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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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上- 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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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趣的是,在朝中,身处这传闻中心的两人,房乔在家侍母,卢中植则闭口不谈,一个没有学着老母彪悍地上门去要人,一个也没有如那晚所说般,露出什么报复的痕迹来。

  朝中人人观望,等着看热闹,或待这两家吵起来时掺上一脚,国子监相较于朝堂的暗潮汹涌,则要平静许多,学生们多是将此事当成活题来聊,当然也有例外的。

  “嗒!”高阳手里把玩的毛笔落在马车中的香案上,发出两下磕碰声,她皱眉对着眼前人道:

  “你说,她成了怀国公府上的小姐?本宫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长孙娴一脸平静道:“前天晚上认亲的,你这两日不知跑到哪里去玩,谁能找的着人。”

  高阳一噎后,又抓起那根毛笔敲打着案面,“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以后不能明着拿她出气了?”

  这人似乎压根忘记了,五六天前,她还让人把遗玉迷晕丢进了井里的事,那样都不算出气,真不知她是要人缺胳膊少腿,才满意不成?

  长孙娴道,“还想着出气,上次因着一张字帖,就被人威胁了一通,现在她有了仰仗,自然更不会将你看在眼里。”

  高阳嗤笑,“怀国公府,你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那可不是你们尚书府,也不是高家的申国公府,不过是个靠着个离京十几年的老头子撑着罢了。”

  长孙娴微微皱眉,“这括你可记得不要在外面说,传到御史们的耳中,肯定是要到皇上那里参你。”

  高阳无所谓道:“我是公主,又不是太子,你当做什么都有人盯着不放啊?对了,同你说件早上听来的事……”

  来国子监两个多月,若说遗玉最习惯的是什么,那便是各种各样的视线,明明余光里那几个人就是在议论着她的事,而若是正眼看过去,那几人便会回以一个礼貌无害的微笑,等你扭头再继续讲。

  在太学院门口碰上一个人等在那里的程小凤,她先是偷偷瞪了一眼卢书晴,看到今日梳妆不同的遗玉后,两眼一亮,便凑了上来。

  遗玉被她盯得缩了缩脖子,道:“怎么了?”

  程小凤道:“总觉得你今日瞧着,是好看了一些,国公府的伙食很好吗?”

  遗玉嘴角一抽,伸手碰了碰被梳起的额发,道:“许是因为发式的关系。”

  闲聊了两句,程小凤又提醒了他们中午到程府做客的事情,遗玉便没让卢智送,一个人沿着学生逐渐多起来的宏文路,朝书学院晃荡过去。

  “小玉?”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遗玉停下脚步,扭头看见几步之外的人后,同一旁几名路过的学生一样,微微躬身行了个师礼。

  “杜先生。”

  见她抬头,杜若瑾的目光在她白皙的小脸上浅浅地扫过,扬唇一笑,“换了发式,差点没认出,很好看。”

  “谢谢。”

  两人也没站在路边说话,而是一同朝院里走,遗玉落后他半步,侧头打量了他一眼,国子监先生们的常服比学生要丰富多了,有白、灰、青白、棕红四色可选,杜若瑾惯常是穿白色的,今日则换了件青白的。

  穿浅色的人多了,但遗玉不得不说,她所见之人当中,还没有人比杜若瑾更要适合白色系的衣裳。

  这样的人,就算是不说话,身上也散发着干净至极的气息,能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心情也会随之变好。

  两人进到院中,来往学生看见杜若谨同着一名模样娇俏的小姑娘同行,皆多瞄了两眼,等认出那小姑娘是谁后,却都赶紧扭回了头,同其他院的学生不一样,书学院的学生,如今是不会做出明目张胆盯着她看的事情的。

  “先生今日有咱们院的课?”丙辰教舍的丹青课,是在沐休前两日才会有上一节的。

  “没有,我是到憩房去取东西,没想能遇上你,刚巧有件事,想要麻烦你,不知你是否有空。”杜若瑾单手负在身后,扭头去问她。

  “先生请讲。”余光瞄见又一个人在走过去之后,还扭头看她,然后露出惊讶之色,遗玉忍住伸手去摸额发的冲动,问道。

  “前日作了一幅画想请你帮我题首诗,可是方便?”

