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出书版)- 第26部分

　　〃殿下叫将军立刻换件衣服去大厅。〃

　　〃知道了。〃明若哀叹一声，一边穿衣服一边慢条斯理地想着如何应付那个老头。

　　磨蹭了好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大堂。只见允文平时坐的那个位子让给了一位老者，而允文则坐在了客座上，见自己来了便高兴地介绍道：〃来，小若，这是道明先生，还不快行拜师礼？〃

　　〃这么快？我还没有好好考虑过呢！〃明若忍不住嚷嚷道，立刻拒绝好像不太礼貌，所以明若还是采取迂回战术。

　　〃考虑？〃一边允文却是像听了天方夜谭般笑道，〃多少人想要拜道明先生为师抢都来不及呢，你还在这里犹豫？〃

　　〃这个……〃明若有些苦笑着望向座前的老人，这个道明先生大概六十岁的样子，头发已经花白，还蓄着长长的胡子，感觉就是很知性的样子，估计走到大街上没人会认错他的身份……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答应了，那自己的自由时间岂不是要大大缩水？！

　　〃明将军，〃明若在人神交战之际，那位道明先生却是开了口，〃老夫一生中只收过三个徒弟，如今都已成人。一月前听闻明将军连胜了昭安、冷无双和风冥之三人，不禁对将军颇为好奇。得知将军年方十六，虽已不小，但仍是可雕琢的年岁，故此冒昧来访。〃

　　〃哪里哪里……〃允文一边应声一边给明若使着眼色，〃还不快拜师？小傻瓜……若是能得道明先生指点对你将来只会有益不会有坏处的。〃

　　〃这……〃才想着怎么拒绝，脑筋一转，明若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便俯身恭敬地磕头言道：〃听闻先生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弟子不才有三个问题请教，还请师傅指点……若是师傅能解了弟子的疑惑，弟子甘愿此生陪伴先生身侧，专心于学术。〃

　　〃天下万物，岂能尽通？〃那道明慈祥地捋须笑道，〃不过为师者，为后辈解惑本就是天职，将军但说无妨。〃

　　见道明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了下去，明若不禁心情大好：

　　〃第一，苹果从树上掉落的时候，为什么是往下掉而不是往上掉？第二，一个木球和一个铁球同时从二楼落下，哪个先到地面？第三，有何方法能让冰在眨眼的工夫就变成水？〃……呵呵，道明啊道明，看你能奈我何？！明若一边说一边在心里乐得大笑。

　　这第一个嘛，是一直困扰着七岁的牛顿爷爷的问题；这第二个嘛，在理论的同时又加入了些实践的内容；这第三个嘛，自然是脑筋急转弯里面的题目……道明爷爷，看我明若问问题问得多有水平？

　　明若讲完正得意着，却见周围的人一阵嘘声。好一会儿，允文才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低声责备道：〃你什么不好请教，怎么请教这个？〃

　　〃咦？〃

　　〃东西会往下落，自然是神明的意思，哪需我们凡人多去关心？〃一旁的管家忍不住解释道。

　　〃神明？〃被这么一说，明若再怎么善辩也不得不懵了：这的确是个好方法，而且还是一个放之四海皆可行的方法……有什么问题答不出来没关系，推给老天爷或外星人不就行了？

　　〃而你说的那个球不球的问题，不是只要去试试看就行了？这也太简单了点吧？〃那个管家继续出头道，〃而这第三个问题……老夫倒是不大清楚，这还是要问问道明先生了。〃

　　〃老夫也不太清楚，不过小兄弟既然这么问，想必已经在心里有结论了吧。〃

　　〃这个嘛……〃之前两个问题居然这么就被诓骗过去了，明若不由有些悻悻然……果然：哥白尼血淋淋的先例，不就是告诫后人，和那些八股脑袋讲科学的后果就是自己成疯子吗？

　　〃只要把冰的两点去掉就变成水了不是？〃唉，这个样子被问出来怎么说怎么没有底气！

　　果然，明若话才出口，周围人马上投来〃这个人真的不学无术没事找事〃的鄙夷眼光。

　　就知道……事已至此，明若只能采取第二步方略。

　　垂下脑袋，哀叹道：〃道明先生，您也见识到了，明若不才，估计是没有这个福气当您的弟子了。〃

　　〃将军不必自谦……其实老夫倒觉得将军提的几个问题挺有意思。〃

　　〃啊？〃

　　〃明将军之前的两个问题，老夫从未听人问过……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老夫才觉得将军颇有潜质。当今士子，只求通古经，明事理，也就是说，这些人能达到的顶点，顶多是穷尽前人已经知道的东西罢了！而世上万事，不进则退，老夫以为，做学问也是如此。除了通达前人所学，我们更应该做的，是为后人创造更多可让他们学的东西。〃

