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只得冒险试试了!
忽地,又一阵风扑进房内,那一刻,白色缎带纠缠三千发丝肆无忌惮飘扬开来,段宇轩视若无睹地平视前方,瞅着遥远天际,莫名轻哼一声
呵,林笙竹,你到底在玩何把戏?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四十三章 为卿夜闯笙竹殿]
夜色当头,黑影纷呈。山峦早已黑压一片,唯见月色映下,为它蒙上一层如纱般似梦似幻,明朗而又模糊。半山腰上,有一块空地直直从里探出。其下,黑沉空洞空无一物,阵阵凉风忽忽而过。
段宇轩独自一人站与空地之上。往常披散的长发已被尽数禁锢在玉冠之内,唯有略长刘海若有似无地微摇。如此寒冷之夜,呵气成霜,从来衣着单薄的段宇轩此刻也已多加了件深色披风,将自己围了个紧实。
那团人影,挺直傲然而立。他正从高处俯瞰那个静寂苍白的宫殿,那个早已成为他目标的笙竹殿。只是它似乎经过特别设计,从他的角度望去竟完全看不到宫殿内的一景一物。
到底是林侍卫长亲自监督竣工的建筑物!段宇轩那黑亮眸间,竟起了些许赞赏之色。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流光溢彩。
许久,苍生都是静寂的,段宇轩额前刘海似乎也因夜雾的浓重而微湿起来。那映着月光的脸庞,清俊依然,却也早已冰冷一片。
平生第一次,那名叫段宇轩的晟王为了一名女子独立中宵独受寒意独伴寒山冷月。
蓦地,他深邃双眼微眯起来。幽然月色之下,似是要发生些什么了。只见着有几个黑影斜掠而过,往笙竹殿飘忽而来。段宇轩的嘴角微扬,他的手下看来是开始行动了。只是,这么直接的试探应是会受到笙竹殿防卫系统的注意吧!
果然
笙竹殿周遭有四个黑影轻跃而起,鬼魅般突然出现。惹得高山之上的段宇轩猛地跨前了一步,双眼莫名幽亮开来。一直以来,段宇轩都没怎么在意笙竹殿的一切,反正它与自己无关。时至今日,他才赫然发现传闻中殿阁那缜密难破的防卫系统原来是由它周遭四棵茂盛古木组成,那些拥有过人武功之人原来就藏于古木之上。
这么个寒冷深秋,还真是难为了这些守至清晨之人。
两路人马一相遇,顿时剑剑相向,冷光突闪。屋檐之上,黑影飞掠,纠缠不休,奋力抵抗开来。段宇轩站在高山之上,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对于自己培养的手下,段宇轩的把握即便没有十分,也当是有个八九分。他的直接目的,很明显,便是想试一试笙竹殿的防卫系统到底强到何种程度。此刻看来,似乎那位林侍卫长的人确实不容小觑。两拨人互相抵挡,有进有退,竟顿时开始难舍难分开来。
段宇轩莫名一笑,那笑,让那清俊脸上凝结的冷意顷刻间化开、淡去、直至消失。月光之下,那拥有天人容颜之人,自负笑着,眼眸瞅着笙竹殿,似是要将其看穿,将其看破!
