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嬷嬷见是玉蛛与玉蜻来了,没有起身,笑着说:“两位姑娘可是许久没来了,今儿是什么风?快些喝盏热茶,去去身上寒气先!”说着,招呼喜烟给她们两个上茶,而后对许氏说道:“柳家的,这两位姑娘是二爷屋里的,略显高挑的是玉蜻姑娘,另一个是玉蛛姑娘!”
许氏俯身,纳了个福,低声道:“见过玉蜻姑娘,见过玉蛛姑娘!”
玉蛛进前一步,想与许氏亲近亲近,想起方才叶嬷嬷的话,看来是怕自己与玉蜻将身上寒气过给小爷,便生生止了步,回了个礼,笑着说道:“原来是柳嫂子,这般年轻,别再让我们叫老了!”
她身后的玉蜻,亦是还了一礼。
许氏拘谨着,不晓得如何应对玉蛛地打趣。叶嬷嬷笑着说:“瞧瞧玉蛛姑娘这话,倒像是多大年纪似的,正是花朵一样的年纪,这般说着,不是让老婆子钻地缝吗!”
“嬷嬷,您不瞧瞧,阖府上下,有谁能像嬷嬷这般年轻的!哪里当得一个老来,那岂不是让别的人都没法子活了!”玉蛛乖巧地说道。
叶嬷嬷听得欢喜,笑着指了指玉蛛,说道:“这些话怎么不当着你们爷面前说?惯会伶俐地,就这张嘴啊,别人也比不过你!”
“嬷嬷,您又不是不知道,是蛛儿见您亲呢!总想着,若是您是蛛儿的娘亲该有多好,偏生我们这些人是没福气的!”玉蛛红着眼圈,小声说道。
一句话,说得屋子里的玉蜻与喜烟、喜霞也跟着难受,她们几个,也都是没了娘的。
叶嬷嬷见玉蛛巴掌大地小脸苍白,眼睛红红地,想起她与玉蜻都是曹家打人伢子处卖来的。就算有老娘在世,怕这辈子也再也见不到,又不像其他家生子有家人亲戚在,委实可怜。
上了年岁,心肠更软,叶嬷嬷挥了挥手,将玉蛛唤到炕边,将她手中地包裹搁在一边,而后拉着手,说道:“快把金珠子收了,往后有嬷嬷疼你呢!进入这样的人家,有这样的主子,亦是你的福气呢!你们向来在内宅,不晓得外头的事,有许多也不是你们年轻人能听得的。不是嬷嬷偏心说瞎话,像咱们府上这样的人家,实在是难找了!”嗯!”玉蛛脸上带了笑,含着泪说道:“可不是我们的福气?吃穿用度自不必说,就是白眼冷话。也没受过,真是进了福窝子了!”
屋子里正说着话,就听院子里急促地脚步声。是小丫头乌恩过来,对叶嬷嬷说道:“嬷嬷,大爷与郡主回来了,紫晶姐姐在仪门那边迎着!大爷腿脚有些不便利,要使人送过来,打发我来知会嬷嬷一声,请姐姐们避避,暖阁那边的物什亦是!”
叶嬷嬷听了。立时放下玉蛛的手,伸腿下了炕,说道:“这暂这回来了!也不使人先回来说声。幸好暖阁那边地火就没住过!”对许氏交代道:“柳家的,我们主子回来了,老婆子去迎迎,小爷这边,先劳你仔细照看!”
柳家的(许氏)俯身应下,叶嬷嬷才想起玉蜻、玉蛛两个,笑着说:“大爷刚回,这边要乱会子,今儿就不留两位姑娘说话了!”
玉蜻笑着说:“您客气了,我们这就回去。明儿来给郡主请安!”
玉蛛将炕沿的包裹拿了,交给叶嬷嬷道:“嬷嬷,这是玉蛛给小爷缝的小玩意儿,您别嫌玉蛛手笨就好!”
叶嬷嬷笑道:“难为你想着,谁不晓得你手巧?指定是好的!”
