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慎与八重子一见钟情,即使家世的悬殊也没能阻挡他不顾一切的爱;她刚开始只是冷眼旁观,因为她坚信迹部慎是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
八重子美得惊人又如何?只是小康之家的女人哪里配得上迹部家?
后来想想她彼时真是天真得可怕。
直到迹部慎一点点崭露头角,集团内顽固不化的股东们肯定了他的才华且乐见其肆意成长时她才惊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迹部慎不必凭借任何人就能带领集团走向辉煌,他的妻子人选自然也就随他心意决定,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当年的婚约只是双方长辈口头戏言要推翻也是轻而易举。
后来当她真正心想事成时,订婚宴上沉浸在喜悦中的她对于迹部慎冰冷的目光也只是微微一笑置之;她已将是他的妻子,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看到她的好,届时他被迷惑的心也必然会回到她身边。
她心想事成证明了深爱必定可以胜过一切。
……………
而即使心想事成又如何?她用了几乎半生得到一个痛不欲生的答案。
抬起刺痛不已的肩膀,单手抚上眼角,迹部景子涩涩的笑了笑。
‘谁规定丈夫一定会爱法定妻子的?’
犹记得婚后当她一而再再而三失望后怒声质问得到的回答。
当时的迹部慎表情冷淡,他笑着说‘你坐好迹部夫人的位置,我没有背叛就够了,你还想得到什么?’
是,他并没有在外面花天酒地,可是她想要的却不是貌合神离!
争吵日趋激烈,她与迹部慎逐渐由相敬如宾演变成相敬如冰,直到她在巡视旗下商场时再次遇见八重子。
彼时她身心俱疲却只能强颜欢笑,而失败者的八重子却容光焕发;她被簇拥着站在人群中央,目光遥遥望着站在柜台边面带微笑听售货小姐介绍商品的八重子。
周围的目光大半聚集在娇艳如花的那女子身上,她怔仲良久之后拦住先前在八重子身边徘徊似乎颇相熟的男子。
男子是她的属下,一打听她就知道想知道的东西。
可是知道之后,她再也忍不住愤恨的自怜自艾。
凭什么?凭什么被驱逐的八重子可以迅速发展出另一段感情且幸福的与别人成家?不是该抱着伤痛与羡慕默默渡过一生吗?
她才是得到所有人支持的胜利者!连迹部家的长辈都赞许她与慎的婚姻,她是胜利者所以慎不应该再爱别人!
特别是如今已冠上其他男人姓氏的八重子!
她走上去,多少带着恶意站到对方面前。
后来,后来发生的事太过凌乱她记不得细节,只是记忆中烙铁般深刻的却是争执或许是她嘲笑过后八重子慌乱间后退却跌倒在地时,那缓缓自她身下绽开的血海。
在医院里看到八重子满眼的恨意那刻她慌不择路逃走。
她并非有意害八重子失去第一个孩子,所以她让家族的人出面想要补偿;知道八重子接下那张巨额支票时她正被家族勒令乘坐班机飞往欧洲避开纷争。
她惶惶不可终日整整一年,闭上眼睛就是八重子躺在血海中的模样。
她尚未与慎有孩子,她心情很迫切可惜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没能如愿,所以她多少明白女人没有孩子该是如何痛苦。
希望八重子能够慢慢原谅她,或者八重子不原谅也没关系,她可以接受对方所有的责难;她每天晚上都如此虔诚祈求着。
最后她没能等来想象中的责难,却等到了被迹部慎抱在怀中裹着襁褓的婴孩。
‘你害我失去一个,我就你的权利中拿回一个。’
接踵而来的是八重子隔着大半个地球的阴冷话语。
她浑身冰凉,接过婴儿时忍不住嚎啕大哭着质问迹部慎,既然背叛为什么不彻底一点?
迹部慎当时怎么回答的?
哦~对了,他说八重子不愿意,因为这只是她的报复。
'从哪里偷来的,就送回哪里去',是这样的吗?
她环紧怀中的婴儿,刹那间恨到极至。
既然如此,她会好好养大这孩子让他只认她是母亲,然后她要八重子永远也无法得到自己该享有的权利!
