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笑,心中也满是感慨。将时间倒退回从前,当初的我,是如何也不会相信,红夙的一句玩笑话,在两年多后的现在竟会成真,那个让我为之心动,让我为之心忧的男子,真的便是当时一脸淡然,坐在一旁不语的容成聿。而容成聿,真的就如红夙所言的一般,是个顶顶坏,又顶顶好的男子。说他坏,是因为他冷情冷性,伏线千里,心思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偏偏他又很好,因为他懂我,知我,总能发现我心思的每一丝转变,及时的安抚我的不安。
他总知道我最需要的是什么。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一九零章旧人
第一九零章旧人
“既然现在妹妹你已清楚了我真实的身份,以后在你面前,我便不必再遮掩和公子的联系了。公子交代过,以后所有的事,只要你问,我便要事无巨细的告诉你,在你这里,不必有任何的隐瞒和防备。
此番我之所以出现在白璧镇,正是为了和公子回合,你们此去岐川实在是凶险万分,暗中的保护总归束手束脚,能贴身保护是最好不过的了。公子自身的安危倒是不必太过担心,因为公子的武功实在是……可公子担心一旦出事,妹妹你根本无法自保,所以才让我这个与妹妹你有过一些交情的人时刻跟着妹妹,既保了妹妹的周全,又不会让妹妹你觉得不舒服。”红夙含着笑意道。
没想到容成聿将红夙召到身边,竟然是为了……保护我这个认知让我有些无措,容成聿是为了我的安全才唤来红夙,而我竟不分青红皂白地吃干醋,不但没有领容成聿的好意,更是让红夙陷入了尴尬。我实在是……笨啊
见我一脸自责,红夙忙道:“妹妹你千万不要自责,此事我和公子都没有向你说明,你会误会本是常情。”说到这儿,红夙突然表情一变,带了丝坏笑道:“其实啊……看到你吃醋,公子虽然面上没有表示,心里其实是一半担忧一半高兴的。”
“真的?”,我不敢置信的看着红夙,她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不答反问道:“你可记得我和公子昨晚交换烤兔和烤鹰蛋的事?”记得,当然记得,怎么可能会忘
红夙不知我心中的愤愤然,笑着继续到:“其实那兔肉是我半路截下的,公子本来是想把肉地给你来着,至于鹰蛋,我也是故意给公子的。原因嘛……就是想看看你有多在乎公子。”
什、么?红夙她居然故意给我干醋吃这、这实在是、太狠了
看出我表情中的不满,红夙笑着继续到:“先别生气,听我说完……公子昨晚说起此事,斥我一番,不许我再逗你,我当时便告诉他,你这小妮子吃干醋吃得厉害,说明你对公子他情谊甚笃。公子虽然表情未变,但后面说话的语气明显轻快了许多,可见……对于你吃干醋这件事,公子的确是高兴的。只不过,被你撞见我们夜会,看见你铁了心误会我们,公子便真的担忧起来了,不然的话,又怎么会今儿一有机会,便将你掳到远处去,一股脑的完全交待了事实真相呢”
听完这些,我真的是苦笑不得了,也不知我究竟该高兴容成聿对我的用心,还是郁卒这平白生出的一场风波。
“月姐姐红夙姐姐准备出发啦”陵嫣的呼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回过头,我看到陵嫣正提着裙摆朝马车这边跑,她身后,跟着邝宇。
让陵嫣先上了车,我和红夙才先后钻进马车,帘外邝宇一抽鞭子,马车便行了起来,坐在车内,我和红夙默契的不再提及方才的事,陵嫣问起时,我们也只道是说了些无聊的话。
马车轱辘轱辘地跑着,我盯着桌上的一只昨夜剩下的残烛出神,脑中不由想起了方才红夙说的一些话来。
睿王……我有多久没有见到此人了?似乎自琼鸾峰回到宫里之后,睿王就如同消失了一般,我再也没有听到他的音讯。方才红夙说睿王性子冷淡,依我看,像容成聿那样的人才算是性子冷淡,而睿王……可以说是孤僻了。
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皇子龙孙果然同平常人是不同的,他们的性子,实在是复杂到难以言说。且不说嫡子贤王是个什么性情,就说说容成聿和睿王吧。容成聿,表面上总给旁人一种温文重礼,谦和疏远的感觉,而实际上,却是又冷淡又狠心。
