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千顷 坐酌泠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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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千顷 坐酌泠泠水-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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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院门,江凌看到厅堂里果然坐着江文绪和张流芳,李青荷和江涛也在。不过除他们之外,张流芳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一米七左右,长得倒也眉清目秀,五官跟江涛有些相象,只是眼睛总是滴溜溜地转,坐在椅子上身子松松跨跨的,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给人一种很不稳重踏实的感觉——印象里,这就是张流芳的儿子江洋。
  江凌心里诧异:她记得,年后张流芳两口就花钱托关系,将江洋送到了一个很有名的书院去念书,现在不年不节的,他怎么跑回来了?
  见到江凌进门,张流芳赶紧站起来,笑道:“凌儿回来了?”说完,扯了扯身后江洋的衣襟。
  江洋本来懒洋洋地坐在那里,打量着陈旧寒酸的屋子,满眼的不屑。这会儿见一个少年进了门,母亲赶紧站起来叫“凌儿”,他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那个跟秦少将军订亲的堂妹。见母亲私下里示意,江洋心里虽然十二个不情愿,但想起来之前母亲的交待,只得对江凌淡淡地点了个头,道了一声:“三妹妹回来了?”却不起身。
  江凌从心底里不待见张流芳。不过李青荷一向是个以礼待人的,也以此严格要求自己的儿女;江文绪的面子不能不给,再加上还有事要张流芳办,她便微微笑了笑,叫了一声:“叔叔、婶婶、大哥。”
  张流芳来之前早已作了心理准备,是要来这里受冷脸的。却不想江凌不但开口打了声招呼,还对她有了笑脸。她这一笑在张流芳眼里不啻于莲花绽放,让她大喜过望,顿时甜甜地应了一声:“哎。”应这一声她觉得犹不过意,又转过头对李青荷道:“嫂嫂,凌儿越发长得俊了。”
  张流芳这句话听在李青荷耳里,好像是讽刺她让女儿扮着男装出去谋生,脸上有些不悦。
  江凌却笑嘻嘻道:“婶婶,你是说我扮男装要比穿女装更俊呢?”
  “啊,不是不是,女装更漂亮。无论穿男装还是女装,都漂亮。”张流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言,赶紧解释,“婶婶不会说话,凌儿莫怪呀。”又拉着江凌的手道:“来,凌儿坐,叔叔婶婶有话跟你说。”
  江凌见李青荷对她点点头,只得坐下。
  张流芳伸出手,扯了扯江文绪的袖子。一直不作声的江文绪只得开口道:“是这样,凌儿。你大哥不争气,在书院里念书成绩不好,再念下去估计也考不上功名。我想啊,现在边关也没什么战事了,如果他能进军营里混个一官半职的,咱们江家脸上也有光,跟小涛以后兄弟俩也可以相互扶持帮衬。所以我们这会儿来,想求你们跟秦将军他们说说,让洋儿到军营里历练历练,你看如何?”
  江凌看了李青荷一眼,微微有些诧异:“这事……我一小孩子,哪能帮上你们的忙?”李青荷是这个家里最好说话的人,也是这个家的大人。江文绪一家不去求她,转来跟自己这个小女孩说,是个啥意思?
  张流芳心里也跟江凌一样犯嘀咕呢。她刚一到这里,发现江凌不在家,心里还真是高兴。觉得这个家最难说话的人不在,只要做通李青荷的思想,这事就成了一半。却不想李青荷一听到他们的说话,就把事推到了江凌身上。这叫什么事啊?
  江文绪笑道:“你母亲说,现在这个家是你当家,自然得你点了头,你母亲才去帮着说情。”
  江凌这才明白。合着李青荷觉得这事不好拒绝,但这又才跟秦家退亲,没脸求上门去,想让自己当恶人拒绝他们呢。
  她想了想,道:“大哥过了年才去的长沙书院吧?怎么才呆了三、四个月,就想回来了呢?再说,军营那地方,对体格要求很严吧?大哥就算进到那里,也吃不了那个苦啊”
  大概江洋从书院回来的原因不太光彩,江文绪听了江凌这话,脸上有些发红,讪笑道:“书院管的严,你大哥不习惯,所以就闹着回来了。我想回来也好,在零陵城的军营里,我们也能时常看到他。进到里面去,做一个文职人员,应该没问题吧?你大哥虽然念书不行,但好歹也读了这么多年书,总比那群莽汉强,做个文职人员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文绪虽是老实人,但在这件事上他却没说实话。江洋其实是因为打架偷窃被书院革名的,像这样的学子,绝不可能在科举里再得功名,侥幸得了功名也会被人弹劾获罪。但把他放在家里打理生意,更容易生事。江文绪两口子商量了一宿,才帮他商议出这么一个出路。虽然江文绪觉得愧对嫂嫂侄儿,不好意思求上门来。但为了儿子,再被张流芳逼了逼,便也舍下老脸来了。
  江凌点点头,转头对张流芳道:“婶婶那天你在秦府里,不是跟秦夫人认识了吗?你们都在城里住着,互相来往也方便,彼此不是更熟悉?直接上门去求求她就好,哪里还需要绕这么一个大圈子?”
