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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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 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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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处,两个被他点到的厨子随口应是,答应的无比自然。应下之后,这两个厨子才反应过来,今个儿是怎么了,居然被这民夫随意指使。
    “姐姐,你从那儿找来的这人?看来有些门道”,新来的丫头蝶儿轻声说了句后道:“只是这人好神气,看着比咱家老爷还象个老爷”。
    “老爷们有谁会做炊食地?他要真是个老爷,现在能在这儿?”,笑了蝶儿一句后,石榴又移目看着唐离道:“怕是他当私塾先生久了,指使那些塾学学生成了习惯,读书人总跟咱们不一样的”。
    “石榴姐姐,妹妹这可是第一次听你说别人的好话……”。蝶儿刚自低声说到这里,就见那转过身来的郑离笑着看向她道:“劳烦姑娘去取一瓶江南春酒,并一饼上好团茶过来”。
    这郑离本就长的俊挺,纵然是一身粗布衣衫也掩饰不住他身上的气度,此时蝶儿迎上他那双亮若晨星般的眸子,本就害羞的她居然就此红了脸面,轻轻“嗯”了一声后转身去了。
    “死民夫倒是挺会指使人!”。低声暗骂了唐离一句,石榴心中莫名又闪现出一个念头道:“只是他……他怎么不让我去?”
    刚刚初见,若说石榴就此喜欢上了唐离自然是无稽之谈,但少女心性却难免对这个迥异于身边人的少年产生了些微好感,加之有蝶儿在一边比着,她心底就有了这些古怪心思。
    待得各项用料都送到之后。唐离便开始正式动作,黑发飘散地他于形象上虽然与这灶房甚不协调,但他的动作在最初的片刻生疏之后就如行云流水一般延展开去。
    见着唐离的动作,那刚刚送来羊肉的厨子低声评论道:“刀工一般,但他这用料倒是前所未见”。
    “老张说的是,用绿豆还好说,只是放这团茶做什么=地议论,石榴心中竟有了些隐隐的期待。
    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唐离取下炉上的三足釜后向石榴说道,“好了,给夫人送去吧!”。
    “别揭盖子”。制止了石榴的动作后,唐离微微一笑道:“待夫人吃时再开更好”。
    “那尾鱼?”。
    “有了这道羊肉,鱼下次再做也无妨!没得糟蹋了好东西,去吧!”,郑离这个挥手叫去的动作愈发的象个老爷了。
    “你就在这儿等着,不许走开”,对唐离的无礼,石榴狠狠的还了一个瞪眼后,才端着托盘去了。
    ……
    等石榴一路小跑着回到灶房时。却见郑离堪堪端起泥炉上煮水地釜鼎,随后那一连串儿点花分水的动作自然清淡,看似平平无奇处却让她这个看客也能感受到其中的自然适意。
    “火候正好,蝶儿姑娘,劳你现在把这盏茶给夫人送去,好去去油腻”,白瓷细盏中,淡绿色地茶水清澈纯净的就如同初春三月的嫩柳。盈盈微漾中透出淡淡的清香。
    送走了捧盏而去的蝶儿,唐离自取一盏浅浅呷了一口,闭着眼睛长吁出一口气的同时喃喃声道:“茶倒是好茶,可惜进了潮气,这水也太硬了一些”,片刻之后,睁开眼来的他转身道:“石榴姑娘,这道三蒸羊肉夫人吃着如何?”。
    唐离这一问,立时将满房的目光引到了石榴身上。
    绷着脸站了许久,见那郑离脸上全无担忧之色。石榴这才恨恨将手一扔,
    “当!”的一声鸣响,众人扭头看去时,却见郑离身边地长案上多了半贯绳穿的通宝,“夫人赏你的!”。
    安然收起半贯通宝,手端茶盏的唐离向石榴一笑问道:“敢问姑娘把我的宿处安排在那里?”。
    ……
    自从当日露了一手三蒸羊肉之后,唐离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除了每天为那三夫人做上两道菜之外,其他的也就无需动手,虽然照旧穿着粗布麻服,倒也没受什么委屈。
    “郑兄弟,刚才你堂兄来找你时我正好路过府门,顺便就把他带进来了”,随着灶头老张走进唐离房中的是一身范阳军服饰地唐九,灶头老张说完这话后却不就走,又闲话了几句后才期期道:“郑兄弟,我上次问你那事儿……”。
