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
贺均平顿了顿,果然是……生分了,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会黏着自己,不再是会逗他开心,和他一起驰骋平原的姑娘了。他喑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
安然避开他的灼灼目光,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句。她想问他这两年在做什么,可是问不出口,既然前缘难再续,何必让这些暧昧的关怀让人产生误会。
贺均平见她不答不说,忽然握了她的双臂,强迫她仰头看自己,声音越发的沉:“再等我两年,我娶你。”
那力道握的十分重,安然痛的微微蹙眉,听见这话,颤声:“两年前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让人把玉佩还给我?既然要断,为何不断个痛快?因为你怕亲口告诉我,就再也无法回头。可是若让我等,又怕迟迟不能逆转局面。如今眼见大皇子要登基了,你又出现,可你是否知晓……安然这颗心,早就千疮百孔……再也痊愈不了。”
贺均平强忍音调,低吼:“你痛苦,我何尝不是。玉佩交给小厮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可是等我出了家门想追回来,却被皇宫侍卫强押上马车,去了边城。我知道你在滨州,可是没有办法来寻你。如今圣上身体抱恙,无暇管这些事,我得了军令,潜伏滨州搜寻细作,立刻来找你。安然,我们重新开始。”
安然这才明白为什么百里长方才要跟她说,有细作入城,其实他想告诉自己的是贺均平也来了滨州吧。只是她没有想到,当年贺均平丢下她,一句话也没有的去边城,却是身不由己的。
贺均平伸手抱她,声音微颤:“我知这样于你不公,可是无法放不下,我们重新开始,再等等,等等就好。”那柔软的身子却离了他的身,被双掌推开,直推的他发愣,“安然……”
安然抬手抹泪,哽咽:“清妍嫁了我兄长,你我就算承受得住世间非议,也不可能了。有些事过去了,就再也无法弥补。没了一个贺奉年,我们便能一起,可日后若再出现一个……世子哥哥……你会将安然护的好好的,不再放手,能吗?”
贺均平愣了片刻,忽然觉得她的质问句句戳在他的痛处上,他从小就享受皇族荣膺,也注定一世要被束缚在上面。没了贺奉年,却可能再出现一个。答应清妍嫁给李瑾轩,不正是皇伯伯要彻底断了他的念想,归西之后也不必担忧亲王和权臣接触过密。可是他不甘心,他如今放不下,当初断开这情义,本就是被迫的,如今有了机会,他不想放手,抬手要拉她回怀中:“不要去想这些……将玉佩还给我,回到过去那样。”
安然垂首摇头,低声:“我快要成亲了……世子……也快找个好姑娘吧。”
贺均平如听雷响,震的身形微动,听见后面那句,已是控制不住痛声:“好姑娘……世上最好的姑娘已经被我推开了。”末了许久,已知两人的情义,在当年送还司南玉佩时,断了个干干净净。就算放不下又能如何,就算再相爱又能怎样,有些事,本就不能决定最后的结局。他在见她之前,已经猜到结果,像安然这种敢爱敢恨的性子,即使能原谅他当初不告而别,可那颗心,终究是疏远了。
想罢,喉中生涩,已涩的吐字艰难:“真的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了?”
安然心头苦涩,只是低低答他,一遍又一遍:“回不去了,世子哥哥,已经回不去了。”
贺均平全身僵硬,紧握着她双肩的手青筋暴起,心间如扎入芒刺,一点一点的吞噬他的理智。只是看着安然那更加理智的眼神,终究还是平静下来。有力修长的手缓缓放下,似放下了一半性命,声音低哑:“我明白了……”
安然呼吸微急,从巷子失神走出,步履沉重,一人远去,一人未追,距离越发的远。
傍晚,宋祁到了李家,和李仲扬沈氏说明日启程回京,待婚事商议妥当后,看看是在京城办喜事,还是在滨州。因为皇命不可违,李家人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不能入京,约摸是年后和宋家长辈来滨州,具体事宜还得仔细商量。
快至晚上,宋祁动身去客栈,一直没见到安然。沈氏知他心思,送他出门时淡笑:“成亲前,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宋祁明白过来,笑的略有些尴尬,他倒忘了这点,差点失了礼数。
送走他,沈氏回了正堂,问安平:“今日你姐姐可见了什么人没?”
安平答道:“只有来买画求信的人。”
沈氏稍稍皱眉,午时她回来失魂落魄,眼眸也红着,问起就说是风吹的,她这做娘的哪里会信。可她不说,自己也问不出什么。这姑娘家长大了,心里总会有事。她只怕是牵扯到宋祁的,又让这桩婚事出来个拦路虎,可千万别再折腾了。
正想去房里看看她,就见李瑾良出来,见了面跪在李仲扬和沈氏面前,说道:“爹,娘,孩儿想求您们件事。”
沈氏笑道:“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周姨娘心里一个咯噔,瞪眼:“这么晚了,也不怕吵了你爹,快出去。”
李瑾良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说了要跟娘说的,可是都一个多月了还没动静,分明是不愿说。”
周姨娘真想拧他耳朵回房,只是碍于沈氏在这,也轮不到她管,气的要跳脚。李仲扬沉声:“什么事,说来听听。”
李瑾良当即面向他:“爹,孩儿想娶柏树为妻。”
那李顺刚喂了马回来,听见这话,大堂也不扫了,急的跪下叩头:“柏树是个粗丫头,哪里配得起二少爷,二少爷快将这话收回。”
李瑾良拦住他,说道:“什么配不配得起,柏树早就不是李家的奴仆了。”
周姨娘急道:“柏树配不起你,你可是李家二少爷,还是周家表少爷,娶个粗使丫鬟做妻,别人会怎么说?”
李瑾良说道:“姨娘,柏树不是丫鬟。”他不跟周姨娘理论,反正就是不同意的,何苦费唇舌,求向沈氏,“娘,您就做主答应吧。”
沈氏低眉想了片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