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的确是那个中年男子的沉朗声音,他走到我跟前,“免礼。”
“陛下为什么带民女进宫?”我开门见山地问,直视他。
宋帝打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从下至上,最终停留在我脸上,眉宇间缀满了温润的笑,“果然合身,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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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所以,蹙着眉,他凝视我,微笑慢慢消失,就这么静静地看我,眸如暗夜,泛起了晶亮的水光。寝殿沉寂,殿外也没有半点人声,仿佛四周是空荡荡的荒野。
宋帝为什么这么看我?
这个大宋皇帝俊朗如松、白皙若玉,身着一袭绛红帝王常服,丰姿轩举,四分湛然从容,六分帝皇威仪。由此看来,年轻时候的他应该是不少名门闺秀的春闺梦里人。
然而,他为什么不惜以下三滥的手段带我进宫?还让我睡在他的龙榻上?甚至让我穿上这袭烂漫柔美的衫裙?为什么?他究竟有什么企图?
渐渐的,他的眸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暗,仿佛是无底深渊,回荡着吞卷人的飓风;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飓风卷走,堕入渊底。
寝殿的四角点着多盏茜纱宫灯,灯火通明,但他的眸光着实诡异,令人无端发毛。
这个大宋皇帝,可真奇怪。
我叫了两声“陛下”,他才回神,笑问:“你叫什么?”
我道:“民女叫‘阿眸’,陛下为什么带民女进宫?”
“饿了吧,朕命人传膳。”他再次避开我的问题,扬声喊人,拉我坐下来。
“陛下认识民女?”我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看他到底想装到什么时候。
“初次相见,就带你进宫,你不会介意吧。”这话很怪异,既客气又霸道,语气温柔得能溺死人,不像帝者该有的作风。
不介意才怪,但他是皇帝,我能说什么?我只能莞尔一笑,“陛下什么时候让民女出宫?”
宋帝缓缓道:“不急,不急。”
宫人奉上珍馐菜肴,四小碟,四大碟,都是宫外难以见到的美味佳肴,精致鲜嫩。
他夹了几样菜放在我的白瓷碗中,“尝尝味道如何。”
肚子快饿扁了,我决定露一露“民女”的真本色让他瞧瞧,于是,我风卷残云地吃完碗中的菜,接着扫荡餐碟,大嚼特嚼,满嘴油光,口沫横飞,十足的野丫头行径,毫无规矩可言。像他那样细嚼慢咽、姿势优雅,吃个饭还拿捏着手势、礼数,不累吗?
果不其然,他目瞪口呆地看我津津有味地吃,忘记了进食。
肚子填了个七八分饱,我朝他一笑,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民女吃饱了,陛下慢用。”
宋帝摇头失笑,接着吃,忽然问道:“阿眸,你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心下一顿,我面不改色地回道:“民女家住乡下,只有一个哥哥。民女听闻临安城繁华热闹,就跑出来玩玩。”
和完颜亶一样,他开始盘查我的爹爹、娘亲了。忽然,我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假若娘亲真的是沁福帝姬,那么,这个大宋皇帝很有可能就是娘亲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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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记得娘亲的容貌,正因为如此,他在西湖看见我,才会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才会迷晕我、带我进宫。显而易见,这个就是我身在大宋皇宫的原因。
这么说,宋帝是我的舅舅?
假若我对他说,我是沁福帝姬的女儿,他会有什么反应?
那么,他应该也知道,娘亲沁福帝姬嫁给爹爹,生养了一对儿女,他会怎么想?从宋金两族的宿怨、宿仇而言,他能接受吗?还有一个问题,娘亲与宋帝的兄妹情谊是深是浅?
他在临安城中偶然遇见我,有没有怀疑我是沁福帝姬的女儿?或者只当我是一个与沁福帝姬拥有相似容貌的普通女子?
