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人影在她身边擦肩而过,却怎么都抓不住,逼得她想要叫喊。
她心中惊惧,只觉得下身疼痛,身体恍似一块平坦的土地,有什么东西拼命地想要破土而出。
那些人影纷纷回过身来,看着她,却又在转过头的那一刻幻化成烟。
疼痛越来越烈,要将她生生的扯成两半。心梓忍不住,一声惊呼,然后看见大量的鲜血染红的身上的裙子,裙底有什么东西慢慢的伸出手来。
“啊!!!!”
殿外职守的宫人听见里面的惨叫赶忙跑了进来,却发现心梓颦着眉毛,额头上冷汗连连,双眼却是紧闭的。
她的身体蜷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似乎在梦中拼命的忍耐压抑着什么。
那几个宫人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是梦魇。其中的一个立刻跑出去去取安神的汤药来,另一个上前轻轻地推着她,低声唤道:“殿下,殿下,醒醒。”
心梓还是没有醒过来,手脚抽搐,脸色也是越来越白。那宫人隐隐觉得不对劲,斗胆小心的掀开了她的裙子。
仅仅看了一眼,她就吓得跳了起来,没命似的向着殿外奔去报信。
剩下的宫女忙作了一团,只看见大团的鲜血顺着心梓的裙摆蔓延开来。她原来并不是睡着了,显然已经是昏迷。
辰轩此时正在大政殿中,看着殿内的觥筹交错,殿外的火树银花,一派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喜庆的迹象,他心底却总有一丝不详。
“陛下。”他一抬眼,留在秀章殿守着的少成已经近在眼前。
他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抬头询问。
“陛下,殿下怕是要生了。”
手中的酒杯落地,辰轩低声焦急道:“祁太医去了没有?”
“陛下,已经去了。”少成将那句情况不好咽回了肚子里。
群臣只看见内侍总管急匆匆的走进来,附耳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武帝立刻脸色大变,先行离席。
他这一走不要紧,底下的臣子立刻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过了好半天,方才有内侍宣召,圣上龙体违和,群臣可自便。
辰轩行在路上,平时走惯的路程,现在异常的遥远。他催促抬架的那几名内侍再快些,已经全然没有平日的自持。
阿梓……他于心中默念,千万不可以有事。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恍惚间有人在她耳边低声的絮语,再度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微亮了。辰轩躺在一旁的软榻上,神色安详。
她轻轻的动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是咫尺,伸出手却怎样都碰触不到。
身下恍似被撕开了重新拼在一起,火辣辣的灼痛。她咬着牙将腿并起来,没有一丝力气。隆起的肚腹已经消了下去,只是腰间有些松弛。她略有些丧气的躺了回去,努力侧过身来。
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应该也是累坏了吧。
辰轩睡的正熟,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心梓看他,立刻一个激灵醒转过来,起身叫人进来。
“轩……”她急急的开了口,才发现喉咙像是被火烫过,嘶哑的不似人声。
“别说话。”辰轩歪在软榻上,有些虚弱的喘着气,叫人拿些水过来。
心梓喝了一些方才觉得好受,将头转过去只觉得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好丑!”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察觉到自己衣衫不整躺于床上,觉得委屈。
辰轩靠过去,却不敢碰她。祁渊说她现在很虚弱,一定要好好静养。
“都没事了。”他低声的哄慰着,当时的场景简直将他吓得半死,而她睡了整整两天总算是醒过来了。
门外有宫人小声的禀告着什么,辰轩的紧绷的脸色微微放松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
宫中专门顾看皇子皇女的奶娘抱进了两个小小的襁褓。辰轩顺手接过,将她们放在心梓的枕侧。
“你瞧长的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大了也一定是两个美人胚子。”辰轩说这话的时候,注视着两个孩子熟睡的笑脸,笑的温柔。
是女儿。心梓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眼前这两个皱巴巴的没毛猴子一样的小东西,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哪里漂亮。
她仔细的掀开襁褓,观察了两个孩子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痕迹。只是大的左边的锁骨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而小的在右边。这个算是区别两个孩子的最直接的方法了。
其中的一个醒了过来,很懒散的踢动着四肢,嘴里“呵呵“出声,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欢快的吐起了泡泡。
心梓皱眉,觉得心烦,胡乱的将孩子包好,就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辰轩叹了一口,想要搬开她的肩膀,刚碰到就感觉到心梓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他缩了回来,不能逼她,还有时间,需要慢慢来。
他苦笑了一声,无论如何这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可真的要将她们视如己出,却也当真困难。
那个先醒过来的孩子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到他这边,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丝兴奋的光,居然开始挣动着绵软无力的胳膊,嘴里叫得更加厉害。
辰轩略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小家伙,这也太有意思了。
那个小东西见他的目光看了过来,居然有些心满意足的笑,口水很没形象的顺着小嘴直往下流。
心梓猛的翻过身来,烦躁的恨恨的瞪了两个孩子一眼。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那个孩子立刻缩手缩脚,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小嘴一瘪,却没有哭,反而更加凶悍的开始噗噜噗噜直叫。
