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你不懂,这是最好的祝福。”吴诗说着又将盒子盖了起来,小心的收好。满儿曾找过她,毕竟从夫家出嫁毕竟不好,她便事先与比利说过了,想要让他当自己的娘家人,如今多了一个潘振成也是好事。如此想着,她便带上了湘儿一同去找潘振成,又嘱咐着湘儿带着潘振成去比利的天主教堂,一切事宜便交托给了他们。
翌日即二月初七,满儿将自己身边的玉桂和佟桂,外加袖水和湘儿一共四个丫鬟调至了吴诗身边,让她们带着该带的东西,与吴诗一同住去了天主教堂,同行的还有潘振成。弘明则是作为明日将吴诗从娘家接到夫家的领路之人,先将吴诗送去了教堂,顺便熟悉下路程。另有侍卫二十八人,其余做杂事的下人亦有五人左右。
顿时,一个小小的天主教堂挤满了庄亲王府的人,吴诗极是歉意,比利和神父倒是非常开心,腾出了所有的空房给大家住。
是夜,不仅仅是在教堂内的吴诗睡不着,远在庄亲王府的弘昱亦是一夜无眠。平静之下总是暗藏着波涛汹涌,甚至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在悄然进行着。
“属下参见副教主。”影子躲在黑暗中,徒留一个不辨男女的怪异声音,让人在这安静得不闻虫鸣的夜晚悚然心惊。
月光下,隐约可见一姿态婉约的女子,着一身飘然若仙的白色纱裙,面容精致,只是那漂亮的杏眸中却透着股浓浓的恨意。“当初我入教,不过是图个好玩,至今为止亦没出过什么力。影,既然你是教主派来当我属下的,是否应当对我惟命是从呢?”
“属下定当拼死完成副教主交与属下的任务。”影依旧是用那不咸不淡的声音说着,听不出恭敬,亦无畏惧。
“如此甚好,那我再问你,我教的教义是什么?”
“日月复来。”
“只要不违背教义,随我任意妄为又如何,呵呵呵呵……”女子笑声吟吟,犹如泉水叮咚般清脆好听。
“明日庄亲王府的四阿哥便要成亲了,只可恨那女子身为汉人竟要嫁与满人为妻。所幸天助我教,唯有今晚,她是住在外城的教堂里的,明日一早才由花轿抬至庄亲王府。所以,我要你把她劫来,不,呵呵,把她带去见教主,究竟是杀是留,让教主发落吧。只不过,从今往后,在这京城里,都不要让我再看到她一眼。”
“是,属下遵命。”影子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就好像从未来过一般。
女子盯着夜空中那轮皎皎明月勾唇而笑,虽是美若天仙的景致,却平白的让人不寒而栗。
大喜大悲
二月初八,本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本是庄亲王府四阿哥成亲的大喜之日,只是那一天却应景般的下了一整日的瓢泼大雨。一大清早湘儿从外屋进了内室准备叫醒吴诗洗漱打扮,却发现床铺上空无一人,摸着冰凉的床铺,人显然是离开很久了,看到此景,就连湘儿也禁不住的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坊间传说是新娘受不了暴力无情的四阿哥,所以逃婚了。而真正的原因却是被劫了。王府派出去保护吴诗的那二十八个侍卫全是彻夜未睡的守在教堂的里里外外,如此,根本不会武功的吴诗除非是被身手敏捷的高手给劫去,不然又怎会平白无故的消失在房里。
湘儿派人回府来报说吴诗不见后了,弘昱刚换上崭新的衣服,心里头甚至还在想着,穿着同色嫁衣的吴诗站在他面前该是怎样一副娇羞的模样。听到这消息后,弘昱便一言不发的冲了出去,并不理会那大到几乎遮挡了所有视线的密集雨滴。大雨滂沱中,弘昱穿着大红喜袍独自一人冷冷的穿行于京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蓦地想起了广州,同样的大雨,他在屋外为她吹了一夜的笛,最后她说她认输了。
为了这件事,满儿与允禄大大的闹开了,最后逼得允禄不得不调动了驻京八旗,将整个北京城里里外外查了个遍。遍寻无果后,又请旨乾隆通知了各地的巡抚、知府、知州,凡有蛛丝马迹必要向上通报。
而弘昱在那日大雨后便不见了踪影,所幸他冲出王府的时候,满儿急忙让弘明亦跟了上去,这才没将人给弄丢了。
