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在此坦告天下人,我欧阳于飞忘恩负义,猪狗不如,背弃祖宗,背弃师尊,背弃一切,乃冥岛叛徒。
此一拜,前尘往事尽归终结。
此后,欧阳于飞与冥岛,是敌非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清冷的声音随着海风飞腾而上,响彻冥岛上空。
那份决绝,那份无悔。
让人心惊胆战,让人心疼神伤。
欧阳于飞一音落下,再度朝着冥岛主岛王宫的方向,恭恭敬敬叩下三个头后。
唰的一起身,袖袍一挥再也看都不看索将等冥岛将士一眼。
那背影无比的孤高,无比的挺拔和坚韧,也无比的黯然神伤。
“欧阳于飞……”
激愤的大吼破空而来,索将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一步踏上天辰主战船,身后的冥岛兵士和天辰兵士在也看不见他的时候,欧阳于飞气息一松。
突然脚下一软,膝盖一颤就向旁倒去。
欧阳于飞一惊,还来不及撑起,一双手已经一把搀扶住了他。
欧阳于飞没有抬头,那是云召的手。
云召看着眼前的欧阳于飞,身形挺直,容颜依旧。
只是,这要多大的情绪波动,才会让泰山崩于眼前而面色不变的欧阳于飞连脚都迈不动,身形都会打颤。
这个人……这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此如此决绝的话在这两军对垒中这么一说。
今后,那怕就是轩辕澈和琉月灭了冥岛,那欧阳于飞也是个叛徒。
一个永久的叛徒。
这样的罪名,穷极一生都不会洗掉。
那怕你以后功高绝顶,这也是致命之伤。
“为什么?”云召有一瞬间的恍惚。
欧阳于飞不会是为了琉月背叛冥岛。
那样朋友的交情,不足于背叛自己的一切。
袖手旁观和背叛是两种代价和两个概念。
这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欧阳于飞依着云召的手站好身体,面上一瞬间闪过的痛入心扉和酸楚,已经一闪而过。
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往日一般的满不在意。
听云召如此问,欧阳于飞淡淡一笑道:“因为你们笨啊,没我,怎么攻的下冥岛。”
说不,朝着云召挥了挥手道:“进攻吧。”
说罢,转过身,推开云召的手,朝着船舱走去。
那么的云淡风轻。
可是那脚步却那么的沉重,沉重的好似踏在刀尖上。
云召深深的看着欧阳于飞的背影,那上面挑了多少重量,承担了多少骂名,却为何……为何……
无言轻叹,云召没有去追问。
该说的时候,该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会知道的。
满天寒风飞舞,明明带着的是那秋日的清凉。
但是,吹在人身,却那么寒彻入骨。
“攻击……”冷酷的命令声响彻在天际。
对持的天辰和冥岛双方,在这分寒栗中,剑拔弩张,对持而上。
天,还是那么的蓝。
海,还是那么的深。
只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风乍起,吹皱一池秋水。
欧阳于飞和冥岛决裂在前,另一方萧太后也对上了天雨岛沉将。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天雨岛,不同于火焰岛的平坦,也不同于水生岛的漩涡暗礁无数。
天雨岛,是一个迷岛。
常年海雾在岛屿前方的近海面笼罩。
那丝丝的白色蜿蜒在这一方天际,把整个天雨岛都笼罩在了里面,从远处望去,根本看不见这里存在这海岛。
雾气飞扬,丝丝白雾飘飞。
天雨岛在雾中隐隐约约的忽隐忽现。
那种光影的波动,远远看上去就好似这一座岛随时都在变幻位置和距离一般。
