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大小姐有点脾气也正常——她实在是被管得够呛。
“库洛洛,我来给你占卜玩吧。告诉我你的生日,血型。”
我当然知道妮翁有天使的自动笔记,但是暂时也没打她的主意,所以从来没提过。这次到是被她提了出来。
“占卜?”
“嗯,我的占卜很有名的,父亲的很多客人都来找我算命呢。”
“……”我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我不想算。”
“……”好容易起来了兴致却被我拒绝,妮翁满脸不高兴,“喂,爸爸叫我占卜,我都要敲诈他好多比呢,免费给你算你却不要。你不相信我吗?”
“没那个意思,只是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啊?”
“有记忆开始我就是一个人的。”
“啊?”她的表情很惊讶,“你没有爸爸妈妈?”
“没有吧。”至少这个身体是没有的。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流星街的垃圾堆上了。 “我们那里很多小孩子都是一个人的。”
“啊,真好,没有人管呢。”妮翁挑着膀子用管子哗啦冰冻饮料,“我就是从小被爸爸管到大,连好朋友都很少。”
没有人管是好事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当然也是的。
透明的芦荟果冻在饮料杯里面被管子搅动地上下浮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失去自由的人吼叫着自由,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饥饿为何物。世界上有那种除了监狱却无法谋生的人,哭喊着要求再回监狱去。
他们想要活下去。哪怕没有尊严地活下去。
“你的话,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啊?”
“肚子饿了只会叫,东西找不到了也只会叫。”我毫不客气地说,“你一个人活,绝对会饿死的。”
“喂,就算是事实,你也不要说出来呀。”她觉得很没面子,然后像是为了扳回一城似地挺着胸问我,“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沉默下来。
虽然我很想回答她一些比较惊悚的答案,诸如“踩着别人的尸体或下来的”之类,但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我不记得了。”
“你骗人。”
“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能不能理解?”
囧,怎么会变成这种鸡生蛋蛋生鸡的对话?
幸好这时候花子摇摇晃晃从沙滩那一头奔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捡到贝壳晃悠。“爹地!你看,贝壳!”
“花子,你已经捡了很多贝壳了。”满满地放了一盒子。
“可是这个不一样呀。看!是粉红色的。”花子把贝壳放在桌子上,“很漂亮。”
“小心一点,那些螃蟹会咬人的。”花子是个胆子极大的丫头,我看如果不叮嘱她,不要说寄居蟹,就连大螃蟹她都敢去玩。
“嗯,它们那么丑,一点都不好玩,我才不玩它们呢。”花子扭着腰,一边跳着,“爹地,我要游泳。”
花子的游泳倒是妮翁教的,虽然学会了,但孩子太小,我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到海里去,所以只会带她去酒店的游泳池。有两个水稍浅的池子可以让她扑腾。
“好。”我抱起她,“妮翁也一起去吗?”
“嗯。”妮翁一口把饮料全都灌了下去。比起海,妮翁还是更喜欢酒店的游泳池,一方面漂亮,一方面更干净。“不过防晒霜忘拿了,我还得先回一次房间。”
天气很热那是毋庸置疑的,太阳很烈也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几个星期下来我们都黑了一圈,但即便如此,防晒霜该涂得还是要涂。当然这里会所是免费提供防晒霜的——每年收一千万的会员费,免费提供的东西就算把箱子塞满,都不值这一千万。
我们刚站起来,忽然惠子急匆匆赶了过来,递过一个手机。“小姐,老爷电话。”
作者:赈早见琥珀主
“咳咳。”我很严肃的清了清嗓子,咬字清楚口齿伶俐的说道,“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吧。”
这已经是第5次申明了,但是对方显然听不懂我的严词拒绝。
“呵呵呵呵。”她故作天真的很无耻的咧嘴大笑。
“对不起,和旅团无关的人员真的不能一起走的。”她只会笑,反而让我有点为难,“真的要就此分别了。”
她还是开怀大笑,甚至亲昵地伸出手来抓住我从刚才就摆在桌子上不停敲打的手指。
这种厚脸皮的女人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完全就没办法沟通。我几欲抓狂了,实际上也早就被人侧目了。
“这位先生,请不要让您女儿在桌子上玩耍。”笑容勉强还算亲切的服务生终于很客气的上来提醒了,“这样很危险的,我们可以提供专门的婴儿座椅。”
“那个,他不是我女儿。是我朋友的……”我忽然说不下去了,事情太复杂有些让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描述。
“呵呵,”那个迷你的女人继续趁火打劫的冲我笑得开怀,那种眼神该怎么描述呢。因为小小的手掌抱住了我的手指手腕,所以相当于是趴在我的手上,以极近的距离仰视的角度睁大黑白分明的水润眼眸看我。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果然,不论多大的女性都很会利用自身优势啊。
于是,服务生转向我:“请问这位小小姐的名字?”