    “南人多吃不得腥膻,而绿豆于除膻上有奇效,当日我用绿豆先与羊肉同煮目的就在于此;随后再用团茶二煮,是为去余膻及豆味,且以团茶稍煮羊肉,可使羊肉味鲜而烂,这是这两道工序在火候把握上要求极高,初时把握不好,倒可以燃香为记,每次以温火轻煮三分之一柱香即可;经此两煮,要三蒸之时肉上覆以鲜鸡油少许,可倍增羊肉之滑腻,待此肉蒸至半熟时再以上好江南春酒轻淋一遍,可使肉味极嫩,方法在此,然则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老张你多做几次自然也就会了”,唐离的细细解说让老张头喜不自禁,牢牢记下之后,他便欢喜去了。
    目送老张离去,唐离关好房门后向唐九道:“都调到一起了?”。
    “如今这卫州城谁不知道薛嵩最疼爱怀有身孕的三夫人,而三夫人跟前最得宠的就是丫头石榴,有她的面子,加上肯使钱,那李参军也就顺水人情把我们都分发在了西城,只要不打仗,这里就清闲的很。老爷放心,如今咱们这些护骑都分到了一处,就连那两个校尉也跟我们在一起”。言至此处,唐九看了看唐离后道:“这次石榴帮了不少忙,老爷你还真该好好谢谢她”。
    “别看她只是个丫头,这丫头身上有男儿气”,微微一笑后,唐离续问道:“对了,让你打听的事儿有什么眉目了?”。
    “王忠嗣老将军的尸身果然就在城内义庄,昨个儿我听城门领说,薛嵩要用王老将军的尸身与哥舒大帅换粮,所以看护地极紧,凭着咱们这些人想要抢出来怕是极难,不过老爷说的四通货栈我倒是在南城找到了,不知……”。
    “此事一直是由阿七在居中联络,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听说找到了四通货栈,唐离明显的长舒了一口气,自贴身处取过一物递给唐九道:“稍后你持我随身印鉴前去,里面人不管问你什么,你都据实而答就是……”。
    唐离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在一阵儿疾雨般的敲门声中,石榴的声音传来道:“郑离,夫人要见你,还不快去!”。
    “姑娘家那儿有象你这样敲门的”,开了门,唐离随口笑着打趣了石榴一句后才又问道:“夫人见我做什么?”。
    “我怎么敲门要你管!”,相处六七日,石榴现在说话前先瞪一眼唐离已成了一种习惯,一口,不知怎的就楞住了,脸色也古怪的很,随后就让我来找你”。
    “脸色古怪!”,低低自语了一句,吩咐唐九稍等后,唐离随着石榴向内宅走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战后〈三〉
    “脸色古怪!”,低低自语了一句,吩咐唐九稍等后,唐离随着石榴向内宅走去……
    自进府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灶房偏院儿,天气严寒,薛嵩府内也满是一副万物萧瑟的景象,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唐离心中竟莫名有了心悸之感,连带着身子也似不堪严寒的微微一抖。
    “三夫人也是苦日子出身,待下人很好,郑离你不用紧张!”,见石榴误会了自己,唐离也没说话,只笑笑后便又继续前行。
    转过三进院落,前方就已是内院所在,远远的还没到院门,就听里面有一阵丝竹管弦之声隐约而来,及至唐离再走近几步,恰听得里间一个女歌之声清晰而来:
    天平山中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何必奔冲山下去,更添波浪在人间。
    歌声极其柔婉,虽那歌女用尽技法极力想表达出诗中的散闲之意,但于唐离而言,在这样料峭冬日,闻听如此之歌,不仅没有出尘淡远之意,反让他更添了几分轻寒。
    同样听到这女歌之声,原本头前带路的石榴停了脚步回头低声道:“我家夫人最好离辞,你是读书人,进去若得着空儿不妨也吟上几首,若是博了夫人欢喜,能调职到书房侍候也说不定,尽自你做的一手好饮食,但一个大男人老窝在灶房也不是事儿,记住了!”,见唐离点头之后,石榴这才一笑后继续前行。
    进了院子正房,其间正有一个歌女抚弦而坐,想来刚才的歌声便是出自她的口中,屋里分置着两个大火笼,相州贡炭燃烧时发出轻微的“拨”声,为温暖如春的房内平添了几分静谧之意,然则,房内却没有女主人。
