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的人就不断上门探问情况,到了傍晚,从朝中下来的李氏一党的官员们都齐聚一堂,商讨办法。人虽然多,却始终充斥着一种不安和恐慌。
安王午后得到消息,又惊又怒,当即带着首席谋士蒋少立赶了过来。知道是平王使坏,气得他当场骂了平王一盏茶的时间,但骂来骂去左不过就是“卑鄙无耻,不能人道,生不出儿子”之类的话。
李正谦暗自叹气。安王比起平王来差的的确不是一点半点,要是他选继承人,有了平王珠玉在前也不会选他。早知道这样,当初让皇后将平王养在名下,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可惜当初大皇子聪明伶俐,皇后自己总是生不出孩子来,又急于争宠,就将二皇子养在名下。当时三皇子刚刚出生,哪里就能想到会有今天?
现在已经都这样了,安王就是骂上三天三夜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扭转局面的。
而蒋少立也不愧为安王第一谋士,他很快抓住要点,问道:“大人说当时在勤政殿时平王妃也在?”
安王总算是醒悟过来,立即抓住这一点,带着几分兴奋道:“平王妃一个女人竟然在勤政殿呆这么久,探听父皇和大臣议事,岂不是牝鸡司晨?明日朝堂上让人弹劾老三去!他们夫妻到底要做什么?难道老三不行,让自己的媳妇讨好父皇不成?”
“王爷慎言!”李正谦严厉地斥责一句,又见大堂里没有多余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这才松了口气道,“别说事情绝不可能是这样,就算这是真的,也不能说!王爷要打击平王,怎么做都行,但万万不可捎带上皇上,不然……”
不然什么李正谦没有说,不过安王也明白过来。他刚才就是太兴奋了,其实只要稍微静下来,他自己也能发现这事不妥当。
“舅父说得是!”安王讪讪地笑笑,但继而又坚决道,“不过这事一定要在朝上参平王一本才行!”
到了晚上,在各部任职的各级官员都到了,相互打听清楚了情况,商议了一个时辰,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虽然谁都知道皇上这是有意下了李尚书的职,可毕竟皇上明面上的理由找得好,说是体恤老臣年老,精力不济,让回家荣养,倒叫人不好说话。要是皇上以李尚书办事不力为由革他的职,他们还能帮着求情,毕竟人无完人,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就不会糊涂一次?看在李尚书为国尽忠这么多年,也要劝得皇上网开一面原谅李尚书才是。
“要不然,大人过几日再大张旗鼓纳一房妾侍吧!”有人提议。
众人一听,顿时茅塞顿开。是啊!皇上说李尚书年老,精力不济,不堪政务繁琐,那就用事实告诉天下人,李尚书还能纳十几岁的小姑娘为妾,身体好得很呐!
大家纷纷叫好,但李正谦却并没有立即应下。经过今天的事情,他很明白皇上要夺权的决心有多么强烈。他这样明着打皇上的脸,与他对着干,只怕不仅不能达成所愿,反而惹怒了皇上,于事无补。
想到这里,李正谦摇摇头,觉得这个法子不行。就算要用,也不能用得这样急。至少过个一年半载的,他再纳妾,那也是表明经过这一年半载的调理,他的身体恢复了。为感激皇上对老臣的体恤,他愿意为国尽忠,为皇上分忧,来一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辞,到时候他们在朝中的势力一起努力,这事说不准就成了。
打定主意,李正谦一说,众人纷纷赞好。
紧接着,安王又道:“就算舅父暂时不能重归朝堂,但父皇让老三接替您的位置,却万万不能让他得逞!”
李正谦点头道:“这是自然!吏部我们经营了这么多年,皇上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绝不可能!平王就是去了吏部,老夫也教他坐不安稳!”
众人一听,立即又笑了。这些年来,皇上没少安排人去吏部,但只要不是他们的人,很快就会做错事情被踢出去。唯一留下的两三个人也是在皇子争储中保持中立的世家子弟,实在却不过脸面才留下来的,但也与李正谦有默契,就是不能参与皇子争储。
安王跟着得意地笑了一阵,而后便一副胸有成竹全在自己掌握中的模样道:“只是等老三被撵下去以后,谁来接任这吏部尚书一职倒可以提前商议好。”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商议的,按照惯例,多半是在吏部侍郎里选一个上去罢了。安王这么慎重的提出来,却是担心自己内部的人为这个位置争抢,要是因此闹得不愉快可就不值得了。
而后,他们又商议了明天早朝上的弹劾计划,其余人便陆续告辞回去了,只安王带着谋士蒋少立留了下来,又叫住了钱鹏阳。
钱鹏阳有些狐疑,但安王殿下留人,他可不敢不给面子。
李正谦也有些奇怪,安王将钱鹏阳留下作甚?
