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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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上- 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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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随军的荣耀了。

  三公主是下午来的,送了厚厚的一份礼,她尚且不知道卢氏那岔子事,对卢智兄妹两个,看都没多看一眼,更别提认出遗玉便是秋天在丝绸铺子让她在房乔身上找了口气的小姑娘。

  头三天,国公府门前的长街头,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到第五天,来人便很少是五品以上的官员,直至最后一日,来的则是些从各处赶来的远亲,乃至扬州一些闻讯前来的旧友。

  十一月十九日,天晴,微风,没有多大的日头,在经过整整七日的吊唁之后,天还未亮透,哭声远至,一色麻白长达三里的出殡队伍,便出现在了长安城的朱雀东大街上,二十四扛的巨棺在中,前后左右是一片麻白,漫天翻飞的白色纸钱,像是给这城内提前落了一场大雪。

  黎明出城的队伍,到了中午才回来,怀国公府宅内和街前的白绸黑布已经摘尽,连门前的纸钱都清扫的一片不落。

  大宅中,屋前屋后足足摆了一百二十余席宴客,没了哭声哀诉,却变酒杯相磕,来的客人皆是前几日前来吊唁者。

  酒宴间,宫里便传了一纸诏文前来,当众宣布了由卢荣远承袭怀国公一爵,又赐了些东西下来。

  这道诏文来的太快,让人觉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却没人深究。

  前院的酒宴未歇,遗玉从朝阳院出来,站在院子门口,看了一眼天上混成一片,毫不刺眼的日头,漫无目的地走向了后花园。

  从入棺到出殡的几日,可谓是风调水顺,就连一家人最担忧的卢老夫人,都没让人多操心,仅是每日醒着的时候,便在老两口生前居住的屋子坐着发呆,端来饭菜,她便吃,服侍她洗浴,她也不拒绝,到了晚上,便乖乖地去睡觉,安静的让人心揪。

  两夫妻感情甚好,若说卢中植的逝世,最伤心的是卢书晴,那最可怜的,便是这老夫人了。遗玉羡慕他们夫妻两人间不容隙的感情,这时却生出凄凉,这般相守的两人,到了最后,还是一样要面对分离。

  不知不觉地走到院中的八角凉亭,方才发现有人比自己早到了一步,两双眼睛同时对上,那头首先笑了笑。

  “听说国公府里的花园,有几棵早梅,我近来正在画梅,便溜了宴寻过来,喏,你瞧,一来便让我找到一枝。”

  遗玉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东侧的一株梅树,见那枝从之间煞是显眼地露出一簇喜人的粉红来,眨了眨眼,几日来头一次在脸上露出了笑容。

  “明明是在我家中,却被杜大哥抢了先。”

  “那你可愿带我在这园子里转转,寻寻是否还有其它的开了?”

  “好,我记得那南边墙下,还有几棵梅树,你随我来。”

  这头遗玉领着杜若谨在后花园中寻梅,却不知前院宴上有一人亦是借故离了席,朝着后院寻她而来。

  第377章 你有机会么

  不论是文人墨客亦或是文武官员,宅邸的花园中,是不会少了几棵梅树的,冬季里,除了常青的树木,便只靠着这些颜色来冶趣了。

  国公府的花园里,别的不多,梅树却有一些上了年份的,偶有几株露了苞色的早梅也不稀奇,只是因为在入住之前空闲多年,分布的有些杂乱。

  遗玉带着杜若谨,从园西绕到园南,所见不下二十株,除了一开始八角亭边上开了一枝粉的外,又发现了两枝红的。

  本来还是即兴寻找,但见那一抹抹初生的色彩,听着杜若谨温声讲着一则梅树和冬天的故事,叫她心情无端好了起来。

  “相传,很久以前,在四季之中,花儿们约在春夏秋三季纷纷开放,到了冬季却全部进入休眠,冬天便总是独自度过岁月,一年又一年过去,偶有一次,梅树醒的迟了些,冬天来的早了些,梅是头一次见着传说中冷漠的冬,冬天也是头一次见着盛开的花,孤独的冬天,为了留住这抹色彩,便同梅树打了个赌,那时的梅是只有红色的,所有的花儿都以缤纷的色彩为荣,冬天便说,只要梅能够忍过这个冬天不睡,便送它一种颜色,梅答应了,也做到了,忍过这个冬天,它的花瓣便被冬天的寒风吹淡,多了粉色。”

