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子璇结婚几天便回了娘家,随后就不断的重复吵架、回娘家、接回去再吵架的循环,直到子璇再也不想回到谷家,两人正式分居。这四年来,子璇在自己身边比在谷家的时间要多得多,所以自己只当妹妹是出去旅游了一圈。而现在,他却真实的感受到妹妹的成长,对这些,他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子璇,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无论你想怎么做,哥哥都无条件支持。”
“嗯,哥哥,你也要记得,我也永远会支持你的。”
汪子默举起双手,子璇跳起来重重在那两只手上拍了几下,两人相视而笑。
谈判
汪子璇和谷玉农约在一座茶楼,离烟雨楼不远。下午时分,零星几个客人,倒也清净,很适合谈心。汪子璇走到二楼雅间,看到谷玉农早等在那里,心里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点,在她心里,凡是让女人等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男人。
“你来了,我已经让他们准备了上等西湖龙井。”
谷玉农见汪子璇进门,忙起身迎接,又亲自拿起杯子给她倒茶,却不小心烫到手,捂着指头直皱眉跺脚,却还忍住不出声,样子十分滑稽。汪子璇忍不住偷偷一乐,叫身后的服务生把桌子擦了,再上两碟点心。不一会,一切弄好,服务生躬身退了出去,体贴的带上门,满是竹香的雅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对眼。谷玉农仿佛下了好大决心一般先开口道:
“子璇,你要打要骂都可以,我绝对不会怪你,这次都是我的不是。但是,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永远不会,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反正我不离婚。”
说完,缩着头等着接下来的暴风骤雨。汪子璇陷入沉思,自己对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感觉?搁在自己所处的时代,谷玉农这样相貌帅气,有房有车有事业,又对自己老婆死心塌地的男人已经和恐龙一个级别了。不可否认,自己对这个谷玉农有好感,因为他已经符合了自己对未来丈夫的绝大部分要求,如果真的找一个终身伴侣,这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这好感现在却是如同在顶级商场逛街扫货时那种表浅的、停留在感官上带有一丝虚荣的喜爱,就像隔了一层玻璃窗子,看得到,摸不着。半响,子璇才说道:
“谷玉农,我问你,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以前不同了?”
谷玉农没想到子璇会这么问,一时措手不及,想了一会,才回道:
“如果真要说的话,确实。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平和的跟我说话,自从我们结婚以后,除了吵架就是冷战,在加上醉马画会的一群人吵着要我放过你,总之我们这四年就是一塌糊涂。”
“那你喜欢我现在的性格还是以前的?”
谷玉农立刻回答:
“都喜欢。”
“只能选一个呢?”
“那就是现在这个,以前的子璇就像一团野火,温暖,但也能伤人;现在的子璇温暖,却不会随意攻击别人。”
子璇点点头,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已经清楚了,接着便是两人纠缠不清的关系。
“谷玉农,其实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仇恨,只是缺乏沟通。既然你一直想和我谈,那么我就听听你到底希望我怎么样,早起去给公婆请安,再陪着婆婆烧香拜佛,和二姨娘三姨娘整天的逛街做衣服搓麻将,晚上给你宽衣脱鞋倒洗脚水,每天的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和那些三姑六婆吵架斗嘴耍心眼,最好再主动给你那几个小妾享享齐人之福是么?如果我真的变成你父母期望的那样,你就会喜欢了?”
