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吃这一套!闲话少说,你帮我不帮?”我缄默了半天才说:“那要看怎么帮了。”吴晓露说:“你先告诉我,十几年前,廖美娟和吴大德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我晓得你下乡调查过。”我知道她的企图了,说:“你想找出政敌的破绽,然后给她一个致命的打击?好,我成全你。”
于是,我就将多年前吴大德与廖美娟的那档男女之事不厌其烦地叙述了一遍。吴晓露许久没有作声,脸上慢慢地浮现出厌恶的神情。沉思了半天,她说: “谢谢你,不过还想请你帮我做件事,把你说的这些散布出去。”我摇摇头:“没用的,你以为流言蜚语可以打倒一个人?你的流言还少吗?打倒过你没有?”她说:“不一定,她不就是倚仗后台硬吗?后台听到了还会宠她?当然,这见效太慢,要不就写匿名公开信,处以上领导人手一份,我就不信有过这种劣迹的人还能当妇联主席!”
我错愕了,我即错愕于她的手段,更错愕于她的态度。我说:“不过这样一来,可就连累吴大德了吧。”吴晓露说:“他不管我,我还管他?我早想从他那里脱身了。他压着你多年不提拔,你不是也恨他么?匿名信一发出去,就一箭双雕了,一替你解了恨,二替我扫除了前进的障碍。”我抽了一口冷气:“这样是不是太狠了一点?这件事,还是你自己做吧。”吴晓露不屑地说:“一个大男人你怕什么?又不要你诽谤谁,你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而且还是匿名。再说,你不想让吴大德难堪一回吗?”
她说中了我的心思。为丢失光盘的事我后悔过多少次了,我早该将光盘寄出去的,即使起不了作用,也能吓吴大德一回吧。好了,现在我终于有了弥补的机会。只是我不想这么轻易地答应她。我说:“我也不是不肯做,但有个条件。”她仔细端详我,揣测我的心思然后揪了一把我的耳朵,轻声说:“过会你到迎宾馆来吧,我在208等你。”她的语气和表情明白无误,我的身体被欲望胀了一下,但一股怨愤之气立即冲上了我的头顶。我硬梆梆地说:“你是不是习惯这种交换了?”她也硬梆梆地回答道:“说得对,因为它有效率高,我只须两腿一张,眼睛一闭,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而我并没失去什么!”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当然不会履约而去,我想保住我最后的尊严,这是我这个穷酸的机关干部还不想失去的东西。她说的是气话,她对男人充满了怨恨和鄙视。我很想冲她的背大喊一声:“我可不吃别人嚼过的馍!”可我觉出这样的话对她太残忍,也有失公平。我把那句话吞回了肚子里。我拖着两条发麻的腿回我的办公室,我边走边想,给不给她当枪使呢?
春节后上班几天了,袁真都没有碰见于达远。直到一天晚上在电视上见到他,她才知他带领一个代表团到香港招商引资去了。屏幕上的于达远西服革履,风度翩翩,绅士味十足。不过他脸上有明显的疲惫之色,看来是累出来的。她想给他发条短信,就两个字,保重,这很正常,不过不发似乎更正常,于是她就没有发。
第二天的下午,袁真就庆幸她没有发这两个字了。她下班步出办公楼时看见于达远从车上下来,面孔正朝着她。她冲他一笑。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但是她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也就是说,他面无表情,而且马上回过身去了。这时,车上又下来一个人,一个女人,青山县副县长廖美娟。她默默地看着于达远和那个女人有说有笑地往机关食堂走去。那也是她要去的方向。她左右徘徊了一番,直到不见他们的影子了,才走了过去。
晚上袁真在家看电视时电话响了,看来电显示,是于达远打来的。袁真没有接,她不想接,她觉得已完全没有必要接。方明要接也被她制止了。第二天上班时于达远打来了电话,要她去一下。袁真只好去了,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市委副书记的指令。到了八楼,于达远又打了她手机,说:“门虚掩着,你看看四周没人再进来吧。”袁真心里一堵,几乎不想去了。她的感觉坏到了极点。到了于达远的门前,她故意不看四周,兀自推门走了进去。进去了也不掩门,任其敞开着。
