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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庶出的女儿，果真是毫无教养。”苏瑞气急了，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秦思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勉强立起身来，朝着苏瑞的方向一步步地靠近。
庶出的女儿？这样的身份倒是与那寄人篱下的人儿同病相怜。
她想起父母出事后，她和秦凯寄居在二叔家里。每到吃饭的时候，二婶总会让她们先吃。她以为她不知道，当她们吃完那些隔夜的剩菜回到房间之后，二叔和二婶才会悄悄地从厨房拿出新鲜的饭菜来吃。
她想起有一次秦凯不小心将家里的花瓶摔碎了，二婶想也没想便拿起衣架朝着他挥去。她见状将秦凯护在怀里，感受着后背皮肉绽开的痛感，拼命的哀求着她不要再打了。
她想起那个晚秋的夜晚，那一声震耳的落地声，以及那一滩惨红的血迹……
苏瑞见她眼角有泪滴，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话。她再怎么口齿伶俐，也终究是个要脸面的女孩。他正踌躇究竟该说些什么道歉，就见秦思已经来到了自己跟前。
她已经止住了笑容，朝他欠了欠身，眉眼中有让人胆战心惊的坚韧。苏瑞听见她说：“苏将军既然如此说，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要求问您。”还没等他开口应答，秦思又继而道，“敢问将军，您府中的家仆中可有庶庶女，如果没有他们的尽心服侍，将军府还能有条不紊的生活吗？或许您会说，庶庶女都该是奴仆命。那么我再请问将军，您手底下的数万大军，当中的士兵里，难道就全都是高贵的嫡吗？他们在伴随着将军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将军是否也要去计较他们的嫡庶尊卑？”
苏瑞一怔，他手底下的士兵，大多是普通人家的庶出生。因为打仗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若不是走投无也不会想着从军。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批人，才让茂国近年来国泰民安。
“我并无贬低小姐之意，还请小姐见谅。”苏瑞淡淡道。
秦思摇摇头：“苏将军，我并未怪你。我想说的只是，这世间人人平等，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人人平等。好一个眼光卓越的女人。若是她生为男儿生，指不准还能在朝堂之上有番作为。只可惜是个女人，白白沦为了这大宅院里的棋。
苏瑞沉默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继而道：“小姐既然是个有远见之人，又为何要在今日令您主母长姐难堪？”
秦思闻言一愣，他居然连这个也知道了？
之前苏瑞在跟踪秦思之前，特地跟踪她的丫鬟彩云去了一趟门外。瞧见门外的小巷口站了一群女乞丐，衣着打扮竟然和秦思的一模一样。再联系起来一想，秦思之前特地在宴席上提到，今日所穿的衣服是由大夫人和大小姐准备的，那么她是打算借机让她们难堪了。
“小姐该知道，今天到场的人中有你主母娘家之人。而且程氏前不久刚被选进宫中，如今正得圣宠。”苏瑞轻声提醒道。
程氏？如果她没记错，这个程氏应当指的大夫人的侄女儿。
秦思身在尚书府内，虽然饱读史册，却对宫中最新的局势不得而知。如果这个程氏平步青云，那么大夫人一家也会跟着沾光。如此说来，她今天若在程家人面前羞辱了大夫人和秦云彤，那么就意味着会被她们盯上。
秦思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今天的计划不得不临时取消了。
她抬起头郑重地看了苏瑞一眼，狐疑道：“苏将军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苏瑞挑起好看的眉毛，淡然道：“小姐既然给我上了一堂人人平等的课，那么我理应回报小姐四个字。”
“什么字？”秦思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苏瑞一边朝着前院走去，一边背对着她道：“避其锋芒。”
秦思眼看苏瑞已经走远，这才跟着走了上去。才到前院没多久，就听见院内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其中一个声音她认出来是秦云月的。她加速两步赶回自己的位置，就看见秦云月不知为何，竟然和一个打扮华丽的女孩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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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公主驾到
