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太难了,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和竹叶青一样心狠手辣,漠视人命。她让自己陷入了绝境。
也许一开始,她就不该把潜伏于地下的秘藏挖出来,匹夫怀璧,取死有道,若不想自己死,就须得别人死,不能适应这其中的尔虞我诈、血雨腥风,就该早早退出;可是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而且,如果让她将巨额财富随意交给她不了解的政客、间谍,只为保全一己之性命,然后寻一处山林隐居避世、苟且偷生,想起来都窝囊,这种活法,比死亡更不堪。
给习昌宗喂饭喂药换传单之后,给喻舒静和陈泉冰分别寄去一封信,沈林回到了摩登街的住宅,从大门进去,回到房间里枯坐。没多久,楼下大门被推开,来人穿过庭院、步上楼梯、上了走廊,然后推开了沈林卧房的门。
打开房门,方鸣宇迎着那一汪湛湛秋波走到床边坐下,握住沈林的一双手,“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病了?”撩开她散乱的头发,他的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温暖而干燥,你这两天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沈林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渐渐地泪水盈眶,她把眼睛挣得大大的,就
是不让眼泪落下来。
他俯身想抱着她,被她狠狠地推开,倔强地瞪着他。他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愣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也不生气,重又坐下,像是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孩子的家长,他将声调放缓,“不要生气了,我与那个小田螺真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她的风月手腕很高杆,很多政要富商都恋上她,我不过是让她给人吹吹枕头风,帮我套弄些消息,以便在生意场上能够获得先机。”
沈林冷漠地看着他,翡翠玉佛的绒绳本身就是一个破绽,这个事情说不通,他就来哄骗她,真当她是个耳根子软的无知蠢妇吗?
沈林泪堕如雨,悲不可抑,从怀里拿出翡翠玉佛:“你知道我为何如此悲愤?此物,是我父亲自挑选玉料,由父母一起挑选了纹样,选精工巧匠造就,又交给开光高僧加持,自母亲为我戴上,未有一日取下过,为了戏班子里的所有人有条活路,我才忍痛将它拿出来,这是父母留给我的最宝贵的遗物,元红,她何以忍心,明知道玉佛对我有多重要,明知道我住在哪里,却将它私据为己有,说一句合眼缘就完了?”
方鸣宇的目光深沉奇异,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然后拿出手绢给她擦干净脸上湿漉漉的水迹,沈林失神地望着他,喃喃说道:“你也是大家出身,那么贵重的东西,你随便就送了出去,你叫我如何相信,你与她什么事也没有?”
方鸣宇轻柔地捏住她的脸蛋儿,凑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暖如春风的表情和清醇温柔的声音让人迷醉不已,“我的父亲是得旁支遗产才发达,我们家本就没什么底蕴的,实在看不出玉佛的好处,是以才随手赠人,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沈林不为所动地推开他,无声泪流:“元红可曾跟你说过我的底细?我本也是衣食无忧的大家小姐,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流落到元凤班,跟着跑了几年江湖,十七岁的时候,让应天魏家的二公子魏长林看上,还签过卖身契,才开始让人当个丫头奴婢使唤,好不容易被他从狼窝虎穴里救出来,好吃好喝地养着,甜言蜜语的哄着,我也以为找到了两人归宿,满心憧憬地计划着以后的美好生活,没想到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他不过是欲娶一个寡妇,才找了我这么个身世更不堪的来要挟家人罢了,你也觉得可笑吧,被人像个傻子一样的欺骗利用,还满心满眼地全是他,被他骗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差点连命都没了,呵呵呵。。。。。。如今,好了伤疤忘了疼,重蹈覆辙,再没有比我更蠢的人了,你说是不是?”
