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默不作声地过了好一会儿,不确定地问他,“真的什么都答应?”
“是的!你知道除了那两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以外,其他的我都可以。”听见我似乎有松口的意思,他脸上浮出了微笑。
我摆弄着他胸前的盘龙纽,故作亲昵地低声说:“要是我说出来你不答应怎么办?”
慕容辰如同小时候溺爱我一般,轻抚着我的发丝,“都说了,只要不逾越那两条,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伸手揽住他的腰,他愣了,呆滞得连如何反应都忘记了,靠在他胸前细语呢喃,“我要你陪我去郊外,象以前一样,我闷了。”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紧紧地搂住我,有些兴奋地点着头,“好!好!等我安排好吗?”
“我饿了!”在他怀里低声地抗议着。
他松开我,温柔地说:“等我去传膳!”
我也轻轻放开他,正要退开,他却一把将我再次拉近怀里,见他低头,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对他轻轻摇头,“饿了!我还没说就此原谅你。”
慕容辰握住我放在他唇边的手,轻啄一下,“小妖精!等着!”
看着他兴冲冲地走出去的步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回案几边轻轻拨动着琴弦。
翌日,慕容辰很早就来了长青殿,穿着便装,拖着我就往外走。
“你干嘛?”我有些惊慌失措地挣扎着。
他舒畅地笑着,并未停下他的脚步,“不是说要象以前一样出去郊外走走吗?我特地丢下手里的事情陪你,你不会这会儿反悔吧?”
没反驳他,被他拖着走出容华宫。宫门前碰见正好入内的花昱,他行礼时抬眼看了我两次,眉拧得很紧。
上了马车,慕容辰隔着车厢对花昱说:“跟朕去郊外。”
再次登临当年与他亲密依偎在一起的小山坡,迎风立着,眼前一切似乎一如从前。风扯动起我的雪白衣襟,掠起长长的发丝随风舞动,我张开手,闭上眼,往事似乎早已随风飘散。
一双手环住我的腰,带着温热的话语在我耳边轻拂,“骆雅!我还记得你对我说,你愿意陪我慢慢变老,还记得你在这里许诺一生一世。你没有忘了吧?”
我伸手掰开他的手,转过身,有些冷漠地看着他,“骆雅没忘自己说过什么,可你忘了。”
慕容辰揽住我的腰,蹙眉,“我没忘!对不起!你等着,我会做到我对你承诺的一切。”
眼神瞄过他身后不远处的花昱,他不时地望着我们站立的地方。
靠近慕容辰,在他耳边轻语:“骆雅可以不要你当初承诺的一切,你三皇弟可是承诺今生只有骆雅一人,骆雅很贪心,并不想要不切实际的东西,只想独占而已,你能给吗?”
我缓缓地离开他的身边,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伸手将我带到他身前,伸手轻抬起我的下颌,眼里暗藏着一股愤怒的冷冽,“我承诺的我会做到,你要的我也给得起,不过你别在我面前再提起他,你能做到吗?”
“提不提他不都存在那里吗?何苦要去逃避?你不也那么多过去吗?难道要我视而不见吗?为何你不准我做你正在做的事情?我要的是公平,不是你的强权压制,否则你别和骆雅谈将来。”我挑衅般地抬了下头,露出无畏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可能有人会问骆雅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
☆、酒醉
“哈哈哈哈哈……你是第一个敢如此和我说话的女人,你就不怕我翻脸?”慕容辰狂笑着。
擦着他的身子掠过他的身边,轻声低语,“你不就喜欢我不肯低头的气势,做鬼也不肯退缩丝毫吗?我这不是为了迎合你的口味吗?”
慕容辰转身一把将我拖进怀里环腰搂着,嘴角勾起上扬的弧线,“行!你爱怎么玩儿都行。不过你什么时候才肯重新接受我呢?”
我对他微微笑着,十分温柔地说:“那就要看你如何来修补我们之间的感情了,要知道一个杯子,你要摔碎它只需要用一点点力,但要让它变得好像没碎以前的样子,不是那么容易的。勉强粘合在一起,只会留下太多裂痕,有碍观瞻,所以你要想想如何才能让我看不到这些裂痕。若你没这耐性,骆雅也不勉强你。”
慕容辰含笑伸手在我鼻梁上刮了一下,“好!我陪你玩!我就不相信连个杯子我都粘合不好了。”
花昱偶尔总是将目光飘忽到我们身上,又很快地收回担忧的目光,在他眼中我似乎还找到了一丝掩饰的愤怒。
晚上,慕容辰还没来长青殿的时候,花昱静悄悄地走到我身边,我扬眉看了他一下,“花将军找骆雅有事吗?”