  虽然心里已有了准备。但听到江凌这推托之辞,张流芳还是很失望。她又不傻,怎么看不出来那天能参加宴会,全是因为秦府不知道她和李青荷之间的关系,请她们去作个陪认个亲的。这会儿求上门去,人家知道她是谁啊?要是知道她对李青荷她们逼债的事,秦将军和秦夫人不责罚她就好了,哪里还有可能答应让江洋进军营?唯今之计,只有请李青荷出面求请,江洋之事才有希望。可这会儿这母女俩明显的不想帮忙,她心里不禁恼恨起来。
  心里这般想,张流芳脸上却不曾露出半分恼意,极温柔地笑道:“我算哪根葱啊?秦夫人请我们过府,不过是看在你们的面上。可见他们是极看重你们的。凌儿,你大哥这事,也是咱们江家的事。咱们两家就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俗话说,一个篱巴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他们二人一起有出息,才能互相帮衬不是?这样吧,这件事也不用嫂嫂和凌儿特意上门去求情。那日秦夫人那么盛情地款待了咱们,我想了想,如果我们不还席的话,就太失礼了。所以咱们江家也挑一个日子,在我那园子里摆上一席,到时让洋儿露露脸,你们再帮着说说,如何?”
  江凌听了这话,看向李青荷:“娘,您看这事……”
  说实在话,如果有能力,江凌还是很愿意帮帮江洋的。她到这唐朝来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古代跟现代最大的不同,就是家族观念特别重。一个家庭,基本上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诛连制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江洋是江涛的兄弟,这是不能改变的现实。如果他在外面作奸犯科,对江涛以后的前程是有影响的。在她的记忆里,这位堂哥可不是个好东西,从小吃喝玩乐无所不能,念书不过是他脱离父母控制的一个借口。虽然张流芳这个人比较势利,但还是愿意儿子学好的,只是对江洋实在没有办法管束,本想送他到书院能收收心,却不想他在那里呆了三、四个月就回来了。如果放任他在家混日子,往后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这唐朝的军队虽然江凌不知如何,但纪律严明那是肯定的。把他放到军营这个大熔炉去淬淬火,也许可以改过自新、重新作人。即使混不出个人样,也不至于太惹事。
  只是上次的事,她与秦府闹得极不愉快,虽然秦将军昨天特意派秦忆来送东西,表示不生她们的气,但两家之间隔阂肯定是存在的。其实哪怕两家关系融洽,她也不愿去欠别人的情。但江凌知道,她不能只顾自己的自尊,还得考虑到李青荷和江涛的感受。这事对江涛来说毕竟是好事,她的自尊,在自己没有能力之前,一钱不值。
  听到江凌的问话,李青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以为这事江凌一定会反对,而且江秦两家的关系现在不太好,她也不好意思张这个嘴。所以把这事推到江凌身上,让她来拒绝。毕竟一个小孩子,发发脾气任性一点没啥,大不了人家说她不懂事。
  但怎么看江凌这意思,似乎不反对?