呃,狠心……不知道这个词说得是不是有点重,回头看,容成聿在琼鸾峰上假装倾心于我,实则心中藏了那么多的算计,不能说是不狠心;他曾设计让我怀疑师兄,为的是让我无依无靠只能同他合作,不能说是不狠心;他在我们初回宫时,在德妃面前,在贤王面前刻意做出对我情谊甚笃的样子,最终造成当日宴会上我被两次拒婚,皇上为了圆场面,不得不赐我一个郡主的封号,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给我一个留在宫中,为他收集消息理由,这,不能说是不狠心……
就是这样一个狠心的,诡谲的容成聿,却又是那么温柔,那么懂得我的心意。我常常觉得,若是让我用语言来形容如此复杂的容成聿,或许给我一整张白纸,我将其写满了也无法说出个究竟,而偏偏,就是这个复杂得如同一团迷雾的容成聿,让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心动,感受到了蚀骨的爱意。
至于睿王……说来有趣,皇帝拢共就生了五个儿子,对在我看来最怪的两个——容成聿,睿王,我都有过爱慕之心。这么说似乎不太准确,对于睿王,我的确是“有过”爱慕之心,既为有过,便是说曾经有,现在没有,而对容成聿……呵。
爱慕睿王……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实在觉得恍若隔世。还记得初遇他时,他身后的那一树玉兰花开得那样妖娆,如玉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那画面是那样的美,那样的梦幻,时至今日,我仍记得自己当时加快的心跳,和飞红的脸颊,还有他甫一出言,带给我的震撼。
可后来……这位睿王爷实在是让我迷茫,诚如当初容成聿所言,尽管我和睿王互生爱慕之心,但睿王他实在不擅长同人相处,尽管知道他或许对我有心,但每每他不知所措的若即若离时,我便会觉得非常不安。不同于能够及时发现我的不安,及时让我安心的容成聿,那时的睿王显得太过青涩,太过……脆弱。
其实睿王也是个比较复杂的人,所以我才说他们这些龙子皇孙都很奇怪——初遇睿王时,他表现得冷淡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可几次接触下来,又觉得他心里其实有几分狡黠,就比如在秦州的那晚,他就曾对我出言相激,言语间,狡猾得像一尾狐狸。再往后,他又若即若离,时远时近,就像红夙方才所说的,在莫阳湖落水之后,连我都看得出他对我的关切,可事后,他又躲得远远的了,让我连个同他道谢的机会都没有,逞论与他互诉心意了。
上了琼鸾峰,他彻底失去了踪迹,在山上的那段日子,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容成聿和师兄吸引,大多时候,我不是在同容成聿品茶奏琴,一起读书,便是和师兄一起,对师兄说一些无关痛痒的鸡毛蒜皮,央着他教我柳叶飞花。哦,对了,有时候我还会被桑庾缠着,遍寻琼鸾峰上的山丘山谷,抓野兔,采野花,甚至在桑庾偷千粟馆里的存粮时,帮他放哨……在那段充实的日子里,我对睿王,便渐渐的淡下来,也渐渐的死心了。
可偏偏,回了宫以后,他不知怎么的,似乎又想通了,在我已经将一切放下之后,却要旧事重提,奈何我当时,早已尘封了那初初的心动。他……似乎总是错过最好的时机,却又总是在机会失去后,才幡然醒悟,不知为时已晚。
从前,我没有细想过,为何睿王会这样若即若离,忽远忽近,现在想想,或许,那时的我也和他一样青涩,一样不懂得对方的心中所想。
曾听尹老头说过,睿王的母亲是那位异族进贡的有名的舞姬兰幽若,她与皇帝最爱的女子华贵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一时之间享尽了皇帝所有的荣宠。后面的事,尹老头说得很模糊,只道兰幽若在诞下睿王不久后,便渐渐失去了消息,坊间再也没有了关于这位绝代舞姬的传言,也不知她是死是生。
记得我第一次遇见睿王,就是在兰幽若的宫苑若幽馆,那时若幽馆内一片漆黑,没有一豆灯火,也没有一个侍奉的奴才,仅有睿王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后来住在宫里的时候,我也不曾听到过关于兰幽若一丝一毫的消息,宫内也没有任何能证明她存在的蛛丝马迹。可见,那位名动一时的舞姬,或许早已不在人世了。