  两人走走停停,杜若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走在身边认真聆听的少女,见她脸上不复刚才初在亭里见着的黯淡,渐渐有了笑容,不由将语调放缓了些,尽量让那故事听着更动人,好不让她分心去想那些伤心的事。

  “然而,梅树却因为这次迟睡,再不能在其他三季里醒来,一年又一年,它陪伴着冬天,而冬天在喜悦的同时,内疚也越发变深,终于,有一年它鼓起勇气向梅树坦白了自己的心计。梅树原谅了它,只让它再送给自己一种颜色,它便会永远陪着冬天,于是,冬便留下了欢喜的泪水,在空中被寒风化成晶莹的雪花,落在梅花上,染成最洁白的颜色。而得到了第三种色彩,梅便永远傲然地独自在寒冬中绽放。”

  故事讲完,两人停在园南的墙边,同时抬头望着枝头上簇生的一枝早梅,指甲盖大小的花苞,淡淡的白,那颜色就像是故事中被雪花染过的颜色,映在眼里,扫去了浮躁,留下一丛清凉。

  “真是个好故事,不过我倒是觉得,梅树应该不是为了那个赌约,也不是为了得到别的颜色,而是为了陪伴寂寞的冬天,才选择留下来的吧。”

  听了她的话,本是旨在安慰她的杜若谨,心头一悸,扭头看了一眼前静静望梅的遗玉,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安宁的气息,突然多出些倾诉的欲望,沉吟了片刻,开口道:

  “我娘是在我六岁时过世的,因为她多病,我从小便被奶娘养大,母子之间关系并不亲近,她走后,我甚至没怎么伤心,也不觉得少了什么。”

  遗玉听他提及自己的童年,有些惊讶,却没打断他的话,裹紧了些身上的披风,侧过头,看着他那张温润如玉的侧脸,听他声音带些苦涩地道:

  “等到再大些,见着别的孩子被娘亲疼宠,很是羡慕,便埋怨起过世的娘亲待我不亲近,等真正懂了事,才知晓,原来我娘亦是疼爱我的,她明明身子不好,还坚持将我生下,又因知道自己活不长,便不同我亲近……免得等哪一日她走了,我会难过——果然,那时我不曾难过,到现在,甚至连她的模样都不记得。”

  这话里,他没有掩饰自责和遗憾,那脸上,露出了悔色和嘲讽,在遗玉的印象中,杜若谨就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从第一次在学宿馆后门,他帮她们解围,认识至今,他总是带着笑,似是没有什么事可以叫他烦恼,却不想他还有这种模样。杜若谨将这藏在心中多年的一个结讲出来之后,并没想过要身边这比他小上六岁还有余的少女会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却已经轻松了不少。

  “杜大哥,”遗玉对上他扭过头看来的双眼,皱着眉头,道:

  “你觉得,通常来说,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会因为一个不常见到的亲人去世,而伤心落泪,悲痛欲绝,要死要活吗?”

  杜若谨脸上一愣,下意识地摇头,又听她继续道:

  “你觉得,通常来说,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在经过十几年后,能记住儿时一个不常见到的人,是长什么样子吗?”

  ……

  遗玉见他脸上的负面情绪全部僵硬住,伸手指了墙下那枝早露的白梅,道:

  “我认为,梅是自愿留在冬天绽放的,她从一开始便没在乎过那个赌约还有那些颜色,她不讲明白,便是不需要冬天感激她或是为她伤心难过。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不需要任何人来承担,也没谁有资格去承担,冬天是,你也是……咦,好像下雪了。”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不需要任何人来承担,也没准有资格去承担。

  “……呵,”在一阵呆愣之后,鼻尖落上的冰凉让他回过神,杜若谨低下了头,默念了她最后那句话,掩盖去满脸的复杂之后,轻笑了一声,再抬起头,那双眼睛愈发柔和,眼底是释然。

  他定定地看了正仰头望着天空的遗玉一眼,侧目对她身后那人冷漠的目光,记起那日学士宴上的警告,他张口,轻声却清楚地道:“有些事明知糊涂,可杜某还是想做。”

  遗玉正伸手去接从天空一片片落下的雪花,听他莫名其妙地一句话,正要开口询问,便听身后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你以为,你有机会么。”

