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了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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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了又逃-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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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青点点头,示意她把剧本拿出来。蔡小元对他鞠了一躬,说道:“抱歉,班主大人。我身无分文,买不了纸笔,剧本如今只在我的脑子里;而且,我想,乐器班的三位长辈才高德重、见多识广,能不能请他们过来同看?”
  凤大娘插嘴:“你这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在我和班主面前现现眼也就罢了,你还想让满戏班子的人都知道你的笑话呀!”元青盯了她一眼,叫了声“小珠子”,小珠子应声进来,元青吩咐,“说有要事,请乐器班的三位老师傅都过来一趟。”小珠子脆生生的答应,拿偷偷地看蔡小元,似乎在问:你惹了什么祸了?她对他笑笑,小珠子跑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天都没发新的,一直在改改改,今天终于有新的一章了。昨天有一个收藏,今天第二个,昨天和今天都是挺有意义的日子,感谢两位不知名的姐姐妹妹

  ☆、将军名妓

  小珠子就是当初第一个发现她的那个小孩儿,是她在元凤班的三个伙伴儿之一。没一会儿,三个老人家都过来了,元青客气地请人坐下,对他们略解释了一下这里的情形,吩咐小珠子去拿笔墨纸砚。
  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跟用毛笔在净纸上写字还是有本质的区别。许久没有握笔,刚开始写得有些慢,写着写着速度便快了起来,这一写约写了一个钟头。每写完一张,便先拿过去给元青,由他念出来给大家听。等她写完了,约才念了一半,她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等了许久,才全部念完了。在座的都不是外行人,是好是坏,他们的心里明白,脸上也是明白的。
  元班主和凤大娘都很兴奋,元班主语气很热情,说道:“小元,你这样为戏班子操心,本身又是个有才华的,以后如果这个剧目真的红火起来,我和你凤大娘不会亏待你的。”
  蔡小元鞠躬,说道:“班主、大娘、各位师傅,您各位都是长辈,我也就不藏着掖着,这世上多有明白人,因为钱财暗生嫌隙、反目成仇的,便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凤大娘疾言厉色,“蔡小元,我和班主好心好意地救了你,供你吃供你喝,还教你学戏,对你百般爱护,你不思感激报答,对着我们就满嘴的铜臭味儿,这本子还没有怎么样了,你就哭着喊着要钱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亏心不亏心。于师傅,袁师傅,刘师傅,您几位给我们评评理,本来是一片良善之心,却救了个白眼狼回家了,这让我心里怎么过得去呜呜呜。。。。。。”
  凤大娘不愧是专业人士,在场诸人被她这样一说,简直义愤填膺了。一贯不待见他的刘师傅似乎眼睛里要直接喷出火来,将她焚烧了。蔡小元慢慢地跪下,垂着头,静默无声,像是在忏悔。凤大娘缓慢地止住哭声,拿着手绢边擦眼泪,边抽泣,元青冷着脸看她,“蔡小元,不尊长辈,罔顾礼仪,你可知道错了,如果知错了,就给你大娘磕个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蔡小元无动于衷,静静地说道:“错?我却不知道自己有何过错。说到供我吃喝,恕我直言,大娘提供的那点食物与我的劳动相比,不值一提,说句狂妄的话,向日,我们家的猪吃的都比这个好;吃喝住,都是我用劳动换来的,寻常人家找个使唤奴婢,包吃包住之外,还要支付工钱的,这么勤快的使唤丫头,大娘一文工钱没有给,说起来,大娘占了大便宜了。花钱雇人写一个剧本,据我所知,费用之巨,可不是元凤班可以支付的起的,大娘既觉得这本子写得好,我不过开口要点润笔,怎么就成了亏心的白眼狼了呢?大娘似乎总是喜欢打断别人的话,这就不太合适了吧,我是小辈,若说得有什么不对,各位长辈教训教训,就可一笑而过,实在气不过,就是把我撵了出去也可以的,怎么连说个话都不让了吗?”