    “你且在此等候,我进去禀知夫人一声”。率先进了正房的石榴见状,回身吩咐一句后便向隔着一层轻幕为遮的内房走去,“你自去就是”,唐离这句话刚刚说完,蓦然就听内房中“啪”的一声脆响,却不知是什么瓷器摔碎在了地上。
    石榴闻声。也顾不得唐离,口中唤着“夫人”挑帘进了内房。
    既然进了内室,唐离不便探看,乃自寻了靠近火笼处的胡凳坐下,将一双温软修长地手在火笼上烘烤,那歌女诧异的看着唐离的动作,想来她还不曾见过有这么大胆的下人。直到被看的紧了,唐离向她微笑致意。这歌女才含羞低下头来。
    “夫人唤你进去!”,隔了片刻功夫,脸上满是疑惑之色的石榴走出内房。向那歌女说了一句后,复又自茶瓯中为唐离斟了一盏茶递过,“夫人今天心情不好,你稍后回话时仔细着些!”,低声说完这句,她便转身放轻脚步去了。
    石榴刚出房门,那歌女便又重新走了出来,默默重坐回春凳后,便又抱起了斜放在身边案几上地琵琶。
    耳听歌女拨弦调音。近来久已不闻丝竹之声的唐离索性收了心思,手上轻转着白瓷茶盏,凝神细听。
    那歌女拨弦定调之后,也不用牙板,就此和着中平之音的琵琶曼声歌道:
    良人白白有奇才,何事年年被放回。如今妾以羞君面,君到来时近夜来。
    开腔便是此歌,唐离眉宇间闪过一道讶色。刚才来时的心悸莫名又起。那歌女却不曾理会唐离的心思,将此四句唱完后,纤纤五指微一抹弦,勾音变调处,歌声复起道:
    长安此去无多地,郁郁葱葱佳气浮。良人得意正年少,今夜醉栖何处楼?
    与刚才那曲不同,歌女唱到这首诗时,乃将最后两句复唱一遍方才结束,一时间。“良人得意正年少,今夜醉栖何处楼?”的探问在房内流转不息,听到此歌时,唐离脸上虽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手中的白瓷茶盏却再也转不下去了。
    连续两歌之后,那歌女犹自不肯停歇,上曲回音仍然袅袅盈耳,随着一声急促的挑弦轮拨,原本尚属平和地琵琶在一阵疾雨过后,陡然变调成凄厉的追问,而这声声琵琶里满含的也是情恨缠绵地不甘:
    日日悲伤未有图,懒将心事话凡夫。非同覆水应收得,只问仙郎有意无?
    韶妙如何有远图?未能相为信非失。泥中莲子虽无染,移入家园未得无。
    久赋恩**脱身,已将心事再三陈。泥莲既无移栽分,从此分离莫恨人。
    歌声一起,中间便毫无停顿,三歌连发,中间竟无片刻中断,而原本这属于“怨情”难伸的曲子,在歌女迥然不合于诗的琵琶伴奏声中,也将缠绵的怨情唱成了愤恨的追问与宣泄。
    “咝咝”声里,歪斜的盏中茶水倾出,流在火笼中的相州贡炭上,激起一道道白腾腾的水汽,唐离的脸在这股水汽中朦胧模糊地象一个迷梦般看不清楚……
    “日日悲伤未有图,懒将心事话凡夫。非同覆水应收得,只问仙郎有意无?”,两年时间,七百多个日夜,虽然唐离从不曾吟诵过此诗,但这二十八字却难忘却,就如同这世间的许多旧人旧事一样,时过境迁后虽然未必会主动想起,但终其一生也难真的忘却。
    而今,旧有的心事以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被蓦然掀开,几乎是毫无准备,唐离在这个冬日,在这个陌生的卫州,陌生的房间内,思绪猛的被扯回襄州。
    室外星月晦暗,室内一灯如豆,灯下一纸素简,灯前一个少年。在明灭地水汽中,唐离眼前的一切都悄然发生了变化,甚至他的鼻间,似乎都闻到了那熟悉的鱼油灯散发出的淡淡腥味。
    突然消失的女子,芙蓉园内哀婉欲绝的歌声,自己势若疯虎的疯狂,还有那永难忘却的痛与心伤,最终,这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水汽明灭间林霞叉腰而立地影子,从初见时的彪悍,到情浓时的甜蜜,再到患得患失时的愁怨,凡所应有。无所不具。
    “泥莲既无移栽分,从此分离莫恨人”,重重的叩弦声中,此两句三叠而罢,轻轻收起琵琶后,歌女悄无声息离去。一时间,屋内除了咝咝地轻响,尽是落针可闻的静谧。
    一帘之隔,两样情思,帘中人既没有出来,帘外的唐离也不曾起身,这一刻,温暖如春的正房内仿佛时间已经倒流。漫天的静谧中唯有浓情别恨的歌意回荡不休。
    “能冲泡出那
    茶,我早该想到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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