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儿说道这里,那婆子见郑怜卿再没了交代,躬身说了句:“二奶奶说的都记住了”,复又向唐离福身一礼后,出房去了。
本自正闲坐在榻上的唐离听郑怜卿突然说道唐星,才省悟过来昨天的事儿,只是当着下人在坐,他的面上倒也有几分不尴不尬的。等那婆子一走,他下了榻一把抱住郑怜卿,边呵着痒边道:“好你个怜卿,人前也不替夫君我存点体面。”
房中没了别人,一沾上腰间的痒痒肉儿,郑怜卿满脸的端庄立时消失的不见踪影,扭着细柳似的腰肢连连告饶道:“妾身知错,妾身知错。”
直到郑怜卿笑的满脸通红,再也直不起腰来,唐离这才放手。
蹲在地上大喘了几口气,郑怜卿站起身来走到几边将那碗新罗红参茶倒出,小心端到唐离身边。
看唐离接了参茶,满脸带笑的郑怜卿脱鞋上了榻,用两只春葱似的手轻轻抹挲着夫君的太阳穴,边看他吃茶。
茶是照吃不误,但唐离故意绷起的脸却不见有半点松动,郑怜卿见他如此,也只笑着不说话。
待唐离一盏茶吃尽,放下茶盏后,郑怜卿才自背后伸出手去搂住了他的脖子,娇声低语道:“今日个儿妾身借了你的脸面来用,阿离莫要生气才好。”
自成亲以来,唐离从不曾听过郑怜卿再唤他“阿离”,此时猛得一听,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府中多是腾蛟姐姐陪嫁过来的下人,妾身又是初掌家事,她们嘴上虽不说,心里未必就肯服我,那李家婶子是个嘴上不带门闩儿的,今晚妾身当着她的面说了少爷的不是,保准儿明个儿就能传的满宅子都知道,有了这么个威势,以后妾身管起家事来,也就多能随心应手了。这本是妾身一点儿小把戏心思,夫君莫要与奴家计较才好”,轻轻柔柔的凑在耳边说话,她这般挑逗只让唐离一时忍不住的心猿意马。
自成亲以来,唐离与两位夫人感情极好,又怎会真为了这事儿生气?只是此时却不放下脸来,继续逗弄她道:“噢,敢说相公,你的威势是出来了,那为夫的脸面又朝那儿搁?”
“如今不说咱们这宅子,就是来往的亲朋,有谁不知道夫君你是出了名的心疼房内人?今晚这事即使传了出去。别人也只会说相公你心善,说妾身命好,没得会折了脸面!”紧紧抱着唐离的颈子,郑怜卿将脸也一并贴了上去,耳鬓厮磨之间就听她的声音幽幽传来道:“与夫君成亲这么些日子了,妾身天天还都跟做梦一样……”
正在郑怜卿情话绵绵的当口儿,就听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哗啦”一声门被推了开来。怀中抱着一只大猫也似白老虎的李腾蛟跨步走了进来。
“好哇,你们在吃‘独食’!唐离,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进房见了这场景,李腾蛟将怀中白老虎随手一撩,人已向着唐离怀中飞身扑上。
李腾蛟来的太快,唐离又使坏抓住郑怜卿揽着自己的手不放,这壁厢任是郑怜卿闪身的快,她与李腾蛟的头也已撞在一处。
“哎呀”叫出声来,扑进唐离怀中的李腾蛟揉揉头,随即看着郑怜卿的样子又咯咯笑出声来。
自成亲以来,唐离每次回房后三人都有一番嬉闹,这也是李腾蛟所言“独食”的由来。久经折磨,如今没有外人当面的郑怜卿再不是人前那副端庄的模样。
含嗔瞅了唐离一眼,郑怜卿起身下榻关了门,并连门闩也一并倒上,转过身来向李腾蛟抛了个眼色。
说时迟那时快,等唐离感觉到不对时,他这两位夫人已一并凑上身来。三人滚倒在榻上,郑怜卿还只是呵他的痒痒。咯咯笑着的李腾蛟却径直去扯他的衣衫。
半是双拳难敌四手。半是故意为之,不一会儿的功夫唐离的外衫已被剥脱下来。至此。郑怜卿才发现势头不对。待要起身离开,却被夫君两只手紧紧环住了腰,那里挣脱的动?
“蛟儿,可记得你那陪嫁的‘妖精打架图’,还有那一样咱们没操练到的?”,盯着郑怜卿的眼眸,唐离坏笑着问道。
正自跟离唐做斗争的李腾蛟闻言,随口答了一句:“花开并蒂”,话刚出口,抬起头来的她看看正娇羞欲逃的郑怜卿,猛然省悟过来。
“好哇,妹妹这回你可跑不了了。”语声未毕,李腾蛟已转换目标,向郑怜卿扑倒上去。
“慢着,慢着些儿!夫君,还没熄灯烛呐!”