因见叶嬷嬷带着急色。玉蛛与玉蜻也不好多留,与柳家的打了个招呼,便相伴出去,回西院去了。
两人走后,叶嬷嬷赶紧带了喜烟、喜霞两个。进了东边暖阁。
这边是初瑜生产后的卧房。叶嬷嬷她们仔细瞧了,将两套原本搁在外头地中衣。放了柜子里,又将几处不宜外人见的小物什收妥当。
摸了摸炕,亦是如西侧间似的,烧得滚烫。现下去端水,却是来不及,只好等一会儿再说。
听到院子里,脚步声起,叶嬷嬷让喜烟与喜霞两个回西屋,只唤了乌恩跟在身边迎去。
终于回家了,看着不打眼地几间上房,曹突然生出几分感慨来。现下,他却是被魏黑与张义两人抬进来的,模样委实有些狼狈。
看了眼沉着脸的魏黑,曹一时不晓得说什么好。
虽然他心里也想着要收拾杜家兄弟一顿出气,但是不过是想着狠狠打顿板子罢了。魏黑这边,却是要挑了他们的脚筋,为曹报断腿之仇,被庄先生给止住。
虽听庄先生讲了一堆道理,但是他心里仍是有些憋闷,脸色儿就一直没好过。
曹私下不免再劝一番,只说自己无大碍,那兄弟两个自然有国法等着,就是他们不动手,也是落不下好的。
魏黑不是憨人,见庄先生对那兄弟两这般看重,晓得是有其他用场的。只是,还是免不得埋怨曹一番,不该这般心慈手软,留着他们的性命罢了,苦头总要给他们吃吃的,否则不是白遭罪。
曹唯有苦笑,他也不想这般“宽厚”的,怎么也得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几十板子打下去,让那兄弟两个躺在三、五个月,才符合他自己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庄先生却不同意这般做,说是有损曹素日给人留下地“仁善”形象,万一传扬开来,对他的声誉有损。
毕竟这兄弟两个往后有大用处,少不得在过堂询问、作证指认之类的,还不如给他们兄弟点盼头,让他们念着曹的“宽厚”,老老实实、尽心尽力地“配合”衙门这边剿匪。
官场上,就是这样矛盾,清官虽然做不得,这“伪君子”的形象还要维护者。若是留着小辫子,让清流当成“小人”给抓了把柄,那往后就别指望有安生日子。
就算是仕途无碍,能再升几个品级,也不过是换了更高品级地御史来盯着你。稍稍有个闪失,就是一番声讨,那可是太丢面皮。若是面皮薄的,估计连辞官养老的心都有了。
这不过是下地方半年,曹是长了不少见识,心里也唯有感激庄先生。若不是有这个通晓官场道道的老人家跟着,就凭他自己个儿这点小心眼,估计早就被掉坑了,等着被人收拾。
魏黑与张义将曹送到上房西暖阁,而后方出去了。初瑜随着紫晶,跟着进来。
瞧着曹两条腿都用木板夹着,紫晶就是再镇定,亦是红了眼圈,硬撑着不落下泪来,带着人往厨房去,给两位主子准备吃食去了。
曹摸着热乎乎的炕,瞧着初瑜抱着儿子打门口进来,心下说不出地满足。“老婆孩子热炕头”,哪里还有比这个强地?
第六卷 清平乐 第二百六十九章 请赏
十一月二十五,上谒暂安奉殿、孝陵,命皇三子和硕诚亲王胤祉、皇八子多罗贝勒胤、皇十五子胤、皇十六子胤禄、皇十七子胤礼随驾。是日启行。
虽然康熙素来崇尚节俭,比不上前朝皇帝出巡动则上万人的仪仗,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样样不得少,这人数也将近三千人。在加上随行的皇子大臣、侍卫官兵,浩浩荡荡的,也是几万人的队伍。
虽然外边是数九严寒,但是康熙的辇车里却是温煦如春。康熙坐在御案后,看着桌子上外地督抚的请安折子。因明年是他的甲子生辰,很多官员都祈求恩典,想要回京为他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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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7…03 20:15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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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却是要费些思量,有的省份,到底是总督进京,还是巡抚进京,其中的恩典安排,也是不容小觑。否则,想福建或者广东广西这样的省份,往返京城要几个月,若是不留下主政官员,出了纰漏,反而失朝廷颜面。
在看到江南递来的折子时,康熙微微皱眉,将李煦的折子未打开,直接搁在一边。下边是曹寅的折子,君臣两个,三年未见,上次见面也是冬日。
“江宁织造奴才曹寅谨奏:为叩谢天恩,恭敬陛见事。
奴才包衣下贱,庸懦不堪,三十余年,荷蒙圣主重恩,陆续任用。奉特旨放江宁织造,已近廿载,恋主之心日挚。来年主子六十万寿。既系普天之下欢庆之际,伏乞主子怜悯,允准奴才前赴京师,于阙廷添列诸臣之列,欢忭叩首,稍显犬马依恋之情,恭候谕旨。”
康熙想起去世地孙嬷嬷,想起幼时相交之事,叹了口气。拿起御笔,在折子后批道:“知道了。照尔所奏。”
看了曹寅的折子,连带着对李煦的不瞒也消减几分。康熙又拿了李煦的请安折子看罢。无非亦是“伏乞允准荷蒙主子高厚鸿恩之卑贱奴才”进京贺寿。
他略作迟疑,想着年逾八旬的文氏嬷嬷,终是在折子后批道:“知道了,准奏。”
就听辇车外有脚步声起,康熙抬起头来,就见太监魏珠进来禀告:“万岁爷,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求见!”