于达远身手敏捷地掩紧了门,轻声说:“坐吧。”袁真在茶几后坐了下。他们之间隔着茶几和他那张阔大的大班桌,她觉得这样很好。她不愿意离他太近。她有点不自在,说:“于书记有什么吩咐,我洗耳恭听。”于达远说:“谈不上吩咐,只是想和你交流一下,我知道你对我有看法了。而你的看法对我来说永远是重要的。我知道你对我的回避心里不舒服,事出有因,我想解释一下。”袁真说:“我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您身居高位,有许多的顾忌,这很正常。我不是也回避过你么?对我这样的人,你应当回避。”
于达远瞥瞥她,不言语了,从抽屉里拿出几封信,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这是春节时省里的领导转给我的匿名诬告信。你看看吧。”
袁真摇头,她不想看,也不合适看。
于达远说:“牵扯到了你,说我一个堂堂厅级干部,竟和一个离婚女人泡酒吧,太不正常了。说我们关系暧昧云云,当然还有许多的言外之意。信里连泡吧的时间地点都有,看来也是经过周密调查了的。还有一些更难听的话,都是污蔑不实之词,我就不说了。”袁真很平静,,一缕淡淡的笑意从她嘴角流了出来: “所以,你就不敢当众跟我打招呼了。”于达远点点头:“我当然要注意了,我也是为你好。”袁真说:“我有什么好不好的?是为你自己好吧!”
于达远没搭腔,起身给她沏了杯茶,然后才说:“本来我是挂职一两年就回省里任职,在莲城我是没有什么政敌的,可现在情况有变,我不想回省城了,我觉得在市里更能做一些实际的事。于是省里有意让我当下届市长候选人,这样一来,我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噢,这些人事上的事还请你保密,不要到外面说。很快就要开人代会进行换届选举了,别人自然会有所动作。用匿名信来诬陷搞垮对手,在政坛上是屡见不鲜的事,没什么好奇怪的。”袁真道:“原来如此,你放心,我从不插嘴这些事的。”于达远说:“我晓得,你是有涵养的人。以后我们可能难以接近了,所以请你谅解。”袁真说:“我理解,而且我本来就没打算接近你,尽管放心吧,只要你不打扰我,我是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六十二
于达远面色有些不好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袁真起身欲告辞,忍不住回头说:“于书记,做一个洁身自好的好官很不容易,有顾忌是好事,这样就有个自我约束。不过我提醒你,不光我是女人,廖美娟也是女人。”于达远眼一眯,淡然一笑:“谢谢关心,我晓得你有些误会了的。其实,我跟别的女人交往别人不会说什么的,因为她们荤惯了,她们的作派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就是打情骂俏或者做点什么出格的事,也没人在意。倒是和你这样的正经女人说上几句话,别人都会往歪里想。有什么办法呢?小人的心就是用来度君子之腹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了解廖美娟,她和一位省领导的关系特殊,所以我必须对她热情点。俗话说到哪座山唱哪里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现在根基未稳,只能韬光养晦,委曲求全,等到我占领了山头,能够控制局面了,才能施展我的抱负。”
袁真没有吱声,心里慢慢地暗了下来,转身往门外走。于达远在后面说:“我希望我们表面上不再来往,但心灵还是相通的,我们会互相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我也不多说什么,你以后就不要找我了。”袁真又一次回过头说:“我找过你吗?”于达远想了想说:“是的,都是我找的你。”袁真说:“你的交待多余,我从来没想过要找你,过去没有找过你,以后就更不会找你了,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说完,她就拉开了门。于达远在她身后歉意地说:“对不起。”听上去他好像有点失落。袁真回到自己办公室,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删除了于达远的手机号码。
第十四章