诸多问题充塞心间,一时之间难以理清,越想越乱。
宋帝吃完后,宫人撤下餐碟,寝殿又剩下二人,安静得令人不安。
我忐忑地想,他不就寝吗?他究竟想怎么样?思来想去,还是冷静为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阿眸,会下棋吗?”宋帝搁下茶杯,忽然问道。
“会一点点。”我松了一口气,只是下棋而已。
宫人取来黑白棋子,收拾好书案,站在一侧等候传唤。
他让我先下,我就不客气地先下一子,“陛下,请。”
他放下一枚黑子,端起白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看着我笑……
我棋艺一般,自然及不上他,第一局,我输了。从这局看来,他下棋的战术、战略与步法,和他的言谈举止一模一样,温润绵密,从容不迫,往往是不起眼的棋子起到关键的作用,以温吞之术渐成围合之势,令人防不胜防;最后,他绵密的杀招令人窒息,毫无喘息的余地,全盘皆输。
宋帝的棋风和金帝的棋风大相径庭,一柔一刚,一温一冷,一中庸一狠辣,一从容一血腥,可谓天渊之别。
心神一凛,我怎么想起那个可恶、可怕的地府阎罗完颜亮?
“陛下,民女有一个残局,能解的人凤毛麟角,陛下想试试吗?”我灵机一动。
“哦?朕倒有兴致,试试。”宋帝兴致高昂地笑。
我摆好残局,黑白双子各司其位,含笑挑衅道:“陛下要好好想了,民女等着。”
他专注地看着残局,眉头微皱,凝神细想,时不时地饮茶,时不时地用食指和拇指撑着下巴,时不时地转换坐姿,时不时地看我一眼。
我暗自偷笑,这个残局是去年赵琮与我一道破解的残局,这次派上用场了,假若今晚宋帝一直想不出破解之法,那就太好了。
他冥思苦想,我百无聊赖,起初还有耐心等,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不知不觉的,我迷糊起来,身子一歪,脑袋一低,就昏睡过去……朦胧中,好像有人抱起我,我想睁开眼睛,可是太困了,懒得睁眼,懒得动弹,就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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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时,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燃着一盏宫灯,整个寝殿暗影重重、寂静如死。我爬起身,看了看身上的丝衣,想了半晌,才确定是宋帝将我抱到他的龙榻上。可是,他睡在哪里?
原来,他睡在贵妃榻上。
越发不明白,为什么他让我霸占他的龙榻,堂堂九五之尊却睡小榻?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让我住在别的寝殿不就好了吗?难道他已经知道我是沁福帝姬的女儿?已经知道我是他的外甥女?
不想那么多了,我躺下来,继续睡。
——
次日一早,残局还在,宋帝不在了,怀瑾、怀瑜说他上早朝去了。
吃了早膳,我想外出走走,以免体内积食太多,可是,这两个口齿伶俐、面容清秀的宫女不让我外出,说是陛下的吩咐,我不能擅自离开福宁殿。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难道他担心有人知道他藏了一个民女在寝殿?
百思不得其解。
午时,他回来与我一道进膳。
我决定以柔克刚,含笑甜甜道:“陛下,民女身份低微,住在陛下的寝殿,于礼不合,只怕会引人非议,有损陛下清誉,不如让民女住在别处吧。”
宋帝一口否决:“朕自有分寸,你安心住在这里,不必理会外面的事。”
“可是,让陛下睡在小榻上,民女于心难安。”我装作不安的样子。
“莫非你想与朕共寝?”他倾身而来,别有意味地问。
“没有,民女怎么敢?”我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如此看来,他决心让我与他同吃、同住,可是,他为什么非要这样?