试想,在那偌大阴森的皇宫里,没有皇帝的重视,又没有亲母的庇护,睿王是如何长大的?容成聿至少有德妃在生活上的照拂,而睿王,是真真正正的,孤身一人。
容成聿曾对我说过,睿王不善同人相处,当时我还不太懂容成聿这句话的深意,现在想起来,容成聿对兰幽若之事的来龙去脉,想必十分清楚,是以,他定然也同样清楚睿王是怎样成长的。不善同人相处……倒不如说,从小到大,身边无人与他相处。
呵,我不禁觉得讽刺,我,容成聿,睿王,在这一点上,实在是可哀的相似。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一九一章荒城
第一九一章荒城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其实睿王也算得上是位不错的皇子了,不同于容成聿的深藏不露,他的细心和聪明都在细微之处。加上生性孤僻,又不若容成聿有一层温和谦逊的面具,平日里总给人冷脸,也难怪他在一众皇子里,显得并不出色。
我能感觉的到,对睿王,容成聿还是心存欣赏的,只不过,睿王势单力薄,纵然他有坐天下的才干,在夺嫡方面,却还是无法同其他几人中的任何一个一较高下的,毕竟,他甚至连发展自己势力的基础都没有。他那在大炎毫无根基的生母,是他的一块硬伤。
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我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唉,尹月啊尹月,我看你是一时一刻都闲不下来,镇日里脑子里不是担心这个,就是分析那个,真不怕早早地愁出一头白发来
嗤笑了自己一通,我摇了摇头,掀了小窗上的帘子,靠在窗边瞧着窗外的景致。随着马车的行进,我看到远处的几条驰道慢慢蜿蜒着向同一处汇聚,抬起头,一座老旧的城楼远远的出现在了眼前。
这样远远地看着岐川,我丝毫想象不到,城内其实是怎样一番人心惶惶,百事衰废的模样。因岐川是边境重镇,城墙修得很高,所以即便是远望,也让人不由觉得肃穆萧瑟。可在慢慢走近后,我却发现,此时城楼上空空荡荡,没有巡视的官兵,也没有旌旗。
作为重镇,这样松散的防卫也太反常了。
马车终于行至了城门之下,我忙放下帘子,只留了一条小缝,偷偷向外看。在城下,我清楚的看到了这座城的古老和衰旧,砌起城楼的砖石不知经历的多少年的雨雪风霜,如今已是斑斑驳驳,放眼望去,有许多砖石间,都已松动出了很宽的缝隙。而作为一座城池最重要的守卫——城门,已经朽得剥落了黑漆,微微扭曲着,像一张耄耋老人的嘴一般,衰弱地大张着。
整个城门楼,如此没落衰败,让人心生凉意。
看着这样的场面,我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城门尚且破落至此,城内……岂非更加破烂不堪?城内的百姓,在如此恶劣的地方,究竟是如何生活下来的?
前面的容成聿和止郡王慢了下来,骑着马谨慎地入了城,邝宇驾着马车,紧随在后。我们一行刚通过城门,骑马在前的容成聿和止郡王便被拦下了。我偷偷瞧了瞧,拦下他们的,是两个穿着大炎兵服的守城,大致数了一下,守城的卫兵,加上在一旁巡视的一队人,拢共也就七个。
让七个穿戴不正,行止轻浮的卫兵来守城,岐川的混乱可见一斑。
“干什么的进了城还不下马”其中一名守城对容成聿和止郡王喝道。容成聿和止郡王对视了一眼,一同下了马,止郡王从袖中取出两块碎银分别递给二人,陪着笑脸道:“二位大哥辛苦了,这点心意还请收下,天冷了,喝壶酒暖暖身子。”
两个守城立刻收了方才凶恶的嘴脸,堆着笑脸接下银子,笑呵呵地道:“倒是个聪明人行啦,过去吧过去吧”说着,向后退了一步,将路让了出来。容成聿和止郡王牵着马向前走了没几步,邝宇正要驱车跟上,却又被拦了下来。“你是干什么的车里坐的是什么人”我忙将帘子掩好,陵嫣却被这一声喝给吓醒了,她迷茫的看着我,刚要开口,我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陵嫣不明状况,还要再问,还好被红夙眼疾手快的先一步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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