弘昱自然不会理会弘明的跟随,他满心想着的只是如何找到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儿,出了京城就各处的找。而多亏了有弘明跟在身边,不管是找人打听,还是吃住,总算是没让弘昱饿着冻着。原因无他,每当弘昱面对弘明的喋喋不休准备动手开架时,弘明总会适时的搬出吴诗来,比如:“四哥,要是你还没找到四嫂前自己就倒下了怎么办?”“四哥,四嫂如果看到你现在的模样,肯定又要哭了。”而每到这时,弘昱便会瞬间住手,要不就接过弘明递给他的干粮,要不就转头继续寻人。
只是日夜兼程的寻人却让弘明累坏了,幸亏找起弘昱来比吴诗方便多了,弘明每次从客栈醒来,只需向路人打听一个穿着喜袍神情冷漠的少年,十成十的能找到他。而每次看到几宿几宿不睡,突然就倒地睡过去的弘昱,弘明只得苦笑着将他拖至客栈休息,醒来后就一声不吭继续赶路。弘明只是来得及给远在京城的满儿飞鸽传书报个平安,便又要急匆匆的去找他那个冻着一张脸的四哥。
而初八那日,就算出动了八旗兵仍是找不到吴诗,原因也就在当影用药迷昏了吴诗后,便直接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上了别人押镖的马车,连夜出了京城。等各地收到通知开始盘查马车时,他又立刻换了另一部由教众替他事先准备的马车,与被下了药而四肢无力不能动弹的吴诗假扮起了南下的夫妇。
一般守城的士兵见了一脸苍白病态的吴诗,往往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放行了,就怕那什劳子病传给自己。而吴诗由于被下药,这十几天都处在时昏时醒的状态,偶尔迷迷糊糊醒来也只是被影粗暴的塞了些水和干粮,不让她死而已。
一直到过了河南省,影才渐渐的减少了药量,吴诗才得以清醒着考虑如何自救。虽然她曾试图与影对话,但是回应她的却是漠视与沉默。后来,吴诗偶然间看到了影无意落在马车里的一块令牌,又看到了其上令她极是哭笑不得的一句话后,终是确定了影的身份。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这就是刻在那圣莲令上的白莲教名联。当初她被电视剧迫害,以为白莲教是以圣母为尊的女子才能入的邪教时,被小如好一顿思想教育,总算是弄明白了白莲教真正为何。算如今怕是与法轮教同等性质的反政府邪教,只是在明朝,它的势力便已一落千丈,在乾隆年间也是暗暗的进行着反清复明的活动。
“既然白莲教是以民族利益为重,为何单单欺负我一弱女子。”吴诗气恼不过,趁影回来寻令牌的时候蓦地的冒出了这么句话来。
影长着张放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最普通的面容,毫无特色。他冷冷的睇着吴诗,半响才冷笑一声道:“弱女子,满人狗皇帝规定满汉不通婚,你却是心甘情愿汉人嫁满人,我不过是救你,何来欺负一说。”影的声音阴恻恻的,让吴诗无端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一个人太久了,往后我也只想伴在他身边,所以满汉于我毫无差别,我要的我爱的只是他而已。”吴诗靠坐在马车上,看着影,淡淡的开口道。
只是面对那个至始至终毫不动情的男人,她只得叹息着闭上了眼睛,“你继续赶路吧,我不会试着逃走的。”
吴诗从未想过,白莲教一直隐匿着自己的踪迹,竟然把自己的白莲宫建在了山西赫赫有名的三清山上。三清山素来是道教的洞天福地,若非满清入关,清朝皇帝并不信奉道教,想来以三清山以往的人声鼎沸,只怕白莲教也无法隐藏这么久。再来白莲教本就融合道教思想,所以三清山上的天师道士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揭发。
三清山上多的是殿、坛、观、府,其中以三清宫为首住着上百或是结庐炼丹或是修道隐居的道士们,偶尔亦会有各地的方士和信徒来访。而白莲宫则巧妙的建于三清后山腰上,若是不将此山走遍,断然是不会发现这一处隐蔽之地的。
而白莲教各教徒显然对影极是恭敬,自从影将吴诗从马车里拽出来,用极快的轻功穿林越山来到后山白莲宫前时,立刻便有教徒发现了影,并且双膝跪地直呼大人。
