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如怡与大太太去舅舅家作客,回时在路上遇见了定国公府夫人的车轿,大太太便命人让于一旁让其先行过去,等候之时听得旁边一药铺的伙计在闲谈,“这个看着像是灵芝草,形状又不尽然,偏偏还是紫色的,如此一来就不值钱了。”“掌柜的,这个看起来也是药材,是我那兄弟在灵山好不容易采了来的,若是灵芝,这个头看着也有千年了。”“但凡没钱的又买不起,有钱的人家谁愿意拿自己的命来试药,况且也从未听说这灵芝还有紫色的。”自古灵芝就被当成灵丹妙药,不可多得。古人常道的灵芝,多指那赤色的灵芝,故见了这赤色以外的灵芝,便觉得其长得怪异,就如以前人们见惯了白萝卜,初次见了红萝卜,虽觉得其长得相像,却仍不愿冒险一尝拿去喂牲畜般。“掌柜的,我那兄弟山在路上遇见了强盗,回来时满身
是伤,如今需要银子治病,可家里只有几亩薄田???若是连您这妙春堂都不收,那其它的药铺更是不肯收的了。您再好好看看。”???
如怡听了心中一动,她曾于网上得知,这灵芝,实数紫芝药效为最好,便让外院行走的李妈妈去药店从那人手中将其买了来,给了那人二十两银子,那人千恩万谢,连药铺里的掌柜都以为这林二姑娘是怜悯于那卖紫芝之人,直道这林二姑娘菩萨心肠。
看着对面之人,依他冷清的脾性能如此低声与自己讨要那紫灵芝而非挟恩图报已是不易,冲着其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也不能相拒,笑了笑道,“这有何难,回头公子命人来取便是。”
白衣公子听了脸上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那在下便先行谢过了。苏严,你待会随林二姑娘去取那紫灵芝草。”苏严知自家爷不去林府登门讨要而是在此等候是不想让人觉着他挟恩图报,抱拳领了命。如怡听了他的话知其定是担忧其母之病,早取回去也好早些入药,便告了辞带着碧叶夏姿去寻大太太,将此事说与大太太知晓,大太太听是那曾对如怡有救命之恩的白衣公子所求,忙命人打道回府。
正巧赶上林二老爷回府,见了当日的灰衣公子苏严,颇是不解,听了大太太将事情略讲了一遍,才算明了,引了苏严去前院正厅看茶,如怡不便同去,回屋取了紫芝命人送了出来。二老爷知道白衣公子既是不肯自报家门定是不想受扰,虽颇有倨傲之意,可毕竟家中侄女受过其恩也不好计较,命人取了些名贵药材,让苏严一并带了回去给老夫人补身。
待到树上的叶子开始变黄,落叶一日日多起来时,忠顺侯夫人王氏与祺三少爷在给老太太请安时提出了回德州之事。而那忠顺侯爷则早在太后寿辰后第五日奉旨去沧州办事去了。
“何不再多待些时日,这么快便要回去?”老太太真心地道,一点不像是在说那客套之话。
“祖姑奶奶有心留人本不该辞,只是在京中也待了两月有余,家中还有老太君在,此时回去,也好赶在年关前到家,帮着操持年节之事。”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便多留,准备何时启程?”侍奉公婆确实是要紧之事。
“明日进宫向太后道了别,后日便可启程。”王氏道。
“这么急?”老太太听了王氏的话把送到嘴边的茶盏重放回了桌上,颇有不舍。
“再过些时日路上下了雪,到时怕是不好走。”王氏歉意道。
老太太知其说的是事实,“如此也好,祺哥儿已是定了亲,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李氏曾在太后寿辰前得了空探过大太太的口风,得知如怡未曾许嫁于人,便有意为她家三儿聘其为妻,想请太后为他二人赐婚,故在京中多逗留了些时日。谁知她还未曾正经地与大太太提及此事,宫中皇后便发了懿旨为祺三少爷赐了婚,指的是魏国公的嫡出女儿魏二姑娘,今年与如怡一样年岁才行了及笄礼不久。李氏虽是属意林二姑娘,可如今皇后指了魏国公的嫡出女儿,也是无法。忠顺侯府世袭罔替,自是与旁的侯爵不同,娶了那魏二姑娘也算不得高攀魏国公府。大家又说笑了一阵,方各自散了。
