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什么?
没头没尾的话让孤倦有点奇怪,而这一点点的奇怪让她把视线投在了他的身上窗外的月光很美,像层薄薄的雾气,投在了这人的身上,让孤倦忽然忆起今夜那个叫做纳明的侍卫居然不在?
若是他在的话,必定是不会让这窗户,在这样带着寒气的夜晚开着的雾气投注在她面前的这人身后,让他的身形显得有点梦幻,而那张她一向觉得不过是张脸的面孔,带上了点说不出的味道月光虽然比不上日光,可在这样的夜里投注在人的身上,一样能够让人发亮,顺带的,因为穿着并不多,透过月的光,她甚至能看的到他在月下的身形——瘦瘦的,细细的——有点可怜不知道为什么的,她这么觉得,但是并不以为和自己有多少关系“殿下想知道什么?”
但是他是皇子,自己不过是臣子“你……”你喜欢上那个少年了吗?
荀白想问,但是却问不出口,心口涩涩的位置却酸得发疼垂下头去两侧落下的发,细细碎碎的耷拉下来,被月光一照,隐隐有些凉而他这副模样,却着实是愈发的可怜起来“殿下想知道什么?”
孤倦问,语气并没有软下来荀白心头的苦涩,已渐渐散开,扩散到了四肢百骸但是却抬起脸,很开心似的笑了起来“将军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感觉?视线在她的身上,看不见会想念,脑海里满是她的身影,随便看到的人和事都能够和她联系起来,但是看见了却并不一定敢去接近,只希望远远的看着,偷偷的喜欢就像是幸福?”
面对一张洋溢着像是所有的快乐的脸,孤倦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万俟眠漾——自己方才不就是在随便的什么人身上想到了她的身影吗?可是至于不去靠近是幸福?屁话!
然而,这小皇子和自己说这些干什么?难道是情窦初开了?
看到孤倦的迟疑,荀白心头一沉,越发的难过起来,他不晓得如果自己继续说下去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是,如果不说的话,是不是所有一切都会愈发的迟了?!
“可是我知道!”
抬起头,他道淡淡的语调却有着不容质疑的气势,孤倦这才算是这么长久以来,第一次完完全全认认真真的把自己的视线放在这么一个人身上,不是因为身份和别的什么望着自己的眼睛里有了探究的意味,荀白心头不知道怎么的,就那么像是忽然之间得到了什么无比尊贵的宝贝,前一刻的酸涩便自然的变得浅了那双眼睛里,现在印着自己的影子,冷冷的眸子晶莹的流转着光彩,而那光彩里,是自己!
复又低下头去,然而却是和方才前一刻完全不同的感觉,不知道怎么的,竟略带了些羞涩心头因为那双眼睛里的自己而升起的极浅的兴奋像涟漪般散开,倒是让少年低下去的脑袋略略的愣了愣之前,在她进来以前自己所想的那一切的乱七八糟的思绪,这会儿便就根本不存在了,自己的心情便又平静了下来是了,自己本就没有想要多么接近的想法,远远的看着便也是一种幸福,求而不得……但是却还是能够看着,甚至偶尔能够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就已远远超过自己最开始的想法了,为什么还要想要得更多?果然人心是填不满的吗?
一小会儿没有说话,荀白却低着脑袋笑了下这次是真的笑了“我喜欢您,喜欢了好久!”
不自觉的竟用出了尊称的语气,这少年皇子,是将自己喜欢的人放在了怎么样的一个高度啊——平地惊雷,似乎说的就是现在这种状况吧……
孤倦被自己面前这人的话说的像是被雷劈了,喜欢她?!这,怎么可能???!!!
撇开那次她都没弄清楚的状况,她长了这么大,算去前十几年的没见过多少人,后来的那么多年里,她也没遇到过这种所谓表白的状况,反倒是欲说的话被人四两拨千斤的湮没在萌芽状态退一万步,就算是有人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可也不会是他!
先莫说别的,只她在大婚以前并没有见过他这一点来看,就绝对不可能!
“殿下早点歇息吧!”
