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是她的地盘,她说了算,纵然我再气愤、再有道理,也无济于事。因为,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我能做的只有遵守。
“看什么看?是不是不服气?”琴姑姑厉声斥道,讥讽地勾唇,“我知道,昨日你还是才人,是天子妃嫔,但你在这里,就是宫奴,就要听命于我!这里是西三所,不是合欢殿,今时不同往日,你再也不是身受圣宠的妃嫔,和我一样,是低 贱的宫奴,每日都要洗衣,明白了吗?”
“明白,谢琴姑姑提点。”我服软道。
“以前是以前,我可不管你以前多娇贵、多风光,到了我这里,就要听我的话。胆敢违抗我的命令,就是死路一条,不仅没饭吃,还有干不完的活。”她冷笑,与昨日在八虎面前的嘴脸,真是天差地别。
“是,我会听琴姑姑的话,不再顶撞您。”
她上下打量着我,目露贪婪之光,“在西三所洗衣穿这么好看的衣袍给谁看?明日不许再穿。我会让人给你两身衣袍,你带来的那些衣袍都交上来,记住了吗?”
我心中冷笑,“琴姑姑风华正茂,这衣袍穿在您身上,必定风姿绰约,这也是这身衣袍的服气。”
琴姑姑颇为受用,须臾之间又翻脸,喝道:“重洗!洗完了再吃饭!”
我看着她离去,摸摸肚子,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却还要洗这该死的衣袍,真要命。
洗吧!洗吧!不洗还能怎样?尽快洗完,还有饭吃,不洗,就没饭吃。
所有宫人都去吃饭了,只剩我一人还在夜色中干活。
洗完最后一件,我呼出一口气,望望四周,早已夜深人静,过半数的房屋已经熄了灯火。
想起还没吃饭,我立即赶往吃饭的房屋——桌上干干净净,一片菜叶子也没落下,饭桶也洗得发亮,只有水光、没有米饭。
没有人为我留饭。
方才洗得投入,没有感到饿,现在五脏庙又开始闹腾了。我捂着肚子回房,又累又乏,饥寒交迫,也许,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饿了,明日一早起来就有饭吃了。
今晚月色很好,广袤的夜海停泊着一枚纤薄的月亮,满空的清辉洒了一地,宛如铺了一层清霜,能映出人的影子。
第一日就这么难熬,往后可怎么熬?
肚子咕咕地叫,还是回房吧。
忽然,有人拍我的肩,我回身,看见一个诱人的白馒头,以及一个三十来岁的宫人。与洁白的馒头相反的是,她的容貌令人心惊胆颤,至少初次见面的时候,会被她左脸靠近耳朵的一大块丑陋伤疤吓到。
“吃吧。”她的微笑很温柔。
“你是……”我吞了吞口水。
“我住在你隔壁房。我知道你午时、晚上都没吃饭,就藏了一个馒头,快吃吧。”她的声音柔软如清风,让人听得很舒服。
“谢谢。”我不客气地拿过馒头,狼吞虎咽。
“当心噎着了。”她笑一笑。
待我吃完,她已回房。
西三所还是有心地善良的好心人。
虽然一个馒头不足以填饱五脏庙,但也算吃了一点东西,心中感动。
——
第二日,吃了午饭,黄昏时,琴姑姑将一大盆衣物让我洗,洗完才能吃饭,我又饿了一顿。
第三日,她总算没折磨我。
接下来的的五日,她变着法子挑我的错、千方百计地折腾我,让我吃一顿饿一顿。
短短几日,双手变得很粗糙,红紫得可怕。
十指肿痛,腰酸背痛,四肢酸软,时而头晕、头疼,偶尔还觉得喘不过气,却只能咬牙熬着。
为自己把过脉,是劳累、膳食不定所致。
明哥、羽哥来看过我一回,琴姑姑知道她们是合欢殿的宫人,收了银两就让我跟她们到一个隐秘的地方说会儿话。
“天啊,就这么几日,才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这还是人待的地方吗?”明哥见我如此,双眸立即湿了,“脸这么尖,手这么肿,手臂这么瘦,身子也这么瘦,才人,您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是不是那个琴姑姑欺负才人?”羽哥疼惜道,“以前就听说过琴姑姑欺负、折磨宫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她折磨没了,竟都是真的。才人落在她手上,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呢,不行,奴婢拼死也要求见陛下,让陛下亲眼看看才人受苦的样子。”
“奴婢一起去。”明哥抹泪。
“不必去,陛下不会见你们的。”我心明眼亮,“纵然陛下知道我在这里受苦,我也罪不可恕,过阵子再说吧。对了,你们查到维儿的心上人了吗?”