彩云彼时已经带着秦远回到了席上，瞧见秦思回来了，赶紧快步迎了上去。等到到了跟前，秦思对彩云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道：“今天的计划取消，你待会儿将那些人打发走吧。”
彩云一愣，虽然不明白秦思为何这么做。不过碍于人多眼杂，她还是点了点头，趁着旁人不注意溜出了大门。
秦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听见伴乐声戛然而止，想必是秦云月已经跳完了一曲。众人纷纷拍手叫好，一阵掌声过后，席间又传出一个尖锐的女声来：“二小姐这支舞美则美矣，只是有些不合时宜。”
秦思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开口的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穿一身鹅黄色的华丽衣裙，头上缀满了珠光宝气的发钗，一看便是一个身份尊贵之人。她斜眼看了秦云月一眼，眼波中荡漾起轻蔑与嘲讽。
坐在她身旁的另一位公哥，看样应当是她的兄长。他闻言笑了笑，问道：“妹妹何出此言？”
先前的女孩便噘了噘嘴，答道：“哥哥有所不知，二小姐方才跳得那支舞名叫《秋叶情》。讲的是前朝皇宫中的一件秘史，况且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皇后已经下过懿旨，不许任何人再跳此舞。”
宾客们听她这么一说，纷纷面面相觑。如此说来，这秦二小姐不是当众违抗皇后的懿旨？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秋叶情》？秦思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个名字讲述的是前朝的张贵妃与大将军王邦彦的一桩旧事。话说那张贵妃和王邦彦是表兄妹的关系，自幼青梅竹马。可是一朝选秀，张贵妃凭借美貌入了宫，并且平步青云当上了先皇的宠妃。同时，王邦彦不知何故辞官还乡，彻底远离了京都。不久后的一天，西北番邦入侵国土，先皇一连派去几名大臣都战败而归。张贵妃此时向先皇提议，由自己去请回自己的表兄王邦彦副职。先皇这才想起王将军骁勇善战，便立马派人送张贵妃去了王邦彦的故乡。最后也不知道张贵妃用了什么办法，总算是将王邦彦给说服了。两个月后，王邦彦凯旋而归，却在赴京途中遭到皇帝派出去的人刺杀而亡。张贵妃也在诞生了七皇后不久，悬梁自尽。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世人皆传七皇是张贵妃和王邦彦所生，所以皇帝才会派人赐死王邦彦和张贵妃。直到后来先皇在临终之前，嚷嚷道自己错杀良臣，又追封了王邦彦为湛王，同时将皇位传给了七皇。这件事才算是彻底消停。
其中发生了些什么，大家不得而知。不过后来倒是有人编了一段舞蹈，将此事演绎了出来。也就是如今的《秋叶情》了。
秦云月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这《秋叶情》中有何玄机。这支舞是她花钱找一个舞姬来的，当初只觉得舞姿美妙，倒也没有多想，连名字也没有问过。不过眼下见众人的反应，她也知道自己定然是闯祸了。
秦云月看了一眼质问自己的女孩，反驳道：“这位小姐不知如何称呼？云月此舞并非你口中的《秋叶情》，想必只是有些类似罢了。”
事到临头还在强词夺理。
只见那个女孩微微皱起了眉头，转而目光凌厉地看向秦风衡，又道：“难不成秦大人操办这场生日宴，就是为了公然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
秦风衡面色一变，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眼前的这个女孩和她的哥哥，他之前也是从未见过。可是再一看她的举止气，又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儿。
秦风衡朝着身边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管家于是凑上前来耳语道：“老爷，奴才也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什么身份。只是她之前送来的贺礼很不一般，是一颗拳头大小的东珠。”
一颗拳头大小的东珠？秦风衡倒吸了一口凉气，京都之中除了皇宫里的人，谁还能出手如此阔绰。宫中的娘娘自是不会随意出入宫廷，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又不是皇上众多公主中的一个。秦风衡一时间有些迷茫。
