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还是掉到了身边这个腹黑男子的陷阱之中,他说的绝然,我也不怀疑他的诚意,只是事实岂能尽如人意。没想到才碰到爱情这个课题,我就变得这么患得患失,真是要不得。我现在急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把这些纷乱好好整理一下。
好容易完成了开光仪式,我又代表皇帝和淑妃上过香,终于完成任务。我转身对齐王夫妇道:“凤君还有皇命在身,不能久留,就此告辞。”
“凤大人这便要走?”齐王妃挽留道:“虽有皇命,然大人风尘仆仆到此,连薄酒素菜亦不及款待,我夫妇怎能安心?”
“凤卿且慢,倒还有一事未完。”齐王一笑,道:“大殿修缮完毕,槛联之事却未有着落。我亦不敢擅专,具折求旨,父皇只说当日钦差自有处置。凤卿既来了,少不得要留下笔墨,才算完了皇命。”
皇帝这个老狐狸,我还想着他怎么这么好心,就放我出宫透气,原来还有这样的后招等着我,居然事前连个通气都没有!难道他半点也不担心,我在一众文武百官面前,丢了钦差的脸面,带累着他也落个“识人不清”的褒贬?看着齐王那张神仙脸,更是郁闷。这皇帝也是,为着这江山社稷,养儿子跟养蛊似的,又是何必呢!
无力感和厌倦,又一次向我袭来。我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火,总要有一个出口。皇帝他既然要我出这个头,那就别怪我癫狂了。
“这香积寺香火百年,熙来攘往之间,有几多人真是虔诚,又有几多人但求心安。”我微微一笑:“凤君并不懂佛理,只知道佛家众生平等,只要心存佛性,人人皆可成佛。既然皇命在身,我也只有献丑,若有不妥之处,还望齐王殿下海涵。”
“请1齐王笑容璀璨,引我走向案前,果然是早有准备了。我看向睿王,道:
“殿下银钩铁画,凤君素有所闻。这一联,能否请殿下代凤君执笔?”
睿王看着我,点头应下。我看着齐王,把搜肠刮肚方想起来的那一联,慢悠悠地念出来:“诡诈奸刁到寺倾城何益,公平正直入门不拜无妨。”
这是当年我到泉州游览关帝庙时,看到的一对槛联,当时只觉得耳目一新,这联中的气魄让我激赏,改动几个字,用在这里刚刚好。
我的话音一落,文武百官都安静了,想必也觉得“称赞也不是,斥责也不是”。本来喜庆的气氛,被这样一幅“挑衅力”十足的对联,早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齐王妃的脸上还挂着笑,只是人面桃花之后又是肌肤胜雪,显然道行还不够,齐王倒是爽朗大笑,看着我的目光,似有赞叹:
“果然是凤卿,好,好,这方是你的本色。”
“献丑了,如今皇命已毕,凤君就此告辞1
让莺簧为我卸了花冠,又换上了轻便的衣服,我捏捏颈椎,颓然趴在柔软的貂绒褥子上,经过这半天的心理和生理的折腾,现在的我,连喘气都觉得累。
车帘被掀开,沉水香飘入鼻端,我知道是他,却实在懒得搭理。见我不说话,他也不开口。不算太温柔的力道,抚上了我的长发,便再也没离开,卷曲,缠绕,有一下没一下的扯弄着,好似什么新奇的玩具,让他爱不释手。
我头皮发麻,被他这样弄下去,我这三千烦恼丝,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机会烦恼我了。只好坐起身,将头发从他的魔爪下弄出来,本来汹涌的气势,碰上他柔情万千的专注双眸,只化成了两颊红艳。
不过好在他也没比我强多少,想必也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间起身,所以毫无防备。就算对我求婚表白之时,他都是一派“气吞山河如虎”的战神风度,谈个恋爱是冲锋陷阵,耳鬓厮磨是困兽之争,像这样把自己的倾慕与爱意,□裸地挂在眼角眉梢,还从来没有过。
不过他始终比我脸皮厚些,装模作样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可惜他的耳根都是红的,怎么瞒得住人!
