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开也点头附和。
“那你们可要动作快，如果元无攸那边的人发现赵歆在李晔手上，只怕赵歆更加危险。”龙湛提醒。
石开段远征点点头，明白这个道理，到时赵歆会成为两人争夺的工具，谁都想抢过去要挟太平。
龙湛这时便看向沈默了很长时间的赵戬，赵戬看龙湛看了过来，明白他是在等自己的答案，于是便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沈吟了半晌方道：“尽力救小六吧。”
却没说一定要将赵歆救回来。
龙湛心里打了个突，暗道赵戬能力卓绝，莫不是想趁此时取而代之？这次万一赵歆遭遇不测，他要继位那可是名正言顺的……
龙湛这样想着，便低头喝了口茶，心中已有了计较。看来有必要让龙门尽全力注意此事，这件事情站对了位置、办好了，将来对龙门好处不可限量。
因赵歆中毒而勉强撑起来的和谐，至此刻消失殆尽，人人心里都有自己的那一份盘算。
第六十六章
一时厅中稍静，却见赵戬突然将门外侍候的王公公唤进来问道：“小六走了，玉玺等物可还在？”
如果在调兵遣将就要方便得多，然而，希望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只见王公公摇了摇头，道：“似乎陛下随身带走了。”
赵戬蹙了蹙眉，转头向段远征道：“远征，过会你跟我去趟兵部尚书府上，讨论调兵的事。”
不是段远征这个将军一声令下士兵们就会听话的，必须有兵部尚书的兵符再加上段远征手中的兵符，两个都有才能调得动，虽然前一段时间兵部尚书被李晔换了人，不过现在李晔赵歆都不在京中，这个兵部尚书也就是无根的草，敢不听他的命令有他的好瞧。
所以说虽然没有玉玺，但对他而言不过办事复杂点，没有权力的玉玺也仅仅只是一枚普通印章罢了。虽然他没有玉玺等物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兵遣将，但只要李晔不在京城，而他需要表面尊重的帝君赵歆亦不在皇宫，那麽太平帝京的势力就尽在他掌握，他想怎麽样就能随心所欲地怎麽样了，不像以前要忌惮着李晔，又要尊重着赵歆，做什麽事都是束手束脚的。现在，如果有人敢不听命令，段远征京郊上万自己组建不需兵符就能调动的精兵会让他们乖乖听话的。很多时候，这种真正掌握在手中的权力远比一枚印章有用。
──李晔，不要以为小六在你手上你就能要挟太平为你办事，这太平的天下只要有他赵戬在，谁也要挟不了，他平生最恨的便是被人威胁，李晔，你最好不要再接着做那些蠢事了，要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至于赵歆……
想起这个人，心里有那麽一瞬间是空洞洞的。
想起小时候那张冻得红扑扑的苹果脸，想到赵歆中了没法解的剧毒，想到赵歆说“我从小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想到自己说再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可如今却……
“既然你可能不久就会死，那麽，与其接受李晔可能的威胁，还不如放弃你保有太平吧。至少……至少我会让太平比你活得长得多，不会让太平出任何事情，你跟我一样，是那麽爱太平，不会怪我做这个决定的吧？”
至于我跟你，到这一刻，我才知道什麽叫情深缘浅。
我对你情深，然而缘浅。
从来不知道从不执着的自己也能这样喜欢一个人……
我多麽想能看一次你对我没有戒心地微笑，可爱地微笑，一如对李晔……
“嘻嘻，那个笨蛋太子……”顽童们不屑的笑声飘在风里，他看着瘦小的少年挺着直直的肩背目不斜视在笑闹声里一天天默默地、孤单地进入宗学……
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越发鲜明了起来，赵戬只觉呼吸有些困难。
如果可以重来，他绝不会让瘦小的少年那样孤单，那样寂寞，他一定会好好宠爱他，竭尽所能地宠爱他。
