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稳稳的步伐突然一个踉跄,傅凉荆夺门而去。
再多留一秒,他会将她掐死的。
楼主一般沉着脸去了金丝笼,里面关押的金楼囚犯又将度过提心吊胆的一天。
楼主心情不好,要折磨折磨人,发泄发泄。
楼主一高兴了,人就死了。
金丝笼,是金楼关押囚犯的地下阁楼。
踏进去,寒意阵阵,一般人都会汗毛竖立,血液倒流。
但看傅凉荆,走的悠然欢快,似乎是来参观的一样。
只是牢里的人都知道,当他停驻在某个牢房旁时,便是那个人的死期。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恨不得停止呼吸没有一丝声响才好,除了傅凉荆衣角交叠的声音,连脚步声都没得。
就在这时,尽头却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伴随着这声嚎叫,是众人松气的声音。
“你们这群金楼的王八蛋,老娘诅咒你们生个儿子没JJ,生个女儿全身长JJ。”
先是低笑,然后是嗤笑,最后傅凉荆欢快的笑声传遍了牢里的每一个角落,震得人痛苦的捂住耳朵,蜷缩一团。
“这骂人的话真有趣,把她给我带出来,本楼主要虚心请教,骂人,也是个技术活。”
骂人的,正是前些日子抓回来的凤栖沐。
想她好歹也是名剑山庄的三小姐,金娇玉贵,人人奉承,莫名其妙被抓来金楼,关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看似生路全无,怎叫她不怒不怨。
傅凉荆一番吩咐后,片刻间她便被带了出去,耀眼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伸手遮挡时,脚下却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久久爬不起来。
属士面无表情的弯腰准备提起她,却被她默然抬起的脚绊倒在地,瞬间,凤栖沐已经拍掌而起。
她的功夫虽不高,但也不弱,对付这低等属士绰绰有余。
两人很快被她摆平,眼见四周没人,凤栖沐兴奋不已,施展轻功飞快的离开。
只是,她将这金楼想的太过简单。
没走几米,原本空旷的四周突然冒出一堆人来,和那日捉她的人一样,均着黑衣,手持长剑,面无表情的将她围在了圈内。
孤身一人,赤手空拳,此时投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她凤栖沐,从来就不是认输的人,凭着一股执拗傲气的性子和多日来的怨气,她毫不犹豫的与这群人交上手,厮杀一片。
结果可想而知,不出片刻时间,凤栖沐已被制住。
“王八蛋,混蛋,等姑奶奶逃脱了,一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不怕死的又是一阵咒骂,黑衣人毫无反应,拖着她便朝傅凉荆的住处走去。
“放了她。”
清雅的声音,飘渺的身影,拦在了黑衣人前面。
“二夫人,这是楼主要见的囚犯。”
展颜这一个多月,已经得到了金楼所有人的认同,哪怕是这群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黑衣属士,都对她恭敬有加。
“她是我朋友。”
“二夫人,希望你不要为难我们。”
“我要带她回洗铅庭。”
“怨属下难以从命。”
为首的人语气坚定,正要绕道而过,却见展颜好整以暇的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瓷瓶,自言自语。
“这些日子又研究了一种毒,还不知效果如何呢,试试吧。”
展颜话一出,黑衣人均是惊恐的后退了两步,江家的毒,他们可不敢随便试。
“二夫人,这里是金楼,还望你……”
“望我自重?”
展颜挑眼,上前了两步。
“可是我不重呢,为了你们楼主夫人的病,我日夜忙碌,这个把月下来,瘦了不少。”
“……”
凤栖沐终于看见了拦在前面想要救自己的女子,这一看,便失声而出。
“景倾姑娘,怎么会是你!”