“不,我不是的,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变成那个样子。但是,但是我的父母他们把我养大,我也不能伤害他们,我只是想在你们的争执中寻找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大家都能满意,最后皆大欢喜。”
“可结果是你既没有让你的父母满意,还没有安抚好自己的妻子。”
子璇点出事实,顺着自己的记忆,这四年来不只是谷玉农痛苦,汪子璇也不好受。两人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当初自然也是你侬我侬的恋爱了一段日子,那些美好的时光和在谷家种种的不适应、被排斥的记忆相互交织,常常让她夜不能寐,但子璇是个骄傲的女人,即使心底有万般艰难也不会流露到表面上,所以大家看到的子璇还是那么无忧无虑,那么神采飞扬。醉马画会的一群人便真的以为子璇是不在乎这个丈夫的,甚至连见都不想见一面,于是拼命对上门道歉求和的谷玉农挑衅找茬,闹得大家时常不欢而散,时间久了,连子璇也慢慢麻木,真的想放弃这段婚姻了。
“是,我也仔细想了,或许闹成这样大部分是我的问题。可是,子璇,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以为我无数次到你家去讲和,对着那些人的冷嘲热讽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么,我也是有尊严有脾气的正常男人,结果为了你我还不是一次次去,一次次被人乞丐似的骂出来么。”
谷玉农痛苦的回忆着自己几年来屡屡碰壁的遭遇,深感那就是一场灾难。关于这点子璇倒是认同并且很是佩服,谷玉农家里在杭州这地方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士族大家,生意遍布各行各业,在几个大城市也有地产商铺在经营着。而谷玉农是谷家嫡子嫡孙,从小备受器重,四年前两人结婚时便开始逐渐接受家里的生意了。让一个管着千八百人的总经理做小伏低的被妻子的朋友教训,也真够难为他了。
看着谷玉农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子璇无法开口说出伤人的话来,但是有些事却不得不说:
“既然你不想就这么离婚,那么我们就来个约定:把以前所有的事通通抹掉,我们重新开始相互了解,以三个月为限,要是你能让我再次接受你,我们离婚的事就再商量……如果你不敢或者不愿意的话,我们就在想别的办法解决。”
谷玉农听了,思索半响,答应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
子璇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生出几分期待了,或许他真的能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些惊喜呢。两人商量妥当,再对着渺渺西湖消受了一壶顶级龙井茶,便一前一后的出了茶楼。正要分别,谷玉农突然对子璇说道:
“那个,既然现在我们要重新开始,我可以参加你们今天晚上的晚会么?”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晚上有活动?”
子璇心里十分惊奇,今天晚上画会确是要举办一个晚会,一是庆祝自己康复,二是欢迎杜芊芊加入画会。但这也是早上出来时汪子默告诉自己的,谷玉农的消息倒很是灵通。只见他笑嘻嘻的挠挠头,语气里透着一点不好意思,还有更深的自信:
“子璇,我对你是关心则乱,才会干出那些糊涂事。但我好歹也在商场打拼几年了,你不会真的认为我还是个纨绔子弟吧。”
“这么说你在我家有眼线喽,我可以问一下是哪位么?”
子璇笑着问道,心里对汪家的人逐个过了一遍,没有想出到底是谁。谷玉农但笑不语,只伸出一根手指,故作神秘的摇了摇: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起誓他绝不是我用钱财收买到的,而是我用诚意感化来的。他和我有共同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幸福,而且那个人也只是告诉我他认为应该跟我说的,对你们家不会有任何危害。”
说着,举起拳头做出一副发誓状。子璇又一次谷玉农逗笑了,她发现和这个人在一起自己真的很放松,很快乐。于是,她转个身,一摆手,率先走了出去。谷玉农还呆呆站在后面,猜测着大小姐的心思,看着她越走越远忙焦急的喊道:
“喂,我到底能不能去啊?”
子璇回过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还不跟上!”
远处是西湖垂柳,烟雨江南,近处是一片火红,衬出一张明媚绚烂的容颜,刺痛了谷玉农的一双眼,深深映入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忘却。子璇看还是一副呆像,也不再理他,自顾自的走了。过了好半天,谷玉农才反应过来,抬起腿飞快的跟了上去。
晚会(上)
醉马画会的人看到谷玉农跟着子璇进来,都没有好脸色。子璇便把两人商谈的结果告诉大家,并且谷玉农也当众宣誓若是三个月内不能重新得到子璇的心便主动解除婚约,再不会到这里纠缠时才得到几个笑脸。梅若鸿还记着上次子璇对自己的“侮辱”,这回一句话不说,只狠狠瞪了谷玉农几眼,他心里是把这莫名的仇恨都记在谷玉农头上了,觉得就是谷玉农不知捣了什么鬼才蛊惑了子璇,惹得子璇对自己产生误会的。而早对子璇情根深种的叶鸣和钟舒奇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谷玉农终于肯面对这个问题了,忧的是子璇似和谷玉农的关系似乎突然缓和起来,莫非子璇真的要再给谷玉农一个机会?