刚刚蒋少立给安王出了个主意,安王觉得甚妙,只是计成之前还需保密,所以他才留下来私底下与舅父商议。
安王不着急说明用意,只问钱鹏阳道:“留下钱爱卿,孤王是想问问平王妃的一些情况。”
钱鹏阳心里疑惑,不是之前就问过了,怎么又问?但既然安王亲自问询,他自然也只能再说一遍。
安王面带微笑的听完,又问:“赵家一共有几兄弟来着?钱爱卿的女婿是平王妃的堂兄是吧?”
“回王爷的话,正是。”钱鹏阳心里微微有些打鼓,难道安王要迁怒女婿?
“那赵家大房除了你那女婿还有什么人?兄妹几个?”安王问得很随意的样子。“回王爷的话,下官三女婿头上有个姐姐,下面两个妹妹,据说不久前我那亲家的妾室又生了一个儿子,才几个月大。”钱鹏阳看安王问得随意,但心里却越发紧张起来。安王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随便问闲事的人。他既然问了,肯定是有用意的。
“哦?听说赵家不过出身农家,居然也纳妾了?难怪有人说,农夫要是秋天多收了三斗米,都会想着纳妾。想是你那女婿孝顺,送了不少银钱回去。”安王笑着,眼睛里却是鄙夷。
钱鹏阳尴尬地笑了笑,略迟疑了一下,还是老实说道:“几年前,我那亲家将发妻休了,那个妾室本是个寡妇,在赵家帮厨的,后来就……”
“原来如此!**啊!”安王一听,哈哈大笑。
一旁蒋少立也跟着笑了几声,但随即又道:“在乡下,生了儿子,又给公婆守过孝,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休妻可不多见。尤其你那女婿还是朝堂命官,生母被休,说明家宅不宁,这要是被御史知道了,怕是要遭到弹劾的。”
钱鹏阳头上微微见汗,尴尬地说道:“具体的情况,下官也不大清楚,只知道那妇人嘴碎,爱到处道人长短,与二房关系尤其不好。”
蒋少立又问追道:“不知长房的几位姑娘,可都出嫁了?嫁的又是什么人?”
钱鹏阳又是一惊,好好的问人家姑娘出嫁了没有,这是要做什么?可是当着安王的面,不回答也不行,只能含糊道:“长女嫁的是个乡下秀才,倒是听下官那姑爷提起过几次,似乎也不怎么出息;次女嫁的是个商户,就在老家,家底一般;三女年纪尚幼……”
安王听了点点头,又问:“不知赵家三房又有多少子女?多大了?”
钱鹏阳对赵家长房还算了解,对三房就不是那么了解了,他想了想才道:“赵家三房似乎只有一子一女,年纪都还小。具体的,下官就不是很清楚了……”
“年纪还小么……”安王不像之前那样轻松了,抬头看了蒋少立一眼。
蒋少立眼珠子一转,含笑问道:“对了,平王妃应该还有两位姑母吧?钱大人把那两家的情况也说说。”
听到这里,如果钱鹏阳还不知道蒋少立要打什么主意,他就真的太蠢了。可是这些事情他就是不说,安王一样能查得到,,还不如自己老老实实说了,至少也不至于现在就让安王见疑。
“赵家有两位姑奶奶,其中一位嫁了个举人当填房,儿女众多。长女是原配留下来的,年纪与平王妃差不多,现在也来了长安。据说是在乡下名声不大好,有克夫命的,找不到夫家。下面的子女年纪也都还小……”
就在上个月,赵世福和魏清源还去钱家拜访过,他自然也知道一些两家的近况。
钱鹏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另一位姑奶奶是赵家长姐,只知道嫁的是个农夫,姓张,家境很不好,与赵家的关系也不大好。这位大姑奶奶似乎是有两子两女,年纪都比平王妃大,应该都成亲了吧……”
安王了解了情况,就让钱鹏阳回去了。钱鹏阳一路上都在思索,要不要给赵家送个信?要是李尚书真的纳了平王妃的堂妹为妾,这传出去平王妃脸上也太难看了。可是,这个信要如何送才能不引起安王注意?