我大笑出声,他转过头瞪了我一眼,不过就算再凶恶,也不过色厉内荏。我没打算给他留面子,更加开怀。此刻的他,就好像小乖一般。云耀啊云耀,你终也有这样的时刻,四脚朝天,把最脆弱的肚皮,展现在我眼前。
我太过得意忘形,所以接下来便是乐极生悲。他迅捷如豹子,将我死死地钉在身下,双眸之中烈焰滔天,他的唇一寸一寸降下来,吐息之间,体温瞬间升高:
“怎么不笑了?”
我挑眉,可惜来不及反唇相讥,所有的话语就被他拆解入腹,直入九霄……
这个男人的手段“卑鄙”,我始终不能超越,真是摧心肝!
作者有话要说:偶写文的怪癖,就是伏笔。其实《当时明月在》整个故事,在某种程度上,才是《凤归云》最大的伏笔。
嘿嘿,本章写的很慢,其实并不是偶偷懒,而是偶本身就不擅长写情。如今终于把这对的感情戏搞定了,下一章程潜也该回来了。下回见啊~~
这么有爱的一章,看在偶写感情戏这么辛苦的份上,看在这两人好不容易不用被亲妈折腾的份儿上,千万不要给偶bw了。
望云间
在老太君面前,索性连表面功夫也不必做了。堆了半厅的“孝敬”,她老人家连扫都未扫一眼,只冷哼了一声,说冲着我的面子收下了。
挥手让睿王和与我们前后脚回来的谢家兄弟自便,她拉了我的手坐在罗汉床上,详细问我在宫中发生的种种,我只有将这几日在宫中的见闻,详细的讲给她听。她老人家毕竟是“久经沙潮,得她指点两招,只怕比我摸索一个月还有用。
听完我的叙述,她点点头,道:
“似那等心肠恶毒的妇人,总是要皇帝那等恶人去磨的。后宫的那些女人都是成了精的,稍微有些脸面的,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冷眼旁观的也都是隔岸观火。看着你年轻,一个两个都存了轻视之心。你若不给她们些厉害,三两下就欺到你头上了。君儿行事不卑不亢,这是大家风范,查账之事你处置得很是,如此点到为止,倒比当头一棒更好。只消让她们清楚,凡是她们做的,你心里总是有数,你不说破,她们便只有惴惴。若敢妄动,便是送上门来的,杀了立威正好。”
“老夫人夸赞了——”我有些汗颜,说实话,走这步棋,不过是一念之间,哪有像老夫人想得那么深远!我正要交底,就听得外面有丫鬟喊道:
“潜少爷来了。”
“他倒会挑时候,快让他进来1老夫人拍拍我的手,笑道:“今儿人可算齐整了,吩咐厨房,晚上多加几道他们几个爱吃的菜来。”
话音未落,程潜已经进了房,身后还跟着睿王和谢家兄弟。程潜先像老太君请了安,便转向我。我站起身,微微一笑,道:
“何时回来的?事情可还顺利?”
程潜没有回答我的话,对老太君道:“老祖宗,我们先要借卿卿一用。”
老太君微微蹙眉,不过还是挥挥手,让我们去了。
走出大厅,我轻声问程潜道:“人可找到了吗?”
“找到了,阿恒在你院子里陪着呢。”程潜也低声回答:“他想是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见你,他断不肯说。”
路上交换了些他路上的见闻,程潜这一路走的还算顺利。他花了五日时间,寻到了那山间的寺庙,不过还是折腾了半天,才劝服了虎子的舅舅,见上虎子一面。虎子听他说是受我的委托来寻人,还让他画了我的容貌,这才信了他,跟他上了京城来。
只是虎子手中似有关键证据,但是在未见到我之前,却不肯拿出来,程潜便只有带着他来找我。本来是想先到宫中递了牌子,但是打听到我今日外出夜宿谢府,便直接将人带到了谢府。
很快便到了我从前住的院子,扶桑正守在门口,看着我们来的方向。我对他的请安点头回应,匆忙走进客厅。
阿恒本来坐在矮榻上,一见我便站了起来,向我问好。在他的对面,一个少年僧人对我双手合什,喃喃念着佛号。
真的是虎子,近一年不见,他长大了许多。原本洋溢着青春与活力的脸庞,如今瘦削而沉郁,他看着我,嘴唇微微翕动,委屈与伤痛慢慢从他的眼底渗出来,红了眼眶。
我上前一步,将他揽入怀中,道:
“虎子,好孩子,你受苦了。”
“凤姐姐1他大声唤着我的名字,将我死死抱住,眼泪瞬间打湿了我的衣襟。他嚎啕着,好似负伤的小兽,将长久以来压抑而发酵的伤痕,翻在我面前。
“虎子,莫要哭了,你有什么冤屈,就说给我师傅听,她定能为你报仇。”过了好一会儿,阿恒才走上前来,拍着虎子的肩膀劝道。
虎子有些疑虑地看着我,阿恒继续发挥了他说客的实力,说道:“我爹爹的冤屈,便是师傅做主为他昭雪,你可信我?”