做错一件事其实不要紧,悲剧的却是一错再错。
直到迹部慎强行夺回本该属于他的爱人时她本该成全的,可当看到站在八重子身边的另外一个孩子她还是疯了。
八重子真是狡猾!明明是双生子却只送回一个!
于是她同样冷声开口反报复。
要入籍可以,但是景吾永远不能知晓当年的往事。
她要八重子被自己的儿子恨之入骨。
既然她已经无药可救,那么所有的人就都跟着她身处地狱吧。
……………
眨眼间她的半生沉溺挣扎着过去,她有时候会反思,自己如果当时选择截然不同道路会不会过得比较快乐?可是得不到答案。
迹部景子静静擦干脸颊上蔓延开的水渍,微微抬起头让窗外倾斜而入的日光蒸发掉自己曾懦弱的痕迹。
世上没有如果,她一生已经毁了所以就这样吧。
被憎恨纠葛层层环绕变得冰冷如铁的心底,唯一剩余的柔软是她养了许多年的孩子。
她名唤景子,景吾是她的孩子;即使并非由她孕育,她疼爱的却不比任何人少,所以她会阻止藤原今日子重写历史。
不是为别人,只为了属于她的孩子。
迹部景子微微偏过头怔怔看着紧闭的房门,磨砂玻璃上隐约映着守在门外那孩子的身影,她顿了顿,心神转瞬间想到当年的另外一个孩子。
樱井樱桃。
纵使调查报告上记载的那女孩的出生年月与景吾有所差距,可是报告作假很容易;八重子当别人是瞎子吗?
虽然容貌一点也不相似,可是迹部景子这些年细心观察过,在极偶尔的情况下她的儿子与樱井樱桃无意识的动作一致到可怕。
也追查过当年的出生记录,可惜没有得到答案,想是有人私下里销毁了档案,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迹部景子没兴趣追究为什么景吾和樱井樱桃明明是双生子,DNA却只匹配50%。
八重子或许隐瞒了迹部慎又或许两人其实都知晓答案,这些乱七八糟的秘密就让它们掩藏在安无天日的过往云烟中。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她的景吾,以一个母亲的身份。
房门玻璃上映出的身影动了动,想是今日子带回了等候的人;迹部景子收敛了所有情绪,挽了挽头发露出平淡笑容,轻声开口,“进来。”
正文 给牺牲者的镇魂歌 之十五
…
…
…
对我而言医院真他娘是个不吉利的地方,其冤家路窄的机率堪比在天朝地界提不得曹操。
阴暗的紧急楼梯处与小田切龙也一伙前嫌尽释?之后,尚未完全康复就急着处理叛徒的小田切龙也君被尽职尽责的特护小姐们闻讯拖回病房。
小田切那丫一路被气急败坏的特护小姐们拎着走,西京近身的护卫们一路跟,我被裹在人群中身不由己。
花了大把银子砸出来的特别护理房磕上前,门缝里小田切龙也还阴森森的威胁我重拾以前的老规矩————走到哪里身后都必须围绕着大票人马。
我回头看看走廊上或站或蹲总之很闲适的众多横肉脸,于是叹息着将目光对上那其中较为养眼的山崎广诚。
“樱井桑接下来有目的地吗?”山崎广诚眉眼弯弯,神色看不出丝毫异常,仿佛我那时的割袍断义之举未曾发生过。
斜倚着墙壁的身体前倾,他朝我伸手作邀请状,“若是没有,我送您回家。”
站在边上的人群里随即有人奉上一把钥匙,山崎广诚抛了抛掌心亮晶晶的小物件,沉默着与我对视;他身形未动,边上的众人已闷不吭声尽数起身分站至走廊两侧。
眨眼间妨碍交通的状况变成畅通无阻。
我抽了抽嘴角,真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多久?跟在身后的少年已经拥有这般领袖风范,小田切龙也的眼光是很不错。
中断了些许时日的不动峰学园盛景再次上演,只是如今的情形有了细微变化。
我慢吞吞地走着,依然充当领头羊角色;山崎广诚却并非如往常走在身后一米开外而是略略靠后几乎与我并肩,再往后才是小田切龙也分配给我的人马。
趁着经过走廊转角时我悄悄瞥了身后众人一眼,发现他们神色平静,看起来都很服从。
所以说,山崎广诚已经得到认可了。
我呼出一口气,多少放心下来;虽然没真正教他们什么但是经过相处我也能了解些他们的作风行事,山崎广诚如果真可以坐稳'西京'首领位置,那么小田切龙也订下的那条铁律多半可以继续贯彻执行。
那些会腐蚀人心智令人万劫不复的东西,果然还是被赶尽杀绝的好。
……………
踏下最后一层阶梯,经过一条不算太长却颇冷清的走廊,拐弯之后扑面而来的除了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消毒水气味还有忙碌的医院大厅景象。
“请等一下,樱井桑。”山崎广诚伸手拦住我的脚步,随即他快步越过我走到前面。
随即身后的人四散开来,一人补上山崎的空缺另外的人如鱼网般将我围在中央;想是我们的情形很奇怪,大厅里瞬时有片刻凝滞,许多人将好奇的目光投到这边。
我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又被山崎广诚如临大敌的行事弄得哭笑不得,“我说,你会不会紧张过度了?”
