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穿越之后唐离才知,唐代的战争远不是想象中那样一要打仗。就凭主帅聚鼓集军粗线条地分析一下战场形势后就发令调将谴军,其实际情况也是由诸多参谋赞划据山川地理图讨论制定具体的军略。
唐离进了大帐却没见到哥舒翰,倒是那些幕僚文官见他到了忙不迭的行礼参见。
“忙你们的吧!”,挥挥手笑着还了还礼,唐离径直迈步往大帐后独立的小房间中走去,挑帘而入,果不其然就见一身便装的哥舒翰正捧着一本书卷在看,他身前的案几上还燃着青烟袅袅的香炉。整个人看来松闲地紧。
“好你个哥舒,别人都忙的要死,你倒是快活的很。小心我参你一个怠慢军事”,哈哈一笑走进房中,唐离将手中地信笺放在案几上后,笑着问道:“在看什么,这么津津有味的连进来人都不知道!”。
“陇西军连连都有大战,这样的战前准备早经历的多了,我这主帅要是次次都忙,不说打仗,早就累死了!”。见是唐离进来,哥舒翰笑着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唐离一看,却是司马迁的《史记》,“李广一代名将,凭他的赫赫战功竟最终没能封王,真是可惜了!”,先自感叹了一句后。哥舒翰顺手拿起信笺道:“这是什么?”。
“河北道常山太守颜卿与平原太守颜真卿已确定起兵日期,就在七日之后”,故意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一句后,唐离才微微一笑道:“这可是按哥舒翰你给的日期定下地时间,下面就该看你的了”。
“好个颜氏兄弟,还真让别情你给说准了!”,匆匆看完书信,哥舒翰已是精神大振,“别情你放心,早在去冬反袭扰战时。我陇西军已调动完毕,此次只要河北一乱,我二十万大军可以最短的时间立即兵出两河”。
“如此就好!我料河北之内只要颜氏兄弟先举义旗,随后必有更多州县闻风相应,而你哥舒之兵就是给他们壮胆的,你出兵越快,兵势越猛,河北道应和颜氏兄弟的州县就会愈多”,言至此处,唐离微微一笑续道:“如今安禄山军力多集中在河东道,范阳老巢这半年来兵力虽然补充甚速,但其数当不超过八万,护卫老巢之外,史思明能调动的机动兵力最多四万,凭这四万人想要控制四处起火的河北全境绝无可能。如此形势之下,安禄山必定会从河东回军,只要哥舒你能出兵卡住两河中线,就足以使河北,河东叛军首尾不能兼顾,介时陇西军只需据城而守,顶住急于北上的河东叛军就是,如此以来,攻守之势易位,陇西军占据坚城以守为攻,待潼关大军北上,更可由南北两厢夹击河东叛军,如此安禄山内则辎重补给线路被彻底切断,外则有两面夹击,猖狂了半年,他地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击其必救,使敌攻我,别情你这军略虽然花费的时间长些,却诚然是上佳之策将,如今竟然坐视情势如此,看来这名将之誉终不符实”。
闻言,唐离笑着摇摇头道:“这就是哥舒你冤枉他了!据我所知,去岁安禄山发兵刚刚占领河东不多久,他那眼上的旧疾就已发作,先是疼的坐卧不安,越到后来病情越重,就在去年除夕前两日,他的左眼已完全失明,右眼也日渐模糊,安禄山脾气本就暴躁,如此疾病缠身,更是日日心火旺盛,身边那些伺候的下人不说,就是那些带兵大将也是动辄打骂。这么个情况下上至安禄山,下至众将那儿还有心思料理军务。要不,范阳军何至于让战略形势逆转如此?”,在原本的历史中,起兵占领洛阳后的安禄山就因为眼疾发作而性情大变,对身边人及手下将领大肆打骂,使其身边人难以忍受,最终安禄山的贴身内侍李猪儿趁其眼疾无法视物而将之刺杀,如今。这历史中的一幕正在逐渐上演,虽然还不曾有李猪儿
但安禄山地眼疾却的确是一日重似一日,不仅瞎了左也是视力日降,朝不保夕。
听到这个消息。哥舒翰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天意,真是天意!”。
“待彻底平叛之后哥舒将军再大笑不迟”,附和着一笑后,唐离拍了拍哥舒翰的肩膀道:“回去之后我马上行文李光弼,使其领军进入河北以备乱起之后与史思明周旋,哥舒你务必卡断河东与河北通道,顶住河东叛军的回攻。并做好准备等高仙芝潼关军北上之后,与之南北夹击河东叛军,此战关键在于务必要将叛军全歼在河东。不能放其一兵一卒重回河北”。