花昱俯视着坐在台阶上的我,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如果你说的平息怒气的方法是这个,以后……还是不要用了。”
“你是在关心骆雅吗?你不是只在乎你姐姐是否得宠吗?干嘛对莫不相干的人表现得好似很在意的样子?骆雅会误会的。”我冷漠地站起身,从他身边越过朝长青殿走去。
花昱拉住我的手,“骆雅……算我求你!下次别引火烧身。”
在他身前留下一串漠然的笑声……
做完早上的事情,刚走到长青殿大门,远远地见到花昱在长青殿的园门前徘徊。
折回殿里,取了紫砂茶具,搬到园子里,点上一炉清淡的熏香,煮上水,悠然自得地泡起茶来。
放上两个茶杯,斟满。
将刚泡好的茶水放在鼻下的位置轻嗅,怡人的茶香令自己有些陶醉了。
花昱走到了我对面的位置坐下,正失神地看着我。
“花将军今日又为何来找骆雅呢?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想骆雅帮你呢?”放下手中的空杯,抬眼轻瞄了他一眼。
花昱看着他眼前的茶杯,正想伸手,我立刻出声阻止,“花将军若想喝茶,骆雅替你另斟一杯吧!”
他点了点头,目光一直停在那杯斟满茶的杯子上,见他神色有些呆滞,我淡淡笑了一下,“从前在宣武国时,早上殿下与我练完剑会坐在一起,骆雅就会冲茶给他喝。现在骆雅无法再替他斟茶了,只能如此怀念一番。”
花昱皱着眉,似乎有些内疚的神色,却没说话。我将斟好的茶双手递到他面前,他犹疑了一下接了过去,也学我一般轻轻嗅了一下,才饮进嘴里。
见他饮完了杯里的茶水,我又替他斟上了一杯,然后自顾自地品起茶来,也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阵,他才好似鼓起勇气一般,抬眼看着我,“骆雅!以后我会好好看住姐姐,她不会在伤害你了。你能答应我,别再好似那日一般引火烧身好吗?”
我端起桌上的茶杯,淡淡瞄了他一眼,“你认为我不那样做就可以幸免吗?你跟着他的时间也不短了吧?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你愚钝不知道?还是懒惰不想知道呢?他现在对我尚有耐性,若有一日他的耐性殆尽,骆雅也不过是俎上之肉而已。不过骆雅还是先谢谢花将军的好意了。”
花昱眼中闪过一丝伤感,“骆雅!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花将军相信也知道当年我与他在墨韵小筑的事情吧?”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猜测着慕容辰与他之间到底有多密切。
花昱忧伤地看着我,点了下头,“略知一二。骆雅,你那时是爱着陛下的吧?”