“熄什么烛火!卿卿在我房中从不用费这事儿!”说着话,已有一只手向郑怜卿身上摸了过去。
“姐姐!”含羞叫了一声,郑怜卿还待再说话,已觉一个沉沉的身子压了过来。随即唇儿已被软软的堵住,原本的话语也就成了无意义的支吾呻吟……
时间渐久,屋中的呻吟声愈烈,三个白羊般的人儿在榻上翻滚不休,四只红烛也愈发摇曳的厉害了。看那烛火飘荡的激烈,仿似在应着男主人起伏的节奏而舞,也似羞见这闺中秘事而闪身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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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唐离起身远较平常来的迟,更让下人们吃惊的是,就连历来都是黎明即起的二夫人也破天荒的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且那张端庄的脸上怎么也消不去丝丝桃花也似的晕红。
梳洗过后,唐离少不得又调笑了郑怜卿两句,回房看了看犹自咬着指头酣睡的李腾蛟后,便向书房走去,他要在这里等待传来的消息。
随意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呜呜”的声响,唐离扭头看去时,却见那小白虎正扑爬连滚的向他赶来。
围着唐离的腿使劲绕着***,小白虎却对他伸出的手视若未见,几个***跑得累了,它才半蹲下身子似狗一样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唐离。
又是几日不见,这小老虎明显的又大了一圈儿,憨乎乎的样子甚是可爱,唐离见它那样子不是要抱,便又迈步前行,他一走,小老虎就高兴起来,时而跑前,时而缀后,喉中呜呜叫个不停。
到了书房,唐离抽了本书就着小厮奉上的清茗随意翻看,而那小白虎则四下里翻腾着玩耍,最终耍的累了,卧倒在主人脚下的旃檀上呼呼大睡起来。
只将手中的书翻看了三分之一有多,就见小厮领着一个青衣家人走了进来。
见来人是杨芋钊的贴身仆从,唐离放下手中书卷,正坐移目向他看去。
知道事情紧急,那家人行礼后径直道:“我家老爷让我来禀唐老爷,今日早朝时陛下钦定了王忠嗣‘纵兵乱法’及‘交通敌国’两项罪名,别情楼损失由其这产籍没后拨会,但陛下对其人的处分诏书却极为含糊,只令收监大理寺;杨老爷还让我禀明大人,现任大理寺卿正莫常清为人是个臭硬脾气,他所娶的正房夫人乃是京兆韦氏的远支。”
这定的两项罪中第一项“纵兵乱法”也就罢了,第二项“交通敌国”可是足以株连九族的重罪,定罪如此之重,然则处分上却如此含糊,放在专司署理重安的大理寺倒没有什么问题,却为何没有定刑的明诏?偏生大理寺卿正还是这么个来历,玄宗心中到底还有什么想头儿?想着这事情中间的勾连,唐离久久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少爷,少爷!”那小厮的轻唤惊醒了唐离,抬眼看时,书记中除了杨芋钊的贴身仆人,此时又多了一个面相木讷的三旬汉子。
“领他到帐上支五十文赏钱”,看小厮领着称谢不已的杨姓家仆去远,唐离才转头对那木讷汉子道:“说吧,有什么结果。”
“昨日别情楼事后不久,陇右节度藩邸曾有一队二十四人快马出城,其中有八人骑乘的头口经确认正是来自大食的名驹,按照正常脚力,这队人马现在该已经出了新丰县境。”
“走了!”闻言愕然一愣,唐离起身沉吟了片刻后,对那木讷汉子道:“回报四娘,这八人身上有大干系,请她多费心思!”
