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吃了一口就撂下,恒生则是拿在嘴里,掰了个细碎。
曹颙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初瑜则是皱眉说道:“不待糟蹋东西的,小心让祖父瞧见不喜,教训你们。”
天佑小心翼翼地偷瞧了父亲的脸色,见并不由责怪的意思,跟初瑜撒娇,道:“母亲,儿子不爱吃甜的,吃不下了。”
恒生也跟着嘻嘻笑着,对初瑜道:“母亲,掰碎了,喂鱼呀……”
“刚才不是说‘锄禾’不容易么,还不晓得珍惜吃食。”初瑜嗔怪着,拉一下曹颙的袖子,道:“额驸也说两句,省得他们两个淘气包不长记性。”
这珍惜吃食的话,夫妻两个何曾说过一遭,但是小孩子不知生计艰难,根本就没有珍惜节俭的概念。
这个道理,就是半大孩子方七娘也晓得:“郡主奶奶,两位小少爷锦衣玉食的,不晓得民间疾苦。要是啃上几日窝窝头,喝上几日菜粥,就晓得这点心才是人间美味儿。”
她说的这些,就是初瑜也只是听过罢了。
孩子们喜动,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天佑与恒生便鼓动七娘一道去校场找任氏兄弟比试去了。
想着七娘方才说的话,初瑜犹豫了一下,说道:“额驸,要不等儿子们大些,额驸多带着出出门子。就算不去耕读,也要晓得些生计才好。到底是小子,要是只知肉的话,那就是咱们当父母的罪过了。”
曹颙闻言,笑着点点头,道:“难为你这当娘的,还能想到这些。换做其他人家,溺爱无度的,不惯成废人不罢休呢。”
“就是我不说,额驸也不会让儿子们那样的。”初瑜瞧着丈夫,眼里满是信赖。
曹颙心里,则是惦记晚上的“盛宴”菜单。
虽然到了下午,但是日头正足。
初瑜瞧了瞧窗外,对曹颙道:“额驸,使人切颗西瓜送到前院吧?日头地下耍,别在过了暑气。”
曹颙摇摇头,道:“别啊,别打以后了,良好的品行还得打小养起。今儿开始,就让他们晓得晓得生计艰难。”
初瑜闻言,不由意外,道:“这大热天的,总不能让孩子们渴着。”
曹颙道:“凉白开,就行了;外头的孩子,还直接和井拔凉水呢……”
热河街上,乌恩拿着两只面口袋,站在一个小杂粮铺子前,后便跟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子青儿。
“姐姐,咋不去街对面铺子,那个铺面大呢?”青儿看了看这巴掌大的门脸,好奇地问道。
乌恩笑着说道:“大爷让挑最便宜的,店大欺客,东西就贵了。”
这时,就听身后有人道:“瞧瞧,好像你出来多少遭是的?装学问是不是?”
乌恩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子,道:“满大爷,满祖宗,您不是出来溜达么,那还跟着咱们做什么?”
她面前站着的,正是曹颙的小厮曹小满。
因曹颙休假,小满也没有差事,闲下来。听说乌恩出来,他便跟着蹭车,一个出来。
见乌恩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小满抱胸道:“忘恩负义是不是?忘了当年谁教你汉话的。当时谁舌头都伸不直,我一说还哭鼻子来着?”
