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有一棵百年生的紫藤树,茂盛的紫藤罩住了大半个花园,紫藤下面有秋千,有小亭子,还有一条木质长廊穿过花园。安然现在就走在这条长廊上,一路上只有星星点点的光斑从紫藤的花叶间投下来,照在木质地板上。走在长廊上,一点都感觉不到阳光的炽烈,五月的滚滚热浪全都被隔绝在外。紫藤巨大的花束密密麻麻地从上面垂下来,颜色深浅不一,在阳光的映照下,美的如梦如幻,好似仙境一般。长廊的木质地面虽然每天都有人打扫几次,还是铺了一层紫色落英,踩在上面别有一番滋味。
如果不是在囚禁中,安然都要为这一架紫藤花迷醉了。
“这里可真漂亮啊!”安然感叹着,“要是能画下来,一定很好看!”
香儿在一边笑道:“姑娘要是喜欢,等会儿奴婢帮您准备,您以前就喜欢写字画画,特别喜欢画花的。”
“真的吗?”安然又兴奋了,崔义到底知不知道她就是云梦真人和顾家三少呢?
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儿,安然不但没觉得累,反而觉得力气又恢复了几分。
“对了,我想去看看娘亲给我准备的首饰和衣裳。”安然可没忘记自己的自救计划。
也不知道是之前就准备好了,还是在她昏迷的时候准备的,总之,当安然看到那些据说是她的陪嫁的首饰和衣裳衣料时,还是被震撼了一把。
那满满一屋子啊!她穿得过来吗?
看到这些,安然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着:或许崔义真的很喜欢她吧!不然不可能弄这么多嫁妆给她撑场面?
“姑娘,您在想什么?”香儿一直注意着安然的神情,见她似乎在沉思,便开口问道。
安然回头看着香儿,笑意盈盈,眼睛里甚至隐约有几分湿意。
“香儿,娘亲对我太好了,这么多的嫁妆……娘亲是不是把家底都给我陪嫁了?那娘亲怎么办?”
原来是感动的,香儿想起资料上说的,这位姑娘出身似乎不太好,估计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吧?
“姑娘是太太唯一的儿女,太太不给您还能给谁?再说了,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表少爷这些年送的。”香儿时刻不忘给那位表少爷说好话。
安然感动的打开那些首饰盒子看了看,又挑了几套漂亮衣服试穿了一下,满脸雀跃。香儿心中鄙夷,脸上却笑得甜美可爱。
“姑娘,您看,您穿着多合身多好看!”
安然笑着,连连点头。
之后安然回去洗了个澡,又吃了点心,便去书房写字画画。
安然担心自己的字露出马脚,便一个字不写,只说要自己设计一套首饰和几套衣服,取了最小号的毛笔细细勾画着。
“咦,姑娘这个花样奴婢从未见过呢,这是什么花?”兰儿在一边好奇地问道。
安然得意地笑着说:“这是本姑娘自己设计的,保准与谁的都不同,这样的首饰带出去才引人注目呢!”
香儿兰儿虽然觉得这位姑娘好像没见过多少好东西似的,有股子小家子气,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设计的这一套首饰挺好看的。
这是一套以郁金香为主的首饰。这些侍女自然是没有见过的。
接着,安然又画了一套以音符和乐器为主题的首饰。最后,画了一套四叶草的。
“姑娘,这个是什么?”香儿指着那音符问道。
“像不像小蝌蚪?”安然问。
香儿没见过蝌蚪是什么,不禁好奇地问道:“姑娘,小蝌蚪是什么?”
“就是青蛙的幼虫啊!它们在水里,胖乎乎的身子,有一条长长的尾巴,然后会慢慢长出四只脚,尾巴也掉了,就变成了青蛙……咦,真奇怪,我怎么知道这个?你们却不知道?”安然疑惑地望着香儿。
香儿尴尬地笑笑,忙道:“许是姑娘看书知道的,奴婢们虽然也认识几个字,却没有机会看书,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安然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而后,安然又设计了几套自己前世在电视里见过的漂亮衣服,样式与现代的有些不同,特别是那蕾丝花边点缀的衣领衣袖和裙摆画出来,两个丫头都忍不住赞叹:“姑娘画得真好看!”
安然得意道:“你们也喜欢?那也给你们做一套吧!”
“多谢姑娘!”
安然将图纸交给香儿:“图纸就给你了,尽快找人做出来给我看看!”
