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简洁的回答,轻轻颔首,拂袖离去。
曾经那么一刹那,我以为我和他再不会有交集。
可他,现在却正和我坐在一辆马车上,因为他说,他突然决定也去沧海了……
玉落在马车的前面欣喜的骑着慕飞涵新购置的千里名驹,全然忘了回车里陪陪我。
高夫子也是从上车开始就一直低头看书……
所以场景就变成我和慕飞涵四目相对的尴尬场面。
故意将自己的表情调整成无所谓的笑容……
仰着头坐着……
可心里却一直在想……
他若是没有那双与涵相似的眼眸该多好……
他若是不叫慕飞涵该多好……
甚至……
他若是我的涵该多好……
他甚至连笑起来,都很像涵呢……
猛然惊觉……十五年时空相隔……
原来,我从未停止对涵的思念……
原来,我的心还是会为那个阳光中的少年而沉沦……
刻意的让自己不去想念,不去回忆……
却不知道这种刻骨铭心的思恋……已经融入血液……渗入骨髓……无处不在了……
为什么仰着头坐着……
是因为我想让泪流进心里……
而不是流在面颊上……
车窗外突然传来很嘈杂的人声……
慕飞涵挑起帘子向窗外望去……
发生了什么事么?我没有出声,却心底暗暗发问。
“一个员外找铁匠打了一个金佛,铁匠打完了,这个员外又怀疑这个金佛并不是纯金的,铁匠往里面掺了铜,克扣了金子,于是这不找到了铁匠铺。
可是金佛的重量和员外所给的金子的重量是一致的,无法辨别铁匠到底有没有克扣金字,所以铁匠和员外争执不下,吵了起来。”
玉落的头突然探进车中,一脸雀跃,竹筒倒豆子般的讲着。
“这可难了,重量都一样,难不成要砸了金佛看看么?”见我和慕飞涵都含笑不语,玉落顿时垮了一张俏脸。“可是青龙国向来尊崇佛法,砸佛像这等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唉,恐怕这金佛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了。”
“其实这也不难。”
“这有何难?”
不约而同的答话,我和慕飞涵同时都愣了一下。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空气里互相纠缠的目光,突然让我有些尴尬……
因为想起很久以前……我和我的涵也总是这样的……
一起想到同一件事……
同一句话……
一瞬间觉得……他就是我的涵……
望着那双涵的眼眸……好想流着泪笑着说……
我们不再分开……不再分开……
“莫离姐姐你先说说看嘛!”玉落拽着我的胳膊撒娇,打破了有些暧昧的气氛。
因为从刚才开始,慕飞涵就一直看着我若有所思,也不说话。
“将金佛放入装着半桶水的木桶中,用笔标记下水增加的高度。然后取出金佛,再拿一块同等重量的金子,也没入水中,如果水增加的高度比刚才放金佛时高了,那么这金佛就是掺了铜的……”
心不在焉的讲完我的办法,仍沉浸在刚刚的巧合中。在现代只是简单的质量等于体积乘以密度。可是若是这个年代的玉落问我为什么,我倒真的解释不清了。
“哥哥,你也是这样想的么?”玉落一脸恍然大悟又迷惑不解的神情,煞是可爱。
用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从上到下的看了我一遍,慕飞涵这才薄唇轻启,缓缓的说,“就是这样。”
“哈,哥哥也这么说,那一定是极其好用的办法了。”美眸闪着崇拜的光芒,玉落放下车帘,一路小跑的冲进人群。
天真烂漫的年龄,天真烂漫的心,微微弯了唇角,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能像玉落那样肆意挥霍青春了呢?什么时候开始……这身上的束缚越来越多……居然连放纵的哭都觉得奢侈呢?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必需……
又或者,这就是爱的代价……
“女人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侧过头,不意外的瞥见慕飞涵眼中的不赞赏。
摇了摇头,撇开心里荒谬的想法……
他不是涵……
他若是涵……定会说……
我的安安真是聪明呢……
可是……上天竟在和我开玩笑呢……送来如此相似的人……是想让我永远求不得么……
“嗯。”没有反驳,轻轻应了一声,没有错过慕飞涵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呵呵……他以为……我会与他理论么……
闭上眼睛,靠在车身上,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双神似的眼眸……
思念就如同毒瘾一样……沾染上了……便戒也戒不掉……
静下心……
聆听车轮轧过马路的声音……
有些颠簸……
有些……落寞……
脑中想起很多很多……
一直不肯哭的涵……
炫儿心碎的拥抱……
BT李那个会给我自由的承诺……
交织成漫天大网……将我湮没……
我竟是分不清,哪种思念会更痛一些……
哪种相遇,会更难忘一些……
突然很想苦笑……
若是都不能拥有……
茫茫红尘中……又何苦相识一场呢……
车慢慢的驶出祁……
郊外……荒野……
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起来,马儿一声长嘶,险些失控……
我有些紧张的望着慕飞涵。
他突然沉了声,说,“我出去看看,你不要出来,莫离。”
与高夫子坐在车中,手有些微微颤抖的听着车外厮杀的声音。
不时有血溅在车帘上……殷红醒目……
玉落身边的暗卫不少,加之慕飞涵……
应该可以应付吧……
只是这场你死我活的较量……绝对不是山贼强盗所为……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不再有兵器相接的声音……
甚至连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再有……
四周……诡异的安静……
而往往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就是寂静……毫无生气的寂静……
额头冒出细汗……
我有些坐不住了……
看见满头白发高夫子颤颤巍巍的要站起来……
我死命的按住他的胳膊……
用唇形无声的说,“我去。”
劫后余生
额头冒出细汗……
我有些坐不住了……