见唐离说地郑重,哥舒翰也收了笑容正色道:“别情你放心,此战我必将安禄山斩于河东,叛军若有一兵一卒北窜,某愿领军法!”。
“如此就好!”,点点头,唐离迎着哥舒翰的双眼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平叛功成之日,某必当上本陛下,为将军绘图凌烟阁!”。说完这些,唐离也不看哥舒翰眼中一闪而过的狂热,率先出房而去。
……
回到监军使府,唐离先自修书一封于李光弼,随即又写了一本奏章详细说明目前的战事准备情况。
这两造里忙完,已到了暮色四合时分,呼出一口气放下笔,揉着有些发酸的手腕儿。唐离信步向监军使府后花园走去,而唐九则是一步一趋的紧跟着他。
“这是在监军使府,用不着跟这么紧!”,自从上次胜州一事后,唐九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不管唐离走到那儿,他都紧跟着不放,而且只要唐离一出府,那怕去地地方是城内,他也必定先通知唐月。浩浩荡荡的调出五百玄甲护骑弄出偌大的一个阵势来,任唐离说了多次依然不改。
这次又是如此,对唐离这话唐九只若未闻一般,依旧是跟的紧紧,见状,唐离索性也懒的再说,任他跟在后面漫步向而去。
虽然只是一天功夫,但后花园中的迎春花蕾又绽开了不少,星星点点米粒似的黄色看上去甚是喜人,也正是这一片鲜嫩的黄为萧瑟地花园中增添了几分春意。
在一枝迎春花前蹲下身子,唐离边将有些扭曲的枝条小心理顺,边随意问道:“阿九,今天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唐七如今留在京城,唐九就自然接过了他地职司,如今各地转给唐离的书信大多是由他先行拆阅,随后再择机告知,此时见问,他随即答道:“府中一切都好,就是前两天老夫人又去了大慈恩寺经堂;另外四娘来信,言说经过这几个月的布置,如今李泌先生已完成了派系整合,老爷虽然人不在长安,但朝堂上外戚一脉也难再一家独大;另外河北道玉珠来信,又有两州刺史愿附和颜氏兄弟,只是玉珠问老爷,河北乱起之后粮食什么时候能到,为支应范阳叛军,河北各州县的存粮早由史思明抽走统一管理,一旦乱起立时就有乏粮之虞”。
“稍后你给玉珠回信,一旦河北道乱起,粮食最迟十五日之内会由海路运抵”,唐离站起身来边抄手前行,边缓缓道:“顺便再给长安去信,一给四娘,就说我的意思,请四娘取消对李泌的监控,经过这半年时间她也该放心了!另外一封让小姐尽快动身赶往丰州,自她抵达之日,海商船队暂停往来新罗,全力向河北运粮,对了,让小姐做好运出军粮的记录文书,以便冲进军费好向户部报账”。说完这些,唐离无声又前行了几步后才又道:“我让你留意的卫州可有什么新消息?”。
诧异的看了唐离一眼后,唐九才道:“老爷,最近地一封书简四天前才送出,即便有消息也没有这么快到的!”。
“噢!看来是我太心急了!”,唐离自失的一笑后,便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散步活动坐的太久有些酸麻的手脚。
……
七日之后,河北道常山
天边的第一缕晨光照进常山府衙,使端坐在正堂中六十四岁,华发半百的颜卿面目有些模糊,虽然他已是六十四岁的老人,虽然周遭空无一人,但颜卿地腰板依然挺的笔直。
看着这缕缕沿着衣衫渐次上升的晨光,大事将发前特有的平静使颜卿不期然响起了自己的生平,出身名门颜氏,他自小便以气节操守自持,后入仕于范阳任户曹参军,他的清廉与不谋私利更使范阳百姓交相称赞,或许正是看中了他在民间的官声,安禄山将之擢升推举为常山太守。
对于自己去岁归降安禄山,颜卿并不觉得耻辱或是羞愧,虽然他出身儒门世家,自小诵读儒家典籍,但他却并不拘泥。他知道在去年那种情况下强行抗拒没有任何意义,反不如“身在曹营心在汉”以待来日,所以他既没有如当时的一些官员那些弃城而逃,也没有做无用的反抗,而是含羞忍辱的选择了归降。