  想了想,李青荷还是拿不定主意,又把皮球踢给江凌:“这事你看着办吧。”
  江凌点点头,对江文绪道:“叔叔,因为秦将军刚刚到这里,事情很多。那天请宴也是跟同僚见面,顺带叫的我们。这个时间请他们赴宴,恐怕他没有时间。再说,他现在才到这里,军队也不是他从边关带回来的。人生地不熟的,这脚跟还没站稳,就弄一个亲戚进军营里去,恐怕影响不太好。咱们这请求一说出来,不是叫人为难吗?我看不如把这事放一放,过上一两个月再说,您看如何?反正大哥刚从书院回来,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也是应该的。”
  第七十七章 以恶治恶
  江凌这话一出,除了江涛,在座的几位都吃了一惊。在江涛的眼里,自己的姐姐是最厉害的,她说的这番话,不过是让他的崇拜更深一层。但其他人却不然。毕竟以前十四年里,虽然江凌跟江文绘学过一些诗词歌赋,但各方面的表现并无出彩的地方,算是一个极正常的十四岁小女孩。然而刚才这一番分析,哪里像是没学识没眼界的十四岁女孩说的话?倒像是一个积年的政客之言。考虑问题之深入、之全面,便连在场的这么些大人都不能企及。
  此时张流芳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败在江凌手上,败得一点儿也不冤枉。
  “怎么了?我这话说得不对吗?”江凌见大家目光各异地看着她,就连一直没精打采的江洋都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不禁疑惑地问。
  “对,说得太对了。”江文绘大声赞道,心里直叫可惜——如果江凌是一个男孩子,江家何愁不能出人头地?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暗叹一声。
  “那便过一阵再说这个事吧。”张流芳也点头赞同。
  李青荷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不过。过上一两个月,秦家人的气估计也该消了,到时她不过是出面请他们吃顿饭而已。给两家搭个桥,江洋的事成不成,那就是他们两家的事了。
  “不过,昨晚我们家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如果没解决好,到时候大哥的事也有可能会被波及。”江凌又道。
  “啊?什么事?”张流芳一听会影响儿子的事,顿时紧张起来。
  江凌便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当然,刘庆春对她的情愫和她跟刘庆春买鱼的事说得极含糊,重点强调刘婶想败坏她的名声以达到敲诈的目的。
  “这种人,你干嘛不给她**掌?”张流芳自己就是个撒泼的祖宗,没想到竟然有人跑到她们江家来撒泼耍无赖,顿时气都不打一处来。想起当初江凌对付她的招,心里又有些疑惑,为什么江凌在这儿,还让刘家人得逞,拿走了几匹上好的绫罗。这不该呀
  江凌叹了一口气:“如果跟她来硬的,明天她就满村去散布谣言,说我跟她儿子怎么的。如果秦家因此而退亲,估计到时大哥这事也办不成了。”
  “这种乡下婆子怕啥?把她交给我吧。我让人去吓唬吓唬她,保准让她不敢乱说话。”张流芳拍着胸脯道。
  “那就拜托婶婶了。”江凌笑眯眯地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像刘婶那样的泼妇无赖,就还得像张流芳这样的人去治才行。
  事关江家能否攀上秦家这棵大树,张流芳当然不敢轻忽。她们一家告辞不久,就有两个衙役到了刘家,说有人告刘庆春偷了东西,而且很轻易地在刘婶的卧室里搜出了绫罗,嚷嚷着要把刘庆春锁走。
  如果这事赖在刘婶身上,她还没觉得那么可怕,可这关乎她最疼爱的小儿子的名声,那就不得了了。如果村里人知道她儿子偷东西被抓到衙门去,不管这罪名是不是成立,都会被人非议。这以讹传讹的事多了。刘庆春即使被无罪释放,往后怕是连媳妇都娶不上了,他们刘家更要受村里人的指指点点。
  见拦不住衙役,她顿时哭喊着到了江家,让李青荷去给她作证,想让她说明那三匹结罗是江家送给她们的。江凌怕李青荷心软,早在衙役到刘家时,她就打了招呼让李青荷呆在屋里别出来,自己跟江涛站在院子里。此时得知张流芳告的不是刘婶而是刘庆春,江凌心里暗叹一口气,脸上笑道:“刘婶,您老糊涂了吧?我们家还没你们家有钱呢,干嘛把绫罗送给你呀?”
  “你……你……”刘婶指着江凌,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好啊,我知道了,合着是你们家诬陷我们家庆春。你等着,我这就去村里跟别人说,你跟我家庆春好上了,我看你还要不要名声。”
  江凌轻轻一笑:“去吧去吧。你可以试试看,村里人是相信你还是相信官府。”说完又加了一句,“你还真以为秦将军会相信你一个乡下婆娘的话呀?你还真看得起自己我告诉你,这两衙役就是秦将军让来的。什么意思,你自己好好惦量惦量吧。”
  一听这话,刘婶顿时歇了气。这衙门里的人都抓到家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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