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千顷 坐酌泠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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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千顷 坐酌泠泠水- 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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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放松与安详。她看到花架下转过身来的江凌,就那么站在门口,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以一种复杂的,全新的,略带仰望的目光,就这么静静看着江凌。
  “娘。”江凌被她这有疏离感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她跑过去,用力抱住李青荷,将头埋在了她的肩膀上,撒娇道:“娘,您怎么这样看女儿?您打算不要我了?”
  这个温暖而柔软的身躯是这般的亲近,亲近得跟自己的呼吸连在一起。李青荷感受着与以往并无半分异常的女儿的依恋,心里那仅有的一点点复杂的感受骤然不见,拍拍她的肩,笑道:“胡说些什么,娘不要谁,也不会不要我的凌儿。”
  “这还差不多。”江凌直起身子,冲着李青荷绽放一个明媚的笑容。
  “你放心,你祖母会劝你祖父的。”李青荷抚着她的头发,慈爱地道。
  “嗯。”江凌点点头,并没有说“一切由你们作主”这样的话。她必须表明自己的立场。
  “好了,我们回去吧。”李青荷忽然不想在这里呆着,只想回到自己的家里,回到属于她和江凌两人的家里。
  “我去跟祖母辞别一下。”江凌转身想进屋去。
  李青荷一把拉住她:“不用了,你祖母睡了。我出来时,代你向她辞别了。”
  江凌眨巴了一下眼睛,点点头:“那咱走吧。”陆夫人不想让她进去,是怕她询问刚才的事吧?她不能告之自己身世的事,心里一定很愧疚,所以不愿面对。既如此,那暂时就不见面吧。
  那一天,日子平平静静。仿佛一切波涛都变成了潜流,陆府再没有传来半分消息。江凌第二天早上,仍到了陆府去请安,陪二老吃早餐。但两位老人,却是你不理我,我不理你,跟孩子似的斗气。江凌看到陆文远向她投过来的复杂的目光,知道这位老人自己心里也有诸多的挣扎。她想了想,回到家里,避开身世,跟李青荷好好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青荷听了,匆匆乘了车往陆府去。然而待她回到家时,眼睛却红肿得厉害,显然是又哭过了。随行而来的,除了陆家二老,还有十几个陌生人。其中有两个人,很明显的,白面无须,声音尖细,看样子,竟然是太监。
  第二百五十七章 身世(二)
  江凌迎了上去,正待说话,却见张婶又带了秦从毅夫妇走了进来。
  一进院子,秦从毅就对陆文远道:“陆大人,出了什么事?”
  陆文远派了人去,告诉他放下手里的切手务,马上带着夫人到江家来。而且到了江家,不避嫌疑,直接进了内院,他便心里疑惑。可话声刚落,看清楚陆文远身边的那两位明显是宦官,他顿时心里一惊,意识到必出了大事。要知道,如果没有什么事,宦官是不能随意在外面走动的。莫非,是皇宫里出了事?
  陆文远一脸的严峻。摆摆手,示意秦从毅稍安勿躁,对两位宦官作了个手势:“二位公公请。”
  这“公公”二字一出,江凌和秦家夫妇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江凌和心系朝庭的秦从毅想的不一样。如果真是皇宫里出了事,也不至于用到陆文远这么一个致仕了的老人,更不会让陆文远往江府上带。带着他们到这儿,也能让李青荷这副模样的,就应该是她的身世了。昨天才说完的话,莫非……
  陆文远却没有时间让她思量。对两位公公尽了礼数后,他又转过脸来,对江凌和颜悦色地道:“凌儿,你让下人们都出去。并且告诉他们,我们有国之要事要商谈,请他们远离这院子。如有偷听偷窥者,一律打杀。”
  江凌抬起眼眸,静静地看了陆文远一眼,点头道:“是。”挥手让入画、五儿和张婶,还有陆夫人带来的春婆婆出去,并将陆文远的话转告了张婶,让她管好下人们。陆文远的话张婶也是听见了的,她本就是陆府的人,陆文远在朝庭做官几十年,风风雨雨的,她看着眼前的情形,也嗅到了一丝不安。当下肃然遵命。
  江凌看着张婶带着下人们出了院子,这才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厅堂。依照她的内心来说,她是不愿意这些人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的。所以刚才,她甚至想避开,转身跟着下人们离去。可她知道,无论什么事,该来的,永远躲不过,不是避开就能解决问题的。
  厅堂里并不像她想像的那般,分主客落座。大家竟然全都站着,静静地看着她进门。两位宦官带着的像护卫打扮的人,全都站在他们身后,直把江家不大的内厅,挤了个黑鸦鸦一片。
