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两遍,总算知道这些东西里差了什么。
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许墨下意识摸了摸高高挽起的发鬓,一对的发饰少了一个,挽好的头发总是散下一边。看来,她还是得去重新打一对回来才是。
“这事怎么回事?都杵在前厅作甚?”赵氏单手拢着怀里的雪猫,一身深蓝色披风出现在门口,显然是刚从外面才回来。
简静没说话,只是微微仰起了头,不知是在逃避赵氏的目光,还是在倒回眼眶里的热泪。
问话没人回答,这让向来说风就是雨的赵氏脸色很是难看,她抬脚进来,冷哼了两声道:“怎么,我不管事了,连问话都没人当回事了?”
简静仰着头还是不说话,而他不开口,许墨几人自然更不敢开口。最后还是福六记得规矩,上前去给赵氏请安,方才让赵氏瞧出了不对劲。
“你不是大爷身边的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赵氏怔了许久,才问了这么一句。
福六没想到赵氏能记得他,惊讶之余想起简单,刚止住的泪又汹涌而出:“太太,大爷他……”
赵氏刚进来坐下,见福六支支吾吾,又见他满脸的泪,心中隐约猜到什么,可她不愿相信。便猛地起了身追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福六抹着泪,看了眼简静,才哭着道:“大爷不日前在战场上阵亡了!”
赵氏手中的雪猫一下掉在地上,摔得它哀叫连连。赵氏全然没意识到这些,她茫然地看着福六,屏息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他怎么了?”
福六当她没听清楚,便又如实说了一遍。
这次赵氏听得真真切切,她没吼,没叫,只是两眼一番,就此倒了下去。
府上很快挂了白,太子更是早早赶了过来。原来边疆一直没传来简单阵亡的消息,这次要不是福六偷偷回来报丧,可能朝廷还一直瞒在鼓里。
简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赵氏昏迷还为醒,许砂又在别院,林氏身为管事的,忙的连吃饭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说起来,林氏从接管侯府,做得还不错,她明白自己是新人,想要真正掌权还不现实,便事事去请教赵氏,偶尔还让赵氏给出出主意。对此,赵氏很满意,她觉得林氏很上道,虽然不是自己的人,却也知道她才是府上的当家主母。
其实林氏只是想先礼后兵,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合了赵氏的心意,以至于,在她管理侯府的一个多月里都没见赵氏寻她晦气,更没像许砂那般对付她。
这也让许墨稍稍安了心,看着成功稳住赵氏保住性命的林氏,她忍不住感概自己当初看走了眼,竟然没瞧出林氏还有这般拢人心的手段。
太子进了简静书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一天未进食的简静愿意吃饭了。
严氏安了心,林氏放了心。然后主院来人说赵氏醒了,不过人很恍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司徒越开了安神的药,兰芳喂了她喝下,便又睡了过去。
许墨对这些事视若无睹,她只是安静地在自己院里不停计算收网时间。
“这些是什么?”太子突然出现,伸手拿过一本写满阿拉伯数字的账本,轻皱了下眉头。
许墨正拿着炭笔在演算,被他突然出声吓的硬生生把八拉成了长长的数字九,而手中当初用来画画的炭笔也拦腰断成两截。看着废弃的演算纸,她下意识扶额,嘀咕了句:“又得重算。”
太子对自己造成的错误全然当回事,他又拿起其中一截炭笔,微微眯眼想了想,然后突然看向许墨,一副大彻大悟地说道:“墨丫头,你就是当初引领了燕京画风新潮开端却又突然消失的苏公子吧?”
“怎么?你想让我帮你作画不成?”许墨头也没抬,换纸,继续算。
太子没想到她供认不讳,不禁摸摸鼻子道:“当初为买你的一副画,简静找我要了一个块玉佩当免死牌,我吃大亏了,早知道你就是苏公子,我当了那块玉佩也不给他。”
“他为什么……二爷不知道我是苏公子。”许墨本来想问简静为什么要免死牌子的,不过她又觉得问的纯属废话,便连忙转了话题。
太子显然也不想提玉佩的事,就顺着话题央许墨给他画画。
许墨没推迟,只说等事情全部尘埃落定再画。太子自然没意见,两人就着话茬便开始谈正事。谈完钱家商号的事,许墨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他什么时候回来?”