两日后祺三少爷走时又送了如怡一瓶那治创伤的膏药,说是即便此时用不上,留着应不时之需也好,如怡如今身上的伤一点痕迹都未留下,知其功效不假,也未多推辞便收下了,让人取出前一日亲自为他母子二人做的菊花糕包了起来给二人路上当点心吃。
第 13 章 。。。
自李氏母子离开已是过了好些日子,冬日的阳光一点都不刺眼,却也一点都不暖和,北风吹得十分厉害,天气干燥得紧。宫中赐了口脂和面药,可做冻疮膏之用,冬日里用来涂脸和嘴,十分滋润。往年都是太后赐与老太太一份再由老太太赏给下面之人,今年如怡却与老太太般自个独独得了一份。知其珍贵之处,多留了两人用的份,平日里碧水等人也好擦擦,其它的便都给三位太太送了去。各位姑娘哥儿,老太太处自有安排,她自己一人独独得了太后的赏,再去送人,倒与显摆没甚两样。
“姑娘,太太让您过去一趟。”大太太身边的黄莺道。
“可知是何事?”这个时候,往日无事大太太一般不会让人来请。
“姑娘去了便知。”黄莺笑盈盈地道,如怡见了知定不是什么坏事,方放下心来一同去了大太太处。
进了堂屋便见二太太和三太太也在,屋子里摆着烤乳猪一只,烧羊一只,皆结着红绸,透着喜庆,如怡见了心道,莫不是有什么重大的节日快到来了不成?想了想,往年这个时候并没有这样的例子。不明就里地望着大太太,大太太笑着道:“此乃侯爷让人送进来的,说是那白衣公子命人送来答谢你当日赠那紫色灵芝草之恩的,当初听说你买了那紫色灵芝草还只当你小孩子家买来玩儿,倒不知那紫色灵芝草原也是有用之物。”
“女儿当时只是一时好奇才命人买了来,没想到竟有这用处。”如怡看着那烤乳猪和烧全羊,心中实在觉得有些怪异。古人多重礼,只有在重大祭祀才杀猪宰羊以示对神明的敬重,故平日里各家送礼若是有送上半只猪或羊的,虽说在大户人家眼里值不了多少银子,可其中所表敬意却是甚过送上十万银钱,被视为十分贵重之礼,更莫说送的是全只。
“那公子也是个有心的,竟送了这么大的礼来。本是他救了咱家姑娘在先,给了他紫灵芝草也是应该。我已命人禀了老太太。”大太太笑吟吟地道。这送上烤乳猪已是十分重的礼了,与烧羊一起相送,敬谢之意更是上了一层。
“这也是缘分,京城如此之大,侯爷自去年寻了几月都未寻着,倒是因着怡姐儿手中有了那紫灵芝草,才将那救命之恩给谢了。”二太太道。
只是谢了,却未曾还完,这救命之恩,怕是不容易还了,以后见了人家,还需以恩公相称。如怡突然有种念头一闪而过,总不能像戏文里演的,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吧?摇了摇头,暗怪自己胡思乱想。这时几位姑娘也都过来了,看了那烤乳猪与烧全羊无不好奇地问上一问,众人又说说笑笑了一回,直到三太太看着大太太像是乏了,方领了众人出来。
“刚刚那情形,虽只是几样大礼,我看着倒与年前古家给三小姐送聘礼时的热闹有几分相像。”三太太身边的李嬷嬷见离众人远了,方打着趣儿道。三小姐的亲事是去年定下的,男家乃是前状元古经赋,今在翰林院任从五品侍读,为人忠实稳重,古家乃是诗书世家,家风甚好,三小姐嫁过去,也不怕会受欺负。
对面二太太身边的方嬷嬷听了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可不是嘛,等过一两年,也该到二姑娘了。”接着又道,“听说二姑娘已经回了老太太想给三小姐绣件挑绣娟帕给三小姐添妆,真真是个有心的。”
“是啊,每每难得作了一件都是送了人,自个一件也没留下,连那常日里用的帕子都还只是用襄绣绣了纹样。如今外边便是别家姑娘作的挑绣绣品也值个二百两银子,三小姐曾送魏二姑娘一条挑绣丝帕,听说竟是有人出七百两银子求取。更莫说是二姑娘的绣品了。”李嬷嬷感慨地道,她未进林府前常听人道林二姑娘淑质英才,蕙质兰心,一手挑绣绣得出神入化,这些词儿她也不太明白它们的意思,只是看那些说话之人的样子,知道定是十分的赞赏之意,还曾心中暗道,这外间即便传得如何之好,也不见得便是真的如此。然而随着三太太进了林府后与这二姑娘处了这么长的日子,才知道外间对二姑娘的赞赏是一个字也不差,其为人处事皆是周全尽心,待人那个和善,更是没得说。有一次她自个一不留神在去上房的路上崴了脚,刚巧碰见了二姑娘从老太太处回来,见自己崴了脚不让自己起身行礼,找来了两个健壮的粗使婆子扶了自己回去不说,还亲自蹲□来查看了自己的脚伤,后来过去给三太太请安时还向三太太打探了一回自己的伤势,她听小丫头说起这事后心里那个感动,就甭提了。