　　〃可……〃明若刚想回话，却被一记尖声打断了：

　　〃圣旨到……〃

　　〃奉天承运……幸闻道明先生来访西陵，特赐别院一座，贡银五万……今晚，御花园赐宴……着将军明若行拜师礼……钦此，谢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军，〃茵茵见明若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怎么看怎么郁闷的样子，不禁好奇道，〃之前您不是说随便怎样也不拜师的吗？怎么刚才这么爽气就领旨了？〃

　　〃我有什么办法……当面抗旨吗？〃明若仰天叹道，〃以前倒是无所谓，抗就抗了。但现在我是在你们六皇子家里，给他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要是再因为我惹出什么娄子再怎么样也说不过去。这件事……算了，拜师就拜师吧！〃

　　几天后……

　　〃允文啊……〃一把扑到救星怀中，明若立即哭诉道，〃我今天头又疼，肚子又痛，腿又麻……你能不能和那个道明商量一下……让我今天请个假，请个假！〃

　　〃怎么了？几天不见怎么……好像清减了好多？〃

　　〃还用说？！〃提起自己是怎么被压榨的，明若不由一肚子冤屈，〃你知道吗？那个道明简直不是人……一会儿说我字难看，要我练字，这练也就算了，居然给我三块砖头大的墨块要我不磨完写光不准我睡觉！这还是人吗？再说……我字写得难看碍他什么事了？！〃

　　〃还有更变态的，我告诉你，他居然拿了一堆死人也看不懂的古文要我翻。我当然翻不来啦，这乱七八糟的什么狗屁不通的句子！那我不懂他可以教教我嘛……你知道他怎么做？他居然要我先抄个一百遍！整整十卷的砖头书啊！真是变态到极点……我们系里以前最绝的教授也没像他那样的！〃

　　〃更厉害的还在后面……〃明若苦水一倒就是几千桶，〃你现在知道了吧？他每天只会到我面前碍眼地转悠一圈，然后就给我布置下成堆明显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倒好，甩甩袖子走人了……可我呢？〃

　　〃你知道吗？〃明若哀号，〃我现在每天比公鸡起得还早，睡得……比那牡丹阁里的小姐们还晚……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

　　〃明若！〃这边明若苦难史还没道完，那边道明先生已经进来逮人了，〃早课时间到了，还不快去？〃

　　〃等……〃明若心底暴汗一声，〃我今天答应给允文做早餐的。〃

　　〃你一个男子进厨房干什么？〃

　　〃先生……当代好男儿，就应该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时代变了，观念变了！回头我给老师也做份？〃明若大言不惭道，〃老师都说为人弟子当尊师，所以弟子当然要拿点实际行动出来表现表现。老师千万不要客气！〃

　　〃胡说！〃几天下来，道明已经看透明若的本性，〃你昨天一觉睡到中午，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良好的睡眠是学习的资本。为师的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么懒的学生！〃

　　〃老头，你适可而止一点！〃明若马上反驳道，〃一个好老师应该是蜡烛，点燃自己照亮别人才对，哪有你这么摧残祖国幼苗的？〃

　　〃你这个不思进取的孽徒还好意思说？我要你练字，你倒好，几百张纸上，除了一二三四就是五六七八……〃

　　〃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也是从你给的字帖上抄来的好吧？〃

　　〃你……〃道明已经气急，原本苍白的脸色如今却是红润非常，〃那再说要你抄的那些经文，说！你是怎么抄的？〃

　　〃……不就把十根毛笔固定在一条木架上写了吗？〃明若喃喃道。本来还想扎个二十根呢……谁知道一张纸写不下：〃我不也抄齐了一百遍给你的？〃

　　〃你……〃道明痛心疾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好啊……这么多心思都花在这些旁门左道上！你这个孽徒……猪都比你勤快点！〃

