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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不接受我的道歉了?”他纠缠到底。
“该道歉的人是我,将军大人没必要!”事实摆在眼前,我不能睁眼说瞎话啊!勇于承认错误也是一种美德!
“你要怎样才肯接受?”
“如果我接受你道歉,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这完全是两码事!”第一次发现阁罗凤固执得像个小孩子。
“那么,你想怎样?”我有气无力的问道。
“你很讨厌我?”他忽然幽怨的看着我。
这句话似曾相识,好像有个人刚刚说过?
“大人英明神武,怎么会惹人讨厌呢?”嘴里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有个声音响起:除非能够改改高傲自大,目空一切的德性。
“可是,你为何总是对我冷冷淡淡?”
“有吗?”我摸不着头脑,“下属对上司不是应该恭恭敬敬吗?”
“恭敬?我不希罕!”他的样子跟平常完全不一样,黑眸里仿佛火焰在燃烧。
我一惊,“大人,你又喝酒了?”
“只喝了一坛而矣!”他笑嘻嘻的回答。
“我叫人送你回屋!”叹了口气,起身欲走,他却一把拉住我,“不要走!陪我说说话!”
“放手!”我喝道,发酒疯走错地方了。
“不!”他坚决的回答,动作也配合着他的话,紧紧的拽住我,几乎把我拉倒。
“我要喊人了!”我作势张嘴,威胁道。
“不许喊!”他突然俯下身,用嘴堵住了我的嘴。
浓浓的酒味冲进鼻腔,是极品女儿红的味道,此酒入口极佳,韵味无穷。喝多了,会让人陷入住事,无法自拔。所以它又被称为“醉难忘”。
他的唇霸道的贴上我的唇,唇形完美的契合在一起,仿佛千百年命定的一样。
我的意识,在那一瞬间变得恍惚,脑袋里有些无法控制的东西飘来飘去,就像鬼魂一样无法捕捉。
颤抖,自他的唇传到我的唇上,两颗扑通扑通狂跳的心,如雷鸣般撞击在彼此的胸口。他松开了对我的钳制,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拥住我。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我获得自由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反射性的,“啪”的一巴掌搧在阁罗凤的脸上。
阁罗凤愣住了,我也惊呆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微麻的手。
他脸上的五个手印如同五指山一样壮观,正招摇的展示着我的“杰作”。
“呵呵!原来如此!”阁罗凤竟笑了,脸上喜悦洋溢,仿佛捡到无价之宝。
这回轮到我傻眼了!
第二十八章 画中人(一)
书房静悄悄的,书桌上凌乱的放置着摊开的书卷,仿佛主人刚离开不久。事实上,阁罗凤已经三天没有在书房出现了。
看着书架上堆得满满的书,此刻,我却没有阅览的心情。
那晚的一吻,一巴掌,一笑,历历在目,几天来,我一直等待着一个合理的解释,没想到恶作剧的人却已溜得无影无踪。
晃动着粉色的丝帕,任它在指尖舞蹈,美妙飞旋成碟状。这方帕子是阁罗凤那日用来给我包脖子的,上面绣着很奇怪的图案,还题有一首诗,但看字形应该是阁罗凤的,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女子的丝帕上。难道是写给情人的?一分神,手中的帕子飞到书柜顶上。踩在椅子上,踮起脚尖,手才勉强摸到丝帕,一拽,差点碰翻一个用银色的绵缎包裹的盒子,吓了我一大跳。
小心翼翼的取下盒子,打开层层包裹,还以为里面会是什么奇珍异宝,没想到只是一副卷轴画,一个略显陈旧的画卷。
铺开画卷,一个淡笑吟吟、惊若天人的绝色女子展现在眼前。她静静的看着我笑,仿佛人间最温暖的春风吹遍大地,百花齐放。她温柔的眼眸散发着天使的光辉,使人沉醉,令我久久移不开眼。
她是谁?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我。阁罗凤的书房对将军府的人来说是个禁地,除了他,我几乎没见过其它的人出现,当然,除了我之外。
带着满肚子疑问,行走在九曲回廊,迎面走来一个人,“颜小姐,别来无恙?”