“可不是。这二姑娘就是手巧。说起来明年咱们府里可就热闹了,三小姐三月里成亲,轩哥儿的周岁礼又是在六月。大伙可有的热闹了。”方嬷嬷笑呵呵地笑了一会,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哎呀,看看我,只顾着说话,倒把二太太交代的差事给忘了,今日鸿哥儿得了先生的夸,二太太让我过去哥儿的院子里瞧瞧他在作甚,若是无事便到二太太那去一趟,这还得去鸿哥儿处帮二太太带话呢。”
“老姐儿快去吧,莫要耽误了正事。”李嬷嬷也怕误了差事不敢和方嬷嬷多说,看着方嬷嬷走开,也忙自个的差事去了。
如怡已是过了及笄礼,算得是避了劫数,运势趋好,故大太太也放心让其外出了。这日大太太的娘家沈尚书府上的老太爷生辰,大太太早早地便带了大房的三位姑娘并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一同去了沈府拜寿。沈府老太君留了饭,故回去时天色已是微暗,大公子骑着马与侍卫护着五辆马车行走在蒙蒙天光中。一路上狂风呼啸地吹着,竟将捂得严实的车帘吹起了一角,灌得满车厢的冷风,夏姿撇了撇嘴抱怨了一句,忙欲将车帘放好,谁知突然惊呼,“姑娘您看那。那人可像那日问姑娘白衣公子行踪的蓝衣公子?”
如怡顺着碧叶手指,看见街角处有一男子倚坐在墙头,发式凌乱,甚是狼狈。若非碧叶眼尖倒是难被发现。看了一眼唤车夫停了下来,望了半天,也没任何吩咐,直至大公子骑马上前来问,才收回神思,让大公子帮忙将人救回了府中,只道今日是曾外祖父寿辰,看那人模样也不像歹人,既是遇着了没有不救的理,也算为外曾祖父积福。
第二日大公子在老太太处请安时,才道了那蓝衣公子的情状。“昨日已让大夫瞧过了,那公子身上其它的伤都是皮外之伤,未曾伤及经骨,倒是那腹部一刀刺得不深却是有毒,虽只是寻常的剧毒,解起来也是不难,药效却是极快极猛,若未能及时医治,怕是早已毒发身亡。昨日大夫已为其上了药并解了毒,说是修养几日,便可下床。”
“救人是好事,只是他受了如此重伤,怕是仇家寻仇所致,等人伤好了送走便是,他家之事,还是莫要多做打听的好。”老太太眼中折射着精光,这是非黑白,她一向比他人看得明白几分。对如怡的善良她心有慰藉,但也怕随意救人因此给家中惹来祸端,有着几分忧心。
“孙儿明白,只是那公子至今还尚在昏迷未曾醒来,今日怕还需请大夫再来看看。”大公子欠身道。
“此事你去处理便是,没事便散了吧,我也累了。”众人见老太太精神不济皆行礼退了出来。
十日之后,那公子的伤已是基本无碍,便辞了大公子,也不让人送,独自离去了。临走时留了一块晶莹剔透的螭纹玉佩托大公子交与救命恩人,道是他日若有所求,带上玉佩去东荣街祥立胡同找丁大喜家的便可。
“你终是回来了,听说你失踪了十日,你手下之人都快将整个京师翻过来了,后林侯府命人来信,方知你被林府所救未曾张扬。你倒有那先见之明,早几日便称病告了假在家休养。究竟是何人伤得了你?”白衣公子见蓝衣公子无碍,神色轻快了些许。
“我于朝上也是无事,去与不去没甚大碍。不想刚告了假,便出了这样的事。”蓝衣公子顿了顿,又道,“我一向甚少失手,不想败在忠王世子手中。”
白衣公子听此神色冷了几分,“那孩子不过七岁年纪,心肠竟歹毒至此,连你也下得了手。”
“生命垂危之时,也怨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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