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插手其他事。”
“夫人多虑了。”李仲扬心情也甚好,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为夫忠心圣上,只做分内的事,其余的一概不理。”
沈氏笑道:“二郎明白就好。只因是今日大嫂来过,听风声似乎是想在你这替尚和讨个一官半职,妾身怕二郎心软又答应了大嫂。”
李仲扬看她:“太太方才说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说最后那一句。”
见他脸色略微阴沉,沈氏倒也不怕:“若直接和二郎说,二郎可听?”
李仲扬心下虽不悦,但她说的也确实如此,若直接说,他多半不会听:“太太有心了。为夫倒不会这么没分寸,况且……以尚和的性子,也不适合在官场,还需再磨砺几年。”
有了他这话,沈氏就放心了。
翌日,朝廷果然颁布诏令,任李仲扬为丞相,又赐了良田宅子,黄金锦缎,颇为重任。
喜讯传到李家,韩氏又早早守在二房,连中饭也一并在这吃了。等到夜幕,因李仲扬新官上任,皇帝又忌讳结党营私,其他官员也不敢立刻宴请,便早早回了家。
到了家中,沈氏领着几个姨娘迎他进门,刚坐下,韩氏便贺道:“我们李家可出了个一品大官,文臣之首啊。”
李仲扬昨夜得了沈氏风声,也知她要做什么,微微捏了捏额头:“谢过大嫂,只是在朝堂一日,实在是累了。”
李老太见他神色确实不好,也说道:“那就回房歇着先吧,阿蕙有事改日再说。”
韩氏只好收了话,沈氏又留她用晚饭,也没了心思,自个回去了。乘车回到家,到了门口,下车抬头瞅了一眼,顿觉寒碜。心里念着,那圣上赏的宅子定是极宽极大,他们却住在这破宅里,怎的好事都落在二房头上。
才进家门口,安阳就小跑过来:“娘。”
韩氏看了她一眼,冷声:“都告诉你几回了,姑娘家这么跑像话吗?”
安阳撇嘴:“又黑了脸,定是没帮哥哥讨到官做。”
韩氏捏了她的耳朵,径直往屋里走:“就你话多!人家二房有个一品官的爹,庶女都能嫁给别人做正妻了,你还在这不长心眼。”
安阳嚷道:“就算做妻也是嫁人家庶子,有什么光鲜的。”
“你若再这个鬼模样,整日瞎晃悠,连给庶子做妾都不如!”
安阳被捏的疼了,哭声一起,韩氏才放了手,拿起鸡毛掸子指了指她:“跪着。”
安阳不敢再乱喊,跪在硬生生的地上,委屈的直哭:“又拿我出气,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是是,你不是亲生的。我当初就该抱个聪明的女娃,让我省心。”
安阳知她说气话,可这气话也太让人寒心了,日后即便她嫁的好,也绝不会待亲娘好!
韩氏喝了三杯茶,还没来见齐嬷嬷过来,气道:“齐嬷嬷呢!死了吗?”
下人忙去唤她,还没出正堂的门,齐嬷嬷就颤巍巍过来了,也不管她的脸臭着,附耳低声说了一番。韩氏手中的茶杯砰的落在地上,差点没闷上一口血,颤声:“那个畜生!”
说罢就跑出去了,安阳轻笑:“你倒是跑的像个大家闺秀了。”见齐嬷嬷要走,冷声唤住,“齐嬷嬷。”
齐嬷嬷可不愿碰这刺头,硬了头皮道:“小姐有何吩咐?”
安阳抬抬手让其余的人下去,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齐嬷嬷强笑道:“只是小事罢了。”
安阳盯着她:“齐嬷嬷是当自己是主子,还是没把我当主子?”
齐嬷嬷暗暗叫苦,只好弯身悄声:“少爷把那丫鬟席莺的肚子搞大了。”
安阳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不就是个丫鬟,做个贱妾,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她又笑叹,“让她生个孩子给母亲带着,有个孙儿她就不会总骂我了。”
齐嬷嬷说道:“小姐说的轻巧了。这丫鬟伺候主子确实没什么,可要是有了孩子事儿就大了。少爷还没娶妻,这家里没个主母倒先弄出个孩子来,人家门第好的听了,是不愿嫁进来的。若是秉性正直的公子,谁会和丫鬟乱来……”
说到后头她已咽不下话,果然被安阳瞪了一眼:“我这就告诉母亲去,说你背后数落我哥,贱奴才!”
