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奶娘不停地念着:“小姐,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是苏家第一个两岁就被承认的孩子。”在奶娘的絮絮念叨中,苏陵这才明白,原来苏家要考察新生的孩子,符合目标了才会承认有这个孩子的存在。连最早被承认的孩子也是五岁,当然,她破了这个记录。从此才可以正式外出,见父亲,学习。难怪她平时都见不到父亲,不能外出。苏家此举甚好,对于不学无术的子女,他们完全可以漠视,不做理睬。
明日,奶娘为苏陵梳妆完后,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她独自待着,而是要把她抱去别处。苏陵自然觉得惊异,奶声奶气地问她:“奶娘,我们要干吗去。”
“小姐,难道你忘了,昨天你被认可了,从今天开始就要接受训练了。奶娘告诉你,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你要……”奶娘打开了话匣子。
苏陵突地想起她昨日被认可了,从今以后就要开始训练了。
这个小小的身子,就要没了童年,哎,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苏陵胡思乱想着,以至于奶娘的唠叨,哦,不是,是殷切关心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苏陵:奶娘在旁边瞪着我,还是不要乱讲了。
待她回过神,终于听进了奶娘最后一句话:“小姐,你记住了,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要听话。”苏陵点点头,算是答应。
奶娘这才放下她,安心离去了。苏陵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幽雅别致的房间,古色古香。比她的房间更具古典之气。地面铺设着暗红地毯,往上看去,是雕着暗纹的窗沿,再往上看去,咦,怎么成了一个人。
糟糕,她刚刚光顾着欣赏这房间了。苏陵这才想起她今天来的目的。看着她名义上的爷爷还在沉思,背对着自己,等着苏陵的到来。片刻之前,奶娘谨慎放下她,他没听到声响,所以不知道苏陵早就到了。还好还好。苏陵算是没有怠慢他。
苏陵小跑上前去,抱住老者的腿,唤一声甜甜的“爷爷”,成功将老者的思绪拉了回来。老者转过身,一把抱起苏陵。“陵儿真乖。”还夸了苏陵一声。苏陵听到后,在他的怀里冲他笑,明知故问:“爷爷,您唤陵儿来所谓何事?”
他渐渐收敛了微笑,严肃起来,很是认真的口吻:“陵儿,你觉得苏家怎么样?”苏家怎么样?这种问题问两岁小儿?苏陵自然装作很骄傲地说:“苏家很好,爹爹和爷爷都很厉害呀!”他不由苦笑,自言自语:“是啊,爷爷忘了,你再厉害,不过亦只有两岁。”
为了像个小孩子,苏陵故作惊讶,场面顿时冷了下来。老者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陵儿,你只看到了表面的光辉,没有看到里面的腐朽。现在,你要为维续苏家的生存努力了。”他尽量讲的通俗易懂,可还是无可避免地看见了苏陵眼中的疑惑。
他长叹一声,又道:“你还小,以后会懂。爷爷从来就不会看错人,相信你会行的。”
“爷爷怎么知道陵儿可以呢?”苏陵终于问了。“因为你在宴会上的察言观色。”他回答,“你虽然只有2岁,不懂很多,像我刚刚讲的你就一知半解,但知人知面不如知心,有这么一样本领,做事能事半功倍。所以我相信不出时日,你必能有所作为。”
什么?苏陵在观察他,他也观察自己。连一个小孩也不轻视忽略,不愧是苏家的一只老狐狸。
听他说完,苏陵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他亦点头,说了最后一句话:“所以,爷爷决定将你雪藏十一年。好了,爷爷也累了,老王,把小姐抱下去。”