康熙挑挑眉,这才出京几里,他们有什么急事等不等驻跸时禀,非要现下求见?他带着些许好奇。往御椅里一靠,道:“宣他们进吧!”
虽然是在辇车里,但是甚是宽敞,除了御案、御椅,还有其他几把紫檀木的椅子。上面铺着红缎椅垫。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进了辇车后,甩了甩袖子,齐声说道:“儿臣胤禄(胤礼)见过皇阿玛!”
康熙看着两个儿子,本还是两个毛头孩子,现下也是大人的模样。十六阿哥不必说。妻妾俱全;就是十七阿哥。年底也要迎娶阿灵阿的闺女为嫡福晋。
由十七阿哥,想起在宫里“养病”的勤贵人。康熙心里有些不舒坦,不过面上却略带温煦,对两个儿子说道:“到底什么事?这般火烧火燎地,嗯,讲给朕听听!”
十六阿哥偷偷打量了康熙的神色,见皇父面色平和,看来心情还算愉悦,稍稍有些底气,腆着脸道:“皇阿玛,儿子委屈呢,现下向您来抱不平来了!”
十七阿哥是被十六阿哥拉来地,并不晓得什么缘故,只当是给皇父请安,听到十六阿哥这般说,唬了一跳。不晓得十六哥是哪里遇到不痛快,难道是那个不开眼的奴才怠慢了他?就算如此,也不好这般大张旗鼓地告到御前啊。
“哦?”康熙闻言,脸色已阴沉下来,问道:“什么委屈?朕倒不晓得,是谁这般大胆,竟敢委屈朕地皇子!”
辇车里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十六阿哥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方说道:“儿子说了,皇阿玛可别训斥儿子才好?”
康熙见他这般心虚无赖的样子,晓得是自己想左了,怕“受委屈”是假,这个小儿子耍乖弄宝是真。原想要板起脸来,呵斥他两句,但是见十七阿哥在他身后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不知不觉软了下来。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道:“嗯,朕准了!坐下说罢,朕倒要仔细听听,你这委屈是打哪儿说起!”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俯身谢恩,而后方就这椅子边坐了。
十七阿哥眼观鼻、鼻观心,甚是规矩。十六阿哥却露出几分顽童之色,略带埋怨地说道:“儿子是来诉委屈的,皇阿哥今儿赏银子……”说到这里,掰着手指道:“宗室王爷、贝勒、国公也好,内大臣、御前侍卫这些也罢,自然不必说,打三哥到十四哥具是有了封赏的,最少也是四千两!四千两啊,这可是四千两!皇阿玛是不是,是不是,不小心将儿臣给拉下了?”说到这里,望着康熙,满脸满眼的希翼。
见他提起银子眉飞色舞的样,康熙不禁笑骂道:“混账东西,宫里还少了你的花销?你皇兄们都是开衙建府的,补些柴炭银子,你也眼红?”
柴炭银子,不过是说辞。这次康熙重赏宗室与皇子银钱,也是为“托合齐会饮案”结案,太子二废,想要安抚人心罢了。
听了康熙地笑骂,十六阿哥小声嘟囔道:“十四哥,十四哥呢!还不是与儿子一样?”
康熙这方想起十四阿哥也是宫中的,尚未开衙建府,一时语塞。十六阿哥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得意,皇父还能有什么说辞?说他没当差。他可是跟着七阿哥混礼部有段日子,说他院子人口少,儿女虽然没添,福晋、侧福晋、格格地,也是不少了。
说也奇怪,换作其他阿哥,若是敢在康熙面前这般无赖,怕是康熙早怒了,板子早挨身上。但十六阿哥。虽不是最小的皇子,但是因是王嫔所出。从七、八岁起便随扈的,又是夭折地十八阿哥的同母兄。所以康熙多少有些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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