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燕云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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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燕云梦(全)-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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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说道:“你别着急,我会尽力设法救他。四哥今晚集中精神攻取大宁城,还不知此事,我立刻送你出城,我们明天一早也要离开大宁了。”

宁王与燕王合兵后,大宁将变成一个军事重地,远远不如北平安全,他们会带着宁王妃和小王子前往北平,同时在北平休整军队,准备下次征战。

我片刻之间就整理好随身之物,正要和宁王一起出门时,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宁王和我惊愕不已,对视了一眼。

来人正是燕王。

燕王缓步走进房间,束发的镂花金冠在柔和的烛光下反射出星星般的晕黄光芒,白色锦衣领口镶嵌的紫色貂毛轻轻颤动,俊朗的脸色隐约透出一丝怅惘,紫眸中射出的视线幽深而迷离,仿佛刚从一场梦魇中醒过来。

他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在我脸上梭巡,缓缓说道:“原来你投靠我是假,伺机救人才是真。我如你所愿放了李景隆,但是你不能走。”

看来宁王前往雾灵山救人之事被他发觉了,而且是故意露出破绽让宁王救走李景隆,他似乎有释放李景隆之意,却不打算放我离开。

宁王松了一口气,说道:“四哥,北平之围已解,我们拥有精兵四十万,朝廷大军已不足为患,放不放人我们而言并无妨碍。你既然早已有心放人,就不必再追究此事了。”

燕王目光依然注视着我,对宁王道:“你先出去,我有话对她说。”

宁王神色略带不满,急道:“四哥!你何必这么做?元妍她不是燕王宫的奴仆,你怎能限制她的自由?”

燕王转过身,看向他道:“我还没问你,你居然来问我?”

他周身散发的气势迫人,宁王无奈退出房间外,对我说道:“你别怕,我在外面等着你。”

燕王口气冷淡,说道:“不用枉费精神了,大军一早就开拔,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一阵寒风拂来,吹灭了一盏烛火,我们相对而立在光线昏暗的房间中央。

燕王走近我,轻声说道:“小野猫,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要置我于何地?我决不会让你离开我。”

好熟悉又好陌生的称呼,我的眼泪从心里直溢出来,如同强效的硫酸水腐蚀着支离破碎的心田,再一次痛彻心扉。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月光笼罩的夜晚,我静静站立在月光下,有人轻轻拥我入怀,面带微笑说:“小野猫,我真的很喜欢你。”

六百年时空穿越,命运数次轮回,我都快分不清那是属于哪一个时空的记忆了。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正因为受过的伤害太深太重。

曾经的刻骨铭心早已终结,燕王和我,应该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渐渐地,燕王的眼眶似乎染上了一缕微红,我清晰地看见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慢慢滑过他的面颊,坠落消逝。

他在落泪,我从来没有见到燕王当着我的面哭过。

他曾经许多次将元妍错认成唐蕊,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太正常,一定认为我就是唐蕊。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你要将我拘禁起来吗?你放不放李景隆与我走不走没有任何关系,我可以来投靠你,也可以离开。”

他沉痛的眸光直直看向我的眼睛,哽咽说道:“我知道你恨我……”

我心中猛然震动了一下,难道他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到现在为止只有宁王和李景隆可以证实我是唐蕊,但是他们都不可能告诉燕王,是谁泄露了机密?

或许,他只是在猜测试探我的态度而已。

我瞪大了眼睛,对他说:“我恨你?”

他神情中带着凄楚,缓缓说道:“朱棣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你的身子本来就弱,我们的亲生骨肉……”

听见这句话,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对他大叫:“朱棣,你还记得这个失去的孩子?你根本就不配做他的父亲!你不是已经有了白吟雪的儿子吗?何必假惺惺记挂着这个可怜的孩子!”

我并没有对他大叫出来。

强压下心头的伤痛,我微笑着说道:“我是元妍,难道你又把我当成她了吗?”