秦思从始至终一直盯着那个女孩看，现在又听到管家方才的话。心里的猜疑总算是确定了下来。下一秒，只见她起身来到秦云月身边，一把拉着她跪在了地上。
秦云月正欲发飙，就听见秦思恭敬道：“臣女见过蕙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声音一出，周围的人皆是一惊。其中有几个见过蕙公主的大臣睁大眼睛道：“这……这不是蕙公主啊。”
秦云彤看着跪在地上的秦思和秦云月，冷笑一声：“全都是些丢人的东西。”
秦云月听见众人议论纷纷，正准备起身，却被秦思的手死死的扣住。秦思微微抬起头来，恭敬道：“还请蕙公主以真面目示人。”
女孩一愣，随即从脸上撕下一张薄薄的面具来。也就在同时，院里的人这才看清了她的本来面貌，纷纷跪了下去：“臣等见过蕙公主。”
蕙公主没想到自己精心装扮了数个时辰的易容面具，竟然这么轻松就被秦思给识破了。她饶有兴趣地打量了眼前的女人一眼，这个人就是四哥口中所说的，狡猾如狐狸般的女？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秦思，突然开口道：“秦思，你是怎么认出本宫来的？”
身旁的秦云月早已是瑟瑟发抖，秦思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镇定下来。她看了看蕙公主，又突然看了看她身边的那个“哥哥”，笑道：“臣女能认出公主，还多亏了您身旁的这位侍卫。”
侍卫？可是之前蕙公主明明称呼他为哥哥。大家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她秦思又怎么能下定结论，那人是蕙公主的侍卫呢？
蕙公主觉得颇为神奇，她想了半天，最终朝着那个男问道：“齐风，你之前可是与她见过面？”
齐风低着头，斩钉截铁道：“回公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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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抗旨之罪
蕙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九公主，年芳十四，长得也是美貌如花。可是性却在京都之中是出了名的刁蛮活泼，使得各的王孙贵臣对她都心有余悸。去年就曾发生了一起响彻京都的大事，便是蕙公主外出游玩，途中遇到都尉家的二公。那二公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蕙公主，最后竟然被蕙公主命人打算了双腿，至今还残废着。那都尉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得罪蕙公主，事发之后也没有上告于皇上，倒是从此不了了之了。
可想这蕙公主是如何任性可怕的一个人。
秦云月想必是听说过蕙公主的事迹，彼时竟然昏厥了过去。大夫人赶紧命人将她抬回了房间里，心里只期待着这个贱货不要殃及全家才好。
秦风衡给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管家便恭敬地爬到了他身边来。秦风衡凑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那名管家直直点头，最后趁着蕙公主和秦思交谈的片刻，缓缓地朝着后门爬了出去。
秦思听见蕙公主的问话，抬起头来轻声道：“回公主的话，臣女之所以能认出公主，主要有两点。其一便是公主身边的齐风侍卫，虽表面上伪装成了您的兄长，可是言谈举止中却时刻小心谨慎。譬如方才公主您点评完我家二姐之后，齐风侍卫刻意地看了您一眼，直到您略微点了头后，他才说出了那个问句。再说之前臣女突然来到公主跟前的时候，齐风侍卫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准备起身挡在您身前的动作，这是一名侍卫在预测危险前的本能反应。”
秦思缓缓道来，蕙公主听得秀眉一挑，转过斥责齐风道：“我就知道你的演技不行，早知道我就换个人带来了。”
齐风闻言半跪在地上，面不改色道：“请公主责罚。”
“恩……那你罚你明天看遍戏曲，看完后写一份感悟给我。”蕙公主想了想，严肃道。齐风身骨一怔，结结巴巴道，“齐风……领旨。”
虽然表面上凌厉刁蛮，可是这个蕙公主毕竟只有十四岁，心性中难免有小孩天真的一面。秦思听着她和齐风的对话，抿着嘴只觉得好笑。蕙公主罚完齐风，转过头来盯着秦思，却见她正在偷笑。
好大的胆啊。之前四哥说她胆识过人她还不信，现在看来，四哥也没有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