让人摸不透,也看不清。
但是,这样一个谜一样的岛屿。
对于外人来说是一个绝对的密地,等闲不敢侵犯。
但是对于萧太后来说,这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那薄薄的浓雾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阻挡不了她半分。
在那放火纵烧东海,把天雨岛的战船逼回天雨岛近海之后。
萧太后直接挥军,**这雾色深处,直接追了进去。
披荆斩棘,所向无前。
等到天明时分,萧太后已经率领天辰战船,在天雨岛近海对上了冥岛三大海将之一,沉将。
丝丝薄雾在身后蔓延,整个这一方天地,只有对持的天辰兵马和冥岛兵马两方。
沉将一脸冰冷的看着高高屹立在天辰战船上的萧太后,冷冷的开口道:“连轻。”
萧太后目视着沉将,气势丝毫不弱的道:“沉将。”
海面上两大主将对持。
身后兵马集结,武器出鞘,只等一声令下,拔军而上。
视线冷冷的扫过萧太后,沉将口还未开,萧太后直接冷酷无比的开口道。
“不要给本宫说什么背叛,叛徒一类的话,本宫不想听。
本宫今日乃北牧太后,与你冥岛无一丝一毫关系。
有的只有杀夫之恨,毁容之仇。
今日我北牧与你冥岛,势不两立。”
满含愤怒和冰冷铁血的话,在晨光中飘出。
带着的是绝对的肃杀。
她虽然身为冥岛世家之一中人。
但是,绝对没有受到欧阳于飞那样的对待。
对于,此时与冥岛的对持,只有恨,没有愧,只有仇,没有爱。
沉将耳里听着萧太后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冷漠之极的缓缓一拍手,身后立刻推上来一个人。
文质彬彬,满身儒雅,看上去三十来岁年纪,气息温润,是一个相当温和的儒雅男子。
萧太后满面的悲愤,在一见被沉将推出来的这男子之后,不由微微的一愣。
那仇怒的眼,有一丝的凝顿。
“连轻。”那男子抬头缓缓对上萧太后的眼,那眼中立刻蕴上了一丝哀伤和希翼。
仿佛历经了千年,终于等到这一对视和相见。
那眼中浓浓情意,就算死死压抑,也汹涌澎湃不休。
轻轻的呼喊,夹杂着无法言喻的温柔。
在这凛冽的秋风中,泛起无法言喻的温情。
“无尘。”萧太后轻轻的呢喃了一声,低的几乎让人袒见。
“你过得还……”对视着萧太后一瞬间温润下来的眼,这叫无尘的男子牵了牵唇间。
一话还没问完,却生生的吞了下去,面上扬起一抹苦笑。
若是好,连轻还会如此的恨冥岛?
还会今日领兵攻来?这还需要问吗?
低低的询问卡在了喉间,只剩下那蕴满了哀伤的眼,牢牢的锁定萧太后。
仿佛要把这么多年未见的音容笑貌,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没有在开口,没有在述说。
只是凝望,凝望。
一种静寂的气氛立刻渲染开来。
仿佛世界都在这一刻停息。
“欧阳无尘一直未娶。”冰冷的话打破这片寂静,沉将看着微凝顿的萧太后沉声道。
萧太后一听此言,含满仇恨的眼闪过一丝愧疚。
欧阳无尘,她的未婚夫,她的青梅竹马。
当年,她出冥岛时候,曾言只要她玩够了回来,他们就成亲。
只是,没有想到,她这一出在回来,就是今日这样。
青梅竹马的感情,没有抵过一见钟情的深情,一生追随的爱恋。
是她,负了欧阳无尘。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无尘还是未娶。
明明知道她已经嫁了北牧的王。
明明知道她已经和冥岛决裂,今生只是仇敌。
居然还……
沉将淡淡的一句话,勾起的岂止是愧疚。
萧太后心中有愧,却更多的浮上一丝伤情。
她这一生无愧于冥岛,无愧于北牧,无愧于她的丈夫北牧王耶律洪生。
却愧对眼前的这个人,愧对欧阳无尘。
欧阳无尘对她的好,对她的宠,对她的纵容……
今生,拿什么来还?
