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队长看着她悠闲的模样,心底窜出一股火气,“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小梁,把证据拿来!”
小梁正是那带队去抓夏芍的警员,此刻听见冯队长的话,却是一愣——这不符合程序。
即便是重审的案子,案情的经过还是要详细地再问一遍的。就算他知道这案子有内情,重新问不过是个形式,但是笔录还是要做,这都是要给上头看的东西。现在没问几句,就把证据拿出来,这真的不符合程序。
冯队长却很烦躁,他从警二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没遇到过?但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他这眼皮子直跳,就是静不下心来,心里一股邪火就是压不住!他一个极厉的眼刀瞪向梁警员——让你去拿你就去拿!笔录那些东西都是可以自己写的!到时候让人按个手印就行了,这么简单的事都转不过弯来?
梁警员无奈,官高一级压死,他只得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他回来,手上所谓的证据,是几张碟片。
第一张碟片放出来,背景是审讯室,坐着名老人,容颜憔悴,正是于老,“我儿子因为赌债欠了不少钱,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被夏董知道了。拍卖会三天前,她找到我,称想跟我合作,事后给我笔钱。”
“她以我的名义给金错刀鉴定,再把这枚金错刀放到华夏集团的慈善拍卖会上,当众揭穿。其实就是想以此打击竞争对手。她让我当众说赝品是西品斋的谢总给我的,还让我说听见谢总和王少商量着打击华夏集团。那天出席拍卖会的宾客都是有分量的人物,她这么做,就是为了打击西品斋的名誉,以此在这些宾客面前抬高华夏集团的名气。我为了给儿子还债,哪怕名声都可以不要。所以……就同意了。”
一张碟片放完拿出来,第二张放进去,里面的人是西品斋的总经理,谢长海。
谢长海眼神愤怒,语气激动,“我根本就不知于德荣在说什么!我们西品斋送拍的古玩都是有记录在册的,里面压根就没有那枚金错刀!那枚金错刀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不知道,反正是华夏集团拍品征集结束之后。那个时候所有拍品入柜封存,他们自己也有记录首席御医。我们又进不去华夏拍卖公司的库房,怎么把东西放进去?简直是血口喷人!我看,就是他们自己的人能把东西放进去的!为的就是打击我们西品斋的名声。”
“这件事我一开始就是这么跟办案的警察说的,可是周队长他们,一口认定是我们干的。不承认就拷我们,不给水喝,有的时候还拳打脚踢。看!我现在身上还有伤!”谢长海把袖子撸起来,胳膊上确实有没好全的伤,“这是刑讯『逼』供!我要告他们!”
第二张碟片拿出来,第三张放进去,这回是华夏拍卖京城分公司的原总经理,刘舟。
“金错刀的赝品是我们董事长找到我,让我放进去的。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拍卖会那天早晨,我支开祝经理偷偷进了库房,把赝品放进西品斋的拍品里面。事后,我们董事长还叫我把那段监控录像剪去。但是我没想到,她会过河拆桥。”
“我很气愤,一开始就是说的实话。但是周队长他们认定我是西品斋安排在华夏集团里的内鬼,他们刑讯『逼』供,我熬不住了,就给了假供词。”刘舟也把袖子挽起来,上面有淡淡伤痕。
三张碟片放完,还有。
第四张便是拍卖会那天,刘舟进入库房的视频,剪辑版。第五张是经过技术人员恢复的完整版本。
这两张碟片是夏芍当初给周队长当做证据的,那种完整的版本是徐天胤恢复的,后来夏芍让人刻录出来,给了周队长。
但这两张碟片,现在却成了指控夏芍的证据。
一连串的指控放完,冯队长阴沉沉看夏芍,冷笑一声,“夏董,这些事,给个解释吧?”
夏芍也看着冯队长,笑了。她笑得很慢,很有深意,莫测的神情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一愣过后,冯队长一恼,啪地一拍桌子,大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九月二十九号那天早晨,你去干什么了!”