太子颇为惊讶地看向还在演算的许墨,这事除了他,连简静严氏都不知道,她竟然会知道:“鲜衣和你说过?”
许墨手里动作不变,只是微微摇摇头:“没有。”
看出她没打算说原因,太子也不问,“估计得过段时间,钱家的事,你最迟什么时候能拿下?”
许墨刚好算完,本子上最终的数据提醒她还差将近十万的成本,为难地揉揉额头才道:“等冬季花会过后,我挣到成本才行,不过最迟明年开春。”
十万两银子并不是小数目,许墨是肯定拿不出来,而太子手上又没多余的银子,她现在只能等大棚里的薰衣草在今年冬季花会上狠挣一笔了。
简单出棺后,府上还一直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许墨依然无所觉的过日子,期间还趁着送许砂回别院去了趟庄园的大棚,先前种植的薰衣草已经开始打苞,算算日子刚好能赶上冬季花会。
为了万无一失,也为了冬季花会开天窗,许墨特别交代了胡老要细心看护。老人家见她这般紧张,便让小伙计看着字画店,自己搬去了庄园,准备好好照看花苗,甚至吃睡都在大棚。
这夜,二更天后,天色漆黑,伸手几乎都不见五指。接近夜香院的假山后,两人黑影面对面站着,其中一个女声凄厉地质问道:“说过不会动他的,你们答应过我不动他的,爹也答应的,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为什么还要杀他?”
“是他自己找死,我只是成全他。”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满满的讥讽和残酷。
“爹答应我不杀他的!你为什么还杀他?“女人像是怒了,伸手就想打人。
男人一把甩开她的手,然后反手给了她一巴掌,力道大得直直让她倒在地上。男人收回手,冷笑道:“别以为你姓赵,就真当自己是我了。实话告诉你,这便是爹的意思,简单要死,简静也得死。你最好赶紧在朝廷让简静世袭爵位前解决掉他。”
女人无力地倒在地上,单手掩面痛哭。那男人见状,嫌恶地皱了皱眉头道:“只要你三天之内解决掉简静,我便把他的尸骨给你,否则,我就一点点把他的尸骨碾成粉末,然后拿去喂狗吃,让你这辈子只能对着一条狗忆往昔。”
“你别动他,别动他。”女人单手撑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来。
眼见她快站起身来,男人抬脚就又把她踢倒在地,然后也不顾女人怒视的双眼,从怀里拿了把小巧的匕首扔了过去:“这把匕首上我已经涂好了剧毒,此毒无色无味,只要沾上一点点血就能让人死得无声无息,还让人看不出怎么死的,连验尸都没有,赵蕴娘这是你……”
他话还没说完,假山不远处的灌木从里突然响了起来,紧接就听见跑步声。男人见状,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将人按倒在地,然后死死捂住那人的嘴,生生将其闷死。
作者有话要说:一年的无线网卡,我还没用五个月就完了,这两天就得重新去办理,要是我某天没能日更,那就是网卡还没办好,大家稍等吾一天哇(⊙0⊙)
于是 ,大家晚安,早点睡觉哈
☆、44
隔日;天没亮,汲水准备煮饭的火工狼嚎般大叫了一声,使得府上还在梦乡的众人全部被吓醒。许墨揉揉还没睡醒的眼,便喊四喜去看什么情况。
四喜也是刚起身;都还没来及梳洗。她睡眼惺惺地跑去看情况,回来脸上已然全无睡意,此时的她满脸的震惊、和惶恐,“四姨娘,二姨娘投井死了!”