影冷冷的拉着已然虚脱的吴诗,跨入宫中,直奔大殿而去。殿上坐着一个已近中年但丰韵犹存的端庄女子,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黑眸圆溜溜的漂亮小男孩。吴诗的脑中立刻跳出了两个字“圣母”,正在嘲笑自己的不着边际时,影狠狠的踢了她的膝盖处,她便吃疼的跪倒在了地上。随即,影亦单膝跪地,声音难得的肃穆了起来。“圣母教主,属下受副教主所托,将此女带了回来。副教主说了,要杀要留便凭教主做主。”
“伦儿,你说是留着玩呢,还是杀了看呢?”圣母教主竟低头问起了怀中不过四、五岁的小儿来。吴诗看着这个胡搞的白莲教,已经无法做任何想法了,教众中有个比弘昱还面无表情的影,教主是个模仿圣母玛利亚的女子,怀里还抱着疑似圣子的名叫伦儿的小男孩。若是让比利看到这一幕,估计都想大叫一声“主啊,你总算听到我的呼唤了。”而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自己的生死大权竟然掌握在一个说话都不顺溜的孩子身上。
那叫伦儿的小男孩睁着大眼睛看了吴诗好久,终于欢快的拍起手来,边笑边道:“她比伦儿丑,伦儿要留着,伦儿喜欢看丑人。”
吴诗怕是第二次在这大清朝的土地上感谢自己的父母给了自己一张平凡的脸,原来大难不死就是指她。
“伦儿既然喜欢,那便留着罢。臭丫头,算你走运,以后你就叫丑儿了,宫前宫后便交与你打扫,这里是我们白莲教的领地,别想着能逃跑。”女子显然极宠自己的孩子,见伦儿笑了便也跟着笑了起来,还心情大好的给吴诗赐了个新名,安排了工作与她。
于是,吴诗就在白莲宫住下了,因为教主的儿子也就是王伦,小名伦儿的那个小男孩每天都要看丑人,所以吴诗扫了两天的地之后就被调到了王伦的身边伺候他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原本睡在下人处的她,如今也可单独享受一间小屋的待遇了。
而最奇怪的是,押送她来三清山的影也跟着一同留了下来。后来吴诗才庆幸着自己当初没有逃跑的念头,因为这个影的功夫实在高得吓人,劈木碎石那是信手拈来,来去无踪更是家常便饭。又因为影是王伦的师父,所以吴诗不可避免的每日都要见到这个声音阴阳怪气,笑声毛骨悚然,脸上面无表情的怪人。
再后来,吴诗与王伦的关系也渐渐亲密起来,毕竟是小孩子,对陌生人熟悉了之后就不再像刚见面时那么戒备了。再加上吴诗本就喜欢小孩子,相处久了也有些心疼从小就要被逼着学习白莲教各种教义,每日练习那些在她看来都要皱眉摇头的武术功夫,还会被时不时的被他人灌输着满汉敌对的错误思想的可怜孩子。
唯有一次,吴诗实在看不过去了,便偷偷的将现代那一套说辞全搬来说与王伦听了。那天晚上,她便被影带去了白莲宫关押有罪教众的墨淤殿。看着满殿的刑具,联想到自己被关在和亲王府的那几日,吴诗的身体便开始不自觉的剧痛起来,额头直冒冷汗,唇色更是惨白一片,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偷窥事件
其实影不过是想告诫吴诗一下,并未打算动刑,没想到吴诗却是如此反应。就怕人被折腾死了,王伦哭闹不休,影立刻揽着吴诗的腰,飞身将她带离了墨淤殿。所幸白莲宫自有精通医术之人,那大夫替昏迷不醒的吴诗诊过脉后,便对急得直哭的王伦和面无表情的影说:“这姑娘前不久刚得过场大病,我看她身上尚有些伤痕,怕是被人毒打过,如今寒毒侵身,受不得惊吓这才昏迷不醒的。我已让下人给她熬了些安神汤药,再好好休息个一日,应是无事了。”
“师父,丑儿不会有事吧。”王伦小心翼翼的拉着吴诗瘦弱的手,他脸带焦虑的转头问影,红扑扑的苹果小脸蛋上犹挂着两颗惹人怜爱的晶莹泪珠。
“大夫说没事就没事,今日的扎马步还没做,去院子做完了再来。”影冷冷的提着王伦将他带到了白莲宫内练武用的院子里,严厉的督促着,丝毫不肯放水。
而直到大半夜,吴诗才因口渴幽然醒来,刚睁开眼便蓦地发现自己的床头站着一个人,想要惊叫,只可惜声音却被堵在了喉咙口,如何的发不出一声。再后来,吴诗才借着从窗外隐隐透着的月光,看清了眼前之人正是将自己带去满是刑具的墨淤殿的影。
“如此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