  蔡小元先发制人,拿话堵住了凤大娘,凤大娘当然不能容忍,指着她说:“你口若悬河,说得头头是道,怎么一点不提我们救了你的命。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你总不能三两句话就给抹去了吧,当着大家的面,你倒是想好了再说如何报答,我们也好好听听。”
  蔡小元风轻云淡地看着元青:“班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多从受恩之人口中听说,今年从大娘嘴里说出来,当真新鲜的很,好像大娘一直想着挟恩图报似的。当初,我早说过,元凤班的救命之恩,若有机会,我愿以命相还,并未承诺过别的,诸位救了我一命,我便以命还命,很公平不是吗?大娘,我虽是女子,也是言而有信的,此时此地,如果大娘说一句,希望我死,我愿意立刻赴死,绝无怨言,就当感激活命之恩。其他事情,恕我不能应承。”
  凤大娘冷笑连连:“嘴长在你身上,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若真说了这句话,大伙儿就要说我刻毒,无缘无故地要你死,定是要百般阻拦,你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想了这个法子抵赖,我也跟你放话,我给你一把刀,你随便择一个要害,但凡见了血,我以后再不提什么救命之恩,各位作证,我也是言而有信的人。”说着,果真取来了一把妆刀。
  蔡小元接过,拔开,将刀鞘扔到一旁,口中说道:“大娘说要害之处,我就先说说我知道的要害之处,手腕处血管密集,横刀割一道深痕,血会不停的流出来,不过速度较慢,过程比较漫长;五脏中任选一处,皆是要害;颈部,割断气管、大血管也可毙命;还有一个,将刀从眼球处直接插入,伤了脑子,顷刻毙命。”
  凤大娘冷笑嘲讽地看着她,元青用一种“你是神经病的眼神”看她,她不知道背后的几位老师傅是什么表情,不过他们都未出言阻止,大概她的一些言行触怒了他们吧。她继续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虽不惧死,却不想死得太惨太难看,免得死后戾气过重,不能投胎,所以,我选择手腕。”说完,将手腕伸出,刀锋切了上去,还来回地移动,仿佛在切肉。
  让人惊悚地是,她的表情始终云淡风轻,仿佛正在做一件极优雅、极美丽的事。元青脸色铁青,大叫一声冲过来,夺过她手中的刀,转头看着目定口呆的凤大娘,叫道:“快拿东西来给她止血呀,于师傅,快去请郎中,千万不能出了人命呀。”
  事后,元班主过来看她,喟然长叹:“若身为男子,这样聪明狠辣,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如果你一心一意地元凤班,我这个戏班子肯定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可惜,你和凤箫已经结了怨了。你是个大佛,我这个小庙怕是容不下你了,这五块大洋是我好不容易凑出来,给你聊作川资吧,班里在排你写的新戏,再多也拿不出来了,你可以养好了伤再走。”
  蔡小元连忙说道:“班主,请留步。”元青诧异:“蔡小姐,再多我实在拿不出了,作为一班之主,我也要考虑一大家子人的生计。”
  蔡小元笑,将钱还给元青,说道:“班主,请别误会。前次闹出那么一场,不过是替自己伸张正义,不然肯定要被欺负的活不下去了,但是,班主的情小元还是领的,当时的情景我早打听的清楚了,若没有班主一句话,我怕真就曝尸荒郊野外了。我本就打算,写出三本让元凤班大红大紫的剧本之后,总要报答了您,再行离开;不过,我也要穿衣吃饭,所以,不管剧目的反响如何,希望能班主将获得纯利的半成留给我,就算是对我的一点维护。”
  元班主大概其实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最后他决定排练这部剧,不过剧中人主角的名字改了,换成梁树仁和甘翠翠。任哪个时代,总有些名人和妓女闹出一些风流韵事来,粱树仁也是一位将军,甘翠翠是北地艳名远播的名妓,实际的情形很少人知道,不过爱国英雄和红颜知己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他们的传闻逸事在北地流传的很广,编成戏剧就有了群居基础。
  一边编排、一边砸锅卖铁地准备行头,朝沿海方向去,因为蔡小元隐晦地跟班主提过,沿海军阀势力没那么大,相对安全些。