“公园,散步。”
“胡说八道!”冯队长从椅子里站起来,怒目盯住夏芍,“你们这些学生,太阳不晒着屁股不起床!你会起这么早?你也说那段时间你们在军训,军训那么累,哪有学生起那么早?于德荣称,你是拍卖会三天前找到他的,二十九号那天刚好是拍卖会前三天!你分明就是找于德荣去了,跟他谈赝品的事,对不对?”
夏芍笑了,眼神嘲讽,“原来早起也可以被人怀疑,真是长见识。”
冯队长一怒,刚要说话,夏芍却又开了口,“冯队长,你刚才也说了,学生军训累,不爱起早。假如我真找于老谈事情,中午不行么?晚上不行么?为什么要早晨五点?”
冯队长嘲讽冷哼,“你真当警方是吃干饭的?你军训完了就放假了,你的同学都称看见你军训完了就跟着徐将军的车走了。你跟男人有约会,放假了就抽不开身了,当然要趁着军训之前!”
哦,原来这些人还是做过功课的。
夏芍点点头,看起来很赞同冯队长的话。但她接着便目光更为嘲讽,“既然冯队长调查得那么清楚,想必也知道我去了公园之后,遇到了什么事吧?那天有个摆摊的小摊贩,跟于老做局骗财被我识破,当时很多散步的老人都在。其中一位险些受害的老人姓马,跟于老认识,很可能是邻居。不知道冯队长调查过这件事吗?”
没想到,冯队长一听这话,笑了。像是巴不得夏芍提起这件事一般,“摊贩?古董局?夏董,你可真会编故事,周队长不做调查就信你,你以为全世界的警察都这么傻,听你忽悠吗?!于德荣确实有个邻居姓马,你要见见吗?”也不等夏芍答应,冯队长便道,“把老人带进来认认人。”
那名姓梁的警员又出去了,这回回来带了位老人来冒牌大昏君全文阅读。
正是那天公园里,因夏芍识破骗局才没被骗财的马老。
“认识这女孩子吗?”冯队长一指夏芍。
马老被带着站在审讯室外头,隔着铁栏杆,看了夏芍一眼。那一眼,老人的目光明显有些躲闪,“不认识。”
“九月二十九号那天早晨,你做了什么,还能记得吗?”
“我在家里看孙子。”
“为什么记这么清楚?”
“以往我都是去公园散步的,但是那天早晨孙子拉肚子,我很早就起来照顾,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马老说这些话时低着头,声音不大,不敢看夏芍。
“带老人家下去录份口供。”冯队长吩咐一声,马老就被带走了。人一离开,冯队长就笑了,这回看向夏芍的目光有些看好戏,“说说吧,为什么撒谎?”
夏芍却轻轻挑眉,不说话了。
她虽不说话,却依旧含着笑,尽管这笑意有些冷,但却颇为意味深长。明明现在一切的不利都指向她,她却好像并无所觉,竟微微闭气眼来,看着不知在思量什么。
她身上还穿着出席舞会的单薄礼服,肩上披着件西装外套,外套袖口有些长,她的手在袖子里,起先像是握着拳,此刻却松了开,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打。
咚,咚。
原来是这样。
这幕后的人手段不错。
案子悄悄庭审,悄悄翻供。翻供还不算,还要指控周队长等人刑讯『逼』供。
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周队长等人都要立刻被撤离这件案子。秦系的人停职接受调查,接手案子的堂而皇之地就换成了姜系。
之后的事,就好办了。
让于德荣、谢长海和刘舟等人改口供,把所有的脏水都往她身上泼,那是很容易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连马老都找到收买了,真可谓滴水不漏。
能做到这份儿上,那天广场上那名小摊贩,不用问,必然是查无此人了。即便能找到这人,也定然是“没发生过这件事”。
也不必问,那天带走那名摊主的两名警察,想必也找不到了。
至于那天公园里和马老一样晨练的、目睹了古董局的老人们,夏芍更不会要求冯队长等人去查。京城大学附近的小区特别多,住户多得找几名老人那等于是大海捞针。且不说这些人爱不爱这么费时费力的查,即便他们去查了,查出来了,结果也会是和马老一样。
那样,只会多几份供词证明那天的事不存在,证明她在撒谎。
而她在撒谎,形势就对她很不利。至少说明她心虚,想遮掩。
呵呵,能做到这份儿上,幕后那人可真是权柄遮天,下决心非要扳倒她了。
不过,有这么容易么?