羽哥摇头,“奴婢每日都去查,暂无收获。”
明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奴婢带了一些才人喜欢的糕点,才人多吃点吧。”
她从食盒中取出两碟糕点,喂我吃。
以前常吃这些糕点,觉得口味一般,今日却觉得是绝无仅有的人间美味。
最后,羽哥哭道:“才人放心,奴婢会尽快找到那个护卫,为才人洗脱罪名。”
明哥握紧我的手,悲伤道:“过几日奴婢再来看望才人,才人千万保重。”
我点头,含泪看她们离去。
过了两日,琴姑姑不仅变着法子不让我吃饭,还动不动就打我、捏我,将我的手臂、身上捏得青一块、紫一块。虽然心中气愤,却只能打不还手,因为一旦还手,就会有更多的打骂、折磨。
这日,所有宫人都在洗衣,她忽然召集所有人,说她丢了一对玉耳环,要到各屋去找。
难道她怀疑玉耳环被人偷了?
众人耷拉着头,皆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接着,她的两个心腹领着几个宫人去各屋搜,弄得鸡飞狗跳。
等了半晌,终于,有人找到了那对玉耳环,是从一个宫人的小木柜里找到的。琴姑姑听了这话,火冒三丈地喝道:“安心,你竟敢偷我的玉耳环!”
安心便是那个给我一个白馒头、左脸有伤疤的好心宫人。
“琴姑姑,我没有偷您的玉耳环。”她惊诧而惶恐,“我真的没有偷……我怎有胆子偷您的玉耳环……”
“那怎么会在你的木柜里找到?”琴姑姑厉声反问,十足十的凶婆子。
“我也不知道……我发誓,我没有偷您的玉耳环……”安心惊恐得手足无措。
“琴姑姑,我和安心跟着您已有多年,我们为人如何,你还不清楚吗?”说话的是另一个宫人,右脸有一个骇人的伤疤,是一个大大的红叉,不过她相当冷静,“这对玉耳环是您的心爱之物,你时常戴着,大概有三四年了,倘若安心有贪念,早就偷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不管,既然在她的小柜中找到,就是她偷的。”琴姑姑断然道,“安平,你与安心情同姐妹,自然为她开脱。”
“也许偷玉耳环的真凶栽赃嫁祸给安心呢?”安平的猜测,大有可能。
“琴姑姑,安心与安平这么要好,形影不离,许是她们俩一起偷的,安平就编出这谎话来搪塞,躲过罪责。”另一个宫人有意针对。
倘若真的是栽赃嫁祸,那么偷玉耳环的真凶便是想将安心与安平一网打尽。
琴姑姑厉声道:“来人,用刑!”
当即,安心和安平分别被两个宫人押住,被逼着趴在地上,四个持棍的宫人走过来,棍子就要打下来。
安心喊道:“此事与安平无关,要打就打我一人。”
安平冰寒地盯住琴姑姑,“我们根本没有偷玉耳环,打了我们也是白打,偷玉耳环的人仍然逍遥法外,下一次还会偷!”
琴姑姑气不打一处来,“打!重重地打五十棍!”
又粗又圆的棍子打在身上,柔弱的女子都无法承受那种痛。
一下又一下,棍子打在身上的声音响而沉实,她们咬牙挺着,并不求饶。也许她们了解琴姑姑的脾性,知道再怎么求饶也没有用,只有打她们,琴姑姑才会消消气,真凶是否是她们,无关紧要。
再这么打下去,她们会皮开肉绽的。
安心毕竟帮过我,馒头之恩,铭记于心。
我道:“琴姑姑,打伤了她们,虽然她们还要洗衣,不过总归是有伤在身,洗衣就慢了。慢一点原也不打紧,只不过倘若误了隆徽殿、芸香殿或是落霞殿宫人的衣袍,那就不值了,是不是?”