不会让自己在发现已经没法宠爱的时候再去后悔。
或许会后悔一辈子。
如果他没能将他救回来，只稳定了太平，那麽……他虽然救了太平，但……仍然一辈子都会活在后悔中的吧……
“那需要我做什麽吗？如果没有其他安排，我准备出宫营救小歆了。”
赵戬的冥想被石开的话拉了回来，于是便道：“石开你马上出宫向北方走，沿途打听小六的消息，有了消息先不要轻举妄动，先发到京城我们部署好了再营救，免得打草惊蛇。──我这边有消息也会随时通知你。”
他会尽全力营救他的，尽他的全力，然而李晔，甚至射雕那边，都不是好相与之辈，赵歆落到了他们手上，要想顺利救回来，机会是那样的渺茫，总而言之，他不会答应对方超出他底线的要求的，但，只怕对方的要求九成九会超出他的底线……
想到这里，赵戬的心脏又急速地收缩了下……
那边石开得令，道：“知道了。”
他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自己一人是斗不过李晔的，所以还是听从赵戬的部署比较好。
赵戬这时又吩咐王公公道：“封锁内宫消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小六出宫了，免得给他带去更大的危险。”
如果有人知道赵歆出了宫，不仅元无攸，恐怕还有各种各样的势力都会要赵歆的小命吧，即使不要他的小命，只怕也有人想绑了他谋取一点利益的。所以这件事不能不叮嘱王公公。
王公公自然晓得利害关系，他是看着赵歆长大的，一直侍候他，所以这时看赵歆遇到了麻烦，不由抹了抹眼睛，担心地问赵戬：“晋……晋王殿下，陛下能救得回来吧？”
其实他有点不太信任赵戬，尤其是赵歆离开后对赵戬最有利，所以他没法全心信任赵戬，但是心里担心，仍然多此一举地问了这句话。
赵戬沈默了半晌，淡淡地道：“……能救回来的。”
再度沈默良久，方向龙湛道：“还要有烦龙门主帮忙打探小六的消息，报酬什麽的也尽管开口。”
龙湛忙道：“没有问题。我先前说了，赵歆的事，你不必跟我提报酬。”
虽然如是应下了，但龙湛想赵戬不可能全然相信自己的，肯定会派他自己的手下打探，其实就他自己来说，他也只会在知道了赵歆的消息并做了一定的安排后再跟赵戬提的，虽然大家都是想救赵歆，但总不能一点自己的利益都不谋取。救赵歆与谋取自己的利益并不冲突。
第六十七章
“这是有名的玄州酱鸭，你尝尝，很好吃的。”
新鲜的荷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里面的酱鸭又冒出另一种香气，令赵歆不由食指大动，胃口大开，赶紧接过来开始啃。
李晔看了，一边拾帕为赵歆擦去些许细汗，边看着爱人吃得香，也不觉有些胃口了，便凑过去跟赵歆一起啃。
赵歆嘿嘿一笑，将手里的酱鸭举正了，两人一人一边，开始啃了起来，虽然脸上沾了些茶色酱汁，赵歆也没嫌油腻，因见李晔脸上也沾了有，更觉可乐，于是便边啃边笑。
怕太油腻了赵歆啃多了不喜欢，李晔便从另一份荷叶里拿出几个茶干递了过去，赵歆也是非常喜欢吃茶干的，因为手里举着酱鸭分不出手拿东西，便举了举手里的鸭子，道：“我没有手拿，你喂我。”
李晔没有反对，两人便继续，赵歆拿着鸭子两人吃，李晔则拿着茶干一人一片，好半会两人酒足饭饱了，李晔又领着赵歆到溪里洗干净了手，这才继续上路。
“咦，不对，李晔，玄州酱鸭，这个玄州不是在北方吗？要去西凤，得往青州方向走吧？”
青州在南方。
那边李晔眨了眨眼，笑道：“你才发现这是往北方走啊！”
“啊？！”赵歆反应过来便郁闷了。“我要去西凤帮凤歌的，往北方走干吗啊？”可怜他没有方向感，走了几天都没发现。
李晔看赵歆有生气的迹象，忙解释道：“你当时只说要出宫，没说去西凤呀，所以我就带你往北方走了。西凤那边不是有战事嘛，我想你既然想玩，还是往比较平静的北方玩玩比较好。北方也很不错哦，一望无际的草原，美丽的蓝天跟草原连在一起，保证你看了心旷神怡。”
“可是……可是……我要帮凤歌啊。”