“是您说的,要比万无一失更慎密。”山崎回头含笑看着我,眼神俱是不容反驳的坚持,“失误一次就是血的教训,我们都领受过了。”
我知道山崎广诚会如此杯弓蛇影的理由,可我原无意将他们变成专业保镖;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这孩子还真是拗拧呢~
于是默默捂脸,对于四周异样的目光我只得选择视而不见。
我们一行人行进路线中,偶尔迎面碰上或者自身后赶上来的人都被我周围的人员隔离开,走在当中的我就好比养在玻璃缸里的金鱼,水与玻璃均是透明却同样是不可逾越的阻碍。
只是那又如何?被隔离出来的空间里藏着他们别扭的珍视,这份心意是我可以忽视其他刺目视线的动力。
我一贯贪得无厌,无论是谁给予我都全盘接收。
医院的大厅直到出入门的这段距离里每隔十米左右就立着圆形承重柱,许多约一人高的绿色植物颇贴心的将公众场所半分割出临时休息处。
我们一行人步履匆匆,眼角余光里偶尔会对上角落里隐藏的错愕视线。
比如说,大厅靠近出口处站在圆柱边上,被郁郁葱葱的植物掩去大半身影的…
对上那双意图不明的瞳眸时我多少有些惊讶,脚步略微顿了顿;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该守在住院的迹部夫人身边以提高自己在迹部景吾心中的地位吗?
站在植物后面的藤原今日子抿起嘴角,当她的眼神转到我周围的成员时表情明显变得轻蔑起来,淡淡扫过一眼后她微微侧头象是不屑一顾。
看她这副模样实在是令我有忍不住想欺负的冲动,正待上前做出些什么可心思转了转,还是暂且放她一马好了。
“樱井桑。”被我停顿的脚步拖延的人轻声开口。
走在前面的山崎广诚瞬时回过头。
“没事。”我扯着嘴角继续自己的行程,目光瞬也不瞬盯着藤原今日子,毫无顾忌的以尖锐而讥诮的眼神无声朝对方施压。
几步的路程,越过藤原今日子掩藏自己身形的障碍物后,我才看明白原来那后面居然还另藏着玄机。
有个男人在我原本看不见的角落与藤原今日子站在一起。
我微微眯起眼,停下脚步。
围在边上的人也停了下来,一时间我们这里就变成所有目光的焦点。
而奇怪的是那男人却象是没察觉身后异常,依然背对着我站立;藤原今日子神色却是微不可察的变化了下。
嗯~~~打量了番藤原身边站着的男子背影,我张口正想随便说些什么引诱那人回头,没想到对方却已先我一步侧过身。
双方目光相对的刹那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失态,只是从那男子仿佛颇惊讶的眼神看来,我与他似乎都没有露出引人侧目的异样端倪。
“樱井小姐。”那男人微微颔首示意,“日安。”
他的表情与用语均属于正常范围内,我却怔了怔,“贵安,您认得我?”
“我曾随夫人在总裁家里见过樱井小姐。”那男人神色平静回答,“我是山野,夫人麾下的部门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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