“阮洛,不是说过,不要这样叫我吗?”我不满的打量着他,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忙问道,“这些天你都跑哪去了?”
“阿,阿若!”他有些腼腆的喊道,“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担心什么啊,我不是好好的?”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看到你时简直吓死了,你脸色苍白的蜷缩在床角,一动也不动,我还以为你……”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担忧之情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是你救的我?”我还以为是阁罗凤呢,难怪那晚他来向我道歉?
“也没什么,那天刚好路过,听侍卫说你肚子疼,所以进去看看,就碰着了。”阮洛解释道。
“阮大哥的救命之恩,莫齿难忘!请受小妹一拜!”我躬身行礼。
“阿若,我们不是朋友吗?”他不悦的扶住我。
“当然是朋友啊!”我肯定的点点头。
“即然如此,何必多礼?”
“好朋友!”我握住他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大人明日回府,我还有些事要去通知蒙管家,就此别过!”他羞赧抽出手,转身就走。
“有什么急事吗?”我拦在他前面,挡住去路,捉弄道。他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大人这次征服寻传蛮,大获全胜,对方献出神女求和,大人竟同意了,现在正在寻传蛮整顿事务,所以命我先回来传命,让蒙管家准备住所。”阮洛一一道来。
“神女是干什么的?”
“神女是部族里主持祭祀跟通灵的女子。她们都是由族内最美丽最纯洁的少女担任。”
“你见过她吗?”我好奇的问道。女人的好奇心多得像无所不在的空气。
“看过一眼,确实很美!”阮洛回忆着,“据我所知,府上的夫人们已经南诏最美的女人,她却比她们还要多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阮洛老老实实的回答。
放走阮洛,我突然想起画中的女子,她跟阮洛中口的神女相比谁更美呢?
结果很快在第二天揭晓。
在满街的爆竹声中和锣鼓声中,阁罗凤骑着一匹膘悍的黑马,以王者的气势,从容的行走在人群,后面跟着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前行。
将军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满屋子的女人,都在好奇的等待,想一睹神女的真面目。阁罗凤的四个夫人都焦虑不安的守在大厅内,脸上强装的笑意比哭还难看。
想想也是,自己的丈夫带回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身为妻子的不仅不能反对,还得乖乖的守在家中迎候。明明是恨得咬牙切齿,嫉妒得吐血,还得装贤妻,装大度,这种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
门外,阁罗凤先下了马,以一种从没见过的温柔姿态,牵出马车中头披红色丝巾的女子。上台阶时,他低头附在女子耳边说了句,“小心!”就是这简单两个字已经是惊骇了所有人,众人的脸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温柔的执手,从台阶一直走到大厅。厅内的女人都迎了出来。阁罗凤毫无顾忌的牵着女子到首位落座,宣布道:“从今天起,东方幽月就是我的夫人!”
人群就像是被炸雷击中,片刻的静默后,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大人,您的身份尊贵,怎能随便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一位夫人道。
“大人,册封夫人是大事,需得王的许可,您可要三思?”又一位道。
“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这样的女子怎可带进府内?”雪夫人尖刻的讽刺道。她身后的炎儿暗自摇了摇头,表情淡然,不知是何意。这个雪夫人很奇怪,一时清醒,一时疯癫,说起话来犀利尖锐,张狂不羁。
其它的人都咐合着,“是啊!是啊!大人要三思啊!”
阁罗凤冷冷的扫了一眼众人,“我的事,何时轮到你们插嘴?”
他的话仿佛冰河的水倾泻而下,人群一片默然。
“雪儿,你想知道她的样子吗?”阁罗凤的表情有些吓人,“你一定会喜欢她的!”他挥手取东方幽月的头巾。
一双令日月失色的双眸,闪耀着动人的光彩,淡淡的扫过众人。
一时间,鸦雀无声,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我也呆住了:她竟是画中女子!
