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先贴一点占坑。
黑色星期一。
下课铃已经打过五分钟了。
我盯着黑板上已经被纵横辅助线盘踞的正四面体发呆,心里默默计数。在这五分钟内,数学老师已经说了三遍“我再强调一遍……”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好奇这题究竟要经过怎样一番证明才能得出结论,因为在我的卷子上,这道题的旁边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对勾。
我只知道我很饿。
许嘉伦的座位上,文科班的徐娜几天前送来的一袋子零食微丝未动,我捏了捏躺在最上面那袋喜之郎果冻爽,咽了一口口水。
徐娜也许不知道,她买给许嘉伦的零食统统进了别人的肚子里。
我是例外。尽管每次许嘉伦都让我最先挑。
有一天,当许嘉伦再一次把夸张地装满零食的塑料袋摆在我面前笑嘻嘻地让我选的时候,我明确地告诉他:“我不爱吃零食。薯片,可乐,饼干,巧克力,没有一样是我喜欢的。如果是果冻我还可以考虑帮你分担一点。”
于是许嘉伦把袋子放在课桌上,像阿里巴巴的哥哥在洞穴寻宝一样猛翻一通,最后抬起头遗憾地告诉我:“你说的前四种这里面都有,唯独没有果冻。”
终于,徐娜开始送果冻了,但是许嘉伦突然得了水痘,已经在家休养一个星期了。
这个星期,每当我看见徐娜经过教室门口只是看看许嘉伦空空的座位然后失望地离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她应该拎着零食袋子在门口翘首以盼的不是吗?
徐娜喜欢许嘉伦,既不是秘密,也不是爆炸性新闻。毕竟徐娜不是校花级人物,只是和许嘉伦一样,是班级的体育委员。
是的,女生体委。谁叫文科班只有七个男生,还个个都弱不禁风?
不过,从外表看来,徐娜身材健美肤色健康,还是运动健将,的确适合体委这一职务。
徐娜送零食已经快半个月了,恐怕都快养成惯性,然而许嘉伦依然没有给出正面应对。而我并不同情徐娜。并不是因为作为许嘉伦同桌的我,遭到了几次莫名其妙的白眼。只是在我看来,她追求许嘉伦的方式是非常愚钝的。
即使是想用“先抓住其胃”的招数,也不必表现得像个动物饲养员吧。
也许徐娜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只想着要去取悦对方,却没有找到有效方法。
而且,不知道徐娜怎么想,我认为一个男生如果以吃零食为最大嗜好,很没出息。
好在许嘉伦并没有遭到我的鄙视。事实证明,挨着一个大胃胖子坐也是有好处的。如果没有后座的薛鹏,许嘉伦的座位恐怕可以用零食盖一座庙了。
有时候我很想数落许嘉伦,也曾委婉地提示过他:“如果你对徐娜没感觉,大可以拒绝那些零食,拒收几次之后,慢慢地她也就不会再送了。你现在这样,不是浪费人家的金钱和热情么。”
许嘉伦立刻赏我一记爆栗,说:“你不懂。”又补充一句:“你看,最毒妇人心啊。”
我不懂?你很懂吗?我本想反驳回他,可是顺着许嘉伦的眼神,我看到了正在埋头写练习册的任一帆,于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心虚。
看到任一帆,就仿佛看到了自己恶魔的一面。
终于下课了,柳甜抱着自己的保温饭盒跑到我身边,把零食袋挂在椅子背上,坐下,回头对正在整理书本的薛鹏说:“你战斗力也不行啊,怎么这些吃的还剩这么多?”
“主人不在,我等小辈怎敢轻举妄动?”薛鹏说完,拿着钱包起身去食堂。
我和柳甜目送薛鹏,他肥胖的身躯穿行在并不宽敞的过道中间,扭动得很不协调。
我刚要动筷子享受午餐,柳甜夹了一只肥硕的大虾放进我的饭盒,“尝尝这个。”然后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刚才李南希告诉我,今天要转来新同学。”
“哦。”我边剥虾壳边应她,“这虾好大呀。”
“你听我说,”柳甜意犹未尽,“新同学可不一般,据说是冯校医的养子养女,好像是会分到不同的班级,据说有一个分到了我们班。”
“哦。”
“你也太淡定了吧。这事文科班都炸锅了。”
果然阴气盛的地方八卦横行,不是说一个女生相当于五百只鸭子么,文科班一共四十个女生吧,四十乘以五百……
我不明白我有什么好兴奋,但是为了配合柳甜,只好说:“想不到冯校医这么有爱心啊,竟然还收养孤儿。”
柳甜满意地笑了,“这就是问题所在。年轻帅气的校医已经很令人想入非非了,现在他的养子养女,说不定还是一群帅哥美女,也要来凑热闹,校园恐怕要刮起一阵八卦旋风。”
我盯着桌上的物理练习册,心想:好吧,即使刮起龙卷风火星人入侵地球,我也还是要先把物理练习册做完,第七单元刚结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测验了。
我还真是没救了。
不过,这件事绝对可以作为头版头条放在校报上,标题就叫做《魅惑校医和他的孩子们》。
狠角儿
下午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物理课,上课铃即将打响,班里一阵骚动,纷纷议论新转来的同学。
原来大家都知道了,我果然总是后知后觉的那一个。
李南希向前后左右宣传。“听说是个大帅哥哪。”话音刚落,高老师走进教室,后面跟着他的男生足足高了他一头,大概有一米九。
阴天乐?