“就是我呢。”
“你,你是这里的……”
“嗯,名义上的二夫人。”
听到名义上三个字,黑衣人的脸又是一阵抽搐,好在刚刚已经示意他人去通知楼主了,楼主的命令的他不敢违背,二夫人的话,他也不能不听。
男人,还是不娶老婆的好。
10.同道中人
傅凉荆在想,这女人是不是天生和他命格相撞。
娶她时能遇上百年难遇的暴风雨,偏偏就她落入水中。
拜堂时与他争锋相对,叫他在众下属面前下不了台。
取个名字都得对自己暗讽贬低一番,说话也是句句不留情面,现在就连囚犯之事,她都要插手。
偏偏这金楼的人,还对她赞喜不已。
江展颜,你就是上天派下来报复我的吧。
“我名义上的夫人,你似乎做了一件身为夫人不应该做的事。”
冷飕飕的声音传来,含了一股子怒气。
“既然是名义上的,就不用遵循所谓的规矩了吧。”
展颜笑,转而指了指凤栖沐。
“凤姑娘是我的朋友,她也未作对金楼不利之举,还望楼主念在我一月不出医庐的份上,放了凤姑娘。”
傅凉荆闭了闭眼,睁眼时,面上闪过一抹嘲讽的笑。
他倾身向前,箍住展颜的肩膀,开口。
“江姑娘,我很感激你对穆然做的一切,不过,这并不代表,它可以成为你用来命令要求我的工具。”
手指缩紧,几乎已捏住她的骨头,可是展颜笑颜依旧,面上连一丝痛楚都无。
“是吗?既是这样,那我待会回去便将医庐撤了,傅楼主都不在意,我何故用心。”
是的,她不怕他知道,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在他这里谋取福利,她怕的是他不知道,以为这一切,都是她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好,很好!”
风轻云淡的三个字,让一众黑衣人失了色。
楼主森然表情与满身的杀意让他们为之一颤,差点受不了这无形的压抑而身受重伤。
很多年,没见过楼主有如此大的怒意了。
二夫人,果真不同凡响。
展颜身处傅凉荆禁锢之下,且毫无内功,待傅凉荆收去杀意,嘴角已渗出一缕血迹。
“楼主!”
有人惊叫出声,瞬间已被傅凉荆一掌打昏死过去。
他是金楼楼主,江湖上让人闻之丧胆,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不发怒,并不代表别人就能和他处处作对。
居高临下,满含轻视的看着江展颜,傅凉荆笑的很冷,很冷。
只是,展颜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似乎那笑是固定在她脸上的,任何事都不会使之改变。
抬手拭去嘴边的血迹,展颜轻笑一声。
“傅楼主,如何?”
这个倔强到骨子里的女人!
不知为何,傅凉荆心里突然没了怒意,只有好笑。
“放了凤姑娘,让她和二夫人回洗铅庭,终身,不可出!”
转身离开,周围的黑衣人也瞬间消失,展颜走进凤栖沐扶住她,一步步走回了洗铅庭。
踏进庭院,一口血喷出,伴随着凤栖沐的尖叫声,展颜已然昏厥。
喜儿不知道如何展颜出去散心会散的如此重伤,哭着和凤栖沐将她抬进屋,又急急要去请人过来看。
凤栖沐拦住喜儿,问:“这里可有药材?”
喜儿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指了指外面的医庐。
凤栖沐说了句“我是大夫”,已经跑了出去,当她看见那医庐上的话,蓦地笑出声,随后踏了进去。
展颜服了药依旧未醒,喜儿急的团团转,说什么也要去找傅凉荆,凤栖沐冷哼一声,道:“就是那傅凉荆将你家小姐伤成这样的,你还要去找他?”
喜儿愣了,呆了半天突然跪在展颜床前,默默流了一天的泪。
夜幕时分碧霄匆匆赶来,她见凉荆去八众阁的时候面色很不好看,大抵猜到是展颜的原因,没想不经意间看见傅凉荆白袖上的血迹,知道那血不可能是傅凉荆的,心里担忧万分,处理完事情后
便匆匆赶来。
没想一进屋,发现坐在展颜床边的人,竟是自己那日抓的女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凤栖沐二话不说提起旁边的凳子便朝碧霄砸去,碧霄刚稳稳接住,茶壶茶杯已经一股脑的朝她砸
来。
“夫人怎么了?”