  遗玉犹豫了下,还是转过身,垂下眼睑,没有看见那一身紫衣黑裘的男人眼中的寒芒,边揣摩着他同杜若谨是在说些什么,便躬身一礼。

  “魏王殿下。”

  “杜某以为,机会还是有的。”杜若谨同样行了一礼,垂头避过那道霎时变得凌人的目光,不急不缓地答道,遗玉所表现出的恭谨和疏离,他自然察觉的出来。

  李泰亦然。他离了宴,寻到这边来,便是为了找人,那天北苑赏花,遗玉怒气离开后,他便有再找她一谈的打算,卢中植的去世,让他等了七八日,耐性本就磨的差不多,难得有了独处的机会,却被人捷足先登。

  方才远远地见着两人相伴的身影,李泰的心中便被堵了一记,杜若谨意有所图的宣告,尚不足以挑起他半点怒气,比起这个,更让他不快的却是遗玉那疏离的态度。

  李泰收回了落在杜若谨身上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侧,唇线抿直了些,眼中的青碧闪动,淡淡地开口道:“过来。”

  遗玉知道这是在叫自己,心中郁闷,左右为难,一方面,她是不愿听他的话过去,可杜若谨还在边上站着,总不好落了李泰的面子。

  见她磨蹭,李泰微眯了下眼睛,心思一转,再开口,语气比方才的冷硬,略有缓和。

  “本王这几日休息的不好。”

  “嗯?”遗玉一听这话,立刻抬起了头,隔着缓缓飘落的小雪,也顾不上那天在北苑的争执,担心地问道:“是睡得不好么,会头疼吗?”

  “会。”

  遗玉皱了皱眉,还记得大理寺审案时,李泰便找上过她一回,当时是说睡久了会头疼,这会儿又是睡不好,没有姚不治的指导,只靠那白绢上的药理解毒,原先从密宅时候离开见李泰已经稳妥,还当无事,眼下却说不准,那梦魇的毒是否真的解清了,但她能够确定的是,一旦没有解清,任由它存在下去,总有一日会复发,到时候,李泰少不了又要受一遍那毒症的折磨。

  思及此处,她只是稍作犹豫,便道:“殿下这会儿可是有空?”她需要仔细检查一番,看看症状再说。

  “这便要去文学馆。”

  “那明日?”

  “无需明日,你与本王同去文学馆。”

  遗玉迟疑了一下,终是抵不过心里的担忧,点头应下。

  这下换成杜若谨一头雾水地站在旁边听他们对话,且不论他是否听懂两人是在谈论什么,单是李泰三言两语就把刚才还一身防备的遗玉给“哄走”,便让他觉出不对味来,他是不知道遗玉怎么想,但同样作为男人,他有八成把握,这位魏王殿下正在利用她的心软。

  “杜大哥,我有些事要同殿下商量,先走了。”听了遗玉这句话,杜若谨就是想拦也开不了口,他性子温和,怎会说话让她为难,但遗玉下一句,却让他笑扬了唇。

  “看这雪像是要下大,你身体不好,还是别在外头待着,等这梅开的好了,我折些给你。”

  “不用担心,我这几日身体还好,你且忙去吧,”说着,他侧身对着面无表情,脸色却似黑了些的李泰,低头一礼,道:“殿下,您慢走。”

  李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朝着园外走去,遗玉连忙抬脚跟上。

  杜若谨直起身子,隔着薄薄的雪幕,看着不远处,那黑裘的背影停下,待那娇小的人影跟上后,伸手将她披风上的冒兜扣在她脑袋上,才又继续朝前走,两人前后相错,左右间距并不远,一阵风卷雪吹来,正刮在那身黑裘上,而他身边的少女,却是素色未染。

  “……不妙啊。”他柔和的嗓音,难得地带上些愁绪。

  第378章 复发了

  “殿下,您请先往文学馆去吧,我回去换件衣裳,再过去找您。”

  后花园门口,遗玉这般对李泰道,她是担心他没错,可不会傻乎乎地跟着他在这人来人往的当头同进出。

  之所以答应跟他到文学馆去,不单是为了帮他查看症状,还有一部分,是因为那日半路上想要抓她的红庄来人,事关自己的人身安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就此事,问一问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国公府这几日丧葬,少有外头的消息,加上她有意地回避,因此,对那魏王选妃一事的后续进展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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