昔日所受地耻辱就是为了今天的一切,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咬了咬牙,到了此时,他已不顾忌自己被安禄山抓走做为人质的儿子与侄子,也不顾忌自己的生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如鸿毛,为国死难,死得其所”,这个道理颜卿自小就明白,而且坚信不疑……
正在颜卿端容沉思的当口,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就见常山长史袁履谦迈着文官少有的刚健步伐走了进来,而他的手上赫然提着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李钦凑这酒鬼已经伏诛,大人,事成了!”,袁履谦的激动难抑的声音刚完,就见眼中坚毅之色一闪的颜卿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讨贼诛逆,虽匹夫有责,今日我等正当如是,换旗!”。
至此,朝廷平叛之战正式开打。
第二百八十章 剑南〈五〉
春三月,江南已是草长莺飞,但大唐北地却是百草刚一副初春景象,正是在这料峭春风中,正有一队三千兵马沿着沿刑州东行向河北道贝州。
这队人马领头的是一个年过五旬的将领,腰悬三尺七寸长剑,一身精铜锁子战甲的他在略带寒意的春风中策马疾行,身后战旗烈烈飘飞,看来实在是英武不凡,只是与其他纵横沙场的猛将相比,纵然是身处大军阵中,这员武将身上依然透出浓浓的书卷飘逸气息,诚然是好一员儒将。
河北道刑州西接关内道,经此东向贝州及德州南部,正好横向将河北道分割成南北两部,北顶赵、冀、恒、定诸州,南压相、卫等比邻河东的州县,自当日平原太守颜颜卿及颜真卿兄弟举义旗归唐,早已借助剿匪之战调度完毕的陇西及关内镇军由哥舒翰一声令下,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东向河北,二十万大军蓄势东进,直似沸汤盖雪般直下刑,贝两州,一并将德州南部也收入囊中,占据这两道半之地后,陇西军再不北上,而是兵势稍展之后随即转入守势,开始大规模加固城池,安置守城器械,以备河东叛军回攻。至此,不仅河北道被横向一分为二,便是河东叛军前往回撤老巢的道路也被堵的死死。
这一支三千人的队伍一路东进,沿途见到的都是甲兵往来,两边高高低低的城池上,悬挂了大半年的范阳旗也都黯然滑落,倒是一面面唐旗迎风招展,每座城池上由当地征发及关内随军而来的民夫正不惜气力的背石填木加固城墙,而那些一夜之间变了天的当地百姓则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看看人家,再看看咱们,终究还是又慢了一步,什么仗也没捞着,好容易调到河北。还是在贝州临清”,指着旁边风驰电掣而去的一队骑兵,一身儒雅飘逸气息地将军恨恨的挥着马鞭对身边的副将说道:“来了还是守城,我看了山川地理图,临清在贝州中部,纵然河东叛军反扑。怕是也轮不着咱们,似这般连敌人的影儿都见不着,还怎么立功?”。
这样的抱怨早听的多了,那副将脸上也不以为意,闻言只是笑笑道:“青莲将军莫急,咱们虽是来地晚了些没赶上大战,好歹总算到了战地,总比留守关内的诸军要强的多了。至于立功,过去这几月的反袭扰战本部也算战功赫赫,将军不也阵斩了六敌首级。就不说临阵指挥,单凭这也是一个稳稳的三转军功!”。
“以多打少,每次还都是伏击,反袭扰战有甚值得好说,还是那堂堂大阵中厮杀方显男儿本色”,摇摇头,李青莲言至此处时意兴揣飞,“早知河北战事已毕,本将军就该请调前往李光弼军中。率两万孤军入范阳腹心之地,李光弼好幸运,生逢其时,生逢其时啊
“颜氏兄弟先反,我陇西军再一东进,如今河北道各州县早已是四处冒烟,李将军率两万军马北上以牵制史思明军,现在不定忙成什么样子。咱们纵然要去找怕也是找不到他们,再则李将军一部并不属于哥舒大人统辖,将军真要想去,总得要在唐监军处领了调兵军令才成”,事情果然如这副将所想,他一提到监军使唐大人,李太白顿时就没了脾气,若按监军使大人的意思,只想着能将李白留在身边,介时别说北上。就是连临清都去不了,去求这样的调兵令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