另一个孩子似乎也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喜欢,睁开了眼睛,发出了一声啜泣。声音小小的像是猫叫。她老老实实的躺在襁褓里,不似她姐姐那般欢畅。
辰轩记得小的这个生下来的时候,祁渊说有些先天不足,身体虚弱至极。他将两个孩子抱到大政殿回来,小的这个就闹了起来,不停地哭。
心梓是断然不肯哄的,他只好勉强将这孩子抱起来,用手拍着。大的那个一见没人理她,也任性的大叫着。
辰轩感觉到头都大了,没想到这孩子看着可爱,哄起来这么困难。
心梓已经被小的哭,大的叫烦得不行,索性将奶娘唤过来,将两个孩子抱走。顺带着连辰轩也一起撵了出去。
辰轩本来有些担心,但见她态度坚决,也就只好命令奶娘好生伺候着两位公主。他自己也还有事要处理,看着心梓喝了药,就离开了。
出了殿门,辰轩的脸上顿时罩上了一层乌云。少成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今天早上又有很多大人递了折子进来,说是无论如何也要陛下过目。”
“都烧了吧,手脚干净点,朕才懒得看。”他颇有些赌气,前天晚上趁着两个孩子刚出生,他宣布了要立后的消息,结果当即遭到了一堆人的反对。
这帮人上奏的上奏,触柱的触柱,总之没有一个消停的。
辰轩当时大怒,本想杀一儆百,却被谢起拦了下来。他根基尚不稳,不宜大肆杀戮,这口气生生的咽了下去。
结果他退了一步,仅仅是册封了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公主的身份,封号需要礼部另行拟定。
“一个个不勒紧了自己的裤腰带,倒来管朕的闲事。”辰轩晚上回来和心梓提起,还很是愤愤。
心梓当时正在喝药,听了他这话,一口水险些喷出。她一笑,立刻颦紧了眉毛,牵动了肚腹的伤处。
“你好好的养养身体,不稀罕那个破位子,反正也轮不到别人坐。”辰轩有些劳累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心梓浅笑了一下,喝尽了碗里的药,他今天固然可以这般说,但是谁又能保证几年后会怎样?她的身份终究是上不了台面,不说别的,单就她曾经是阮安乾的妻子这一条,就足够他们背着奸夫淫妇的骂名遗臭万年的了。
她觉得不甘心,也不安心。
一切都是没有用处的,只有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的方才是真实。
“那两个孩子,正好是元日那天生的,赶得时辰也有趣,干脆一个叫腊月,一个叫正月。”他望向她,眼里眉间满是温柔。“礼部拟的封号也呈上来了,乐安,乐宁。”
他抓紧了她的手,“一辈子安宁长乐,也是好事一件。”
心梓垂了垂头,安宁长乐,那是一个曾经多么遥远的梦想,快要成真时,她又觉得一瞬间便可化成灰烬。
辰轩看出她的失神,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一笑,从怀中又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别在她的头上。
她用手抓下来,发现是和原来的那枚几乎是一摸一样的簪子。他平日里赏赐的首饰无数,却没有任何一个及的上这个。
心梓无声的笑了笑,将那只簪子别了回去,再次碰到了那枚淡紫的珍珠。
她脸色一僵,怎么总是忘了丢掉?旋即迅速的恢复正常,不动声色的将簪子插好。
辰轩摸了摸她的脸,低声赞叹道:“阿梓,你真美……”
这句话确实彻底的将心梓吓到了,她记得今天刚刚照过镜子,整个一个黄脸婆,容颜憔悴,因为不能洗澡,身上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就这样他居然说她漂亮,心梓觉得辰轩这谎话说得越来越不靠谱,于是只好干笑了两声。
辰轩却仿佛并没注意到,看着看着,眼睛慢慢的闭上,竟然伏在塌上睡的熟了。
心梓知道他累了,也不去扰他,吩咐了宫人取被褥进来,给他盖好。
她亲自动手,替他扯了扯被角,刚刚拉好,就感觉到不太对劲——他的寝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周围的宫人都已经退了出去,她小声的唤了唤他的名字:“轩,轩……”
他没有应声,心梓是相信祁渊开的安神的汤药,作用很好,可她依然不放心,偷偷地在他睡穴上便是一点。
不敢太过用力,毕竟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于是慢慢的将那张字条拉了出来。
那张纸是空白的,心梓皱着眉,凑于鼻端嗅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她下了地慢慢的挪至桌前,取水将那张纸打湿。
有字迹显现出来,心梓仔细的读过又放于烛火之上烤干,方才重新放回到辰轩的胸口处。
她躺于床上,再也合不上眼。信上的内容让她有些惊惧,是关于南疆整个的军报动态的。
八成是辰宇写来的,看样子他暗地里已经盯着南疆很久了,只是为什么不和她说呢。
心梓辗转反侧,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难道他知道了那个人还活着?
她咬着牙侧过身来,仔细的打量着他熟睡的容颜,心像是被扔进了冰窖。如果真的被他知道了阮安乾还活着的事,自己应该怎么解释?他一直不提,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谢起,这个人和辰轩走得太近了,又知道太多的关于影门的秘密。难保不会成为祸患。
心梓的眼睛里暗潮汹涌,脸色不善。
“阿梓……”塌上的辰轩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呓语,复又沉睡过去。
心梓只觉得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她狠不下心来,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心爱的人,又怎能轻易地便起怀疑?
她闭上了眼睛,决定再次赌一把,明天寻个机会,将那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吧。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对他有任何的隐瞒,只是两个人分开的太久,久到她都不记得那些青梅竹马的迤逦往事是否是真实的存在过。
她心道,只要他不叫她失望彻底,这一世便是赔上性命又能如何?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然而心梓没有来得及将这件事情原本的告知辰轩,她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的时候,辰轩已经去朝堂处理事情了。
她本来并不甚在意,谁知辰轩一连几天都没有露面。亲自去御书房寻,守门的侍卫不是说圣上不在,就是龙体欠安不愿见任何人。
她有几次狠下心来想要叫人硬闯,想想却是作罢,如果他是存心躲着不见,强求又有什么意思。
她站在御花园中,看着那些冬日里枯落凋零的草木残枝,根本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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