齐嬷嬷见她气冲冲走了,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子,多嘴。
大房那的人基本都是沈氏这调拨的,风声立刻就传了过来。钱管家颔首说完这事,就退了下去。
沈氏饮了一口茶,思量一番,当作未曾听过。这风声不用她去散,人多口杂,也瞒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不过半月,来李家闲坐的夫人就有意无意问沈氏是不是要添侄孙了,沈氏笑笑,说还未收到嫂子那边的消息,让各位莫猜。
韩氏急的焦头烂额,本想让大夫开副打胎药,把孩子弄走。可李瑾贺脾气拧起来,席莺又在跟前哭成泪人,便死活不让她动。韩氏无法,变着法子折磨席莺,谁想她做惯了粗活,长跪和长站着都没事,日子一久,李瑾贺又护的紧要,根本没作用。
到了六月,席莺肚子隆起,眼见着要遮不住了,外头也传的厉害。韩氏见李仲扬总是回避自己,做上丞相三个月也没给他们什么恩惠,恨得不行,便下了决心,回滨州去避避风头。若是路上能把孩子颠掉最好,不能的话离京城远了,等生出来随便送人也容易。
临走前,她又忍着恶心去了一回二房。李老太问起孩子的事,她直笑那事怎么可能,也不知哪个混账东西传的。听老太太有意要和他们回去,韩氏哪里敢,若一起回就穿帮了,便道明年春再回来,老太太思量着不过半年光景,自己这把老骨头也折腾不起,就诺了。
老太太怜他们孤儿寡母,自己拿了金子给他们,又让二房帮扶了些。等韩氏走了,李老太当着下人的面说沈氏:“都是一家人,如今你们升官发财了,也不扶持扶持尚和,弄的他们心灰意冷回了滨州,唉,同宗一脉荣华才好,否则日后你们有什么要帮的,最能搭把手的就是你大嫂一家啊。”
沈氏听着训,也不辩驳。
李仲扬升官了,登门拜访最多的人,便是贺喜的官员,还有做媒的媒婆。
沈氏不由想起安然刚出世时的热闹场景,只不过此次媒婆口里的男儿郎,多了不少更好的人家。她本不想松口,全都推掉,只是有几家实在不错,自己倒有些舍不得了。问了李仲扬,只说由夫人做主。试探的问了安然,皆是“女儿尚小”,最后也只好全推了。
这日沈氏在房里教安然绣小花,见她绣的歪歪扭扭,不由苦笑,却也拿她没办法。宋嬷嬷在一旁看她扎了好几回手,这做奶娘的心疼起来:“太太,四姑娘当是真无这女工才能,这细嫩的手都戳了好几个窟窿,改日再练针吧。”
沈氏眉眼微动,别开头,绣自己的,缓声:“不能总惯着孩子,否则一世都不会了。遇事便畏畏缩缩,又如何能学的通透。”末了又道,“安然可懂这道理?”
安然笑笑:“女儿明白,娘不用忧心。礼记也有云,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
沈氏微微感慨,摸摸她的头:“若是针法不好,就慢些,这就不会总扎着自己了。”
安然点点头,又埋头勾线。
宋嬷嬷也是颇有感叹,抬眼见钱管家在门外,走了出去问道:“钱管家有什么事?”
“顺王妃来了。”
沈氏一听,急忙起身出去,边走边道:“莫非是早上派了帖子来未曾交给我?怎的突然来了。”
钱管家答道:“小的也不知,方才见那马车华丽,还以为又是哪家的官夫人,谁想报的却是顺王妃。小的就赶紧跑过来了,这会应当是到了正堂。”
沈氏听着顺王妃像是毫无准备就过来了,只是何事竟自己过来又无通报。虽说李仲扬是一品官,但到底是大不过人家皇亲,见了面还得礼让七分。
到了正厅,沈氏跨步进去,笑道:“见过王妃。”
顺王妃拉了她的手,轻松了一气:“李夫人总算是来了,安然丫头可在?”
“听闻王妃来了,我先赶了过来,安然步子慢些,还请王妃见谅,稍后便来了。”沈氏问道,“王妃寻安然可是有什么紧要事?”
