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劲风接体,琉月手中的袖箭还没有射出,那已经临到头顶的利剑,突然停在了琉月的头顶一寸之地,那阴寒的光芒映衬的琉月的脸,阴寒而闪着亮光。
独孤夜突然咦了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琉月见此手腕微扣,也停了下来。
此时,她处在劣势,若独孤夜不动,她最好不要抢先出手,否则一击杀不死独孤夜,她自己就糟了。
剑光闪烁,映照着琉月的眼。
黑如夜晚的天幕,幽深一片,深不见底。
独孤夜缓缓的眯起了眼睛,这双眼睛,这双眼睛……
“琉月。”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独孤夜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崩出这两个字,这双眼睛,他认识。
人的脸可以改变,身形可以伪装,但是眼睛无法改变,就算做再多的隐藏,它还是能让熟悉的人一眼看穿。
琉月,认错谁,他也不会认错她。
剑尖横在琉月的头顶,独孤夜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琉月,百般复杂尽藏眼底。
琉月眉间微动,没有想到独孤夜居然这样也能认出她,双眼微勾,琉月仰头冷冷的对视着独孤夜,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手几不可见的朝上移动着。
深邃的眼定定的看着吊在半空的琉月,看着那在炙热的岩浆下,被烘烤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琉月。
独孤夜面上什么神色都没有,眼却越发的深了。
剑尖微动,移开对着琉月颈项的剑尖,斜指上琉月微微移动的手。
琉月见此停下动作,银牙微咬,这个独孤夜好厉害的眼,一点蛛丝马迹都纳在他眼中,一丝便宜也占不了。
情之一字2
该死的,什么时候不好对上他,偏生是这个时候。
“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清冷的好似万年雪山的轻风,不带温度,低沉的从天之尽头传来。
剑尖指着琉月,独孤夜没有移开看着琉月的眼,嘴里却缓缓的道。
傲云国都,大婚前夕。
那晚的心碎神伤,那晚的揭开底牌,他从来没有忘记。
“北牧天远一方,你多保重,再相见时,我们就是敌人了。”我们就是敌人了,是敌人,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敌人,在多的情,在多的爱,也要磨灭在家国仇恨之中。
他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也是这么对琉月说的。
埋葬自己所有的感情,从此后只是敌人。
原以为,在相见,定是两国杀场拼个你死我活,却没想到居然是现在,居然那个以为深埋在心底永远不会在见天日的人,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么危险一刻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眼,越发的深了。
火红炙热,那红色的岩浆不断的冒泡。
咕嘟,咕嘟的声音在静寂的空间里传来,好像是煮沸的水。
热,越来越热。
温度越来越高。
那红色的岩浆好似一寸一寸的在朝着上面蔓延,在朝着上方涌来,吊挂在石头边上的琉月,那头漂亮的黑发,好似已经完全弯曲了起来。
冷酷对上冰冷,琉月耳里听着独孤夜的话,眉色沉沉。
再见面就是敌人,她也没有忘记,她和他本就是敌人。
“那你犹豫什么?”冷冷的对上独孤夜深邃的眼,琉月冷冷的道,一边手腕对准了上方的独孤夜。
不动的独孤夜,全身上下都没有破绽,她在下,他在上,若是一击不中,她在没有第二次机会,嘶能轻举妄动。
情之一字3
但是只要他出手,那么她定可以在那顷刻间找出破杀之法。
眼,不避不让的看着独孤夜,琉月就那么吊在半空。
是啊,自己犹豫什么?她是敌人,她是他的敌人,这个时候杀了,以后在没有人可以从关外威胁他,威胁他傲云。
可是,可是……
手紧紧的握紧了剑柄。
他知道,他明白,他清楚,这个时候杀了琉月是最妥帖的,是最合乎他应该做的。
只是,该死的,他怎么下不去这个手,怎么下不去……
火红的空间中,一片静寂,一片无法言喻的静寂。
沉的滴得下来水,沉的让人窒息。
背后的岩浆在不断的朝上涌,距离吊在下方的琉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热也越发的汹涌了。
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握剑不动的独孤夜,琉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的火却已经直冒。
怎么还不动手?