方鸣宇的瞳仁变得又深又黑,阴冷的表情转瞬而逝,他阖上眼帘,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将沈林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吧,你没有重蹈覆辙,我和他不一样,你不要胡思乱想,钻进牛角尖里去了。我跟你说过,我爱你。你为什么不相信呢?”沈林陡然意识到此人心思之深,不是她能轻易看明白的,思想间,她的手中多了一个东西。
见沈林泪眼朦胧、呆呆地看着他,他吻了下去,他的吻温柔而缠绵,湿热的暖气萦绕包围着她,她情不自禁地迷醉在他用双唇描绘出来的深情里,感觉她的灵魂飘飘荡荡地在浩瀚无边的星空里徘徊游荡。
但是她的心依然悬堕在黑暗无依的深渊里,苦涩、沉重、悲伤,她右手中藏了一根银针。
他解开了她睡衣的口子,唇齿悠然在她的颈项、锁骨前逡巡,手握住了一只香软嫩滑的水蜜桃时轻时重地揉按,唇齿却如调皮的顽童,一触即离,挑逗着她纤细敏感的神经,她的口中逸出细弱娇媚的呻吟,手不自觉地缠上他的发丝。
只在一瞬间,方鸣宇的身体一僵,委顿在一旁,他试图保持清醒,眼前却只有迷乱的光影,他闭上了眼睛。
沈林穿好衣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毒针,在他的身体上比划着,最终选定了三处,剥开他的衣服,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无论如何也下不了狠心将针刺入他的皮肤里,她如避蛇蝎一样扔掉手中的银针,伏在他身上痛哭不已,良久,她止住眼泪,将地上的毒针收好,拨开他的额发,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又贴住他的嘴唇,对他低语:“我做不到,只好离开。保重。”
走到门口时,身后尖锐地一声枪响,她感到右小腿上一阵尖锐噬心的疼痛,顾不得其他,她只想着快点离开,撑着下了一半楼梯,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晃了两下,从楼梯上栽下去,然后便人事不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写了一点那啥啥,好纠结,不写的话,情节又不太合理。
一个喜欢漫画的朋友跟我说过,某漫画人物有这样一句名言:如果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我就无法尽情的拥抱你,如果放下手中的剑,我就不能好好保护你。纠结啊。。。。。。
☆、非人痛苦
不到一分钟,急促有力地脚步声冲入沈宅的院子里,打头的男子做个手势,有四个男子越众而出,上楼梯奔向那个亮着灯光的房间,军官自己却蹲下身在沈林的脖子略探了一下,扭头吩咐身后的人:“快把她送到医院去,别让她死了。”
其中一个手下不能理解:“唐长官,处座对她开了枪,她就是敌人,怎么还要救她。”唐长官不由分说地踹了他一脚:“不该说话的时候,就闭上你那张臭嘴。”手下既委屈又不忿,也不敢废话,只好依言行事。
如果沈林醒着,就会认出这是竹叶青的属下,那天接受竹叶青的命令,去“处理”所有与另一个处座“处座”薛鹏举有关系的人的军官。
方鸣宇只是意识有些昏沉,尚没有晕过去,被唐姓军官和沈林一道送去了医院。他醒来的时候,唐姓军官正像一挺标枪一样,直溜溜地立在他的床前,他撑着手臂坐起身,清了清嗓子,唐姓军官立刻去给到了杯热水过来。
没有接过杯子,方鸣宇闭着眼睛一只手摁着自己的太阳穴,“她怎么样了?”唐姓军官闻言一愣,立刻会意:“没有大碍,只是医生说,她的痛觉比常人敏感,医生征求我的意见,我同意了,下的麻药重了些,所以。。。。。。”
方鸣宇的眼光非常蜇人,唐姓军官腹诽,又不是我开得枪,见方鸣宇下床,连忙忙他穿衣穿鞋,嘴里说道:“处座,正在手术中呢,不如您好好休息,等她手术完了再去。”方鸣宇不予理会。
沈林感觉自己漂浮在冰冷的海水里,很冷、很痛,她的手脚被冻得得僵麻了,完全不能动弹,身体像是被刀砍剑刺之后,又被人大力地碾压,四肢百骸都被揉筋错骨,她痛苦得连呼痛呻吟的力气和心思都没有了,脑海中产生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一直这样痛下去,还不如选择灰飞烟灭,永远没有知觉。
渐渐地,她知道痛苦之源在哪里,在她的一条小腿上,过了一会儿,一股清凉的水流进入她的体内,她被移到了一个温暖的所在,小腿上的疼痛也似乎远去了,她昏昏沉沉地进入了黑甜梦乡。
听到竹叶青的话,唐姓军官难以置信看着方鸣宇,“处座,您知道中央严禁政府官员和军官士兵沾染这个的,让特委发现后果很严重的,这个女人和那些黑帮关系不一般,被她知道是我们杀了那些人,她会做出什么事,处座你想过吗?习昌宗不知所踪,很可能就是被她救走之后,秘密地藏了起来,处座,您看上她,把她留在身边好好看着,卑职勉强可以接受,可是为了一个女人不惜违反党纪军纪,恕卑职不能认同。”