乌恩见他说小时候的窘事,笑着说道:“服了您呢,这事儿都念叨多少回了。”
小满放下胳膊,脸上也带了笑,道:“乌恩妹子,还没问呢,大爷怎么想起支你出来买这个?”说着,一把从乌恩手中拉过口袋,道:“买什么,跟哥哥说,哥哥去帮你买。”
看着他们两个说话有趣,青儿在旁边,抿嘴直乐。
乌恩有些不好意思,道:“满爷,到底大了,不比小时候。往后,这‘哥哥’、‘妹子’的称呼就免了吧。”
“有什么?难不成还要我叫你姐姐不成?就算奶奶要抬举你,给你长月例银子,你的岁数也在那摆着。想让我叫你姐姐,想也别想。”小满浑浑噩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虽说都是曹家下人,但是小满的身份同别人又不一样。
他是曹家家生子不假,但是也是府里唯一两户被曹家祖上赐家姓的人家。
他祖父曹福是曹家南边早先的大管家,如今在外城置了宅子养老;他大伯曹元虽是曹府的二管家,在曹忠之下,但是曹忠已经上了年岁,府里大小事务多是由曹元做主;他父亲曹方,从十多年前就跟着曹颙身边,是曹颙得用之人。
曹小满自己个儿,七岁当差,给曹颙做书童,如今已经十多年了。他的姑姑堂姐,也多与府里的其他人家接亲,其中有个堂姐夫,就是曹家的外管事之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没有差事,熬到年岁,小满指定也要继承父祖,成为曹府的大管家。
这两年,惦记给小满说亲的,不是一个两个。
还是曹福压着,说既是给主子当差,没有为了自己个儿受用,早早享福的道理,要孙子等到二十,主子们不给指人再说亲。
内宅的丫头,晓得自己大爷不是在美色上上心的,大奶奶身份又尊贵,就算要纳妾,还有喜彩她们一排大丫头在前面。
没人敢冒着干系,做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倒是私下里打听打听这个,说说那个管事的情景也是有的。
曹小满,就是她们嘴里的香饽饽。
因曹小满同乌恩熟识,还引得不少人侧目,生怕乌恩近水楼台先得月,闹得乌恩哭笑不得。
所以,乌恩才说了这些需要避讳的话,就是怕引出是非口舌。
这会儿功夫,小满已经进了杂粮铺子。乌恩没法子,只好带着青儿跟进去。
铺子本来就小,架了两层木板,放了不少装豆子的簸箕,下边就是装粮食的麻袋,都敞着口。
见了半数不认识的,黑乎乎的面,还有略显刺鼻的霉米,小满不禁皱眉,回头对乌恩,道:“怎么到这儿买东西?”
铺子里只有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也不晓得是伙计,还是东家。
见进了客人,这老头上前,问道:“姑娘,这位小爷,这是要买米,还是买面?”
满想叫乌恩换个地方,乌恩已经上前一步,看了看摆着的米面,问道:“掌柜的,这铺子里最贱的米与面分别是哪个?
虽说乌恩是丫头,但是因自幼在紫晶身边,大了又跟在曹颙夫妇身边,所以吃穿用度按照二等丫鬟的例,看着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体面。
听说她问最贱的粮食,那老头带着几分犹疑,指了指靠门口的一个麻袋,道:“这是陈年的高粱面,是面里面最贱的,每斗四十文。”说到这里,他又指了指旁边一个簸箕,道:“这里面装的是大破粒,每斗比高粱面还便宜两文,是米里最便宜的。”
“大破粒?”小满抓了一把,道:“这不是干苞谷粒么?”
“就是苞谷,干了用碾子碾一遍,去了披,就是这个了。”老头说道。
“四十文,三十八文?”乌恩四下里看着,问道:“没有再便宜的了?”
那老头见乌恩这样,从门口拽出一个破麻袋,道:“这有些被虫蛀过的陈米,算是处理的,每斗二十五文,再不能便宜了。”
乌恩上前看了,米是高粱,散着刺鼻的味道。
抓起来一看,除了多被虫蛀过外,里面还有不少沙粒什么的。
“掌柜的,那是不是面也有便宜的?”乌恩不死心的问道。
那老头心里纳闷的紧,瞧这丫头的打扮,不像是买不起粮食的?