一个陌生人将电话打到了吴大德的办公室,那个人用粗糙而沙哑的声音问吴大德收到一封有光盘的信没有。吴大德问他是谁,那人说先看盘吧,半小时后再联系。吴大德从一大堆信函里找到了那封硬硬的信,封皮上的字是打印的。拆开一看,里头果然有一张光盘。一种不祥的预感像一条冰凉的蛇爬上了他的后背,他开启了电脑,将光盘打开。
画面一显现,他的头皮就开始发麻。他看见了一个赤裸的背向他的男人,男人下面还有个女人。男人惨白的背在上下蠕动。吴大德顿时感到自己停止了呼吸,他窒息了……他胀红了脸,他的太阳穴怦怦直跳,他攥紧了拳头,想朝显示器砸过去。但是他马上放弃了这种企图,他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他可能暴露在某只隐蔽的电子眼下,或许那个沙喉咙正盯着他!他惊慌地跳了起来,根据光盘所摄画面的角度,去寻找那只隐秘的眼睛。那些难堪的画面显然是从休息间据高临下拍下来的。他几步就蹿到了休息间,墙上墙下,紧张而仔细地搜索了一遍。他没有注意到那幅画,更没怀疑画框右下角那个钉子眼,他不晓得摄像头会小到那种程度,而且可以是无线的。他上窜下跳,忙乎了半天,徒劳无功。他气急败坏地关了电脑,接着他将隔门拉上,他感觉那个偷窥者被他关在休息间里了。
电话铃惊心动魄地爆响了,果然是那个粗糙的沙喉咙:“吴书记,光盘看过了吧?”吴大德呼吸急促地说:“你要干什么?”沙喉咙干笑道:“嘿嘿,首先我想让你害怕,其次呢,你也该想得到的。告诉你吧,寄给你的是复制件,母盘在我手里呢!我一介平民,只想找点钱花,并不想让你身败名裂。”吴大德立即说:“你开价,把母盘给我,要多少钱?”沙喉咙说:“你准备二十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你手机号告诉我,时间地点我另行通知。”吴大德心里抽搐发疼,却也只好说:“成交,希望你讲诚信。”沙喉咙笑了起来:“呵呵呵,吴书记,诚信二字我听上去怎觉得滑稽呀?我不怕你不诚信,我晓得你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你是不会愚蠢到报案的,你害怕我把光盘寄到省纪委,更害怕我把它发到互联网上去,是不是?”吴大德只想早点摆脱他,报出手机号码,然后道:“就这样吧,我一个厅级干部,说话算数!”
挂了电话,吴大德呆坐着,身上阵阵发寒,裤裆里湿漉漉的,他也浑然不觉。他查了一下来电显示,但那个号码毫无意义,沙喉咙肯定是用街头的公用电话打的,再说他也不可能报案追查。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理不出一点头绪。闷头闷脑地抽了一阵烟之后,才想起给吴晓露打电话。他压低了嗓门,紧张地说: “你快来我办公室,出事了!”
吴晓露来到时吴大德总算镇定一些了,他不再那样慌张,而且还记得换了条干净的保暖内裤,将湿内裤藏在抽斗里。他气急败坏地告诉她,有人将他们睡觉的情景录了像刻了光盘,勒索二十万元。吴晓露似乎有点不相信,要看光盘,吴大德无奈,只好让她看了。吴晓露也惊呆了,半晌才问:“你打算如何应付这件事?”
吴大德说只好先满足勒索者的要求,否则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可他一个人凑二十万有点困难,她也是当事人,所以想请她也分担一下,一人凑十万吧。
吴晓露惊愕不已,她无法理解吴大德竟有这种想法。她气愤说:“亏你说得出口!吴书记,我上门为你服务不说,你自己惹下的事,还要我也出十万块钱?我都不明确压在你下面的是不是我呢!”
吴大德生气了:“吴处长你怎么这样?现在大难当头,我们当同舟共济,一致对外嘛!我也不是一定要你出这十万块钱,我是请你帮我先筹一筹嘛,以后我可以还给你嘛!既然你有困难,那就算了,我一个人先顶着吧。我们只能先稳住这家伙,然后想办法搞掂他。”
吴晓露的情绪这才有所好转,但她拿定了主意,钱是一分都不会出的。吴大德思忖一会说:“我想这个打电话来的沙喉咙,我估计是社会上的人。事到如今,只好由你请娄刚处理一下了。”吴晓露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一报案什么都完了!”吴德说:“谁要你去报案?你要娄刚私下里去找黑社会帮忙嘛,我晓得他们有线人的。不管花多大的代价,都得控制局面,将那张母盘弄回来!反正画面模糊,认不出你来,你将错就错,把光盘上的女人说成廖美娟就是,我呢就担一点风险算了。当然,你要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