方鸣宇轻描淡写地说:“唐瑞卿,我做事何时需要你的认同,我不在乎你的看法,你只要去完成我的命令就好,不愿意的话,可以回去,愿意为我效犬马之劳的人数不胜数。”
唐瑞卿心中一凛,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有多么的心狠手辣,凡是胆敢挑衅他、不服从他命令的人,皆得到他一句话,“不愿意的话,可以回去”,从某个时间开始,听到这句话的人,无不惊骇欲死。如果知道害怕,老老实实地听从命令则罢,竹叶青是个能不计前嫌的长官,如果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想着回去让总部撑腰,那就是明明白白地找死,这些人往往还未出发,便牺牲在任务或者意外之中了,没有人能找出证据证明是竹叶青做的,配合着
竹叶青洞察一切又风淡云轻的神情,更让人惊恐万状。
唐瑞卿不禁打了寒战。他只好沮丧地收回了大义凛然的姿态,灰溜溜地去办事了。
沈林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光线很暗,沈林撑着身体坐起来,床垫和被子触感柔软,被子是缎面丝绒的,带着一股清香,似乎还有男子的体味儿,坐在床边,她的心里沉甸甸的。
那天,她本想去公寓将习昌宗也一块带走,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变故,一个人就算穷尽智慧,也不可能精确地计算好他人的反应和自己的际遇,不知道习昌宗怎么样了。那天走的时候,习昌宗已经不发烧了,应该没多久就醒过来了吧,只要醒过来,就可以撑着活下来了。
她寄给陈泉冰和喻舒静的支票,他们应该已经收到了,就算找不到她的人,也不会影响他们收钱的。吴叔吴妈,还有其他人,现在落到竹叶青的手里,相见不如不见,不见还能少给他们带去灾祸。
她的腿上打着石膏,她恍惚能记起昏迷的时候那种摄人心魄的疼痛,难道是子弹打中了腿上神经密集的地方?为什么会那么痛,这么想着,那种如影随形地痛苦感觉又复苏了。
疼得不行,沈林挣扎着站了起来,手脚软得跟面条似的,她“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扶着床架刚爬起来,房门就被打开了,灯光瞬间大亮,她条件反射地用手臂挡住光线,手从床架上一松开,身形晃动,立刻要失去平衡,在她倒下去之前,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她,身上一轻,她被抱了起来,三两步被放到了床上,盖上被子。
方鸣宇坐在床边搂住她:“有什么事,叫人做就行了,不要自己下床,伤筋动骨,一不小心就落下后遗症,你不想做个有残缺的姑娘吧。”他依然亲密无间地对她,甚至多了点俏皮,仿佛把子弹射向她的人根本不是他,她差点变得残缺只是因为一场小小的意外。
来不及说什么,沈林觉得伤口的疼痛有增无减,她的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蹙眉咬牙地忍耐着,试着静下来通过深呼吸来缓解疼痛,可是没有用,她嘤嘤地哭了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方鸣宇:“你对我的腿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痛?”
方鸣宇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给她擦了汗,在她额上啄了一下,起身推门出去,不一会儿,他拿了一些东西过来,看到沈林疼得弓着要,脸上落下豆大的汗滴,手不觉地抖了抖,点燃了烟斗,他将沈林搂在怀里,低声地诱哄她,“来,吸一口,吸了这个你就不痛了。”
沈林向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吸了一大口,被那刺激的味道呛得咳嗽起来,涕泗横流,样子真是惨不忍睹,方鸣宇把烟嘴儿又地道她嘴边,“是不是好多了,再吸两口吧。”
沈林推开他的手臂:“这是不是鸦片?你想干什么?让我染上烟瘾吗?用毒品来控制我,你休想!我永远不会让你得逞的,你给我滚。”沈林夺过烟斗大力地扔出去,梆铛一声砸上门之后掉在了地上,然后嚎啕大哭。
方鸣宇连忙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死死地盯着她:“鸦片可以缓解你的痛苦,等你的伤好了,我发誓会帮你戒掉,我帮人戒过毒,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