作为交换条件答应过纳明的事情她还是记得的,于是一跨步上前,孤倦触碰上少年的手臂,并不算是恭敬,但是也不会力道大的伤人,扶着他,却应该算是半强硬的让人到了床边蹲下身,她伸手去碰他的鞋,却被躲过“不!不不!我自己可以!”
荀白似乎有些惊吓,他不以为自己喜欢上的会是一个能为人折腰的女人,可这会儿……
孤倦抬起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坐在床边的少年,有些冷厉荀白的惊吓愈甚,他知道她是不信,可——莫名委屈“我说的话是真的。”
委屈的,喃喃低语,似乎有眼泪便要落下,可他却不愿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显得这般的懦弱,虽然,其实他的所有软弱,全因她而起他一直不以为身体的虚弱便是软弱的体现,因为只要自己不动心,不妄求,不执着,不……
所有的一切,在无欲的面前,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坎坷,轻易便能跨过可,接近,便想要更靠近,靠近一点点,便再也再也做不到不动心不妄求不执着……
所以才会,被这样几句话几个眼神,冻伤,继而无限委屈“殿下在大婚以前并不曾见过属下,何来的喜欢一说?!”
不能装着没听见,孤倦头有点疼,站起身,神情却愈发的冷漠“8月14日,武举殿试,将军一掌以后便无人能敌,背手而立,堂堂金銮殿上光彩竟然比帝王更甚——这是荀白第一次见到将军,十一岁。再见面,荀白十三,将军大败边界狼子,父皇为将军庆功,宴上,将军酒醉,宿南宸宫。十六岁,荀白离宫,远赴宁恒,职为监军,逗留月余……”
略浅的调子让孤倦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这般的耳力,根本就不会有人能够听得清楚,可,这少年皇子说出的话却让她不得不惊讶的略大张了眼“殿下想要什么?属下已是你的妻子。”
沉默半晌,孤倦冷静的说出这样几个字,尽力的让自己听上去不那么的愤怒——她能够不愤怒?
若是因为性命之虞,若是因为当今皇上的皇命,不可违,那么,她还能够略略的感觉,这少年不过是个自己一般的被命运所捉弄的人,仅将他当做若有似无之人便罢可如果,这一切起始,都不过是因为某个人的所谓喜欢——她便得收起所有的……所有的……你要她如何去不愤怒?!
握紧的手里,孤倦感觉到了一些湿意可荀白却看到了血心头狂跳,疼他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并不想特别这人是她——或许,或许他什么也不该说,任何的想法都应该沉默,他……
真的有些想要流泪了,鼻头酸涩,心口疼“……”
可却真的不知道能够说什么,他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让她难过的吧嗒……
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原来自己,已经变得软弱了啊……
看着掉在自己手背上的水滴,少年难受的想要就这么消失掉“我,我不是故意,父皇下的旨,不是我的意思。将军,将军这般的人,哪里是可以留在随便什么人身边的?我,我只是想要偶尔看到将军就好,没有奢望的……”
言语间有些哽咽,但是却渐渐平息不愿让所爱的人看不起自己,可他亦不愿让所爱的人误会自己“荀白既然能够自十一岁起便关注着将军,这好些年来并无让将军烦扰的举动,便请将军相信我并没有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而做出任何龌龊的事情!这点小小的骄傲,荀白还是有的!”
“如果不是身上的毒——不过其实,如果能解荀白毒的人不是将军,我想自己应该也不会答应父皇的指婚,哪怕死掉——所以其实,将军如果要恨的话,我……我……我也是”能够接受的可这后面几个字,少年怔怔的望着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前一刻提起的勇气,便像是在这几个字里面轻易的流失了,找不回来但是顿了一下以后,少年终究还是说不出口,便省略了那么几个字,继续道“其实荀白的心情并不复杂,就像刚才告诉将军的,喜欢您,却并不以为需要靠近,可将军您是我……是我,最最喜欢的人,机缘巧合的靠近,便让我失了自持的想要更……您问我想要什么,我……我想要的,是将军您的喜爱,如果可以,请您认认真真的看看我,请您了解我,如果我做的不够好,请您责骂我,惩罚我,无论怎么样都好,我……我想得到您的喜爱!”