这独孤夜要搞什么?什么事情值得他犹豫这么久?该死的,她是他的敌人,对待敌人,难道他都是这个样子的?
还是说,他在等背后涌上来的岩浆吞没她?
心中一凛,好你个独孤夜。
银牙一咬,心中正做如此想,那背后一直冒泡不断起伏跌宕的岩浆,突然爆发出砰的一声大响,热度陡然一高。
不好,琉月顿时一声暗叫,这岩浆居然是活的,遇上**期了。
手腕一扬对准独孤夜,她要拼了。
一扣手中机关还没按下去,那一直拿剑指着她的手的独孤夜,突然间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手中长剑一收,身形一俯,伸手一把就朝她抓来。
琉月顿时眉间一蹙,这是……
不待她多想,动作奇快的独孤夜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一使劲,整个的把她提了起来。
情之一字4
身后炙热的温度迅猛扑来,琉月来不及计较独孤夜到底在想什么,一步站定在山洞上,天蚕丝一收,头也不回的就朝山洞里冲去。
火山**,这威力,可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现在是能跑多远是多远,能躲多远是多远。
余下的,有命在去想。
身旁,身影闪动,袖袍飞飞,独孤夜紧跟在侧。
岩浆迸发,火红瞬间惊天动地。
那剧烈的岩浆就好像那节日的烟火,崩裂而上,炸响四方。
深红的色泽跳跃出深深的地底,朝着四面八方禀射而出,靓丽的颜色,无法比拟的高温,在奔腾着,在呼啸着。
慌不择路,见路就跑,见道就奔。
琉月那还注意到什么机关,什么暗道,独孤夜为什么不动手反而抓她上来,这身后的滚滚岩浆,比什么毒蛇猛兽都要厉害。
身如闪电,琉月使出了吃奶的力量。
可是她快,她身后的岩浆更快,那璀璨的火点,那四下飞腾的火红,就好像一条红色巨龙咆哮而来,追着她。
眉头紧皱,难道今日倚命于此?
不,不能,轩辕澈还等着她,不能就熄火在这里了,绝不。
目赤欲裂,琉月玩命的狂奔。
身后,岩浆越来越近了。
眼看两方越来越近,琉月突然感到腰上一紧,一道属于独孤夜独特的冰冷横贯而来,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腰。
还不待她怎么着,那手臂陡然一使力,身形瞬间如飞一般朝前窜去,那速度几乎比她快了好几倍。
黑发飞扬,金白色身形横飞而过,清丽如天山雪池中雪莲花的独孤夜,带着琉月疾飞而走。
轻功,拥有轻功的独孤夜,怎么也比琉月的速度快。
眉色微敛,琉月轻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反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情之一字5
疾飞而走,独孤夜的速度比琉月不知道快了多少,而身后那岩浆好像发了性,也许是被压抑的久了,此时有了可以肆意舒展的机会,一定要轰轰烈烈一番,越发的汹涌了。
就连独孤夜如斯的速度,居然也甩不开身后的岩浆。
“前方无路。”琉月被独孤夜提在手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早的看见了前方的死巷,心里顿时一沉。
“嗯。”低低的一声嗯,很清凉,带着天崩地裂也不动如山的冷静。
一个飞身冲至那死巷之前,独孤夜一巴掌就拍上了那厚厚的石壁一凹凸的石头上。
沉闷的轱辘声瞬间响起,死巷旁边的墙壁缓缓出现一扇门的样子。
石壁开启缓慢,身后的岩浆却汹涌着跳跃着四溅而来。
“该死。”拳头紧紧的握紧,琉月银牙紧咬瞪着眼前缓慢开启的石门,恨不得就这么以肉体撞开那几乎有五十厘米厚的石门。
快点,快点。
石门缓缓开启了一条缝,身后崩裂的岩浆已经冲了上来。
脸色雪白,牙龈紧咬,琉月指尖深深的掐入掌心。
完了,完了,身后的岩浆来了。