赵歆这才想起来当天晚上李晔找到自己，说干脆两人偷偷出宫时，自己确实没强调去西凤，只说出宫，可是，自己去西凤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吗？白天吵架的时候已经强调过了啊！不过……赵歆看了看一边扛着包对自己笑意盈盈的李晔，赵歆嘴角抽搐了下，暗道算了，去北方就去北方吧，西凤那边，过几天吩咐李晔让人将自己下的诏谕送到京城即可。无论如何，他说了要帮凤歌的，总不能食言。
赵歆所想的李晔也知道，所以便道：“那没关系嘛，你让段远征他们去西凤帮忙就行了，你自己嘛，趁着赵戬他们追上来之前，到处好好玩玩吧！等赵戬他们过来了，你的民间游历生活就要结束了。要是你运气好，我们还可以到草原到射雕看看，等到了射雕，赵戬就逮不住你了，到那时你想玩多久都没问题。”
李晔的话有道理，赵歆嘟了嘟嘴，道：“我们尽量走小路，不要让赵戬他们发现就好了。”
他还想在外面多玩玩呢。
李晔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答应了：“好，不过走小路你累不累？要是累就说话，我背你走啊。”
赵歆看李晔柔情缱绻的模样，脸上微红，拉了他的手，十指相扣，边走边荡，道：“不累，我们走的这麽慢，风景又这麽好看，一点都不觉得累。不过……”赵歆要求：“我也很想逛逛集市呢……”
虽然风景好看，但他也很想看看热闹的地方，他还从来没出过宫呢，现在出来了，总想到处看看。
“你要喜欢也没什麽不可以，我会点易容术，到时把你易个容就可以了，喜不喜欢？”
李晔简直是百依百顺，赵歆只觉生平从未这样开心过，便高兴地应了声“好”，继而惊讶道：“易了容赵戬他们不就发现不了了吗？那我们就不用走小路了！”
“呵呵，那可不一定啊，普通官兵虽然不会发现我们，但密探们的眼光就躲不过了，他们都是跟踪方面的高手，能分辨哪些人易过容的，一看到有人是易容的肯定会多加注意那人是谁，所以反而容易暴露目标的，也就是说，易容不是绝对安全的，只能骗骗普通人罢了。”
连他自己易容得那麽精妙最后照样被人查出了身份就足见易容并不如想像中那麽美好。
赵歆听了李晔的话，只得点点头表示明白，他对这些东西不是太懂，所以只能听李晔的。
这日他们到了一个比较繁华的小镇，这个小镇是南北商客经常落脚的地方，所以市集比较繁华，李晔想着已离太平京城有一段路了，再加上手下并未传来两人被人跟踪上的消息，便决定带赵歆在这儿玩玩。
赵歆一听可以去热闹的地方玩，自然高兴，便让李晔随便帮他易了个容，两人逛了一上午，赵歆对什麽都好奇，对什麽都感到新鲜，东问西问，好在李晔非常有耐心，对赵歆所问一一解答，令赵歆感到十分满意，中午的时候两人便到城中一个比较大的酒楼落座，开始用午餐。
赵歆以前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出来了李晔也不想让他多受苦，虽然这几天走的是小路，有点辛苦，但赵歆并没叫苦称累，不像有些纨！子弟娇生惯养，受不得一点苦，这一点让李晔很喜欢，心中对爱人的喜欢也多了几分，暗道不愧是自己喜欢的人，虽出身于至尊的环境，却没有一点让人反感的坏毛病。越是赵歆不叫苦称累，李晔反而越发地疼爱关心，舍不得他吃一点苦，所以这日两人就餐的这个酒楼环境还不错，又在二楼临窗雅座，微风习习，视野开阔，赵歆一看到就喜欢。
赵歆喜欢李晔自然更加高兴，于是便让小二报了菜名，让赵歆点几个他喜欢吃的。赵歆对民间的菜哪有感觉，听了菜名也不知道是什麽样的东西，只得一一询问李晔这个菜如何，那道菜又如何，听了李晔的介绍倒十有八九都喜欢，哪个都想点，十分为难，李晔便作主，让小二捡拿手的上三五盘即可。
“剩下的你要喜欢，我们晚上或明天再吃，好不好？”
“好啊！”赵歆点头，道：“刚好我左右为难不知道点哪些才好，你帮我拿主意再好不过了。”
李晔看赵歆没有反对，便微微一笑，然后便跟赵歆谈起本地的风俗习惯和各种传说，李晔见识广博，到哪地方都能说出许许多多有趣的事来，赵歆这几日早见怪不怪了，正听得津津有味，却从隔桌传来几人讨论边疆的话来。
第六十八章
因为是在讨论边疆的事，赵歆便停下了跟李晔叙话，开始竖起耳朵听隔桌的谈话。