香儿立即便带着图纸出去了。
香儿没有立即出府找人做这些首饰和衣裳,而是将图纸带到正房给齐太太道:“主子,您看,这些都是姑娘刚画的,让做了来给她当嫁妆。您说里面有没有暗藏什么记号?”
齐太太接过几张设计图仔细看了看,说:“这些首饰确实与众不同,但用这些首饰里的图案传递消息,我们未免也太高看她了吧?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而已。她有没有说要求哪家店铺里做?”
香儿摇头道:“没有。姑娘只吩咐尽快把东西做好了给她看,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主子,您说,这位姑娘到底有没有怀疑我们?她真的接受了我们给她的这个身份吗?”
齐太太笑道:“你每天跟在她身边都看不出来,我怎么知道?不过,如果她真的还留着以前的记忆却能隐忍下来还不让我们发现,那这姑娘也太聪明了些。”
香儿点点头,疑惑道:“反正香儿是看不出来她是装的。只是,如果她的本性就是这样一个贪图富贵的女子,公子怎么会对她上心呢?香儿一直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个。”
“你喜欢公子?”齐太太认真地看着香儿道。
香儿叹了口气道:“像公子那样的人让人怎么能不喜欢呢?不过,香儿也就是偷偷喜欢罢了。公子的性子太过洒脱随性,虽然让人很喜欢很羡慕,但那样的人是不适合做夫君的。更何况以香儿的身份,也高攀不上公子,这个香儿一直都明白的。”
“看来你是个明白的。”齐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将图纸还给香儿道,“你派人去吧,就在我们自己家的铺子里做,快一点做好送进来给她。”
晚上,齐太太亲自过去看望安然。
“听说芙儿今天好多了,还去花园里逛过了?”
安然笑着靠过去挽着齐太太的胳膊撒娇道:“娘,您对芙儿真好。芙儿还去看了我的嫁妆,好多首饰,好多衣裳啊!娘,芙儿舍不得离开你。”
齐太太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就放松下来,轻轻将安然揽在怀中,慈祥道:“傻孩子,娘就你一个孩子,这些东西不给你给谁?”
忽然,齐太太看到安然脖子上挂着的白玉扳指和玉葫芦,不由心中一震,缓缓伸出手去,将那白玉扳指和玉葫芦托在手心里细细地看。
安然见了,心里同样震惊。外祖父说了,这是他从顾家带出来的,除了外祖父的两个姐姐,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怎么这位齐太太会知道?难道她也和顾家有关系?
“娘,香儿说,这是表哥送我的,芙儿指头小,戴不了,所以就用线绳系了当项链戴。娘,你看表哥这个扳指玉质很好对不对?只是这个小葫芦好奇怪,玉质也就是一般,可为什么要串在这么好的白玉扳指上呢?”
安然仔细看着齐太太的神情,只见她目光明显闪了一下,接着就笑道:“你表哥送了你那么多东西,娘可没注意到这个。芙儿还记得这是你表哥什么时候送你的?别不是你自己找你表哥要的吧?”
安然不依道:“才不是芙儿找表哥要的呢!明明是……啊!娘,我头疼……”
齐太太赶紧抱住安然,轻轻在她头上按摩着,同时柔声道:“你摔伤了头,要是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乖,听话,过去的想不起来就算了。放轻松,什么都不要想……”
安然慢慢平静下来,蹙起的眉头也慢慢展开,她忽然抬头疑惑地看着齐太太道:“娘,好奇怪,我刚才好像想起来这个扳指是个老爷爷给我的……”
“老,老爷爷?不是你表哥么?”齐太太虽然一直小心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有了一丝颤抖。
“是啊,芙儿也觉得好奇怪。那是个身材很高大的老爷爷,头发胡子都花白了,还一脸慈祥地看着芙儿。可惜,他跟芙儿说了什么,芙儿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娘亲知道这位老爷爷是谁吗?”
安然从小就在爹娘面前演戏撒娇讨好卖乖,可谓驾轻就熟,就是齐太太也分不出她话中的真假来。只觉得这姑娘说话怎么看怎么听都不像作假,又对着她亲昵的撒娇,怎么看都是把自己当成了亲娘的。
刚才,齐太太已经看到扳指里的那个“顾”字,所以她才会震惊,才会激动。娘亲临终前交给她的任务,她本打算等帮着崔义做完这件事就去办的,想不到得来全部费功夫。可是,好不容易找到舅舅家的人,却已经给她弄坏了脑子,娘亲若泉下有知,会不会怪她?