雪藏十年,他到底要干什么呢?在把苏陵抱下去的期间,她想的全是这个问题。苏陵细细琢磨他和我说的每一句话,准备弄清他的意图。“这件事虽然很简单,但却只有你可以完成。”这句话浮现在了苏陵脑海里。苏陵蓦然又忆起奶娘无意间流露的消息:当今天子只有七岁。她有些明了了,培养她的目的,大概和这个皇上有关吧。
苏陵最是讨厌为人家所利用,但雪藏,确实能提高自己的能力。以为从现代来,就会比人聪明,这想法太过天真。现代科技比古代达不知多少倍,正因为如此,苏陵的动手能力绝对比不上古人。就像自己观察着老者,而老者观察连小孩也不遗漏,这般细密的心智,苏陵自认为比不上。苏陵想想,自己最大的优势,只不过是比别人多活了几年,比古人多一点现代的科学。因而有了这么好的机会,系统地接触古代文化,苏陵嘴上抱怨着,心里还是乐意的。
第四章 毁容
十一年,初见是一段漫长的光阴,然而真正去度过,就似眨眼一般,极快地过去了。原本苏陵总觉得雪藏十一年,对她而言会是一个煎熬。但当她真正被雪藏时,她才现其实这也并不坏,其间亦有许多趣味。因为在苏陵强烈要求下,虽然是雪藏,却有凤雅的陪伴。至于奶娘,虽然苏陵也很是不舍,但雪藏本就不能有太多人知道,一个凤雅已是破例。因而给了奶娘一大笔钱,让她回乡下养老去了。
当人失去后,会愈加的珍惜。前世苏陵八岁失去了妈妈,她有好多好多话,来不及说完。以往妈妈嘱咐她这样做那样做的唠叨,也无法聆听到。苏陵很是遗憾,感谢上天让她重新有了这样的机会,可以在和母亲相处。所有妈妈对着自己的孩子都有同样的一种味道,那就是暖暖。
苏陵依偎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听她唱着古时的歌谣:“绿衣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兮……”凤雅的声音婉转动听,冬日金色的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时光好像在这一刻定格。
闲下来,凤雅会做一个又一个的荷包,光滑的缎面,五彩缤纷,有小鱼吐泡泡的童稚可爱,有鸳鸯戏水的缱绻柔情,有苍鹰击空的强劲有力。
“母亲,你为什么要给我做这么各式各样的荷包?”苏陵禁不住好奇,询问道。
“为了让陵儿喜欢啊,母亲不知道陵儿最喜欢哪种呐。”凤雅笑着回答,正低头挑选荷包的苏陵没有看见凤雅眼底的悲伤。苏陵拿起一个小鸡吃虫的荷包,举起给凤雅看:“母亲,陵儿最喜欢这个了。”装着天真的嘟嘟嘴,想使母亲更加高兴。
“好,那母亲就多给你做这样的。”凤雅拉着苏陵的手回了房间。
天黑了,点上一支蜡烛。苏陵与凤雅睡在一张床上,苏陵紧紧抱着母亲,增加点热度。凤雅抓着苏陵的脚丫,来回摩挲着,晚上没有热水袋脚底是最冷的。热气从脚底传上,苏陵的心也暖了。她也学着自己母亲的样子,帮母亲取暖,顺便呵了一下痒痒。
“陵儿,又调皮了。”凤雅带着笑意的眼睛斜瞥她一眼。两人笑倒在床上。烛光闪烁,笑容明亮。
苏陵摸着母亲的青丝,看着母亲的容颜,纵是看了这么久,苏陵还是觉得母亲好美。生了孩子的凤雅只在眼角多了份温柔,身材仍然那么曼妙,青丝如雪,额头洁白,眉目如画,婵娟两鬓秋蝉翼,婉转双蛾远山色。没有一丝妖媚做作,又一段天然的风流。
“母亲,谁娶到你就是他的幸福了。”凤雅如此美丽贤淑,苏陵感叹道。
凤雅的眼神一黯,苏陵以为戳到了母亲的痛处,虽然他们在雪藏,但父亲还是有权利来看看他们,但他一次也没有。苏陵边骂自己边骂父亲,上前撒娇道:“而且上天还让我这么可爱的女儿来陪你喽。”看着母亲重新展颜,苏陵才安下心来。凤雅吹灭了蜡烛,在黑暗中苏陵不久就睡去了,没有看到凤雅沉思的双眸。
“陵儿,你很有天赋,但是要勤加练习。”刚开始雪藏时老丞相看着苏陵几乎一学就会,嘱咐她道。但她才不要上课下课都学了,反正前世今生的底子都有了,何必苦着自己。所以一下课,苏陵就会和母亲一起玩。有母亲的陪伴,她从不寂寞。
“陵儿,你跑慢点,母亲追不上了。”凤雅停下不住喘气。
苏陵跑回她身边,笑眯眯地说:“母亲,你这么长的一双腿怎么就追不上我这双小短腿?”