可惜,这种静默很快就被一声尖叫划破。
“不可能!不可能的!”雪夫人语无伦次的狂叫着,抽搐着倒在地上。
“娘,你怎么了?”炎儿跪在地上,抱住雪夫人喊道。
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哭了年龄较小的孩子,哭喊声一片,场面顿时混乱起来。迎接新夫人的接风宴,眼看就要搞砸了,阁罗凤铁青着脸,怒火中烧。
“大人,雪夫人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请允许我为她诊治!”我走到阁罗凤面前主动请缨。
“你行吗?”阁罗凤怀疑的看着我。
“您如果想让接风宴顺利进行,就接受我的建议。”我以充满自信的眼神看向他。
“去吧!”他挥挥手。
我跟炎儿扶起雪夫人回到她的住所。
取出随手携带的银针,刺在雪夫人的人中上。片刻,她悠悠转醒,眼神依旧狂乱,嘴里胡言乱语:“不是她!不可能是她!鬼,一定是鬼!她早就被我毁容了,怎么可能复生呢?不可能!……”
我吃惊的看着炎儿,他脸色苍白,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强行喂到雪夫人口中,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怎么回事?”我追问道。
“说来话长!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炎儿的身上仿佛压着千斤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脸色异常憔悴。
第二十九章 画中人(二)
书院内,书声朗朗,学生都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听课,人群中独独缺了炎儿。想起那日他眼眸里沉重的沧桑感,我一阵揪心。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让他变得如此这般?
离开书院,我的脚步不知不觉的向梦园走去。
微风轻拂,枝头的杜鹃花缓缓飘落,花瓣倾泻一地,仿佛世间最华美的地毯。
突然,一阵银铃般的娇笑自林中传来,“你来追我啊!”
“慢点!小心摔倒!”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
“快来啊!快点!”女子催促道,“这边的花好美啊!”
“当然,这可都是我亲手栽种的!”男子自豪的夸耀。
……
透过树枝的缝隙,我看见说话的人,正是阁罗凤跟他的新夫人————东方幽月。
俊男美女漫步花下,仿若神仙伴侣,散发出的夺目光彩胜过满园花色,羡煞世人。
“多般配的一对啊!”我感叹道。
现在的阁罗凤整个人喜气洋洋,容光焕发,跟以前判若两人。看来只有遇到真正相爱的人,他才会把内心的喜悦完全展现出来。
“不,不是她!绝对不是!”一声低沉的呢喃自墙角传来。
“谁?”我低喝道。没想到平时沉寂的梦园,今天这么热闹。
“她绝对不是我的幽心姐姐,只是一个长得很像的人而矣!”墙角的人站起来,竟是炎儿,他茫然的看着我。
“炎儿,你不去上课,在这里干嘛?”
“我要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我想,现在也是时候了!”他拍掉身上的杂草,“找个有酒的地方,我再慢慢告诉你!”
阁罗凤的书房里,炎儿盘膝而坐,一个“醉难忘”的空坛趴在身旁,“第一次见到幽心姐姐,是在父亲大人的别院。”他情绪激动,陷入回忆中,“原以为我娘是世上最美的女子,直到遇见她。她亲手做点心给我吃,跟我说话,跟我玩耍,完全不像其他的人,表面对我恭恭敬敬,其实内心却巴不得躲得远远的。因为从小娘就把我当作将军府未来的继承人教育,除了学习,不允许我喜欢任何东西,对任何事物产生感情。”
他说到这,又猛灌了一口酒,试图平静下来,“小时候有一次,我跑到花园里跟花匠的狗玩耍,第二天,它就变成了死尸;又有一回,我喜欢上一只画眉鸟,隔天,它就离奇失踪,连尸体都找不到;后来,我无意中跟年纪相仿的侍女多说了几句话,她便惨遭横祸,被打断一条腿。我就像是瘟神一样,所到之处,必是血流满地。”
原来如此!我怜悯的看向他,本是天之娇子的将军府的公子,在外人眼中该是多么尊贵而幸福的人,却不知道华美的表相下真相往往是不堪回首的。
“虽然跟她只见过两次,但我已认定,今生非她莫娶。还有两年,就是我们约定的时间期限,我相信她一定会出现的!”炎儿脸上认真坚信的表情,散发出属于成年男子的气慨,几乎让我忽略了他的真实年龄。
“东方幽月是不是跟她长得很像?”我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