  这种探照灯照似的注视,前世的江凌,经历过太多太多,倒让她仿若回到了前世。她不自觉地照着她前世的模样,挺起腰身,下巴微抬,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江凌的后脚刚从门槛上收回,厅里“哗啦啦”一声,两位宦官带着随从,全都跪了下去,齐声道:“拜见主子。”
  这整齐而有力的一声,让秦从毅和秦夫人一惊。秦从毅倒还好,很快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心里猛地一沉。而秦夫人,惊讶地张大了嘴,看看跪地的人,又看看陆文远和李青荷她们,心里忽然一个劲儿地突突狂跳。想当初,她嫌江凌身份低微,跟秦忆两人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便想要悔婚。而秦从毅告诉她,说江凌身份不一般,不是江家的女儿,这个婚,悔不得。可任她再怎么问,他都没把她的身世说出来。后来看到陆家认江凌为干孙女儿,再想起陆家的儿子陆宇轩去世的日子,跟江凌的生日是同一年,她的心里便有了隐隐的怀疑。但她是一深闺妇人,对于陆宇轩的情事,却是一概不知。只觉得陆文远的孙女儿,也算得身份不一般了,心里倒也暗自庆幸当初听了秦从毅的话。可这会儿,眼前的这一幕,大大颠覆了她的猜想。似乎江凌的身份,不止一品大员孙女儿这么简单——面前的这些公公,口里唤的可是“主子”。能让公公们叫主子的人,会是什么样的身份?
  而此时的江凌,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目光沉静得如同一口望不见底的深潭,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几个人,半晌,这淡淡地开口道:“都起来吧。”
  江凌的这番表现,大大地出乎了大家的意料。意外的,倒不是因为她这番沉稳的大气,而是因为她的平静,她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可思议,平静得似乎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会有这样的场面。
  “凌儿,你……”面对江凌的平静,李青荷的心里忽然觉得很不安。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江凌,之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半点都不曾知晓那她此时的平静,因何而来?
  孙女儿的这番表现,却让陆文远十二分的满意。就算流落民间,也是皇家血脉,也是他陆文远的孙女儿,大唐才俊陆宇轩的女儿,绝对应该有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度。
  江凌出了声,那些人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当头的宦官正要开口,李青荷却有些不安地上前一步,想要说话,却又觉得不妥当。正纠结间,陆夫人上前,开口道:“二位公公,这事情,我们未从跟孩子说过。此时冒然一说,怕她接受不了。不如让我和青荷跟她到房里细细说开,你们再说明你们的来意,如何?”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宦官,抬头看了看天色,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那还请二位快一些。时间很紧,我们得马上出发。”说完又转头对陆文远道,“还请陆大人让下人赶紧给主子收拾东西。”
  陆文远目光复杂地看了江凌一眼,正要点头。江凌却出声道:“不着紧,先让我知道事情原委再作决定吧。”
  见江凌发话,宦官不再提出异议,恭敬地施了个礼,道:“是。”
  李青荷听了这话,赶紧转身走到了旁边的偏房门口,将门打开,请陆夫人和江凌进去。
  时间紧迫,陆夫人进了门,一坐下来,便开门见山地道:“孩子,青荷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江凌点了点头:“我知道。”
  李青荷到现在心里还乱糟糟的,两腿直发软,正欲坐下,听得江凌一这声,惊得立了起来:“你知道?”
  江凌点点头,走过去,扶着李青荷坐下:“娘对我的态度,总有些异样。除了慈爱,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尊敬。就像是下人对待主子的那样。所以我就疑了心。后来有一次,看到娘拿着一个凤形玉佩,在不停地流泪,我便隐隐猜到了身世。”
  李青荷惊讶看着江凌,嘴唇抖动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只眼泪一滴滴地往下落。半晌,方哑声道:“凌儿,不不,主子,青荷让您受苦了。”说完,身体便往地下滑,似要跪到江凌面前。
  江凌却一把将她抱住,含泪道:“娘,您怎么了?再怎么样,我都是您的女儿。您虽然不是凌儿的亲生母亲,但没有您,凌儿不知现在是否还能活在人世。活命之恩,养育之恩,在凌儿看来,跟那生育之恩一样重要。您这样,岂不是折煞凌儿?”