在钱鹏阳离去以后,安王才将蒋少立的计策说给李正谦听。但听了安王刚才的问话,李正谦这只老狐狸基本上也猜到了他们的谋算。
李正谦对这个计划非常感兴趣。他恨平王恨得要死,能让平王和平王妃面上无光的事,他自然是很乐意的。只是方才听钱鹏阳所说,赵家似乎并没有合适的姑娘?
蒋少立笑道:“国舅大人不必担心。平王妃好几位堂姐妹和表姐妹,总会有人愿意的。就算嫁了人,还可以和离的嘛!反正我们要的不过是平王妃姐妹的名头,至于其他的,应该都不重要。”
李正谦一想也对,要女人,他什么样的找不到?不过是羞辱平王和平王妃的手段而已,难道真让他上那嫁过人的粗鄙的村姑不成?
于是,此事就交给蒋少立去安排了。
蒋少立接过这件差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连夜上门拜访钱鹏阳,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那意思却很明显。安王殿下和国舅大人要对付平王,还请钱大人保密,此事若泄漏出去坏了安王和国舅大人的事,就只找他。
钱鹏阳心里将那蒋少立恨得要死,不过是安王身边一条狗而已,就敢看不起他这个两榜进士出身的正三品的户部侍郎。也不知道安王到底是怎么想的,这蒋少立要是真的有本事,又怎么会连个举人都考不中?
再说蒋少立出的那些主意,全是阴险恶毒损人不利己的,皇上说不得就是看安王的做派太下作,这才对他失望的也说不准。可叹他在安王一党中说不上什么话,与恩师说过一次也不顶用。
钱鹏阳想着恩师李正谦的提拔之恩,又想着当初与赵世华的朋友之义,再想一想皇上已经表露得差不多的心意,以及他们钱家的未来,一时间真是左右为难。
想了半夜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他最后一发狠,想着实在不行他就中立好了,一切听皇上的就是。但就只怕恩师恼恨,打击报复。要是他自己丢了官倒也没什么,就当偿还恩师的提拔之恩,但要是连累了钱氏一门,他就是钱氏一门的罪人……
第二天的早朝很热闹,有御史弹劾平王教妻不严,齐家无道,直指平王妃在勤政殿偷听皇帝与大臣议事一事。
杨彦本来在休婚假的,但因为暂代吏部尚书一职,却不得不结束休假来早朝,心里真是郁闷得很。本来,他还可以抱着安然多睡一个时辰,多一个时常温香软玉在怀,不知道能偷得多少亲吻和嫩豆腐,可惜啊,不但今天早上的没了,以后的都没了。
而且,他上早朝来了,也不能教安然练太极了,只能把时间改到晚上去,这又得耽搁多少亲密时间?唉,还是早点把吏部的事情弄清楚了交出去的好。就算让他管着也不要紧,只别让他来早朝就行。等他以后当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把这早朝的时间给改了!
这边杨彦心里正恼火呢,就听到有御史弹劾他,还牵涉到他心爱的王妃。这回此人是捅了马蜂窝了。
杨彦立即出列,冷冷地问道:“陈大人居然连发生在勤政殿的事情都知道,可真是稀奇。本王明明记得当时陈大人不在的啊,难道勤政殿里有陈大人的人?”
陈御史面色一白,头冒冷汗。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估计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这消息是国舅李大人说出来的,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能把国舅大人说出来吗?
皇帝原本还在想着是不是将安然给他画像的事情拿出来抵挡一下,却没想到儿子出马,一句话就扭转乾坤了。他立即沉下脸来,紧跟着问了一句:“是啊,朕也奇怪得很,朕勤政殿里发生的事情,陈爱卿是如何知道的?”
陈御史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地上,口中连连请罪道:“皇上恕罪,都是臣误听谣言,臣……”
杨彦却不肯放过他,含笑追问道:“本王就说嘛,父皇勤政殿的事情,陈大人如何得知?原来是听人说的啊!不知道陈大人是听谁说的?难道陈大人与勤政殿的宫女内侍有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