很好!他在心里这般说道。
此前,他已去过刑部大牢,美其名曰拜访盘问顺带安抚那两位“劫走王妃”之人。而他的真正目的,只是想让赵默与宇文靖想方设法拖住林笙竹而已。在牢内迂回半天连横许久,赵默与宇文靖才终是答应了下来。那两人着实想不透林笙竹与段宇轩这两人为何都那般莫名其妙隔三差五地来牢房探望他们。即便来了,照理讲,也当是问些实质性问题,却不想每次都让他们丈二摸不着头脑。
林笙竹生性温吞。对于要知晓之事,他从来以打太极之势客气有礼温文儒雅地将当事人请进自己的圈套,然后无声无息毫不手软地将人玩到死为止。这是他的习惯,无法改,他自己也不觉有哪里不妥,所以并不打算改。只是这样的习惯,或多或少会让那受审之人觉得,这个侍卫长完全是个不着边际不切重点的角儿。
而段宇轩,身为驰骋沙场连众各国的晟王,当应威严等身,自是不能如林笙竹那般散漫不羁。所以很多时候他给人的,多半是那浑然天成的威严所带来的莫名压迫感,那是一种经过时间历练不断积淀下来的压迫感,很容易将人压至心虚,压至喘不过气来。当然,这种威严只对那真正心虚之人产生作用。所以,当段宇轩站于赵默与宇文靖跟前时,那两人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盘问筱王妃被劫一事,自是一身轻松事不关己,反正又不是他们劫走了王妃。
但让他们颇感意外的是,那王爷竟是来谋求合作的。闹腾半天他们方知晓,那位王爷的目的,原竟是让他们去拖住那位笑面虎般算计到家的林侍卫长。而对于筱王妃被劫一事,段宇轩只是这般说道,若你们点头表示你们真未劫走筱王妃,本王选择相信你们,绝不怀疑。那话,或多或少让那被冤枉的两人产生了些些的唏嘘些些的触动。于是,冲着王爷紧接着的那句“相信你们也不愿看到筱王妃发生意外”的话,赵默与宇文靖点头答应了下来。
既然,正主已被人狠狠拖住,防卫系统也已被他手下搅乱。那么,他这个夜探之人应是可以多出几分把握了。想着,段宇轩紧了紧肩上温暖披风,垂目望了眼下方的空洞黑沉,终是轻点脚尖,微使力横空飞掠空气而过。视线里,只见着一团黑影急速往山下落去,矫捷飞掠间,时不时点过崖壁,终是腾空跃向山下茂盛森林,跃向那被森林围绕的笙竹殿。
他,以无几人能出其左右的绝世轻功,悄然靠近了那美轮美奂的笙竹殿……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四十四章 觅觅寻寻终遇卿]
这么个寂静夜晚,那剑剑相击之声便益发清脆清晰开来。饶是笙竹殿再大,厢房隔音效果再好,但那屋檐上方传来的打斗声仍是情理之中的惊扰到了那位一直无法安然入睡之人。
那些黑衣人闯进之前,蓝羽都只是躺在床上长吁短叹辗转难眠。白天林笙竹的话一直在她的脑中环绕,挥之不去。想着,蓝羽竟觉得自己似乎要立马死在这个华丽宫殿了一般。
直至有打斗声似是从遥远苍穹隐隐传来的那一刻,即便蓝羽心里如何如何害怕,但希望获救的急迫心情硬是压过了一切,以至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毫不犹豫地冲到门前推门而出。
房外,流光苍色,华美异常。这就是笙竹殿的夜晚,被月色照亮的乳白夜雾,肆意缭绕,朦朦胧胧,映得笙竹殿犹如仙境,虚幻异常。蓝羽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景,顷刻间竟有些恍惚。
白天便已美至极端的宫殿,夜晚看来竟觉更胜一筹。看着眼前一切,恍惚中的蓝羽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始皇,那位野心勃勃的千古帝王,可以提着装有饺子的提篮去讨好自己的心仪女子,更为其耗尽民力财力倾尽一切在骊山修建了阿房宫。那么,眼前这座华美至极的宫殿,是否也是其主人为了心中女子所筑?
半晌,蓝羽眼中的惊艳才缓缓褪去。那时,那些黑衣人早已打斗到另一头的屋檐之上了。蓝羽所在的位置,倒是正好可以将那些人的一举一动纳入眼底。只是为了防止危险发生,她便一直躲在了圆木柱之后。她微探着头,睁大双眼注意着,不打算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她希冀着,那打斗人群里有可以救她之人。
……
因着自己手下的极力周旋,再凭借自身无几人能匹及的轻功,段宇轩才畅通无阻悄然无息地潜进了笙竹殿。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笙竹殿,见到里面一切的那一刻,段宇轩不免一怔。这一怔,全然不是因为它的虚幻,也不是因为它的华美,而是因为它的布局它的装扮。
这个笙竹殿,像极了一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好似在哪里见过?为何他会觉得那般眼熟?为何,他完全想不出那是何地?
许久,埋在黑暗中的段宇轩都在计较这个问题,但即便挖空脑袋,他仍是记不起来。久了,他微恼地皱眉,终是打算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了。他抬首望了望周遭,除了莫名有些熟悉的一切外,无任何下人或是守夜之人的影子。幽黑深沉的眼中,空荡一片。
这一刻,这叫笙竹殿的行宫在段宇轩看来,其实只是一座空无一物的石头城,只是一座无丝毫人气的空城而已。他不禁讽刺一笑,那侍卫长还当真是打算建一豪华宫殿来供他消遣供他打发供他奢侈了。想着,段宇轩的眉尖不觉又开始揪紧,那般耗费人力财力的建筑,竟就这么空荡地闲置着!