几人各怀心思,默默的去准备篝火晚会。他们在烟雨楼那临湖的平台上,升起了火,汪子默又让老陆带着人搬来了昨天就腌上的各种食材和调料,一时倒忙的不亦乐乎。钟舒奇、叶鸣和谷玉农暗中较劲,两人一边干着活一边拉着子璇谈论些绘画方面的问题,还有意无意的挡在谷玉农身前,隔开两人的接触,谷玉农则是不言不语拼命干活,以行动来抗议。子璇看着三个男人一台热闹的大戏,头脑中却筹划着如何跟钟舒奇、叶鸣交代清楚,以前的汪子璇可以忍受甚至享受众男环绕的艳福,自己绝对不行。再说,本来只是把人家当成朋友看待,非要留个暧昧的希望,最后只是害人害己,弄得不好,不仅破坏了几人的友谊,还可能耽误人家的一生,又是何苦来的。正想着,突然耳畔雷声阵阵,抬眼一看,果然又是梅若鸿站在那里吼叫。
原来杜芊芊从没见过这阵势,便转来转去的要上去帮忙。一个汪家的佣人正忙着把腌好的肉穿成串,结果杜大小姐硬是要抢过来“帮”人家穿,佣人看到她是客人,穿戴又是极其鲜亮的,知道可能是哪家的小姐,当然不敢让人家来干,杜芊芊便一副梨花带雨的委屈样子,那里梅若鸿见了,立刻生出个怜香惜玉的心来,冲着那个佣人就开始吼:
“你这人太不知好歹了,芊芊是要帮你,你没看到么,她那么真诚的想要帮助你,结果你竟然这么伤害她!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个女孩子呢,你不知道女孩子的自尊心是最敏感而纤弱的么,我要你对芊芊道歉,一定要道歉!”
汪子默一家都是有教养、有文化的,平日里对待下人也是彬彬有礼,那个十六七岁的小佣人又是刚从乡下过来,哪里见过梅若鸿这种人,被他一吓呆在那里,红着眼一句话说不出来。子璇深知梅若鸿的思维早已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所以这些天对他都是抱着有多远躲多远的态度,实在避不开时也是能一句话说完绝对不说两句,就是惹得其他几人的怀疑也顾不得了。看到他这回竟然在那里教训汪家的下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不免走过去想敲打敲打他,只是汪子默快了自己一步,上去把两人拉开,挥挥手让那个佣人下去了。
子璇气不过,叫住那个小佣人,带着几分笑意训斥道:
“阿五,你知道今天错在哪了么?你现在虽然吃在汪家,住在汪家,但你不姓汪,所以不该做的不要做,不该说的不能说,凡事要谨言慎行,懂么?”
看着阿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子璇毫不介意,反正也不是对他说的。但那里梅若鸿正淹没在杜芊芊大小姐崇拜的目光和不吝惜的赞美语言中,哪里听得到子璇的话。子璇叹了口气,果然是自己的错,竟然想着和一个不知道理为何物的人讲道理。谷玉农倒是认真听了,不禁微笑着对子璇竖起大拇指,点头赞叹,子璇忙瞪了他一眼,让他老实点。这里几个人眉来眼去,陆秀山、沈志文已经铺好毯子,架上了烤肉的支架,就等着上肉开烤了。汪子默一声令下,大家纷纷从旁边的铁盘子里拿来自己喜爱的吃食,横七竖八的放到架子上烤了起来。不一会,一股混合了碳、烟和肉几种味道的特有香气便弥漫在湿润的空气之中。梅若鸿大笑道: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子默,上酒来!”
“来了来了。”
汪子默亲自捧着一个托盘过来,里面是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器具,有高脚杯、大瓷碗,还有玻璃酒盅、半大的锡壶,零零总总摆在那里,很是让人眼晕。杜芊芊看了,好奇的问道:
“你们这是喝的什么酒啊?怎么拿了这么多不同的酒具?”
“百家酒!”
陆秀山、沈志文一起答道。原来所有的吃食都是汪子默让人准备的,唯有酒是各人自己带来。几个人来自五湖四海,喝酒的习俗不同,比如梅若鸿是四川人,钟舒奇来自武汉,两人习俗相近,喝的是钟舒奇带的黄酒;“三怪”中的沈致文和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