燕王一个箭步冲过来,紧紧抱住我,亲吻着我的发丝,含泪说道:“蕊蕊,我对不起你,我愿意用一生一世弥补对你的亏欠,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推开他,僵立着说道:“你这是在求我?还是在逼我?我当初投奔你是因为李景隆不在军中,他既然没有死,我就该回去了。”

他神情微变,说道:“你和他……”

我痛快说道:“我喜欢他。”

听到这句话,他冷峻的脸变得煞白,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定了定神,看着我说:“蕊蕊,我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快乐时光,你都忘记了吗?你今生今世都不再原谅我了吗?”

我轻轻摇头,木然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若想找人说话,我洗耳恭听,但是说完了以后,请你不要阻拦我离开这里。”

他遽然低头,象往常一样温柔亲吻着我的脸,以为这样会激起我对往昔情意的回应,我抿紧了双唇,如泥雕木塑一样。

他试探了片刻放开了我,紫眸中的失望退却后,渐渐浮现一缕奇怪的神色:“蕊蕊,你是我的夫人,怎么可以喜欢别人。”

话语中似乎带着一缕淡淡的杀机。

我轻笑:“你如果执意不放我,不妨杀了我。”

燕王盯着我看了半晌,退后几步,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看着他落寞离开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很痛快,那是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一种压抑了许久之后终于爆发的感觉。

我到明代以来,心情从没有这么轻松舒畅过。

宁王冲进房间,问道:“四哥和你说了什么?”

我说:“他好象又认错人了,不过他应该不会再让我留下来。”

宁王道:“如果他不是认错,是真的认出你了,你怎么办?他迟早会有感觉的。”

我淡然一笑道:“他的感觉未必是对的,唐蕊明明是死了,他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宁王无话可说,默然片刻,说道:“希望他不会为难你们。”

我们顺利出了宁王宫,并没有任何人堵截我们,我进入宁王为我准备的一乘马车内,宁王叮嘱道:“他就在太行山下,我会去经常去看你们的,解药的事情你不要急,我会替你担当。”

我对他说道:“谢谢你。”

宁王浮现淡淡笑容,说道:“走吧。”

马车乘着夜色离开大宁,向太行山下飞驰而去。

第31章月落湖心

雪夜四野清明,出了大宁城门不久,我掀开马车帷幕,抬头遥望夜空。

北斗七星闪烁出异常的光芒,最明亮的一颗恒星挂于天际,明亮闪烁,大放异彩,正是处于小熊的勺尾尖端、古代星相学称之为“勾陈一”或“北辰”的北极星。

我料想宁王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对那马车夫说:“刚才宁王殿下告诉我,李景隆在太行山西侧邯郸城中,我们现在去邯郸吗?”

那车夫并不回答我,反而加上一鞭,策马疾驰。

我察觉情形有异,天际北极星离我越来越远,他竟然带着我一路南行,并不是西下邯郸,急忙叫道:“停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为什么往南走?”马车行驶速度很快,我探出半个身子询问他,重心不稳,几乎从马车中跌出来。

他终于勒住缰绳,回头说道:“小心!”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我看向他的脸,见到的却是一名满面胡须的中年男子的面容,并不是印象中那石雕般的冷漠英俊男子,心中疑惑不已,难道那马车夫是纪纲易容改扮?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而且一直暗中相助燕王,为什么此时出现带我往南?

我有意试探他,引他说话,对他道:“我要去邯郸见李景隆,你想要挟持我吗?”

他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过些时候我再向你解释。”说完继续快马加鞭,马车向前疾驰。

天明时分,马车行驶出数十里之外后,他在一条密林小径上停下来,取下易容,跃下马车对我说道:“郡主,海岛一别,多日不见,刚才得罪了。”

我的猜测没错,果然是纪纲。

我见他直呼我为“郡主”,说道:“我是你从朝鲜带回来的元妍,并不是什么郡主,你不用这样称呼我。”

纪纲的发丝随风飘起,他注视着我说道:“郡主何必隐瞒?你答应跟随李景隆前往金陵之时,我就已经知道了。你心中若是无恨,怎会跟随他一起出征?你既然有目的而来,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难道你不想为自己讨回公道了吗?”

我本来不想承认自己真实身份,听到这一句,眼泪几乎汹涌而出。

公道?我向谁去讨回公道?讨回公道又如何?

即使我能杀了白吟雪,能换回我孩子的生命吗?能换回昔日对燕王全心全意的依恋和信任吗?