这是我看到他褐金色头发苍白皮肤的第一反应。
这个想法很快被我排除了。阴天乐,也就是白化病患者通常眼睛半睁半闭,神情迷离。而这个男生,眼睛里像燃烧着一团无名火,幽蓝幽蓝的,寒气逼人,我不禁深吸一口气。
当然,在我作出猜想随即推翻猜想的过程中,班里的窃窃私语声已经明目张胆到可以用人声鼎沸形容了。
“哇塞,混血诶。”“好有型啊,冷面王子。”“冯校医的养子果然名不虚传啊。”女生们的议论此起彼伏。
相比之下,除了一部分男生点头附和表示赞同,其余男生们故作镇定表示不屑的样子其实很好笑,我猜那是嫉妒心理作祟。
即使我这种不属于外貌协会的书虫女,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真的是个大帅哥。单凭那一头全校男生都不敢留的褐金色中短发和白的几乎病态的肤色就足够吸引眼球,更别提,这家伙有着完美的身形和精致的五官:挺直的鼻梁,丰润的嘴唇,翘长的睫毛,还有那双深邃的透着幽蓝光芒的咄咄逼人的眼睛……
美瞳,他一定戴了美瞳。
“这位是新转来我们班的同学,刚刚从美国回来,英语非常好。”高老师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么,你来自我介绍一下?”
男生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说:“大家好,我叫XXX。”
阿嚏——
我承认,在别人自我介绍其他人都在专注倾听的时候,打喷嚏确实是一件煞风景的事情。而这个始作俑者,是我自己。
我并不是故意打岔的,也许是刚刚他眼神透露出来的寒意刺激了我,于是这个名字我没有听清,只听见他说完这几个字之后,班里有人在窃笑。
我本来想回头问薛鹏他叫什么,但是我发现他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我摸了摸脸,没沾饭粒啊。
他在看我,眼神充满敌意,之前幽蓝的眼神突然变得暗黑,已经不仅仅是咄咄逼人,简直是杀气来袭。
眼睛颜色竟然还可以变,高科技美瞳。美利坚合众国果然走在科技前沿。
他的自我介绍停止于此,真是惜字如金。而他依然瞪着我看,我也回瞪着他,于是他把头偏了过去。
对视游戏,他输了。
这并不代表我赢了。因为接下来高老师指着我旁边的空座位对他说:“那么,你暂时先坐到许嘉伦的座位上吧。”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把属于许嘉伦的零食袋子从座位底下踢到薛鹏那里。新同学不知道情况,看到很可能认为我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大象。薛鹏也很配合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独吞这些零食了,趁它们还没有过期变质。
他走到我旁边,把椅子往我相反的方向拉了一段距离,然后坐下。这一举动,即使神经大条的人,也能看出来并不友好。
“同学,我刚刚没有听清,你叫什么名字?”我柔声问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决定主动和他缓和关系,毕竟,还要坐一天甚至更久的同桌。
“爱德华。”
他冷冷地说,眼睛看着前方。
爱……爱德华?
“那么这是你的英文名字咯?你的中文名字叫什么呢?”
他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刚刚拿出来的笔记本,我看到封皮上写着三个字:爱德华。
噗——我知道嘲笑别人的名字不礼貌,不过我终于明白刚刚为什么班里会有人偷笑。不过,为了表示缓和关系的诚意,尽管他没有看我,我也没有笑出声。
我想告诉他,除了爱新觉罗勉强沾边儿,我所认识的中国人没有姓爱的,同学我知道你想音译保持原汁原味,但至少入乡随俗一点,改姓艾也好过爱啊。不过我怀疑,如果我说爱新觉罗,他会不会回一句:那是谁?
“我叫伊贝拉,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日本人的打招呼方式,被我信手拈来。可他依然瞧都不瞧我一眼,傲慢得很。
我确定五分钟之前我和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绝对不存在我欠他钱耍赖不还的问题,除非有上辈子。
我也试图用今天早上鼻头突然冒出一颗青春痘影响了他人视觉说服自己他是被我的样子吓坏了,可是这样没水准的理由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好吧,我错了,不该在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制造噪音影响他的演讲效果,可是同学你大男人未免太小气了吧。
“切……”
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感叹词,足以表达我的不满情绪。发出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他明显听到了。
因为,他狠狠的再次转头盯着我看,瞳仁黑得像无底洞,尤其在白皙的皮肤的映衬下。
我打了个冷颤,低头用指尖抠着圆珠笔上的喷漆商标,不再看他。余光感觉到他也偏过头去,身子再次向反方向挪了挪,仿佛我是病毒,编织了一层危险的结界。
拜托,许嘉伦的水痘没有传染给我,我三岁就已经得过这病了。
“今天连堂课,我们把最后一点问题强调一下,然后进行单元测验。”
高老师的话对于那些毫无准备的人来说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好在我喜欢未雨绸缪。管他爱德华还是刘德华,现在我都不想理了。
抬头的一瞬间,撞上了任一帆的目光。他回头看着我和爱德华,有些担心的样子。
我看着他极短的头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目光回应他。
任一帆两周前剃了光头,亮到反光那种。
这件事在整个学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很多人好奇地打听任一帆是不是有什么想不开。对此,任一帆只是笑笑说这是改变形象的突破性尝试。
虽然李南希她们说:“任一帆剃了光头也不难看,这才是真的帅哥呢。”我依旧不敢看他的新形象,因为我知道,他是因为我那句没心没肺的话才做出了这样气急败坏的行为。
两周前,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边走边咬着吸管喝酸酸乳,任一帆骑车经过我身边,然后把车停下,对我说:
“贝拉,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好,你说吧。”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我刚喝的一口酸酸乳差点喷出来。
“我说,我喜欢你。我以前暗示过你很多次了,不知道你是真的没发觉还是装糊涂,总之,我不想再忍下去,我想要一个答复。”
他说得一气呵成,似乎已经排演过很多遍。我直感觉脑子嗡嗡作响。暗示了很多次?可是,我真的没有发觉……
我说不出话来,任一帆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我,目光坚定令人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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