“砰。”一声跳跃的轻响,那岩浆好似节日的花火崩裂开来,那火红的液体,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出,包含了这一片所有的天地。
死命一咬牙,琉月扑在那缓缓开启的石门上,闭上了眼。
烈焰飞射,朝着石门上的琉月和独孤夜就来。
背脊紧绷,准备承受那可以燃烧一切的液体,却不想下一瞬,一道清冷却温润的身体紧紧的覆盖在了紧绷的背上。
那么冰冷,那么紧紧的罩住了一切。
琉月瞬间唰的睁开了紧闭的眼,这……这……
情之一字6
身后,独孤夜伸开双臂紧紧的把她护卫在了怀里,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一切,掩去了所有的炙热,遮去了所有的危险。
肌肤相贴,琉月瞬间感觉到那清冷的身躯陡然的一紧,整个的绷紧了,好似一张弓,张满了。
有一股将依断的感觉。
心,没来由的狂跳一下,独孤夜……
“轰。”石门开启,琉月见此狠命朝前一挤,带着紧紧护住她的独孤夜冲了过去。
反手一掌,独孤夜狠狠的击打在那开启的石门上,石门轱辘一声,立刻朝后就关闭了上去。
火焰飞舞,火红遍地。
瞬间被隔绝在了那厚厚的石门之后,隔绝在了那一方天地。
撑着石门后的石墙,空寂的走道间有一瞬间的静寂,只有那呼哧呼哧的剧烈呼吸声响起。
幽蓝光芒,蕴蕴深深。
缓缓放开紧紧搂住琉月的手,独孤夜一个踉跄,支持不住的一跤坐到在地,斜斜的撑在了地面之上。
脸色煞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银牙微咬,琉月动了一下身体,一丝伤害也没有,那火红的岩浆没有侵袭她一寸之地。
听着身后急促却微弱的呼吸声,琉月皱了皱眉,缓缓的转过身。
一脸苍白,一身凌乱。
黑发已经被烧的七零八落,金白色的衣襟破烂不堪,血水顺着那金白色快速的蜂拥了出来,从独孤夜的身后蔓延而出。
一股肌肤被毁的烟臭味传了出来,渐渐弥漫于这一方空间。
斜倒在地上,一身凌乱,但是那脸依旧清高,依旧自傲,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牙深深的咬入了下唇上,鲜血淋漓,却一声不吭,一言不发。
琉月不知道岩浆烧到身上有多疼,但是她可以意会,可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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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呈你个人情吗?”低低的声音吐出,琉月看着倒在地上的独孤夜,一边弯腰捡起了独孤夜的长剑,一边低低的道。
一眼横扫,疼的声都不敢出的独孤夜,一眼深深的扫向琉月,那眼中藏着愤怒,藏着心颤,藏着无法言喻的激烈。
没有说话,但是这一眼已经说了太多。
琉月看着独孤夜,知道,她这一句说的过了。
这个人是骄傲的,那般情况下的舍身相护,不是故意的设计,不是计算的恩情,是不由自主,是发付内心深处最深的情。
这,不可以亵渎。
心,微微的动了一下,这个独孤夜……
手却挥舞着独孤夜的长剑,对上了独孤夜的脖子。
“我们是敌人。”对上独孤夜苍白的脸,琉月很缓很缓的出口。
他们是敌人,这个时候杀了独孤夜,简直就是太好不过的事情,既可以为她和轩辕澈除去一心腹大患,又可以借机挑拨傲云,雪圣,南宋的三国同盟,一举数得。
毫无血色的脸上一双蓝黑色的双眼,紧紧的盯了面色无动于衷的琉月一眼,很深,似乎要看进心里,刻入骨头。
一眼过后,独孤夜依旧什么话也没有说,没有要恩情,没有讨饶,甚至没有任何的反抗,轻轻的闭上了眼。
是他自己愿意,他自己愿意救,不关其他人的事。
那怕,他救的人要杀了他,也是他自己愿意,何况他早就清楚不是,他和琉月是敌人,是敌人。
微闭的双眼,脸上缓缓扬起一抹似自嘲,似放开的微笑,很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