段宇轩敛了敛眼睑,丝丝敛去脑中浮起的郁郁之意。轻轻迈开步子,他开始在这美得益发清冷的宫殿里找寻开来。屋檐之上,那些人仍在打斗着。虽守殿之人的注意力几乎已完全被不分伯仲的对手引走,但段宇轩仍不敢怠慢。他在暗色中慢慢逡巡着,偶尔也会施展轻功在殿中各个空间穿梭。
一刻钟之后,段宇轩终是停下了脚步。黑暗中,那双亮色眸子里有笑意流转波澜轻掀幽幽莹莹。好似那初春清晨嫩叶所带晨露,清澈晶莹,纯然无一丝杂质隐匿其中。春风荡过,那平静安然的晨露忽地便微动开来,益发熠熠闪亮。
那道春风来得突然,却也来得理所当然。
呵,王妃,你还真是让本王好找!
此刻,在段宇轩的视线里,已不期然多出一道人影。在这清幽静寂的宫殿之内,她兀自为其平添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暖和之意。
发现她的那一刻,段宇轩注意到,他似乎是莫名松了口气。但他并未注意到,他的嘴角正因不远处那正翘首注意战局的女子而不自觉扬起,那是一个从心底泛起的笑意,直达眼底,温和而清淡……
[南国府邸有情起:第四十五章 此情脉脉悄然起]
正待蓝羽聚精会神之际,她的身后,那弥漫浓重夜色的身后,忽地,伸来一只大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只见着它缓缓靠近,最后一刻,它倏地加快速度,不期然急速圈过身前女子。蓝羽还未惊呼出声,她的嘴便已被蒙住,同时,她被轻拉至一个温暖的怀抱。
见其惊恐挣扎,段宇轩微俯身不无自然地在其耳际沉声道:“是我!”
蓝羽顿时怔住,还未等其反应,段宇轩便已将其揽进了房。身后卧房,大门敞开着。段宇轩带人闪进房时,是抬脚将其踢上的。也不知他使了何种把戏,那大门关上时,却是未发出任何哪怕一点点的响声。悄然无息中,它被稳稳当当地关上,不见一丝缝隙。
才获得自由,蓝羽便忙不迭地跳开急急转身面对那掳她之人。
“段宇轩!”虽早有心理建设,但双眼真正望见段宇轩的那一刻,她不免睁大双眼一脸的惊讶,全然未觉自己的口无遮拦。
暗色中,看不清段宇轩是何表情,但听的他这般说道:“几天不见,王妃倒是开始直呼本王名讳了!”过分生硬的话语,一如他本人那般清冷寒洌。话虽如此,他却不可抑制地记起被劫那一刻所喊的“段宇轩”三字!当时,那王爷倏倏然地产生了些些莫名其妙的情感。
沙场上政场上王府里,他被人敬仰被人期许被人重视被人众星拱月着,但那不是段宇轩本人,他只是王爷只是大臣只是夫君而已!而那被自己冷落许久的女子情急之下所喊的那声“段宇轩”,却突地让他感觉到,他似乎是被人在意着的,以“段宇轩”的身份被人在意着,不是什么王爷不是什么大臣,更不是什么夫君!
但此刻的蓝羽哪有功夫计较段宇轩动气与否,她神经质地扯住段宇轩披风一角,扑闪着大眼不放心地求证:“你真的是段宇轩,不是我的幻觉?”话里,是真正的慌张与急切。
当人溺水时,哪怕是稻草都会紧抓不放。何况那直觉被囚禁将被杀之人,怎会放过跟前这救她之人?她清楚,他会骂她、会关她、会给她摆脸色,但是她知道,他不会杀她。只这一点,在现下处境看来便已足够了。只是。希冀越大期待越高便越怕失落越怕是自己产生的幻觉。于是,蓝羽便表现出了身在惴惴不安中的女主所应该有的担心与反应。
若是平时段宇轩见身边女子这般动作,怕是早就大动肝火了。但这次,他只是微抿薄唇定定瞅着黑暗中那双莹莹大眼,犹豫许久才硬是吐出了两个字,“不是!”淡然无波的两个字,回答了蓝羽那有些无理取闹杞人忧天的问话。
闻言,蓝羽扬唇笑开,放心地笑开,明显地松了口气。看来,她是不用再担心再辗转难眠了。蓝羽并未立刻放开段宇轩的披风,只是那么紧紧握着。
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就那么无言地站着,似是在感觉体会消化心底浮起的莫名情感。男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