这夜,宋帝继续想残局的破解之法,半个多时辰后,他终于想出破解之法,开心得纵声大笑。在这寂静的寝殿,他朗朗的笑声分外惹人注意。
连续三夜,我睡龙榻,他睡小榻,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原本我担心他在睡梦中突然发疯,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看来是我多虑了。他待我很好,温言软语,还给我好吃好住,但是,他严令禁止我外出,我在寝殿闷了足足两日三夜,就像江南的梅雨季,都快发霉了。
第三个白日,午膳后,宋帝去书房批阅奏折,嘱咐我乖乖地待在寝殿,想玩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踏出寝殿半步。我坐在桌前,双手撑腮,百无聊赖,闷都闷死了。
想起在金国皇宫蒹葭殿的日子,那时候也是无所事事,但是可能心思特重,身受折磨,心力交瘁,还想着大哥,加上每日服药,昏睡的时候多,就不觉得难熬了。
“姑娘,不如看看书吧。”怀瑾见我无聊,提议道。
“看书太闷了,姑娘抚琴吧。”怀瑜瞪她一眼。
“姑娘会抚琴吗?”怀瑾问道。
我摇摇头,怀瑜哂笑,“不如写字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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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摇头,五指随意地敲击桌面。
从未觉得日子这么难熬,今日算是领教了。
忽然,脑中闪过一抹灵光,我开心地站起来,“去准备茶具,本姑娘要煮茶。”
她们十分赞同,说陛下喜欢饮茶,也喜欢煮茶。
没多久,怀瑾和怀瑜吩咐宫人将煮茶的茶具搬进寝殿,却见不到我,在殿中找我。我躲在槅扇后面,待她们走近,我一个个地击晕她们。之后,我换上她们的宫娥装束,将她们拖到隐蔽处,然后微低着头,走出寝殿。
福宁殿的侍卫没有瞧出异样,我顺利地离开。
可是,站在宫道上,我傻了,哪里才是宫门?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历朝历代的皇宫应该都是坐北朝南,皇宫正门应该在南方,东西两边应该有侧门,那么,就往西走吧。
正值日头最盛的午后,后宫嫔妃大多在殿中歇息,宫人也不会在日头底下溜达,我很顺利地一路往西走。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道不善的叫声:“怀瑜!”
是叫我吗?
对,是叫我,也许我的背影和怀瑜很像,那人才将我当做怀瑜。
我慢慢转身,低着头,恭候那人的垂询,心想着,那人敢用这种语气叫怀瑜,想必颇有来头。
一个三十来岁的宫娥快步走到我面前,“太后传你问话,你速速随我来。”
太后?就是宋帝的母后?
糟了,我根本不是怀瑜,去见太后岂不是露馅了?然而,我逃得掉吗?
乖乖地跟着这个宫娥来到大宋皇太后的寝殿,慈宁殿。
踏入大殿,一股阴凉扑面而来,紧接着是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我不敢抬头,行至中央,跪在地上行礼,“奴婢参见太后,太后万福。”
皇太后坐在北首座椅上,正在饮茶,语声柔缓,“抬起头。”
抬头?
“回禀太后,奴婢脸上长了几颗小痘痘,不便抬头,只恐污了太后的凤眼。”我毕恭毕敬道。
“太后让你抬头,你就抬头,罗嗦什么?”那个宫娥训斥道。
我无奈地抬头,慢得不能再慢了,完了,死定了……
端然坐着的皇太后,身穿华贵宫装的皇太后,一脸肃容的皇太后,目光触及我的脸,那双眼眸遽然睁大,面色剧烈一变,左手仓惶地按在案上,仿若失控一般,微微地抖,却不小心碰到了白瓷茶杯,以至于茶杯掉在地上。
清脆的一声,茶杯应声而裂,半杯茶水溅开。
虽然我不是怀瑜,她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她震惊地望着我,满目错愕,满面怒容,还有些微的惧怕。她身旁的宫娥也是一脸惊异,不敢相信地盯着我。年纪小的宫人立即收拾地上的碎片,擦去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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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娥喝问:“你不是怀瑜,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怀瑜?”
“惊扰太后,奴婢该死。”我连忙请罪,“今日怀瑜偶感风寒,奴婢叫阿眸,代她当值。”
“我叫你,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宫娥又问。
“你叫什么?阿眸?”皇太后恢复了常态,之前的各种失态、神色悉数消失。
“是,奴婢叫阿眸,是新来的宫女。”眼下只能这么说了。
“混账!你根本不是新来的宫女!”皇太后陡然怒喝,站起身,涂脂抹粉的脸庞惊怒交加。
“奴婢真的是新来的宫女,太后若不信,可以问问怀瑾和怀瑜。”我慌张地解释,这个皇太后的眼睛太毒了,居然猜到我不是宫女。
“苏晴,将她带到后殿!”她下了一道不可抗拒的命令。
——
听闻,皇太后是宋帝的生母,靖康之难时,与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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