  “嗯?”遗玉有些意外,需要特意题诗的画,一般都是会在之后拿来供人赏阅和评价的,杜若谨的画,虽不如长安城中的名家大师,可也仅是因为年纪尚青,邀她题诗说是让她帮忙,实则是件旁人求之不得的事。

  “你可还记得有次宴上,我作了一幅江月图,便是你题的诗。”可惜的是事后他去寻那幅画,却怎么也我不到。

  知他说的是高祖夜宴,遗玉摇头半开玩笑道:“先生若是要我再作一首能同那首相提并论的,学生可是无能为力。”

  杜若谨知道她这便是答应了,柔和的双眼绽出稍浓的笑意,“无妨,我本是准备去取画的,现在不用了,下学后你在院中秋字憩房稍侯片刻,要耽误你一些时间了。”

  “先生客气。”

  说这话时,两人已经走到丙辰教合门口,杜若谨停下脚步,示意她进去,待看着她走到窗下的书案边,才转身离开。

  钟鸣响前,本不当课的方典学却从门外走了进来,在屋内扫了一圈,便将遗玉叫了出去。

  已经从高阳那里听到信儿的长孙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抓紧。

  遗玉不解地跟着他走到院中,偌大的院子中间除了晋博士外,算上她,共有六个人,皆是这次五院艺比的参比学生,或者说,是书学院这四年来拿过木刻的学生,要更为恰当。

  晋博士见人都找全了,笑着捋了捋胡须道“圣上有诏,你们都是在五院艺比上拿过木刻的,随我去听宣。”

  来了!遗玉眼皮一跳,五院艺比中间,从种种迹象中,她便有感,拿到木刻的学生会有什么好处,卢智说的女官名额和科举殿试是其一,这即将听到的诏书必定也是其一。

  若说有木刻的学生,才能听诏,那这次五院艺比的木刻之所以稀罕,便能够解释了,九块木刻,就相当于最后的九张听诏凭证一般,怎么能不抢手。

  说来她和卢书晴还真是浪费了这机会,不过遗玉低头轻笑,长孙娴才是最倒霉的那个吧,被卢书晴抢了琴艺木刻,又被她夺了礼艺木刻,两块肉都是到嘴后便飞了,若等下要听的真是件好事,那她还不得更记恨。

  毕竟是得了两块木刻,边上同院的三人没像上次去宣楼那样排挤她,而是客套地和她聊了几句。

  路上碰到了太学院的人,两拨人便走到一处,晋博士和查博士在前面斗嘴,两院互有认识的,就走近说话,太学院的学生这四年拿的木刻多,这趟过去的人比书学院多上两番不止。

  遗玉和卢智、杜荷、程小凤他们三人,自然是同行的,低声交谈时她总觉得这一群学生。有道不一样的目光盯在她身,扭头去找,却又寻不到半点痕迹。

  走到宣楼前,见到遗玉第三次朝二边张望,卢智问:“怎么了?”

  “无事。”遗玉暗时,许是她太过敏感了。

  上二楼的楼梯踩上去依然是嘎吱作响,一楼很是冷清.可进入艺比前听训时来过一次的二楼大厅,便觉得暖和了,人没有那次来的多,两边的席案空空的,已经到场的学生,都被吩咐在两边站着等。

  程小凤看着同样站在座前的东方佑还有几名博士正在窃窃私语,扭头问卢智“我看着,怎么不像是好事儿啊。”

  刚才在路,几人也都讨铬过,这要听的诏文是会说些什么,大多数人都是持乐观态度,当然也有像程小凤这样想的。

  卢智道:“具体猜不中,可十有八九是好事。”

  恰好长孙夕就站在他们前面,扭头笑道:“肯定不会是坏事啦,等着门下省的人来宣话吧。”“后歪着头瞧瞧额发梳起,清晰地露出眉眼的遗玉,露出两朵梨涡,道:“卢小姐今日看着精神了许多。”

  遗玉神色平淡地对她点了下头,上次在礼艺比试最后闹了个不输快,两人因为长孙娴的事,争辩了几句,单从态度上,长孙夕是真不替着长孙娴记仇,还是假不在乎,她就不得而知了。

  遗玉见长孙夕还待说什么,厅里刚才的嗡嗡低语声,却陡然安静了下来,一同扭头看去,便见正厅门口,一道身着鸦青大氅的修长人影,在身后一群人的簇拥中,走了进来。

  没等遗玉露出讶色,便听身前的长孙夕掩唇低呼道“四哥?”