“她叫……”我很囧的烦恼了一瞬间,“好吧,她叫花子。”
“花子小姐。”
被这么叫,那迷你女人果然傻乎乎的转头继续无差别放电,慢慢扳着我的手指开始吸吮。
那服务生彻底被煞到,居然也陪着那个迷你女人笑起来:“好的花子小姐,我会马上准备婴儿米粉的。”
我说请不要这么自说自话好么?
服务生大步流星的跑开了,留我和那迷你女人继续圆桌上的对峙。听说亚瑟王为了体现自己和武士间的平等没有阶级之分,所以特地放弃了惯常的有主次座位之分的长桌而是选择圆桌召开会议。可是她都坐到桌子上来了,我们之间还是平等的么?
“咿呀。”她诡异而高深莫测的小胜一局发出的呼喊,这无疑充满了挑衅。
“花子。呃,不对。这位小姐,”我头痛的捂脸,“先和您说好,吃完饭我就要抛弃您了。您和旅团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我不能带着您。”
早知道拿到报告就把她塞到垃圾桶里,为什么一时失策手忙脚乱的带出医院来了。我那时候一定失去冷静了吧,才会做出牵连到现在的种种蠢事。老实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到现在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
起因是因为baby的定期健康检查吧。按理说流星街的孩子哪有那种玩意儿,但是我忽然觉得被团里那些人玩了这么久,不管怎么说也要定期检查一下。所以尽管平时连仙人掌也会养死的我绝对不会被叫去照顾孩子,但是到了这种流星街人都不知道什么玩意的活动的时候,孩子的事就被交给我了。
简单地说,花子的定期检查时我负责的。到医院拿花了很多钱申办的真实户口办好手续,然后差不多是三个月一次的检查。每次都要摸摸小手搭搭小脉贴贴小肚子拍拍裸照抽抽小血,每次孩子的大哭我都可以应付的很熟练了。所以我说这次没哭怎么这么奇怪。报告一出来就很明显了。
“医生,这里好像出错了。”我指着血型那一栏拉住派给我报告的白衣天使,“这孩子的血型是A,不是B。你们是不是弄错血样了?”
我言之凿凿,于是天使很重视的再次重新抽了个血。
“呵呵,这是爸爸第一次带孩子来吧?这孩子的血型就是B哦。”
你骗谁啊,我家还有一叠类似的报告呢,都是A的。我忍不住想要抽天使的时候,忽然回过神来,高高举起孩子对着光验了很久的货。
这个是我们家花子么?老实说我认不出来,我觉得婴儿时期孩子的脸都是差不多的,再加上三个月才见个一次,呃,我唯一记得是花子是女的。还有什么记得的话,那就是这孩子前9个月的三围数据之类的东西。
血型都不一样了,也不用验DNA了吧。这小妞不是花子。我马上意识过来,但是还是花了五分钟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结果很好猜,没有别的人敢掉包的。大概是花子死了,团员们怕我很伤心所以瞒着我找了类似的替代品。
不是必要的狸猫换太子,所以花子大概真的已经死了吧。我盯着举得高高的而乐得咯咯笑的孩子,既说不上伤心也说不上无所谓,只是很难以立即下定判断有些不知所措。
花子是侠客的孩子,我说要养的,但是我并没有实际的抚养,所以所谓的感情与其说是亲情倒不如说是一种心理上的认定。可是手上这个不是正品行货啊。该怎么办呢。
我想起了很多广告上的“假一罚十”不禁哆嗦了下。
这么看来眼睛的颜色果然不如原来的那么鲜艳欲滴的翠了,头发的发质摸起来也不一样了。(琥珀:纯粹是心理作用。)拿到的时候觉得柔软无骨的小东西,真的柔弱的坏掉了……似乎就是这样的。或者是因为妈妈的身体不好,所以宝宝也不能强壮的活下来?可能性太多了。