“是的!可是后来的事情花将军又知道吗?”心里估摸着慕容辰是很信任他的,否则不会连那么机密的事情都可以知道。
花昱又惆怅地点了下头,“只是知道后来你对陛下的一些做法不太满意,两人有了分歧。陛下回到封地之后时常醉酒,嘴里时常叫着骆雅二字。可几年前,无意中听到你进宫选妃,后来……以至于大婚那晚……陛下以为你自杀,曾痛不欲生,之后很长时间都无法释怀。”
“哈哈哈……花将军可知道当年要我去做襄王妃的人是谁?”我大笑着,带着悲凉。
“难道……是陛下?”他不敢肯定地望着我。
我苦笑着点了下头,“你请了我回来以后,他告诉我当时是因爱成恨,想忘了我,才如此安排的。又说大殿上,先皇要治罪于我,他才顿悟放不下我。”
花昱沉默着,我只是淡淡继续说着,“走进那冰冷的湖水时,我便已决定来生不要再记得他。只是命大,荣王殿下将骆雅救了起来,可怜我的身世,将我留在了身边,之后更是许我今生只爱我一人。骆雅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原本想今生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看来也是无法达成了。不过骆雅今生生是荣王妃,死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女人。”
站起身,缓缓地走回长青殿,身后的花昱沉沉叹息。
晚上慕容辰又过来与我一起用晚膳,两人不痛不痒地瞎扯了两个多时辰,他才悻悻然的离开。
拿着支大殿里的蜡烛走到宫门前,远远见到花昱似乎还没离开,在园门前灯笼下的微光中和守门的侍卫说着什么。
顺着门框坐在了门槛儿上,望着手里的蜡烛,想起了慕容昊第一次离开我独自回帝都的那一个多月。心儿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呆在交泰殿里,有些害怕,也时常这样坐在交泰殿的门槛儿上出神地想着慕容昊。
嘴角泛起了一丝甜蜜的微笑,自己竟还能很清晰地想起他风尘仆仆地从帝都赶回宣武国的那晚,从大殿中逐渐显现的身影,虽然吓得我不轻,却是他留给我最深的记忆。心中倒真的第一次悲凉起来,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有没和我一样挂念。
“你……怎么还没歇着?”一个声音忽然在旁边的阴暗里冒出来,吓得我没拿稳手里的蜡烛。
没凝结的蜡油滴了一手,被烛火灼了一下,那人握住我的手,轻轻地吹着气,“疼吗?”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花昱抬起头时,借着月光朦胧,惊见我脸上的泪水,他的目光也忧伤了起来。
“花将军,有酒吗?”我有些沙哑地幽幽问道。
他站起身,点了下头,“等着我!”
过了一阵,他也不知道去哪儿找来了几瓶酒,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门槛儿上喝起酒来。
“花将军,最近有战报吗?”终于都平息住了心里的情绪,晃了晃手里的酒,望着不远处的阶梯出神。
花昱仰头喝了一口手里的酒,淡淡地说:“荣王殿下屯兵后最近似乎在休整,并没有战事。皇上如今也在调整兵力,所以算是暂时休战。”
我靠在门框上,沉默着,不知道这场等待会不会有尽头,何时才是尽头,不会到自己白发苍苍时都还见不到他吧?那日与花昱说的话,其实也是半假半真,如今慕容辰对我还有些耐性,还在陪着我玩游戏。若真的有一日他不再忍耐,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
“骆雅!你……真的很思念荣王殿下吗?”花昱把玩着手里的酒瓶,目光散漫地凝视着前方的黑暗。
我点了点头,第一次真心地对他吐露心声,“能不思念吗?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除了他,骆雅什么都没有了。”
花昱拿掉我手上的酒瓶,握住我的手,“骆雅!花昱虽然不能背叛陛下,但可以为你做一件事,你如若想写信给荣王殿下,花昱愿意替你送达。”
我抽回手,拿回他手上的酒瓶,“不用了!写信给他只会令他更难受,还不如好似如今这样彼此不知道对方如何活着会好些,免得他担心,不想去扰乱他。”
喝到后面有些醉意,我站起身脚步有些飘忽,伤心地吟道:“天回北斗挂西楼,金屋无人萤火流。月光欲到长青殿,别作深宫一段愁。”
双膝无力地跪在了地上,花昱放下手中的酒瓶,伸手扶住我快跌落的身体,十分痛心地看着我。
见我好似无法走回长青殿了,只好抱起我朝内走去。我环住他的脖子,伤心地抽泣起来,“明早陪我饮茶好吗?”我轻声的问。
花昱呆了一下,微微地点了下头。将我轻轻放在寝宫床上后,又拉过旁边的被子替我盖好,心痛地看了我几眼,才合上寝宫的门,走了出去。
慕容辰仍然每晚来陪我用晚膳。
与之前不同的是每日清晨花昱都会来我这里喝上几杯清茶,偶尔晚上等慕容辰走了之后他也会拎上几瓶小酒来与我喝上一会儿,不过我却再也没有喝醉过。
作者有话要说:天回北斗挂西楼,
金屋无人萤火流。
月光欲到长门殿,
别作深宫一段愁。
——李白《长门怨》
稍作修改!呵呵!
☆、失火
日子一如寻常得过着,花昱时常会向我提起一些战况,似乎双方都相持不下,没什么进展。即使一方偶有攻陷对方城池,却也有失守的时候,一直徘徊在那条战线上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盛夏。
帝都又进入了燥热难耐的季节,在这时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