  第309章 坤元录

  看到以李泰为首的十余人,进到大厅中,在此等候宣诏的师生们一阵惊讶,魏王的出现,让他们对还没有听到的诏文,更是多出了一分期待之心。

  遗玉站在左侧一列,看到李泰后,微微怔仲了一下,而后同其他人一样,在他走到人前几步远时,便躬身行礼,有些空荡的大厅里,顿时响起道道回音:

  “参见魏王殿下。”

  李泰一进到屋里,余光便在不远处的两列学生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左侧一道娇小的人影身上时,目中碧波闪动间,还未来得及细看,便听到众人的参见声,视线收回,目不斜视地从两列学生中间走了过去。

  “免礼。”

  东方佑对着李泰一揖,“殿下,人都到齐了,此处学生共计四十六人,分别是国子监近四年来,七次五院艺比中,拿到过木刻的学生,敢问殿下时候可以准备宣诏。”

  果然,如遗玉所料,这次五院艺比的九块木刻,就相当于这次听诏最后的凭证。

  魏王身后跟着的十余人,一半都是些文人,另一半,则是身着官服的官员。

  听了东方佑的话,李泰便从阔袖之中,取出一卷浅黄色,中系着金色绳穗的文书,递给一旁双手接过的门下省官员。

  这张诏令,是他在五院艺比期间,才从皇上那里讨到的,九月三十日那夜的计划意外地半途而废后,他才出了这早有准备的后招。

  “宣。”随着李泰一声令下,厅内除了他之外的学生,皆垂下了头。

  那名官员同样低头解开金黄的绳穗后,直起腰板,朗声念道:

  “门下,天下之木……我朝开疆十八载,大唐疆土,天下十道,州县千百,然,其地望、得名、山川、城地、古迹不详……”

  有关疆土,到底是何事?遗玉揣摩着,稍稍抬头朝上看去,一眼便望见正侧头着向这边的魏王殿下。

  苍蓝色的深衣外披着一件厚重的鸦青色大氅,双手平抄于绒黑的袖子里,笔直垂坠到膝处的袖口,却显得他身形格外修长直挺,线条硬朗的面容上,带着冷淡和疏离之感,这是他在人前惯常的样子,让她觉得陌生又孤傲的魏王爷,半点也让人猜不透心思的四皇子。

  仿佛察觉到了她停留过长的视线,李泰突然侧过头,朝她这边看来,四目相触后,遗玉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落在身前之人的后脑勺上。

  “皇四子,魏王泰,少善属文,好士爱文宇,府下文学馆……”

  李泰的眼力很好,隔着两丈远,也将站在长孙夕后面的遗玉给看了个清楚,平日乍看之下像是个清秀小男童似的少女,今日头上却挽了精致的发髻,光洁的额头下,平日只有笑时才能见着的灵动眉眼,清晰地露出来,可不等他的视线蔓延到她眼中,她便突然撇过头去,留给他半截白生生的纤细颈子,和一只玲珑小巧毫无点缀的耳朵。

  李泰突然想起有次雨天,坐在书房里,也是看见这么半截白嫩的脖颈,袖中的手指轻轻动弹,唇部线条正待放松,却在另一张带笑的精致面孔映入眼帘时,收回了视线,再次看着远处的大门。

  长孙夕颊上的梨涡刚刚还未完全绽开,便又渐渐收起,目中带着不解,迟疑地扭头去,一眼扫过了身后的几人,却正对上盯着她后脑勺看的遗玉。

  眼皮一跳,遗玉冲目露问询之色的她扯动嘴角笑了笑,而后低下头,不敢再乱瞄。

  那官员先是赞美了大唐国土辽阔,而后又赞美了一番李泰近年所为,最后才终于讲到了重点:

  “是以——特命魏王泰,撰修我朝疆土地志,允其自文学馆、国子监、弘文馆等集地,择文人学子,延其为宾客,供帐给俸,修书巡游,同著《坤元录》,此令。”

  话音落下,众人心中大震,来不及嗟叹,先是合手一礼,恭谨道:“谨遵圣令。”

  难怪魏王会亲自到场,又指明要让他们来听,这一纸诏文,说的竟是要让李泰四处挑选文人学子,带头著书!

  自古以来,王臣将相,所为不过一个“权”宇,权的背后是“名”,名的见证,那便是“史”!

  古代贤王,多以引宾客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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