风雅笑道:“咱们家陵儿厉害不是。”说完拍拍苏陵的小脑袋。
“那是,谁家孩子七岁会跑的我这般快啊。”苏陵呶呶嘴,答道。她有曾经学过武艺的功底,自然跑得飞快,幸亏这人少,不然还不把人给吓死。
“是啊,你已经七岁了。”母亲眼光望向远处,迷离低声地说道。苏陵不在意地笑笑,自想自己的事,过完年她就七岁了,没想到她来这儿已有七年。如果一直有母亲陪她,她倒也甘愿过这样平淡的日子。
除夕夜,只有苏陵和母亲两个人,方桌缺了两角,不免孤寂。凤雅亲手做了团圆饭,放上了三双筷子,给无人的哪一边倒上了酒,看着凤雅陷入往事的缱绻神情,苏陵知道凤雅想起了丈夫。苏陵看着凤雅的自欺欺人,心下黯然,强颜欢笑:“母亲,你做得菜真好吃。”说着拼命吃着菜,不使眼泪落下。在现代,有多少次,自己也是怀念着往事,一个人吃着团圆饭。
凤雅反应过来,宽慰地笑着:“慢慢吃,都是你的。”苏陵看着凤雅慈爱的笑容,脸上全是欣喜,是的,现在自己有了母亲,已经比前世幸运太多。苏陵放下筷子,上前紧紧抱住凤雅,痴缠地说:“母亲,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凤雅的眼中含着泪,欣慰地点头,低声说着:”陵儿,长大了。“母女两人相偎的身影,亘古绵长。
很快就到了元宵,苏陵看着满天的孔明灯,划开了夜幕,心生向往,对着风雅撒娇:“母亲,我们也做几个,好不好啦?”
凤雅含笑点头,和苏陵一起做起了孔明灯。凤雅心灵手巧,迅扎好一个,苏陵找来易燃物,放在纸里的空隙中。趁着风雅还在扎灯,苏陵拿出自己藏着的笔,快写下:母亲和陵儿一直在一起。背着母亲放了上去。
“母亲,你看,陵儿厉害吧,自己放了一个。”苏陵向母亲卖乖。母女两人放了一个又一个,孔明灯承载着母女的愿望,飘远了翌日,凤雅叫苏陵自己出去玩,她想一个人刺绣。苏陵很是疑惑,但还是乖乖出去了。她一个人躺在草地上无聊地望着蓝天,不料一个家丁闯进来,只冲凤雅所在的屋子。“你要干什么?”苏陵警觉地问道。
“丞相吩咐,小人只是依令而行。”家丁面无表情地回话。
苏陵拦下他,说道:“母亲来这儿是丞相允许的,你不能随意将她带走。”
他恭敬地回道:“小姐,请您不要再为难奴才了。老丞相早已逝世,现在是老爷说了算。”
“那我要见爹爹。”苏陵大声喊道。
“陵儿,别闹了,母亲跟他们走就是。”凤雅听到了声响,开门说道。苏陵无奈地走到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带走,暗中祈祷着。
家丁径自带着母亲走了。
“母亲,保重。”见无可挽回,苏陵只好说道。
凤雅点头:“陵儿,你也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母亲。”
一个月后,苏陵就现自己住的房子没有了人监控。以前雪藏时总是有人在边上巡逻,现在竟然没有人了,而给苏陵上课的师傅,也在过年时回去后再也没有出现。
苏陵意识到不对,看着周边没有了人,冲出了自己住的院子。疯似得到处打听自己的母亲住在哪儿。
苏陵跑在路上,终于碰见了一个丫鬟,百般探话,才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消息。凤雅,去了府里最冷清的冷玉苑。
怀着疑惑,苏陵走进了那个园子,整个园子都是悄无声息的,连风都似乎静止了。推开门,只见凤雅坐在床上,脸上蒙着白纱,风姿,安定简单,乍看有仙女出尘之姿。
苏陵心下大定,微笑着走上前去,连叫几声:“母亲,母亲。”可她仍然不动,苏陵这才现不对劲。从她进来之时,这屋子就安静的让人心慌。“母亲,我是陵儿,你怎么了?”苏陵又问。
“哦,是陵儿来了。”凤雅终于有了反应,淡淡回了一句,语气平静的不像一个人。苏陵慌了,这到底是怎么了?“陵儿,今天我累了,你退下吧,改日再来。”凤雅又开口了。
不对,母亲这么疼她,知道她来看自己,怎么会叫苏陵改日再来。凤雅和苏陵玩时那么慈爱,不可能看见苏陵来会这么冷淡。
苏陵一直重复着问:“母亲,你是怎么了?”她有着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自己母亲一定是生了什么事。
见凤雅不答话,苏陵只好撒娇:“母亲,你不要骗我了,你一定有事。告诉陵儿吧。”
凤雅抬起头,幽幽地看着苏陵,说:“陵儿,原谅母亲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母亲是真的累了,你走吧。”顺势推了苏陵一把,苏陵倔强地坐着,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