碧霄虽气,但见凤栖沐能在这里,肯定是楼主的意思,便也不想与她打斗,一心关切着展颜。
凤栖沐听此言才住了手,恶狠狠的看着她道:“还能怎么,被你们那混蛋楼主打伤了!金楼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碧霄不理她的辱骂,急急奔至床边探了探展颜的脉,半晌,终于松了口气。
“碧霄姑娘,你怎么来了?”
喜儿煎了药进屋,见屋内乱作一团,又见凤栖沐脸色不善的看着碧霄,惊讶不已。
“我来看看夫人,不过她的脉象平和,想来是无事了。”
“真的吗?”
喜儿欣喜万分,随即朝凤栖沐跪下磕起头来。
“多谢姑娘救了小姐,多谢姑娘。”
凤栖沐忙扶起她,愧疚道:“如若不是我,你家小姐也不会受伤,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碧霄见展颜无恙也放了心,将一瓶药丸交到喜儿手上,让她按时给展颜服下,方离开。
好在展颜次日便醒了,服了凤栖沐和碧霄的药身子已经好了许多,穆然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搬了个椅子坐在院中悠闲的晒着太阳。
见展颜气色不错,穆然松了口气,随即又拧了眉头。
“展颜,你别和凉荆怄气,你们两个,哎……”
“没有,我从不做给抹黑人生的事。”
“……”
“要怄气啊,也要看对象值不值得自己计较,不然,会降低身价的。”
身后有人接话,穆然皱眉望去,看见凤栖沐拿着一件薄衣走了过来。
“虽然快夏天了,但你身子还禁不得风。”
将衣服披在展颜身上,凤栖沐开始好奇的打量着穆然。
“你是傅凉荆的正牌夫人?”
“嗯……”
“听说傅凉荆很宠你?”
“嗯……”
“那你能和他说说,把展颜和我放了吗?”
“……”
“栖沐,帮我倒一杯水来。”
展颜打断两人的话,淡淡一笑。
“穆然,我没事的,你身子也不好,赶紧回去吧。”
穆然不放心的看了看展颜,也不好再说什么,交代她注意身体便离开了。
“命不久矣。”
待穆然出了洗铅庭,栖沐突然冒出这句话,眼里有些怜悯。
展颜略惊讶的抬头,道:“你看得出来?”
“略懂医术,略懂医术。”
凤栖沐咧嘴一笑,搭上展颜的脉,省了半晌,露出一抹慰然。
“再服几次药便大好了。”
“你医术如何?”
展颜似乎很执着这个问题,看着栖沐的眼闪着亮晶晶的,呃,贼光?
“一般般啦……”
“能治好穆然的病吗?”
栖沐耸耸肩,摊手。
“很难,她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好好将养着,最多还有一年左右。”
展颜沉思一番,蓦地握紧栖沐的手。
“如果治好穆然的病,傅凉荆会放了我们。”
她说的是我们,不是你。
凤栖沐一愣,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依旧有些为难。
“但是治好很困难,我连她什么病都不知道。只看她脚步悬浮,面色发黄,吐纳吸气间有浊气,正当韶华却眼有死灰才判断她得了绝症。”
“能从这些方面看出来已经说明你医术超常了,我这里有整理的她的病症,在医庐里面,你去看
一下,我们有的是时间,多研究一番,总能找出症结所在。”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凤栖沐应下来,在展颜养病期间开始研究穆然的病症,颇有高人之
资。
但当展颜身子全好,询问其进展时,凤栖沐的眼睛就像穆然一样,一片死灰。
“看来我真要在这里被关一辈子了。”
“这不叫关,叫软禁,怎么?毫无办法?”
“你知道这正派夫人患了何病吗?”
凤栖沐的神色突然有些奇怪,怔怔问了这句话。
展颜摇头,道:“只知病症,不知病名。”
凤栖沐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说,思忖了良久才吞吞吐吐的开口。
“这病,这病名,我也不知你听不听得懂,我也不知道古人是将这病列为何类,有个说法,将此病称之为,癌。”
癌症!
说完这句话,凤栖沐发现展颜变得很奇怪,她似乎是不可置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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