  “是啊,青荷。你虽是公主身边的婢女,抱着小主子逃了出来。但凌儿说得对,没有你,哪来的她?快不必过谦,起来吧。往后,你就是我卓氏的亲生女儿,也是凌儿的养母。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
  李青荷知道此时不是讨论自己身份的时候,便也不坚持,站起身来。却是怎么也不肯坐。江凌没法,只得陪她站着。
  陆夫人又问江凌:“那你是否已猜到了老爷和我,就是你的亲祖父和亲祖母?”
  江凌再一次点点头:“是。娘那次对着玉佩哭啼时,我隐隐听得什么‘陆公子’。而您和祖父见了我,表情又是那么奇怪。我便托秦忆打听了一下二老的经历,当时就疑了心。后来县主来,您邀我到府里玩,您看我的眼光,跟看别人完全不一样。那种慈爱,只有对最亲的人才会有的。后来你们又二话不说的认我为干亲。凌儿心里便猜想是这样。”
  “那你为何不问?”李青荷抹干眼泪,抬起头埋怨道,“还一直将我蒙在鼓里。”
  江凌叹了一口气:“你们不愿对我提及身世,自然是有不让我知道的道理。我冒然说出,除了徒增烦恼,又有何用?”
  李青荷怔了一下,看着江凌,正欲再说,陆夫人却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说着,脸上严肃起来,看着江凌道:“凌儿,你听着,你的亲生父亲,便是我的二儿子陆宇轩;你的亲生母亲,就是先皇的十九女兰陵公主。秦将军,是你爹生前的好友,生死之交;而李氏青荷,则是你亲生母亲身边的一名婢女。现在,公主在山东病重,性命垂危。她牵挂着你,派来人来想要接你到山东兖州见最后一面。你祖父已把他们的身份核实过来。一会儿,你就跟他们走罢。”
  “她……既还在人世,为何当初不要我?”江凌涩涩地问。陆家既然是后来才跟她相认,这其中必有隐情。但前世她跟母亲形同陌路,这一世又被亲生母亲抛弃,心里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
  第二百五十八章 谁人相送
  陆夫人长叹一声,摸摸江凌的头:“你母亲,也是出于无奈。当初他二人相爱,婚事却被公主之母刘才人所不容。她想要将公主另配他人,以图窦皇后家族对她地位的帮助,但公主不从,坚持要嫁给你父亲。刘才人便不停地在先皇面前说你父亲的坏话,还使计将他调任,让他跟着军队到边关去参战。却又在军中买通士兵,在两军交战时给你父下毒,让你父暴毙当场。当时秦从毅将军还是个小官,也在军队里,多得你父提携,跟你父亲相交莫逆。当时公主跟你父两情相悦,已怀了你。你父亲临终前便托将军照看公主与你。当时公主得知噩耗,痛不欲生。刘才人告诉她,如果她答应嫁给窦家之人,就让她生下你。你母亲无法,只得答应。”
  虽事隔多年,但说到此事,陆夫人还是悲伤难抑,用手帕捂着嘴哽咽了半天。江凌紧紧地抱住她,低声宽慰了几声,陆夫人这才抹了抹眼泪,又道:“但她知道便是生下了你,刘才人也不容你活在这世上,而身边下人又被刘才人所收买。生你时便使出了偷梁换柱之计,托人到农户买了一个女婴,在产房里重金买通刘才人派来的接生婆,将你替下,托心腹之人将你带了出来,欲送到京城附近的农家抚养。却不想此事被刘才人所派之人得知,追杀出来。当时青荷出去探望生病的母亲,正遇上此事,送你出来的那心腹婢女无奈之下,将你托付给了她,自己假抱枕头引开追兵,受乱箭而死。青荷抱了你,仓皇之际,秦将军埋伏在公主身边保护她的护卫赶来接应,将你们带了出来,又杀死了刘才人所派的人,将事情圆了回去。你是咱们陆家唯一的血脉,秦将军不忍将你送给农户抚养,他自己被刘才人所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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