一面镜子摔破了,纵使有能工巧匠精心粘补,也不可避免留下裂痕,我不可能忘记燕王和白吟雪对我的伤害,更不可能再做回昔日的唐蕊。

我凝视纪纲,轻声道:“我来到北平,本来是想报复她、惩罚她,但是现在我不想这样做了,因为不值得。”

纪纲静静看着我,面容寂寞而苍凉,过了许久,他才说:“你是因为觉得不值得,才愿意遗忘过去的一切,跟随李景隆?你对他真的……”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无比艰难:“如此钟情?”

我木然而立,无法回答他的话,却分辨不清自己对李景隆究竟是怎样一种不可言传的感情。是钟情?是感激?还是历经漫漫黑夜之人对第一缕透入窗棂的光线那不可抑制的期盼?

天边隐隐露出一丝曙光,密林中风声呼啸而过,阳光越来越灿烂,将林中树木染成一片淡淡的金色,我低头沉默了良久,问他道:“李景隆在哪里?你想带我去哪里?”

他回答:“济南。”

我问了他两个问题,他却只给了我一个答案。

我平静说道:“原来他去济南了。是你命人在宁王送他前往邯郸途中劫走了他?还是奉燕王之命才这么做的?燕王明里放人,暗中却让你们把人带走,以免与宁王争执?”

他面无表情道:“宁王军中有锦衣卫,此事与燕王无关,因为邯郸城并不安全。”

我仔细思索他话中之意,据历史记载燕军势不可挡,很快会攻下邯郸,燕王知道我和李景隆行踪,前往邯郸其实是在他的监控之下,看来纪纲并不愿意让燕王得知我们的去向。

我轻轻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纪纲默然片刻,说道:“没有理由。你如果想救他,我带你去济南见一个人,或许她能救李景隆。”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济南三大名胜之一的大明湖,风景果然名不虚传,初春时节,浅黄色的迎春花枝枝怒放,湖边垂柳犹绽新绿,泉水叮咚作响,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湖畔有一座竹庐,纪纲带着我走到竹庐前,轻轻叩门三下,里面传来一名女子声音道:“请进来吧。”

进入竹庐,我一眼就看见了竹榻上合眸沉睡的男子正是李景隆,他面容温文尔雅,如同深潭的池水一样平静无波,我扑到竹榻前,凝视着他温和恬静的睡容,含泪唤道:“景隆,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那女子轻轻说道:“他中毒日久昏迷,怎么可能听得见你说话?”

我抬头看向那女子,见她面容清瘦、秀丽端庄,年纪与纪纲相仿,眉目间虽然有些风尘之色,却给人清淡如水的感觉。

纪纲对我说道:“这是我昔日同僚展惊鸿,掌管锦衣卫药库,金疏雨和白吟雪入职之时都是她亲自训导。”

我心下明白,这个展惊鸿来头不小,纪纲说她是“昔日同僚”,当年她在锦衣卫中一定身据要职,能力应该远胜于白吟雪,对她谦恭说道:“有扰展姐姐清静,昏睡之人劳姐姐多费心,我先行谢过了。”

她淡淡一笑道:“你先不必谢我,他所中迷毒十分诡异,能否救他还难说。”

我心中一沉,忙道:“那……他是不是很危险?”

她道:“只要有解药,倒不至于有危险。”

我舒了口气,说道:“只要他能醒过来就好,多等几天也没什么关系。”

纪纲走近李景隆,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说道:“是什么毒?”

她神情平静,说道:“最复杂的一种。”

纪纲脸色略有变化,对我说道:“你随我出来一下。”

大明湖中央的天水亭内,纪纲告诉了我李景隆所中迷毒的来历,正是锦衣卫所用的混合迷毒,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唐门的毒药虽然厉害,相较天下毒药集中营锦衣卫药库的博大精深,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白吟雪身为锦衣卫千户,随身所携带的迷药不下十余种,每三种可以任意组合成一种毒药,我按照排列组合公式,大略计算了一下,以十种为例,李景隆中的毒药就有一百二十种可能,如果是二十种,那就有一千一百四十种可能。假设每天给他试一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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