　　〃哈哈，被你发现了。〃明若两手一摊，〃那我就没办法了……我已经尽力了！〃

　　〃不说了！〃道明猛地抓过明若的右手腕，紧紧握住，〃跟我练字去，这回老夫在旁边看着，直到你写好为止！〃

　　〃不要！〃明若立即把头伸向允文那里，〃允文……快来救救我！〃

　　〃哈哈……〃见着两人如此模样，一直当免费看客的第三者不禁笑出了声，对着远去的身影徐徐摆手，〃明若啊，你自己想办法吧……我是……呵呵……我是帮不了你了！〃

　　〃夫人，〃见老爷一直这样追在明若后面猛嚷嚷，一直服侍道明夫妇两人的丫鬟忍不住不平道，〃这个明将军也太……老爷为何还……〃

　　〃玉儿你没有看出来吗？〃老妇人只是一边浅笑一边继续做手里的针线，〃老爷其实很喜欢这个小将军呢！〃

　　〃明将军找我们有事？〃张校尉张厉好久没有见明若了，谈起话来自是分外热络。

　　〃嗯。〃好难得，明若能以正经理由摆脱繁重的课业，〃再过几天我就跟着允文出远门了，想起来我这个挂名将军也该布置点任务给你们。这里我列了个单子，你们看看可行不？〃说完，明若便把纸条递了过去。

　　〃呵呵，将军的书法进步很大啊！〃

　　〃那是付出了很大代价的！〃明若一边摇头一边道。没办法，为了让那个老头答应自己去离国，这几天自己可是任人拿捏！

　　〃其实也没有很严密的设想，只是觉得军中应该设立一个侦察小队，无论是南边还是北边的边境，都应该隔个几里就设个简单而隐秘的哨口，之间用飞鸽联系……这样别国要是有什么动静至少陵都能马上就知道。〃

　　〃将军英明。〃张厉对明若向来颇为敬佩，不禁感叹，〃属下这就去办。〃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明若无聊地敲着桌子。正规的兵法自己是从来没有看过，现在充其量也就学学那些电视里看到过，自己想想也差不多的，就拿出来随便使使了……

　　而接下来的就是……

　　〃明若，你，这是……〃允文刚进门，就被吓了一大跳，〃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们不是要出去几个月？当然要多带点东西。〃明若一边说，一边为理出来的第二十个包袱打上结。

　　〃你确定自己不是去逃难？〃

　　〃可是路上总要吃点零食啊！还有帐篷、锅子，对了，我还准备了被子和铺盖呢。〃明若完全沉浸在外出郊游的好心情中。

　　〃那多带点银子不就行了？〃允文见了这些大包小包的，好看的眉毛不由拧到了一块。

　　〃可是万一跑到那些荒郊野岭的地方……〃

　　〃这个不用你操心，马车上都有了。〃允文回头叹道，〃你只要把人带去就可以了。〃

　　左盼右盼，终于盼到了出门那一天，明若这才知道，自己的确什么也不用操心！

　　〃原来有近卫军护送啊，允文你也不早点说！〃明若看着像古代迎亲队一样的仪仗队，兴奋道。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到……电视里那些皇子出门不总是有专人护卫吗？

　　〃害得我瞎忙活了一场，还好没有把铺盖带来……否则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上车吧。〃允文见明若这般样子不禁莞尔，这小家伙好像见了什么都会露出好奇而惊叹的表情。

　　〃嗯。〃呵呵，这辆马车也好大呢！

　　〃知道你不想骑马，所以才安排坐车的。〃

　　〃允文，我该说你真是太了解我了，还是该说你是在讽刺我呢？〃

　　〃记住，从今天起……〃待帘布放下，允文再次提醒。

　　〃我叫月小若。〃明若马上接口。

　　〃茵茵？〃

　　〃殿下和月公子放心，茵茵记下了。〃

　　〃那小云呢？〃

　　〃殿下放心，小云也记下了。〃小云是允文的贴身小厮。

　　〃对了允文……反正我们提早了好多天，到安临的时候，能不能放我下来？我想单独走走……〃

　　〃也好，我正想着要你跟我一起去应酬官员可能为难了你，不如你在安临玩几天吧！记得多带点银票，叫茵茵跟着你就好。〃

　　〃允文你真是太好了！〃

　　〃安临和凤阳都是好地方，比陵都要繁华得多，明若你尽情玩几天吧。〃允文和明若告别的时候说，〃一月后，我在凌霄殿外等你。〃

　　〃有一个月时间呢！〃走在安临的大街上，看着和几个月前差不多的景致，明若的心情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