从床边站起身,少年纤长的身形像是陡然之间带上了某种魄力,让孤倦本来是冷厉而厌倦的情绪陡然一震说着这样话的人,那样坚持的眼神,那样漂亮的光彩看到这一切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的迷失,应该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少年身上原本另她觉得和万俟眠漾相似的部分,在此刻褪去,她不以为那个姓万俟的女人能够有这样一双真正的真诚的眼——虽然其实在任何人的眼睛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应该都是真诚的,可她知道,那样的真诚里,有多少水分——不是那人故意作假,只不过真诚的东西多了,落在任何一个单独的事件上的诚意,便自然而然的少了更何况事已至此,就算是愤怒或者怨恨,她也早就是这少年的妻子可她并不是有人说喜欢,便能够欢天喜地的去接受的人,于是看着这样的少年,在刹那的迷失以后,她还是那样的冷漠——只不过,孤倦自己不晓得,对于这样的事情都可以原谅的她,哪怕是表现的冷漠,又真的是冷漠的人吗?
“殿下的话属下已经知道,可是感情这回事儿,你我都做不得准,如果殿下的喜爱最终在属下身上打了水漂,也请殿下自己伤心和难过去”未完的话是,不要沾惹我!
轻易就原谅,但是却冷漠的露着冻死人的情绪,外加说着随便一个人听了都会被伤害到的冰冷语言——前一刻所以为的‘又真的是冷漠的人吗?’这句话,不禁让人想要给予一个极大的肯定——这是个冷漠的人!
矛盾,在孤倦的身上似乎从来就是无法隐藏的
第十九章 选侍风波(上)
金镇的气氛很古怪因为是采集金矿的完美地点,所以实际上没有多少的人选择耕种这种在普通的镇子上绝大多数人都会做的工作,整个金镇唯一的大面积耕地便是在靠近西面的那个牧场,那里面有猪马牛羊之类的畜生类,另有不少的耕地在使用,而镇子上的使用水源,则是在靠近东面的那个水庄——金镇的地理形势很奇怪,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只有那一片地方能够钻出井水,所以整个镇上的所有用水全部是从那里运输出来的而牧场和水庄,在地震以前一直是金镇上的居民所共有的东西,牧场里的动物是居民自己按照固定的时间去喂养,每一户都有义务和权力——即在固定的时间去喂养,每年的年终便每个家庭能够得到一份礼物作为年末的奖励,而水庄则是非常自由的地方,每户人家只要按照固定的时间去清理便好了所以,对于因为地震而整个封闭起来的金镇,牧场和水庄是两个必不可少的存在部分。可是现在:距离牧场较近的东势武馆占据了牧场,而距离水庄近的罗家掌握了水庄——一般的平民百姓,怎么活?!
又加之,似乎是受到地震的影响,金镇里的四季如春似乎发生了变化,骤降的气温甚至比原本孤倦一行人在行进的过程里遇到的寒冷更甚原本虽然是镇子被封闭,可是一两日的人心安抚也还是可以的,可是,东势武馆和罗家的举动让镇上的所有人同一时间人心惶惶了起来分据在东西两边的金皇朝官员和凤罗的官员,此刻是风尘仆仆的往各自的大势力家族赶——镇上传来的越来越多的打砸抢事件已经多的让两人疲于奔命了,等到弄清楚为什么大家忽然之间变得这么焦躁的理由——两大家族占据了他们生存下去的两大依据,为了生活下去,他们怎么可能不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抢多少抢多少?
昨天夜里的那场告白,不过是徒惹烦恼在孤倦那句话说完以后,两人便还是一如往常,只不过,因为想着少个那么一次那种事情这人应该还不至于死掉于是二人一里一外,背对着入了眠,但是是否真能睡着,那就各凭本事了第二天一大早,罗府大门边被人猛烈的敲打起来,罗家小厮慌慌张张的拉起自己还没怎么穿清楚的衣服,便连蹦带跳的去开了门门开了,站在门外的是代表他们凤罗的地方官,圆圆的脸上像是几日没见便多了好几条皱纹,小厮瞧得心头一跳,速度很快的给姜大人让了路——没错,金镇代表凤罗的地方官姓姜,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圆滚滚的,一向是副富态样,和家里夫人有些交情,对他们这些下人一向也都挺好的“大人请先到书房候着,奴才这就去请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