“虎子,你且坐。阿恒,去打盆水来1
待虎子擦了脸,情绪也平复了许多,我这才说道:
“是我无用,这半年多来,我都在江南,竟不知燕来竟遭遇了变故,让你担惊受怕这么些时日。我已见过了村中大伙儿的尸身,他们并非烧死,而是为锐器所伤。他们死的冤屈,只是过了半年,再去查找那凶嫌,却少了证据。”
“凤姐姐,你都知道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死?”
我只有将那日的推理简单说给他听,又补充道:“那官府中人并不知咱们村上又添了婴孩,是以只说死了一百五十五口,后来我复验了尸身,并不曾见到有与你身形年齿相符。我便猜测你可能逃过了此劫。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曾提过你有个舅舅,出家在那寺中,我想着你只怕去了那里,这才请程大人去找你。如今村中只有你我在世,我们定要为村里人洗了这沉冤!虎子,你怕不怕?”
“只要能治了杀了全村的坏人,虎子什么都不怕!姐姐说该如何,虎子照办便是1
“好,有姐姐在,谁也不敢伤你。这位程大人是皇上派来,专门办咱们燕来村的案子的。虎子,你可信他如信我。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虎子长出了一口气,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讲出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那日我救了睿王之后,便有一队兵马,自称是官府所派,打着“追捕逃犯”的幌子,来到了燕来村。他们在村中一番搜索之后,便埋伏在了村外,明令村内之人只许进不许出。我看了一眼睿王,他心下清楚,那些人所要寻的什么“江洋大盗”,是他无疑。想必当时他们以为,睿王身负重伤,肯定走不了多远,需要求救的话,他们就可以在这里来个瓮中捉鳖。如果睿王到不了这村落,孤立无援的状况下,也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睿王遇到了我,而我又刚好是个医生。事实上,如果不是睿王当时拦着,我也许真的投入了他们的落网。好在我“来历不明”,村长怕多生事端,在和官兵报告村内状况的时候,对我的存在保持了缄默,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让我和睿王逃过了一劫。
那队官兵在那小村外埋伏了五天,村民都是人心惶惶。那时我已经离开了燕来山,睿王也踏上了归途。就在第六天的清晨,官兵突然发难。他们将所有的村民集中在村中心的大柳树下,清点了人数,开始了一场惨无人道的追逐和屠戮。本来虎子也难逃一死,但是村长被杀时,将他牢牢地护在了身下,屠刀在捅破了村长的左心房,却只是划伤了他的手臂。
如果是一般人,被这样一刀下去,想必就死了。但是村长的心脏与别人不同,却长在了偏右边的位置。一刀下去,村长并没有立即死亡。杀人者走后,他交待了虎子装死,等到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后,就去寻他出家的舅舅,从此隐姓埋名,活下去,不要想着报仇。
虎子被逼立誓,在官兵放火烧村的时候,他躲进地窖里,靠着地窖水缸里存的雨水,躲了一天一夜,之后便依照父亲的嘱咐,投奔了舅舅。
他的舅舅无尘和尚出家多年,学了些佛经文字,也颇通一些俗事。他竭力劝阻了想要报仇的虎子,为了逃避追查,还将他落了发,出了家。如果不是这次程潜找过去,这世上便再无虎子,只多了一个名叫了元的小和尚。
“凤姐姐,不,凤施主,小僧原本以为施主已经被贼人害了,好在没事。”他说了一句姐姐,方觉得不对,还是换回了“和尚”的身份。
“我和小乖在山里,救了一个人。”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对他合盘托出,也许听过之后他会怨恨我,但是他这漫长的半年,每日每夜的痛苦,求的不就是这样一个真相?就算再残忍,我也无权隐瞒:“姐姐救了这个人,却不想让他报答,只有避开他。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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