而眼下的事实就是花子死了。
其实,我们没有感情的。我想。
这个怎么办呢?我又想。
想着想着,就这么一路想到了餐厅,随便的这假货往桌子上一搁接着思考。
不是花子呀,不是呀,只是陌生人,在流星街走一圈就捡得到无数的那种。还有必要留下来么。
我要和这假货商量一下分手的事情。
但是女人就是女人,可以笑得那么千娇百媚的。看得我几乎发呆。很漂亮的孩子呢,和侠客一样的翠眸褐发,还有白豆腐一样的皮肤,灵活的水银一样的眼珠。
大家都是这样的。大家都是被抛弃的。我开始和她讲道理,您看我们都是流星街里的——我想飞坦他们也不会跑到外面特意找的,肯定是就近在流星街挑了一个。“被人抛弃是很正常的哦,”第一次谈分手我太紧张了,这句话就反复说了好几遍,“您看,我以前也被一个从小就认识了很久的人抛弃过两三次,后来他还就真甩手走人了。这是……这是俯首可拾的事。”
假货安静下来,口水也不吐了,就盯着我看。好像在等我说然后。然后……然后我就坐了他的位子,顶了他的名字。故事就是这么简单。
假货又大笑起来。
别笑了,我知道您要说什么的,您是假货,我也不是真的。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虽然有人教过我,我自己也说“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但是那一个也不是谁都能随便替代的吧。比起正品,水货高仿的价钱都是要便宜一大截的,心里的分量远远不够呢。太轻太廉价了,加在一起摞成一打还是比不过的。您看我不就很清楚了么,身边那一群都比不过那一个。这是质量问题而不是数量问题啊。啊,也不是质量问题是心理问题了。他们什么忙都会帮,什么忙都帮不上。
所以您也不行。和旅团没有关系的话,我只能把您丢掉了。
米粉拌了点巧克力酱,我没有帮忙她就吃的一塌糊涂满脸都是了。脸颊上,鼻尖上,睫毛上,手心里,乱七八糟的。但是这本来就应该是她的人生吧。人的运气不能太好的,会被嫉妒的。
“那么……”我擦了擦手指,拉开座位起身要走。
“先生,您朋友的孩子……”擦身而过端满盘子的服务生在我后面说道。
“呃,去个洗手间,帮我照看一下好么。”头也不回,我挥手示意。
“哦,好的。”
“谢谢啦。”还有再见了,我默默打着招呼。然而又忍不住回了下头,她正在桌子上蠕动,慢慢的爬到了桌子的边缘稍稍停顿了下。
哦?您想要做什么?
我饶有兴致的看她的小小把戏。
她眨眼,挤弄眼睛里的水光,泫然欲泣。然后又很快速的转为撅起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鼓鼓地仿佛邀吻。小孩子可爱的皮相在她手里就是阴谋算计的时效性的利器。
没用的,我撇撇嘴角,从小就见过这种的呢。男的女的都是这种把戏,您要换个新的再接再厉才行。
“啊”服务生大呼小叫却没有反应过来;满手的盘子都不知道放下……
那女人毫不畏惧的向我示威一般靠在了桌子的边沿,她对我笑了笑,又笑了笑,然后就一头向下栽了下去。
啊——紧张的呼喊扰乱了我那一瞬间的思维。一团软肉要掉到地上了。
等我回过神来那女人那假货正在我怀里,得意洋洋大获全胜的吐着泡泡。
“咿呀。”她说。
“先生您的身手真好。”那个没用的服务生说什么我已经懒得理会了。
“你很厉害么。”我把她摆到圆桌上继续会议。
“呵呵呵。”
“这是绝招了吧。”我说。年纪虽小,她却已经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