夏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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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明早八点补
第六十四章 峰回路转
跟着元泽一起进来的还有名警员,听见冯队长的怒斥便赶紧过来,在他耳旁小声嘀咕了句。冯队长的怒容一霎僵住,僵着脖子转头,表情一时看起来有些滑稽。
青省省委书记元明廷的公子?
虽然两方各有派系,但就官职来讲,冯队长在元明廷面前都算不上官。于是他果断闭嘴,但却紧张地盯着夏芍和元泽。
今晚的事,上头是看好了时间的。如今正值年底,军区军演,徐天胤去了地方上,不在京城,现在动手夏芍找不到任何后台。等徐天胤回来,案子应该就能定下来!但冯队长倒没想到,元泽今晚会来。不过想一想,他便放下了心来。
这里是京城,可不是地方上。派系争斗这么白热化,元泽如果敢以他父亲的名义闹警局,那无疑会给元明廷惹麻烦。姜系这边巴不得拉下秦系一名省部级大员来。
听说,夏芍的人脉也挺厉害,但她这次被当权的盯上,那些人脉只怕都不敢动。
这么一想,冯队长在后头暗暗一笑,甚至巴不得元泽因为担心夏芍闹起来。
夏芍却先一步道:“我没事,你先回去。放心我,最迟明天中午我就能离开。”
这话不仅让元泽愣了,也让冯队长等人愣了。
离开?她凭什么这么说?
夏芍自然不解释,她深深看元泽一眼。少年还穿着出席舞会的西装,外套脱给了她,他只穿了件衬衫和背心。肩头落着的雪片还没融,发尖儿眉尾都见得到雪白,他喘着气,显然一路走得急。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熬夜看书网不少字”不管夏芍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元泽只是打量着她问。
夏芍笑着把元泽的西装外套脱了,胳膊上并没有看见刑讯的伤痕,元泽却眉头一皱,上前便把夏芍的羽绒服给她披了上。夏芍也把元泽的外套递给他,“穿上吧,别着凉了。”
“穿的少的是你才对。”元泽看着夏芍,见她披着羽绒外套浅笑而立,看起来心情和精神都还好,“他们都来了,在外头等着了。你徒弟和衣妮也来了。”
“劝着他们,别让他们闹出事来。等明天。”夏芍深看元泽一眼,便道,“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别担心。”
她这么说,就是在暗示元泽别妄动。元泽自然听得懂,但他眉头还是皱紧了,“你被拘留了?拘留所里晚上冷么?你着凉了怎么办?”
夏芍却笑着看向冯队长,“放心吧,冯队长不会让我着凉的。我若是着凉了,明儿就要就医。这件案子就得往后拖。是不是,冯队长?”
冯队长听着夏芍和元泽的话早就不耐烦了,听见这句脸『色』一黑,“夏董放心吧,警方不会连这点都不尊重嫌疑人的。”
夏芍挑眉点头,临走前再嘱咐元泽,“记着,劝住他们,一定等明天。”说完,夏芍便转身走了。
元泽在原地看着离开的背影,眼底有些阴沉,也有焦急担忧的神『色』。冯队长却怔了一会儿,夏芍的话里几次三番提到明天——明天到底会有什么事?
他很想认为是夏芍在故作高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心里一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
夏芍离开后,元泽走出警局。
这年的圣诞夜京城的雪下得特别大,元泽才进去一会儿的工夫,地上的雪已经又厚了一层。少年踏着雪出来,警局外头的灯光里风雪漫漫,染了少年深沉的眉宇。警局外头,站着五人,五人头脸上都落了雪,远远瞧着,雕像一般。直到见元泽一个人出来,五人才动了。
“怎么样?”
“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
“他们不放我师父?”
柳仙仙、苗妍、周铭旭、温烨和衣妮一齐围上去问。
元泽摇头,“她今晚被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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