看见满头白发高夫子颤颤巍巍的要站起来……
我死命的按住他的胳膊……
用唇形无声的说,“我去。”
眼前,是残肢断臂的震撼……
刚一下车,颈边便被冰凉的东西抵住……
身子一僵……不自觉的被牵引到他身前……
那人一身黑衣,气息紊乱……
片片鲜红在他身上蔓延……
“莫离……”坐在地上的慕飞涵低喘着。腿上殷红的血迹显得十分刺目,怀中还死死护着已经昏死过去的玉落……
心中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慕飞涵的暗卫竟是都战死了么……
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我也……
我也要死了么……
“慕飞涵,你若是肯自裁我就放了你的女人!”黑衣人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哈哈,笑话,在下的女人何止百千,她的死与我何干?”斑驳的血迹中,慕飞涵大声的笑着……黑发在风中飘散……张扬狂妄……
是啊……老兄,你怕是抓错人了……如果你抓的是玉落……那么你的胜算还多些……
他终究不是我的涵……
我也始终不是他的什么人……
唇畔漾起自嘲的苦笑……
剑刃却更加靠近我的脖子了……
一阵刺痛……我看见……有血滴落……
慕飞涵眸光一凛……放下玉落,拿起手中的弓箭,挣扎的站了起来……
有那么一刻……我曾相信……他会救我的。
谁知,耳畔,回响的是他那句……
“莫离,你我相识一场,我不忍心见你受如此痛苦,不如让我给你个了断吧。既然是我的女人,也该死得其所。”
字字冰冷……
绝情绝意……
睁大双眸……不肯错过他眼中任何一丝表情……求生的欲望让我宁可相信他在撒谎……
可是没有……
触目所及……
只有一个无情的男人……只有一个为了自己可以牺牲任何人的男人……
搭箭……弯弓……微眯的眼睛……
箭尖直指我的心口……
我竟是要这样荒唐的死去么……
感受到身后黑衣人不可思议的颤抖……
坚信我是慕飞涵的女人的他……
似乎也是难以相信世间竟有这样无情的男人……
剑身微微松动……剑锋偏了些许……
如果,那一天,我没有坚持到最后,我一定会死……
死命的盯着慕飞涵的眼睛……
待他垂下眼眸的那一刻……
迅速偏头……
箭身扫过我的脸颊……
箭射穿了黑衣人的头……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倒地……
我也终于失去支撑的跪坐在地下……
那一天,我愤怒的盯着慕飞涵。
歇斯底里的喊,“我可能会死!”
那一天,慕飞涵终于也晕了过去……
留下一句话,“如果是那样,你就不配做我慕飞涵的女人!”
像木偶般的看高夫子安排好所有……
怡然山庄……
是夜……
浑浑噩噩……
躺在床上,很累很累……闭上眼睛……似乎坠入了永远的黑暗……
“安安……”
耳边,是谁的叹息轻轻浅浅……
泛着青草味的怀抱……
熟悉又陌生……
眼角……突然有泪滑过……
李蕴庭,我又梦见炫了呢……
可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就连梦中相见一次……都不肯呢……
都不肯呢……
睁不开眼睛……
是谁的双手……那么温柔……抚上我擦伤的面颊……
白兰花的香味儿……
沁人心脾……
李蕴庭……是你么?
又来给安安上药了么……
唇畔不自觉的低喃,“李蕴庭……”
感受到那双手狠狠的颤抖了下……
触电般的离开我的面颊……
渐渐抽离的青草味……
我拼命的睁开眼睛……
却只瞥见若有若无的一抹白色……
窗外……打更声隐隐传来……
夜已深了……
刚才
是梦吧……
神采奕奕的坐着,一点都没有劫后余生的恐慌。
就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家常便饭。
望着坐在正厅里低头喝茶的慕飞涵和玉落……
我还真得由衷的叹一声,佩服!
“我要走了。”收拾好行李。
仍是那身淡黄的衣装,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一人上路?”慕飞涵放下茶盏,冰寒的眸子里看不出波动。
“嗯,怕你再连累我啊!”唇畔扯开一抹淡淡的笑,我半真半假的说道。
“昨天的事情,再不会有机会发生。”慕飞涵波澜不兴的眼中竟渗出坚定。
像是平静的叙述一向事实,又像是许下一个保护的承诺。
“嗯,可是我不想耽误行程。”小心压下眸中的讶异。
去意已决,不想再因为什么而被牵绊住。
“那我们便一起上路。”慕飞涵端起茶杯凑到唇畔,状似无意的甩出一句。
“我们?”望着玉落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我真想倒退三步……苍天作证,我是真的不想和这个慕飞涵再有什么关联了。
“我们,莫离,不要再试着质疑我的话。”不怒自威的声音,传达着不可妥协的讯息。
我的额角隐隐的抽动了一下……
这位慕飞涵到底是什么身份?
怎么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
车轮碾过尘土的声音……
寂寥又欢快……
还是四目相对的场景……
只不过这次我决定将他忽视到底……
不过真的很无聊……
在车上像高夫子一样看书我会头晕……
像慕飞涵老僧入定般的静坐思考我会发疯……
手无意识的把玩着裙带……
百无聊赖……
“女人无聊的时候就绣绣花,学些礼仪,省的成天像个小野猫似的上窜下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飞涵白了我一眼,缓缓说道。
绣花- -#,他还不如让我去毁灭地球更现实一点呢……
脑中突然浮现自己拈着兰花指,一脸幸福的绣鸳鸯戏水图的幻象……
一阵恶寒……果然够恶心……
“学什么礼仪啊?”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点。
“三从四德,为妻之道。没人教过你么?”慕飞涵脸上又挂起嘲讽的笑。
“何为三从四德?”
“三从为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自然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慕飞涵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