那汉子应命去了,唐离随即俯案书就了一封短简,命下人送至兵部车驾司在皇城外开的那家店铺,用六百里加急速速送往黑天手中。
忙完了这一切,唐离出了书房向门房处走来,今日在门房处护卫当值的领班正是唐月。
“唐月,谴个人去朱雀大街,告诉别情楼中人,河西、陇右节度使王忠嗣因纵兵乱法已被陛下下了大理寺,让他们都回吧。”
闻言,唐月满眼钦佩的看了唐离一眼,抬手处,已有一名护卫应命而出。
唐离站在府门处向长安城龙首原最高处的内宫殿宇眺望了片刻后,正欲转身而回时,却见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马儿急步停在唐府门前,翻身下马的相府二管家见唐离堪堪正在府门处,面色一喜上前道:“家老爷有请,还请姑父即刻动身。”
第一百三十七章 廷仗〈一〉
李林甫禀持国政十余载,虽位极人臣、权倾天下,却别样有一番苦处,就是历来休息的时间太少,供职政事堂本就是个劳碌不堪的职事,偏生李丞相又是个好揽权的,也就益发的忙碌不堪了,唐离自与李腾蛟成亲以来,虽得这位岳丈大人看重,但见面的时间却少,此时见他命人来请,也不多做耽搁,谴小厮请出李腾蛟顺便回门后,随即乘车直往相府而来。
不一时到了相府,腾蛟自去拜见母亲,唐离跟着管家由第三进院落左转而去。
此次见面却不是旧时的书房,管家领着唐离穿过书房前那条小径,走到一道斜月洞门前,说了句:“老爷自在其中等候,还请姑父自去便了”,拱手一礼转身自去了。
唐离穿过斜月洞门,见眼前的是一个不大的园子,只是里面全不曾种什么名花异草,反倒是些寻常荆棘,于荆棘中辟出小声齐整田亩,种着些粟、豆之类,也长的稀稀黄黄的入不得眼里。
小园中全无童仆奴婢之类,唐离循着依稀的草路走去,将至半柱香的功夫,却见前方荆棘掩映中有一个草棚的小亭阁,阁中正有一个穿家纺布的老者就着案几吃食,侧面看去那清癯的面容,这老者却不正是李林甫?
权倾天下的一朝宰相,外间盛传好华服美食的李林甫突然做了这个模样,着实让唐离心下吃了一惊,但面上却不好显露,行到阁前拱手叫了一声“岳丈”。
李林甫见他到了,也不曾起身,左手依旧端着那只粗陶大碗,只用持著的右有略一挥道:“阿离来了,且随意坐!怎么,腾蛟不曾随你一起?”
“蛟儿自去后院拜见岳母了”,见他随意,原来就不甚拘礼的唐离顺口答了一句。就此坐了下来。抬眼见身前几上,放着一碗凉拌的嫩蒿茶、一碗纯成的猪肉,而李林甫手中粗陶碗盛着的却是大麦仁与豆子合煮的麦仁饭。
嫩蒿菜且不说它,猪肉却是唐离自小所喜,这倒与他后世的经历有关。生在贵州偏远乡村,加之又是孤儿出身,自小依傍他人养大,那儿能吃着什么好东西?逢着年节能有几口猪肉已觉是无上美味,随后上学直到穿越前。也没个能吃着什么好的,所以对猪肉更是情有独钟。熟知被闪电劈回了这千年之前,所谓南鱼北羊,皆因嫌猪是龌龊家畜。唐时风俗诚如宋朝苏东坡所言。是“富家不肯吃,贫家不解煮”,除了那至贫的汉子。一般人家都不好食用此物,前时在金州还好些。及至到京城重建了府邸,负责厨下采买的下人婆子们更是丝毫不肯让猪肉入府,至于宫中教坊司会食时更不消说。如此一来二去,可怜如今身家数百万贯的唐状元,竟是想要吃一口猪肉也不可得了!
自早起到现在,唐离也是半点不曾进食。肚里不免有了几分饥意,此时见案几上两个菜都是自己所好,而旁边釜鼎上煮熬的麦仁饭黏黏的颜色也甚是喜人,一时倒来了兴趣。
“阿离若是想吃,自己动手就是”。李林甫说了这一句,便顾自继续吃了起来。
唐离虽然觉得今日眼前的岳丈大人委实怪异,但他这蜕去宰辅身份后的模样却更让人易生亲近之意,当下也不多言客气,自取着盛了满满一大碗麦仁饭。
美美的喝了一口,大麦仁及豆子的原香扑鼻而来,倒让唐离由不得想起了后世腊八节家乡吃的杂拌儿饭,只是等他拈了一著嫩蒿菜,却是涩咸的没法入口,而那炖猪肉也是半生不熟。一口咬去竟然还有丝丝血色。
唐离“噗”的一口将那猪肉吐出,皱着眉头道:“岳丈大人,你这府里的厨子太过惫赖,除麦仁饭熬的还好些,这拌蒿菜生是要打死卖盐的;至于炖猪肉,更是没得糟蹋了好东西。”
李林甫闻言,抬着看了看唐离,再看了看案几上那两盘菜,顿了片刻后才随口道:“这两道菜都是我亲自操持的,真就这样难吃法?”
他如此一说,真让唐离为之绝倒,瞅了瞅菜肴,再与李林甫四目相对时,翁婿二人都是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