不过,他在这条街上做了几十年的买卖,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就靠些薄利糊口。
所以,既是客人还要更便宜的,他只好将留着打算救济街坊的半袋子麦子面拿出来,道:“姑娘,这是麦子,要是参合在其他面上,也能填饱肚子。可不敢直接吃,容易涨肚。”
“怎么卖?”乌恩问道。
“跟那个米一样,也给二十五文吧。”老头说着,见乌恩还要开口还价,忙摆摆手,道:“姑娘,小老儿这买卖从来不要谎价。这真是最低价了。要是姑娘不信,满街去打听,别人家再也没有这么贱的粮食。”
乌恩听了,倒是正经八百地叫青儿走两间铺子问问,看有没有比这更便宜的米面。
少一时,青儿回来。
这老头说的果然不假,其他的杂粮店里,低于五十文的粮食都少。
乌恩让老头每样称了五斗,装好了袋子,将二百五十文的账解了。
满见乌恩真买了,已经有些傻眼,看着面口袋,道:“买这个做什么?这个,喂猪,猪也不吃啊。”
乌恩瞥了小满一眼,道:“满爷,早年我没被大爷带回来前,吃的比这个还不如呢。赶上灾荒年份,百姓人家,怕是连这个都吃不起。”
满被说的讪讪的,笑着说道:“说起来,还是咱们老爷、大爷带下宽厚,家里没见过这些。”
乌恩请那老头帮着介绍个便宜的咸菜铺子,几个人出了杂粮铺子后,又到咸菜铺子,花八十文买了两坛子烂咸菜,这才坐上车回府。
满坐在车夫对过,这咸菜的臭味儿熏得他直捏鼻子。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隔着帘子劝道:“乌恩妹子,往后这外出采买的差事,你还是别接了。有心省银子是好的,但这么省大了,也不一定能落下好了……”
乌恩只是笑,晓得越是接他的话头,他越是来劲,便不吱声。
回到别院,乌恩请小满帮忙,叫了几个婆子将东西送到厨房。曹颙已经在厨房等了,见材料来了,脸上多了笑意。
他是诚心,让乌恩到市井买些百姓家常见的米粮,想要让儿子们唤唤口味儿,来次“饭桌”教育。
尽管早已心里准备,晓得便宜没好货,但是看到那半口袋麦与霉米后,曹颙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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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7…04 17:2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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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感意外。
这些东西,厨娘们见过,却没有做过,看着曹颙,等着示下。
只当是“忆苦思甜”了,曹颙“咳”了一声,道:“米用来闷干饭吧,面用来做窝头。咸菜水洗后切丝……”
曹颙说完,就听有个厨娘小声道:“大爷,这咸菜里有蛆……”
曹颙上前见了,那倒出来的半盆烂咸菜上涌动的,不是蛆,是什么?
曹颙不禁退后一步,道:“咸菜,水切丝……对了,那个,要挑干净点……”
虽说饭菜还没好,但是曹颙已经没有丁点儿食欲。
不过,既然要让小家伙们“忆苦思甜”,就不能粗粮细吃,要不然儿子们估计要当成新点心了……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六百六十四章 九子粽(四)
两坛子烂咸菜。最终还是没有走上餐桌。
别的好好说。要是出毛病来。不是的不偿失?
看着厨娘们脸色都绿了的模样。曹还是让她们将这两坛子咸菜扔了。换了厨房这边制的芥菜疙瘩。
曹还不忘嘱
1她们一句。不要寻常似的。切了细丝。拌了香油什么的;就清水洗过。切成手指粗的条。
虽说将到饭时。厨里有些灶台已经用上的。但是难的曹亲自来一次厨房。众人也都奉承巴结的麻利地尊了吩咐。洗米的洗米。和面的和面。
乌恩因那两坛子咸菜没有买好心里忐忑的。低着头。站在曹跟前。不晓的该如何请。
曹颙见了。笑着对她说道:“差事完成的不错。咸菜的事怪不的你……这酱菜本来就容易长东西。我的有一年府里。好像就因雨水的缘故。坏过几缸菜。”
乌恩还是有些羞愧。着头道:“应该翻翻看看的。在府里享了几年福。奴也要成不知米油盐的废物了。”
她是巴林郡王府的奴隶。康熙四十八年到曹家时。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如今这一转眼。也是十七八了。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
曹颙道:“听紫说。你算盘打的不错。记账也利索。这已经是比别人强出太多。”
想起母亲进宫。曹颙问道:“对了。太太蒙语学的怎么样了?”
“就是请安的那些话,这些太太去时还为难,想带奴卑去又不合规矩。”乌恩说道。
热河行宫西。松鹤清樾。
太后看着凳子上坐着的李氏。拉着她的手。脸上笑眯眯的。看着倒是比在宫里时欢快。
老人家半晌才说一蒙语。叫宫里当差的翻成汉话给李氏听。尽管如此。李氏仍是能感觉她地慈爱之心。
虽不晓的太后因何对自己个儿另眼相待。但是李氏将心比心。对太后也就真心亲近当是亲长般恭敬。
除了亲手做绣屏给太后庆生日之外。李氏还亲手缝衣给太后。虽说不如宫里地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