“香儿,你去给姑娘炖一碗天麻蛋羹来。兰儿,你去找文竹要一盒养神的香料来。”齐太太将两个丫头都打发出去,这才回头对安然笑道,“是娘亲记错了。这不是你舅公给你的吗,你非说是你表哥给的,娘亲差点都没认出来。”
“娘,芙儿还有舅公啊!”
“当然了。”齐太太带着几分怀念道,“你仔细看看那扳指里面是不是有个‘顾’字?据你外祖母说,当年顾家有姐弟三人,你外祖母是大姐,他们离开顾家的时候你舅公就带着这个扳指……你看这上面的花纹,这其实是顾家的族徽。”齐太太其实也没见过顾家的这个族徽,不过是以前听娘亲大概说了一下形状,娘亲自己也画不出来。要不是看到扳指里面那个顾字,她也不敢肯定扳指上的图案就是顾家的族徽。
安然心中一震,想不到这位齐太太竟然是外公大姐的女儿,那也是她的表姨母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看在外公的份上放了她呢?
“娘,您说外祖母和舅公离开顾家,他们为什么要离开顾家呢?顾家竟然还有族徽,女儿还是第一次听说呢。”至少当初外公就没有说这扳指上面的那个方方正正的花纹是顾家的族徽。据安然所知,一般的家族都是没有族徽的,只有传承很古老的家族才有族徽。可是顾家,算很古老的家族吗?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齐太太叹道:“我们顾家的祖先可追溯到越王勾践,汉初时我们的祖先封在会稽,与陆、朱、张三姓合称为会稽四姓,你外祖母这一支是会稽顾氏的支脉,因为先祖入朝为官才举家搬到长安,后来就在长安落下根来,没有回会稽去。”
安然恍然大悟,原来外公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啊!不过好好的不回家族,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安然见齐太太把人都打发出去了,心里也不由有些迟疑。她到底要不要向这位表姨母求救呢?
不等安然做出决定,那位齐太太就轻抚着安然的头发,叹息道:“天色不早了,芙儿早点休息吧。等会儿香儿给你送蛋羹来,要乖乖吃了,那个是补脑的。”
安然点点头,乖巧道:“芙儿知道了,谢谢娘亲。娘您也要早点休息。”
齐太太点点头,起身回去了。
安然已经明白,这位齐太太又是让炖天麻蛋羹,又是让用养神的香料,已经是对她的身份有了初步的认定,所以现在想办法要补救她的脑子了。
却说齐太太回到房里,再次将安然的资料取出来,仔细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赵氏安然,生于祁丰三年。父,赵世华,字盛林,卒于祁丰十一年。母顾氏……”
原来,那丫头竟然是舅舅的外孙女,是她的姨侄女。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一天,崔义收到了杨彦写给他的信,上面写着:“限三日内将人归还。否则,鱼死网破!”
崔义挑挑眉,想不到平王对那丫头也挺上心的。威胁他?他崔义怕人威胁?哼!
接着,崔义又打开齐太太那边送去的消息,知道安然已经接受了新身份,并很期待与“表哥”成亲时,不由扬起唇角得意地笑了。他崔义想要的女人,就一定会弄到手!
这三天他一直忍着没去看那丫头,就怕平王的人跟踪自己,将那丫头救回去。可是看到这个好消息,他却再也忍不住了。就趁着夜色,从地道过去悄悄看她一眼吧!
他要不要试探一下那个丫头呢?崔义想了想,还是否定了这个念头。
既然那丫头脑子混乱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他暂时还是不要让她见到自己的好。不然她要是想起来,闹着不肯嫁他不也麻烦?等她跟他拜了堂,入了洞房,她就是想起来,他也不怕了。
崔义到齐家的时候,安然都睡了。
香儿轻轻掀开帐幔,让崔义慢慢走进去。
安然本来就是在装睡想主意,听到外面有声音,特别是香儿那声公子,让她知道是崔义来了。安然知道崔义武功高,自己装睡估计骗不过他,便决定还是自己先惊醒好了。
于是,在崔义刚刚走到床边的时候,她便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便震惊地一下子坐起身来,抓着被子捂在胸口,慌张地看着他。
“啊!你,你是谁?”这时,安然才看到香儿就站在崔义身后,她面上露出一丝恍然之色,随即便低下头去,羞涩扭捏道,“香儿,他,他是不是表哥?”
崔义一怔,刚才安然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