  初演是个离烟台很近的小县城,为了这出戏,班主下了大本,出演的人和乐师都置了舞台服装,倒把小县城的戏台衬得十分寒酸,第一天,反响很一般,其他人都有些丧气,倒是班主还比较镇定,接连演了四天,一天比一天人多,街头巷尾谈论梁将军和甘翠翠的人也越来越多,到最后一天还真有点万人空巷的意思了。
  一行人喜出望外,为这样的成功而骄傲;结果到烟台却受了挫折,为了赚戏票钱,也提高戏的档次,班主打算租一个叫“井台戏苑”的场子,租金还是够的,但是园主说怕演砸了,影响井台的名声,硬是要个物件来抵押。元凤班哪还有什么东西,班主为演这个戏,几乎倾家荡产,但是一直在市井街头演下去,这出好戏早晚要砸在元凤班手里,戏班子这么一大帮人肯定存活不下去。
  矛盾了一天,蔡小元还是拿出了自己的玉佛,交代班主:“这时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请班主叮嘱那位金先生务必妥善保管,千万不要损坏遗失了。”井台戏苑的园主姓金,喜人称他金先生。金先生才开始见这一大班子人十分寒酸,也不像见过世面的,就不耐烦应付,随便找了借口打发走,没想到过了两天还真拿了东西来,还是个好东西,就想自己昧了。
  结果还是演出成功,金先生便找了个借口说弄丢了,赔了他们一些钱,后来却真丢了。原来是园子里的伙计见财起意,偷了东西拿去典当,等蔡元找到那个当铺时,纠缠了半天才被告知已经售出,是个军官,怕是找到人也要不回来了,她再追问那军官穿的军服有什么特征,当铺说无可奉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和第十五章原本搁在一起作为一章内容,发出来一看,竟然六千多字,跟前面一千多的相比,太怪异了,就给分成了两章。

  ☆、元荷劝诫

  蔡小元找遍了所有军人会出现的地方,甚至饭店旅馆里,她也不顾别人的斥骂一一询问,半个多月,一无所获。这天被人轰出来,她终于绝望了,扶着一根电线杆,像是病笃的老人,拉风箱似的呼呼地喘气。
  她恍惚想起周太太慎重地、庄严地给将玉佛给她戴上的情景,脸上的肌肉怪异牵扯着,似悲似笑,喃喃自语:“没了,全没了。”为什么老天偏偏喜欢作弄她,命运一次又一次地捉弄踩到地底,让她赤裸裸地面对这个世界最真实的面目,这难道还不够吗?她已经一无所有,为什么还要将唯一的精神寄托也夺走,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她真的做错了,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在警告她以后不要再乱施好心吗?
  她像傻了似的一直坐在道旁,如潮涌一般的汹涌情绪早已经退下了,她只是觉得茫然,不知何去何从,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自己。到了傍晚,元凤班的人才找到她,将她带回去。
  元凤班暂住的大杂院里,元喜让元绿从大水缸里舀水,倒在她双手上,她接了扑在脸上使劲地搓了几把脸,又换她来给元绿倒水,斜了一眼西厢最南边一间房,嘴一撇嘴里就跟蹦豆子似的说话:“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家小姐吗?百事不想,万事不沾,想去哪就去哪,想不回来就不回来?她自己要死要活也就罢了,偏偏师父师娘心善,替她担这个闲心,一大帮子人累了一天,一刻钟不歇就满大街地寻她,她倒是好涵养,这么多人死气摆捏地为她忙活,连个谢字都没有,你说说满世界她能找出一点理吗?”
  见凤大娘从正房里掀帘子出来,远远地瞧着她说:“师娘,您和师父对她这么好,她不想着报答,镇天什么事儿都不干,只知道闲晃不说,还尽给大家伙儿找麻烦,好心好意地对她,还给我们甩脸子,您说说她做的对不对?”
  凤大娘似乎没听见她说话一样,扯着嗓子叫:“我的小祖宗,寒天冷日的,出了一身汗,怎么能洗冷水的,万一得了风寒可怎么办哟。”元喜见她想不接话茬儿,跺着脚嚷:“师娘,你就知道护着她。”
  门依依呀呀地响,西面最南边的屋子出来一个俏丽的大姑娘,穿着花布棉袄,见她关了门,凤大娘连忙连忙迎着她问:“元荷,人怎么样了,没什么大事儿吧。”元荷客气地答:“想来只是太伤心了,没什么大毛病,已经睡下了。”元喜道:“她倒是好福气。”
  元荷淡淡地看她:“喜儿,你是个直率不藏奸的,可你不想想,嘴上逞了威风,这心里真能过得去?咱们元凤班现今能上了台面,那都是托了小元的福,这剧本就不说了,置办戏服、打磨戏词、布置场子、招揽客人,哪一样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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