“什么?”许墨也很震惊,她从床上跳起来,便开始穿衣。四喜本来想过来帮忙;但不知为何手一直在抖,看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吓到了。张月月见状;连忙拉开她,上前帮许墨着衣。
许墨匆匆赶过去的时候,除了回娘家的钱氏,只有一直卧榻在床的赵氏没来。
简静单膝跪在地上,两眼无神的看着林氏被井水泡得泛白的脸,手伸过去半天也没落下。
“看浸水的程度应该是上半夜死的,还有……她腹中怀了身孕,刚一个月多点。”司徒越本来想看看林氏是不是中毒死的,却没想到一把脉竟然发现是个喜脉。
简静跌坐地上,半天也没言语。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恍惚,仿若灵魂出窍般。
“昨晚谁伺候的,站出来!”许墨见简静如此,便明白指望不上他来主持大局,只好站出来。
紫青紫黄齐齐看向紫蓝,后者哆嗦了两下,方才出声道:“是……奴婢伺候的,但是没等到半夜二姨娘就打发了奴婢去休息,当时奴婢是看着二姨娘睡下才回得南院主屋偏房。”
偏房离主房很进,一般是守夜的丫鬟为防止主子夜间起身喊人而备下的临时睡处。林氏在前半夜打发了丫头回偏房,却在后半夜死在了井里,且还怀了身孕,许墨猜不透其中关系,她潜意识怀疑赵氏,可司徒越说了,林氏没中毒,也没受伤。
“二姐姐近来有什么异常没有?”许墨拧眉,总总迹象都似说明不是他杀,但要不是他杀,林氏怎么就死了井里了呢?难道是晚上天黑不小心掉进去的?可她为什么去了离南院那么远的水井院?还有,她怀了身孕,怎么从来没见她说?
“异常倒没有,就是二姨娘近来总不让人在身边伺候,每次未过半夜就打发了奴婢们去休息。”紫蓝往紫青紫黄看,两人低着头连连应和。
许墨撇了三人两眼,没说什么。倒是身后的严氏问了句:“二姐姐怀有身孕都没人知道吗?”
紫青紫黄茫然的摇头,只有紫蓝垂头道:“前几日奴婢见二姨娘吃饭犯恶心,便好心问了一句,但被二姨娘骂了一顿。事后二姨娘吃饭都不让人伺候,晚上就寝也早早打发奴婢们去休息。奴婢心里虽然觉得疑惑,不过因为被骂过,都没敢问。”
此事疑点很多,府上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好官府介入。
对于林氏的死,许墨更倾向于赵氏杀人,但是细想之后,她又觉得赵氏没有杀人动机,若说是因为林氏怀孕,可林氏怀孕这事并没人知道,就算说林氏怀孕被赵氏知道,也断然用不着一尸两命,多得是法子小产。更何况林氏的身份虽然不比许砂,但好歹是简静的表妹,又在府上生活多年,杀了她并不是明智之举。
许墨想不通,只好期望官府介入后能找到一些线索。
府上出现这事,赵氏也没出现,只是遣了丫鬟过来问情况,许墨也没让许砂回来,还故意让燕喜来请司徒越去别院看病,以示病重不便回府。
这样做的原因其实是怕许砂怀孕的事曝光,先不说林氏为何会死在井里,就说她怀孕而死,都让许墨不仅未雨绸缪起来。
林氏死后,府上又没了管事的,许墨趁钱氏还没赶回来,便和简静提此事。
自从官府过来提走了林氏的贴身丫鬟回衙门问话,简静便恢复了情绪,不过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灵堂前,脸色苍白,却让人看不到半点波动。只到听许墨说要接替林氏管理侯府,方才动了一下,他难得认真看了眼许墨,眼神很复杂,有彷徨,有痛苦,还有疲惫。
“从今而后,府上由我来管,你们好好活着就好,我我……再也不想看见死人了。”他看着林氏的棺木,声音似泣,带着前所未有的懊恼、和悔恨。
许墨并没接话,他的悲伤,她爱莫能助。
事发第二天,官府就查明了案情,判定林氏投井自杀,动机竟然是和人有染,导致受孕,以至于羞愧自杀,指证人是……紫蓝。
身为林氏贴身丫鬟,紫蓝具备指证的权利,许墨看过她的证词,简直无懈可击,林氏接管侯府后经常以置办储备为由出府,和西街的柳书生偶遇,继而发生苟且之事,后柳书生家境落败,他便时时来寻林氏要银子度日,久之林氏生厌,柳生无银度日便以此威胁,林氏惶恐之余又发现怀有身孕,便羞愧投井自杀。
看着官府偷偷递交侯府的结案文书,许墨反手塞给刚从东宫回府的简静,转身便回了院子。
林氏是什么样的人,许墨也许不清楚,但林氏爱简静多少,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一个女人爱着一个男人,却还和别人有染?简静要是信了,那林氏这辈子算是白爱了。
简静撕了文书,寻了个理由打了紫蓝五十板子,然后如常办起丧事。
林氏三天后才能出棺,简静每晚都守在灵堂,燃着香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