“没事,不用挂怀,只要你好……就好……”
看着萧太后的低头不语,欧阳无尘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恰如以前的温柔。
只是,这样的温柔,此时却犹如利刀。
那眼中藏也藏不住的深情,让人心揪。
“你放弃了他,现在却为了另一个男人,来攻打他的家园,连轻,好一个连轻。”
沉将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萧太后。
那平淡的话如刀,如剑,直刺心尖。
这比任何的攻击都还要尖锐。
这比摆出任何的阵势都还要收效显著。
萧太后浑身一颤,五指紧握成拳。
看着萧太后的轻颤,欧阳无尘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
他怎舍得自己爱过的女人,如此为难,他怎舍得……
“连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要理会……啊……”
“无尘。”
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轻叹的声音才微微响起,那推欧阳无尘出来的兵士,手一紧,一勒欧阳无尘的肩头。
欧阳无尘不会武功,不由身体往前一倾,微微的惊了一下。
到嘴边的话,立刻没有接着说出来。
萧太后见此不由急喊出声。
一旁的沉将见此冷漠却比刚才还尖锐的道:“怎么,现在还要他为你牺牲?为你容忍?
就因为对你的爱,让他为你心疼?
甘愿放弃他的一切?
让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连轻,本将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冷漠到极点的话,如那千斤大锤敲打在心尖上。
疼的人几乎无法呼吸。
萧太后看着被制住的欧阳无尘,银牙几乎要咬碎。
欧阳无尘那未说完的话,她知道他接着要说的是什么,她知道他的意思。
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是以她为先。
欧阳无尘从来不会把他自己放在第一位,从来都是把她放在最前面考虑。
一切都为照顾着她的情绪。
只要她想做,他就让着,就帮衬着,就纵容着。
萧太后几乎可以很清楚欧阳无尘接下来要说的是,不要理会他,只要她想攻打,那么她就攻打好了。
不要因为他在,就产生任何的困恼。
那怕,那是他的一切。
五指紧紧的握紧,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
若是眼前此时来的是任何别的人,那怕来的是她的父母。
她也绝对不会心软一下。
因为,当年,他们也参与了追杀她丈夫,毁灭她的行动。
所有的恩情,在耶律洪生死,她九死一生活过来的时候,她就一并还了他们。
所以,在见面,只会是敌人。
但是,来的却是他,是无尘。
萧太后很清楚的明白,欧阳无尘这么说,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不是在敷衍她,他不是在故意为难她。
以便达到俘虏她,生擒她,破坏这次进攻的目的。
而就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只是他就是这么想的。
只是在为着她着想。
这个人,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变。
而她,何德何能,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人的思念和深情啊。
萧太后,连轻,她很清楚她的爱恨已经全部都缠绕在了,她死去的丈夫耶律洪生的身上。
这一生,在不会有其他。
注定要辜负眼前的这个人。
但是,嘶能不愧疚,不能不心软,不能不迟疑。
因为,她可以对天下任何人说,她无错,她对得起他们。
但是,她却对不起眼前的这个人。
五指紧扣的拳头中,丝丝红色的血丝蜿蜒而出,滴落下尘埃。
那是一种名为愧疚的色泽。
五指成拳,心伤惭愧。
萧太后紧紧的咬了下银牙,双眼有丝火红。
只是,已然辜负,还能怎样。
今生已然对不起,不是她现在流点泪,迟疑那么一下,就会对得起他。
伤了就是伤了,说再多的话,也已然于事无补。
那又何必装作如此摸样,何必犹豫不决。
前方的冥岛,她势必要去进攻。
不会因为前方有任何的拦阻,她就会放弃她的攻防。
今生有愧,但求来生在做偿还。
仰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萧太后缓缓低头平视着那温润的欧阳无尘,眼中的愧疚和感伤,已然被清明替代。
“对不起。”
高昂的头颅缓缓的低下,万千的言语汇聚到最后,只剩下一句对不起,只出口一句对不起。
所有的一切,归结到最后。
还是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被挟持着的欧阳无尘,帖这三个字,眼微微的低垂。
那面上的酸楚,一闪而过,那么浓重,那么萧索。
秋风吹过,那是一种冷彻心扉的凉。
犀利的眼,不在看向那欧阳无尘,萧太后转头冷冷的对视着沉将。
一个字一个字很缓很缓,却掷地有声的道:“我连轻,今生愧对欧阳无尘,这一点我不否认。
但是,负了也就负了。
我不是一个好人,我只求对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