琴姑姑一愣,似乎把这番话听进去了。
她的心腹在她耳旁低声说了两句,她面色一变,喝道:“你为她们说情,是不是于心不忍?偷玉耳环的真凶就是你!”
真真可笑,想抓真凶,却这般胡乱冤枉人,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没主见。
“我没有偷玉耳坠,琴姑姑明察。”我极力说服她,“这件事颇为蹊跷,若想抓到真凶,就要暗中彻查,您也不想您的心爱之物再被偷去,是不是?”
“已找到玉耳坠,还查什么?”那个心腹急急道。
“琴姑姑都不急,你急什么?”我含笑反问。
“我……我只是觉得,既然已找到玉耳坠,就不必再大费周章地查。”
“这话大错特错。”我淡淡道,“那真凶一日不揪出来,琴姑姑的宝物就一日不安全。安心与安平宁愿被打也不认罪,那么大有可能她们真的没偷过。”
“你是新来的,为什么为她们说好话?”另一个心腹道,明显与那心腹狼狈为奸,“难道你与她们合谋偷了琴姑姑的玉耳坠?”
琴姑姑可能觉得我所说的有点道理,却更相信两个心腹,于是就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了,踌躇不决。
忽然,大院门外传来一道唤声,唤的是琴姑姑。她望了一眼,面色微变,立即往外赶去。我立即转过头,却只望见一个宫娥的背影。
那人的衣袍好像是妃嫔近身侍婢的宫服,对,一定是!可惜没看见那宫娥究竟是谁。
片刻后,琴姑姑匆匆回来,冷声道:“既然玉耳坠在安心的木柜中找到,人赃并获,那便是她偷的。再打五十!”
“就算我们有罪,你也不能私自用刑。今日你打了我们,我一定会告发你。”安平气愤填膺道。
“告发我?行,我让你去告,就怕你没本事!”琴姑姑讥讽地笑,“给我打!重重地打!”
方才已经说动了她,为什么她见了外面那个宫娥就立即下了决定?那个宫娥是谁?如若我不出手相救,安心与安平就会皮开肉绽,去了半条命……虽然安心对我只有馒头之恩,但是那毕竟是我在西三所仅有的温暖,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打而作壁上观。
怎么办?
宫人手中的棍子就要落在她们身上,我道:“琴姑姑私自用刑,难道就不怕触犯宫规吗?”
棍子已经打下去,琴姑姑冷厉道:“谁敢将此事宣扬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在宫中,没有永远的秘密,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这件事宣扬出去,琴姑姑,将有什么后果,您想过吗?”我从容道。
“你威胁我?”
“我怎敢威胁您?我是为您着想,今日这么多人看着,您能保证每个人都不会说出去吗?”
那两个心腹在琴姑姑耳边嘀咕了一会儿,琴姑姑面不改色道:“既然你想救她们,我就成全你,一起打!来人,押下!”
当即,两个宫人手脚麻利地押住我,使劲地将我押在地上。
为什么连我一起打?借机折磨我?我应该反抗,还是乖乖被打?
不,她凭什么打我?
安心急忙道:“不要打她,她是无辜的……琴姑姑,放了她吧……”
我猛地挣扎,压制我的两个宫人没有防备,被我推倒;我一骨碌爬起来,琴姑姑大叫:“反了反了,抓住她!”
四五个宫人纷拥而上,抓我的手臂、头发,在我身上又捏又拽,企图制服我。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我奋勇而战,三五下就打退宫人,怒目而视,“再上来,我不客气了。”
“你想造反不成?”琴姑姑气得怒吼,“抓住她,今日我一定要教训她!抓住她!”
“住手!不要打了……”安心凄厉地叫。
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洗衣的宫人听命于她,纷纷围上来,我奋力激战,以三脚猫功夫对付这些粗鲁的疯婆子。起初,我周旋于她们的拳打脚踢中,应付自如;她们像撒泼似的乱抓、乱打、乱踢、乱踹,你一拳我一脚的,我防得了这个,防不了那个,防得了前面,防不了后边;双拳难敌众手,再者,这些日子总是吃不饱,身子大不如前,激战没多久,我便觉得四肢无力,手脚慢了。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二十六】 收集:52资源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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