顺王妃的俏脸略染苦意:“还不是为了清妍那丫头,这两日有些低烧,却又不愿看大夫说只是小事。结果今日晨起,身上脸上冒了许多痘子,才晓得是出那水痘了。等我过去,她已将镜子摔烂,与她说了两句就将我撵出来,还关门不许我们进去,嚷着若是进了就一头撞死。她是当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怎么说都不听。急的我都快愁的发白,想到安然兴许能劝得动,便赶紧过来。贸然拜访还请李夫人见谅。”
沈氏笑道:“王妃客气了,只是那水痘子会一传人,安然又未长过,怕是不能进去的。”
顺王妃笑道:“自然不会这么不顾安然安危,只是让她到外头跟清妍说,她得的并非怪病,只需喝几日药就好,能把她劝出来就成了。”
安然刚进来,就听见清妍的名字,又有怪病二字,吓了一跳:“清妍怎么了?”
沈氏轻责:“没规矩,快见过王妃。”
顺王妃说道:“无妨。清妍出了水痘,把自己锁在房里不肯出来,想让你去劝劝。”
安然当即应允,随顺王妃去了王爷府。
到了清妍的院子,就见廊道站满了下人,端水拿盆碰着换洗衣裳的,连大夫也站了好几个,就等着门开进去。
顺王妃领着安然走到门前,问道:“清妍仍不肯出来?”
贺均平叹气:“不肯,我都想让侍卫把门撬了。”
说完,就听见清妍哑着嗓子道:“你敢!以后再也不喊你哥哥!”
贺均平苦笑,见了安然,神色顿时轻松了许多,偏头唤道:“清妍,李四姑娘来了。”
里头悄无声响,安然上前敲了敲门:“清妍,开门好不好?”
回声斩钉截铁:“不开!”
安然想了想,又说道:“这病不难治,可要是治的不及时,那痘子顶尖会成水泡,越出越多,全身都会犯痒。若是抓破了,会一世留下斑痕,变成丑姑娘,还是极丑的姑娘。”
里头顿了一会,低声:“真的?”
安然认真道:“真的,安素去年也起过,但后来乖乖喝药,不过七八日就好了。你若再不出来让大夫诊断,抓破了身,就算喝十贴药也没用了。”
等了片刻,那犹豫的声音又果断起来:“不开!”
安然挠挠头,清妍虽说平日大大咧咧也不在乎形象,可也是个爱美的姑娘,竟然听见要破相了还不出来。顺王妃叹道:“罢了,元之让人从窗户进去吧。”
尾音还未落下,清妍便啼哭起来,贺均平也不敢真这么做,自家妹妹性格刚烈,要是真逼急了,指不定真要撞墙。
安然苦想一番,恍然道:“清妍别哭,我这就让他们全走了,只留下大夫好不好?留一个,伸手把脉看看手上的痘子就好。”
顺王妃也明白过来,声调也大了些:“你们通通散了,最年长的大夫留下。”
众人应声退下,那大夫在旁等候。
清妍这才出声:“哥哥走了没?安然也走好不好?”
贺均平皱眉,安然拉了拉他的衣角:“世子也先走吧。”
顺王妃笑道:“元之送李姑娘回去。”
贺均平不解,也只好一起走了。
顺王妃这才道:“娘在外面站着,只让大夫进去,你在帷幔后头伸手就好。”
似乎是真的确定外头无人了,清妍才开了门,又噔噔的跑到帷幔那去了。
贺均平想了许久,仍是没想明白,问道:“为何我们在她不肯出来,偏要我们走?”
安然笑道:“清妍虽然是女汉子的行为,却是真姑娘的心。那痘子长起来着实不好看,若是以那副容貌见人,即便日后好了,她心里也不舒服。倒不是不肯医治,只是怕你们笑话她。”
贺均平叹道:“我这做哥哥的又怎么会落井下石。”
安然笑笑,抬头看他:“清妍倒是说过好几回你说她是粗鲁的丫头。”
贺均平笑道:“我不过是说笑罢了。”
“在清妍耳中听来意义却不同了,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嘛。”
“明明不过是十岁的小姑娘,怎的心思如此复杂。日后再不说她了。”贺均平又道,“今日倒是要谢谢你,我送你回去。”
安然忙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敢劳烦世子。”
若她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贺均平自然要避嫌,只不过才九岁,总不会有人说闲话,仍是送她回去。
上了马车,安然瞧着车夫赶车的方向不对,忙道:“不是往那,在原来的李府。”
贺均平问道:“不是住在皇上钦赐的丞相府里么?”
“如今还没,母亲说等里头的花丛长齐长开了再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